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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早,容苍睡得神清气爽起来,抬眼榻上,被褥方整,空无一人。容苍去到殿外,红羽抱剑而立,似乎是在等他。
“昨晚睡得怎么样?”容苍伸了个懒腰,没等红羽回答,打完呵欠叹了口气,懒洋洋说道,“我睡得不太好。长舒怕我冷,把我抱得可紧,差点热出一身汗。”
红羽冷笑:“是吗?我看君上今早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样。”
“那是昨夜我太累,不想同他闹了。他有些不高兴。”
红羽朝殿内探头,讥笑道:“地上被褥枕头又是怎么回事?”
“情趣。”容苍面不改色,甚至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以前他就爱和我这样。”
“哦?哪样?”
“那样。他不同别人做。”容苍霎时笑得像个泼皮无赖,不欲继续斗嘴,左顾右盼道,“长舒呢?他让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
“二叔回来了。”红羽撇嘴,翻了个白眼,“君上叫你醒了若要找他便去议事殿。”
长决非烟寒宫人,每年只有冬至左右回来暂住几日,在幻族也无正当职位,只因是长舒的二哥,辈分成了烟寒宫最高的,故此烟寒宫的人见了他都尊称一声二叔。
两人一同赶到议事殿,正听长决同长舒说着:“……昨日途径大晏国,随便落脚一间酒楼,却听见有桌道士在议论,说皇宫有妖孽作祟,原本只想听个热闹,到后面那桌人却争论起来,有的说是怨鬼作怪,有的却说……”长决突然压低了声音,“是幻妖。”
长舒拂茶的右手一顿。
“我多个心眼飞到皇宫上方粗粗瞧了一眼,确是有同族气息不假,可皇宫不是一般地方,我也不敢在人界随意施法,便想着回来与你商量,结果你猜我在路上又遇见了谁?”
“韩覃。”
“你怎么知道?”
“你我共同的旧识,如今还活在世上的,不过两人。若遇见的是另一个,你没有心情同我坐在这里打谜。”
长决吃瘪,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整理神色后方道:“你猜他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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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舒只将眼从茶杯中抬起来看他,懒得开口。
长决顺着说下去:“他竟是去大晏国抓鬼的!原来地府生死簿上有人阳寿已尽却迟迟没有归档,命鬼差前往查探,皆是有去无回,他只好亲自去了。谁知只到那里看了一眼,便说这鬼不好抓。还神神秘秘跟我说,此事同我幻妖一族有关,劝我早日告知与你,好让你将他这桩麻烦一同解决了!你说这韩覃,又懒又无赖,斩风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听到最后一句,长舒眸色一暗,长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珠子一转,刚好看到站在殿外凝神偷听的二人,赶忙招呼道:“容苍来啦?还有红羽!来来来快进来!一年没见,让二叔好好看看!”
红羽快步上前对长决行礼,容苍踱步跟在后面,默默走到长舒身旁,低声唤道:“长舒……”
长舒收起眼神,置若罔闻,只管吃茶。
“长舒,我错了……”
“错在何处?”
“一,不该打断长舒讲话,二,不该有心同长舒玩笑,言辞……言辞孟浪。”他说得逐渐小声,待长舒看过去时,容苍的脑袋已经埋得快贴着衣领了。
“既已思过,便要改错。”长舒将茶盏放到手边桌面,起身道,“我要出一趟门。”
“可是去大晏国?”
长舒点头:“你已听见,我便不再多做解释。少则三五日,多则大半月,最迟会在冬至前回来,期间好好听二叔的话,不要惹事。”
“我同长舒一起去。”
“我同君上一起去。”
红羽和容苍异口同声道。
“谁也不许去。”长舒拂袖离开,留给众人一个悠然远去的背影,“碍事。”
是夜,长舒刚在大晏国皇城脚下客栈落脚,径直走向了角落桌边一个带着帷帽的黑衣剑客身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剑客把头转向另一边,准备把长舒晾着。旁人看来,长舒不过是客栈最常见的那种把人认错的客官。
冷冰冰的声音在剑客头顶响起。
“一。”
剑客纹丝不动。
“二。”
剑客抱剑的手突然握紧。
“三——”
话音未落,柜台正打瞌睡的小二听得极响亮又快速一声:“长舒我错了。”登时被吓醒打了个激灵,擦擦嘴角梦出的涎水,目光搜寻着朝声源处望去。
只见那剑客把兵器掷在桌上,举手将头顶帷帽一扔,露出一张瘦削俊俏的脸庞,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未待小二看仔细,剑客转身一把将脸埋进身前二指轻扣桌面的白衣道长怀里,两手顺势紧紧环抱着道者的腰,撒娇似的在那素色道袍上蹭来蹭去。
被唤作“长舒”的道长起先面色冷峻,被这么抱了不过片刻,紧抿的薄唇有些许松动,最后抬手抚上抵在自己腹部的那颗脑袋,语气煞是无奈:“不是说了不要跟来。”
“我才回来,长舒便要走。”怀中人声音闷闷地,带了点轻微鼻腔,“长舒还在生我气,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你明知不……”
黑衣少年收紧胳膊,又在道者怀里蹭了几下。还剩几许未言毕的话都咽了下去,白袍玉冠的道长最终轻叹一声,携着黑衣少年朝柜台走来。
小二抖擞精神,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机灵的笑,用天下客栈小二都有的那副尖锐嗓音和好客语气对跟前气度不凡的公子问道:“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两间上等客房。”
一锭白银端端置在软木柜台上,黑衣少侠扯扯白衣道长的衣角。
道长沉默一瞬,改口道:“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