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恶犬（10）
双唇相贴。蓝瑟口腔中似有若无的、馥郁清甜的雪莲香, 驱散了霍飞寒舌尖含药的苦涩。
霍飞寒品着舌尖漾起的、比野蜂蜜清香甘甜数百倍的滋味，神思轻荡。
皇上难道是雪莲花投胎转世？为什么身上处处都有雪莲香气？
怪好闻的。
霍飞寒恍惚间, 忽然察觉到蓝瑟柔软湿润、不禁霍飞寒轻轻一含的小舌, 正抵触般地抵住霍飞寒的舌头。
他抗拒霍飞寒舌尖的深入，也抗拒霍飞寒再将药送入他的口中。
因为这药太苦了，蓝瑟不愿喝。
霍飞寒含着第二口汤药又试探地喂蓝瑟几次。蓝瑟知道药苦，便死死地闭着嘴巴不愿张开。
霍飞寒察觉到了蓝瑟的小心思。他轻轻挑起右侧断眉, 棕眸闪过一瞬浅而不自知的笑意。
没想到, 体弱多病、从小喝药喝到大的皇上, 本性竟然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喜欢喝药。
霍飞寒眼眸微动。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便试探地将自己的指尖探向蓝瑟的唇边。
蓝瑟体内寒毒未褪, 便对温暖的东西格外留恋。
待蓝瑟的舌尖被霍飞寒抵在他唇瓣上的、粗糙滚烫的指腹吸引, 缓缓探出口腔时, 霍飞寒的食指立刻伸入他的口腔。
霍飞寒的食指特别粗壮, 蓝瑟的口腔湿软且小。他勉强能含住霍飞寒的一根食指, 却无法、也没力气将嘴巴闭紧。
蓝瑟只能任由霍飞寒的食指抵住他口腔内的、湿漉漉的软腮，然后一口口地吞下霍飞寒舌尖送来的、滚烫的汤药。
由于霍飞寒食指的阻碍, 蓝瑟无法闭紧唇瓣, 所以偶尔会有些许褐色的汤药顺着他的唇角溢出，但总比他一口药都不喝好。
蓝瑟的口腔逐渐被汤药的酸苦味占据, 清瘦的身躯轻轻颤抖。
蓝瑟仿若梦见自己赤｜裸着身体洗澡, 结果浴桶里的水却陡然间变成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这汤药看起来黑乎乎的，闻上去是熏人的、怪异的苦味。
蓝瑟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想立刻站起身，逃离这浴桶。
可浴桶里滚烫炽热的汤药像是有了神智般, 察觉到了蓝瑟要逃离的想法。它立刻化出无数条触手, 紧紧地缠住蓝瑟的双手双脚、压制住蓝瑟竭力反抗的身躯。
它卡着蓝瑟的口腔，迫使蓝瑟只能张口吞咽这酸苦到令人作呕的汤药……
被霍飞寒手指卡着、嘴巴不能闭紧的蓝瑟, 含糊不清地轻声道：“不，不奥（要）……”
……
往日每逢午夜，蓝瑟体内蠢蠢欲动的寒毒即将发作时，霍飞寒才会被准许上这宽敞柔软、奢靡华丽的龙床。
那时候，殿内燃烧的微弱烛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帷帐变得黯黯，龙床上青年帝君的漂亮面容似是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变得朦胧无比。
唯有窗外倾泻的一缕皎洁月色，将蓝瑟凤眸眼尾那抹似是宝石般的红痣缀得亮丽。
但今日不同。
现在刚过午后，养心殿殿内和殿外都亮堂得很。
清透明亮的光线穿过龙床外曼曼垂落的薄纱帷帐，将蓝瑟精致贵气的面容绘得清晰。
他纤细葳蕤的双眉轻蹙，紧闭的狭长凤眸染上了薄薄红晕，似是快要哭出来般。
平日蓝瑟倨傲的清冷面容，在经历了半碗汤药“折磨”后，竟意外地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
往日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青年帝王，此刻化为一只被恶狼摁在爪下无路可逃、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霍飞寒喂汤药的动作一顿。
以前皇上生病喝汤药时，皇上也会在那些太监宫女们面前露出如此模样么？
霍飞寒如虎般炯炯有神的墨眸骤然一深，他攥紧了装着汤药的碗。
蓝瑟唇瓣微动，继续抗拒道：“不……”
他刚吐出一个字，双唇又一次被霍飞寒的唇堵住。
霍飞寒这回像是发了狠般，他含了一大口的汤药渡向蓝瑟的口腔。
蓝瑟口腔小，根本咽不下这么多汤药。他只能任由褐色的汤药混合着缠绵间的晶莹口水顺着唇角滑落至脖颈、肩膀……直至隐匿于他的薄软白衫下，比正常男性稍稍大一点的、更为柔软的胸膛。
霍飞寒这一口药喂得太急、太快。
被药呛到的、昏睡中的蓝瑟咳嗽了好几声，随后他紧闭的双眸微动，缓缓了睁开惺忪的凤眸。
率先映入蓝瑟眼帘的，是繁复奢靡的、能工巧匠精心雕饰的鎏金龙床顶，其次是霍飞寒俯身向下、无限放大的英俊面容。
唇瓣再次相触的瞬间，蓝瑟不可置信地睁圆凤眸。
他昏睡的这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养心殿门口，郑国公和几个太医正低声商讨着蓝瑟的病情。
年龄最大的李太医道：“郑国公。温太医来自民间，医术习惯剑走偏锋，但他的医术的确高明。譬如他先前给皇上治疗寒毒时提出的、与阳盛之人接触等方案，对皇上的病情颇有疗效。我等先前所用寻常方子，皇上迟迟未醒，温太医的法子说不定能管用……”
另一位太医道：“微臣最近一直在与温太医探讨医术，也学了些皮毛。依微臣所见，皇上此次病情凶险是受惊扰过多所致。如果皇上醒来，那么皇上最好多多避免类似的忧思惊扰，不然容易病情反复……”
郑国公正认真地听着时，突然养心殿内响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紧接着，殿内响起皇上难掩愤怒的声音：“你这蠢狗在做什么！！！”
——
郑国公听到蓝瑟的声音，他满是忧色的老脸骤然一喜。
真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温太医的方法果然好用，皇上居然真的醒来了！
随即，郑国公的眉毛又不禁轻皱一瞬。
只是……皇上醒来后，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怒火？难道是因为殿里头的人服侍得不周到？
郑国公想起太医说，蓝瑟不易过喜过怒、忧思惊扰，他立刻迈开步子，朝着养心殿殿内走去。
郑国公正想着安抚蓝瑟的措辞时，却听见养心殿内响起温宁的声音。
“皇上近两日口舌紧闭、食不下咽、汤药难灌，所以霍将军是受太医院之命，为皇上渡药治病，并非有意触碰龙体、以下犯上……还请皇上消气。”
温宁的声音沉稳柔和，不疾不徐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蓝瑟刚刚苏醒，却发现霍飞寒的唇瓣紧紧贴着自己的唇，他清瘦的身躯被霍飞寒压强健壮硕的身体用力压制、动弹不得。
霍飞寒粗糙又滚烫的食指抵着他的腮边肉，霍飞寒的舌尖强势又蛮横地扫荡着他口腔……蓝瑟就像是一只被人捏着后脖颈的柔弱兔子，面对霍飞寒健康野蛮的男性躯体，身为双性的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蓝瑟狭长的凤眸划过一瞬异色，似是闪动着不知名的愤怒与羞辱。
明明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帝君，一觉醒来却被臣子压在身下……
这怎能不令蓝瑟恼怒？！
蓝瑟没力气像先前那般将霍飞寒一脚踹到地上，只能拼尽全力挥手甩了霍飞寒一个巴掌。
等蓝瑟听到温宁解释的声音，看到霍飞寒手中端着的中药，察觉到自己口腔中泛起的淡淡苦涩时，蓝瑟才恍然霍飞寒把自己压在床上并不是想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而是为了给他喂药……
蓝瑟狭长的凤眸轻轻地扫了眼霍飞寒，唇瓣抿起。
世间阳盛的男子众多，怎么偏偏挑了霍飞寒来给他喂药，
霍飞寒正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霍飞寒虽然对蓝瑟态度恭敬，但蓝瑟知道小说剧情，他也大致能猜到霍飞寒心中定是不服气的。
可是喂个药而已，霍飞寒至于与他贴得这么近？甚至还将手指还伸到了他的嘴巴里？
“皇上，您方才怎么动了这么大怒气？”
郑国公是个老狐狸，他听了温宁的三言两语便能猜出刚才养心殿内发生的事情。他见蓝瑟紧皱的眉头稍有松缓，便知蓝瑟已消了气，想要放过霍飞寒。
可郑家和霍家向来是对家，郑国公巴不得看霍飞寒倒霉。
郑国公刚想开口添油加醋多说两句，让蓝瑟稍稍对霍飞寒略施小惩、别轻易放过霍飞寒，蓝瑟却忽然开了口。
“没什么。”蓝瑟挥挥手，清冷的眉眼难掩疲倦，“你们都先退下，朕一会儿要沐浴更衣。”
毕竟这事他和霍飞寒都有错。
蓝瑟决定轻轻放过霍飞寒的“以下犯上”。
郑国公一顿，他闭紧嘴巴。
太医说了蓝瑟不能动怒，他便少说两句罢了。反正霍飞寒人在宫中，他借着蓝瑟的手拿捏霍飞寒、拿捏霍家的机会多得很，不急这一时半刻！
蓝瑟身体还虚不能沐浴，但他的身上、白衫都被大片难闻的汤药润湿了。
身上汤药湿漉漉的触感，总会令蓝瑟不自觉地想起，他在梦中被汤药纠缠的粘腻……
既然不能沐浴，蓝瑟便留了几位太监和宫女服侍他擦身。
……
为蓝瑟连轴忧心了好几天，郑国公和太医们终于安心地离开养心殿回去休息。其他的太监宫女们则守在了养心殿的门口。
与周遭卑躬屈膝的太监宫女们不同，出身军营、站姿笔挺的霍飞寒宛若鹤立鸡群。
霍飞寒全神贯注地盯着养心殿的方向。他的棕眸倒映着犹如熔融碎金的落日余晖，格外地锐利明亮。
温宁收拾完医药箱、最后一个走出养心殿时，她一眼便督见霍飞寒站在养心殿门口的身影。
温宁眸色忽闪，她清丽的面容流露淡淡的若有所思。
温宁随即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霍飞寒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