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恶犬（5）
据温宁所说, 霍飞寒体质阳盛，能对蓝瑟的阳虚之症治疗起到有效作用。
于是霍飞寒入宫后的每晚, 都会躺到龙床上与蓝瑟同床共枕。
身为皇上的蓝瑟白天清冷贵气, 举手投足间端庄得体，可到了夜晚……或许是因为宫中的教养嬷嬷不教睡姿，霍飞寒总被蓝瑟折腾得够呛——
每天晚上，霍飞寒都要将蓝瑟抱在怀中, 手臂和胸膛给蓝瑟当人｜肉枕头, 蓝瑟才能好好睡觉。一旦霍飞寒将手挪开, 睡梦中的蓝瑟就会不高兴地拉住他的手臂死死地枕在脑袋底下。
霍飞寒：……
以至于霍飞寒甚至暗暗猜测过后宫嫔妃们是不是各个都臂肌发达？不然她们被皇上临幸时, 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折腾与折磨？
可没过多久, 霍飞寒偶然发现后宫嫔妃们都身量纤纤, 才得知蓝瑟因身体孱弱多病, 所以他到了弱冠之年却从未临幸过任何一位嫔妃, 也没让任何一位嫔妃上龙床。
也就是说, 霍飞寒是除皇上以外，第一个躺上龙床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 霍飞寒的心中不禁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微妙。但他并不讨厌这份感觉, 也不讨厌与蓝瑟同床共枕。
霍飞寒想。可能因为皇上龙体肌肤沁出的薄薄莲香，比他曾用过的一切安神香都好使, 他每夜搂着皇上有别于寻常男子般的、柔软温暖的身躯, 总能一觉熟睡到天明。
习惯成自然。
时值午后，东市依旧人流如潮。
犹如熔融碎金的温暖阳光落在来往行人们的肩头，漾着懒洋洋的暖意。
霍飞寒结实的右臂隔着斗篷轻轻揽着蓝瑟的腰, 他的鼻尖萦绕着蓝瑟清隽如莲、静心凝神的淡雅体香。
这份香气仿佛快将霍飞寒的心与神氲醉, 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昏昏欲睡时，霍飞寒却听见怀中的蓝瑟忽然开口。
“这姑娘的身, 我替她赎了。”
霍飞寒一开始以为自己太困，听岔了蓝瑟的话。
可当他看到怡红楼的老鸨咬着金叶子老脸笑得花团锦簇，险些被卖身的姑娘跪在地上朝他们不停磕头道谢时……
霍飞寒一下子醒了神。
皇上竟然替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姑娘赎了身？！
霎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寂涌上霍飞寒的心口，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揽紧怀中纤腰。
青年帝王的腰肢温软如玉，银狐斗篷沾染着的雪莲体香越发地浓。
霍飞寒凝视着眼前弱柳扶风的姑娘清秀的面庞，他胸膛处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替一个姑娘赎身？难道皇上，喜欢这个姑娘？
皇上往日在宫中从未召幸过任何一位嫔妃。他，还以为……
拿到了货真价实的金叶子，怡红楼的老鸨爽快地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她对跪在地上的姑娘道：“今天算你走运。卖身契撕了，你自由了。”
跪在地上的姑娘只是稍有姿色，买进怡红楼顶多能当下等娼｜妓或普通丫鬟。
眼前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愿意拿一枚金叶子赎了这姑娘，对怡红楼而言自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老鸨扭着老腰走到蓝瑟跟前，笑容满面地道：“小公子，您愿不愿意再进楼里瞧瞧？咱们怡红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馆子，里头有更漂亮的姑娘呢！”
她身上不知扑了什么样的劣质香粉，味道刺鼻又古怪。闻到这味道，蓝瑟眉梢轻蹙。
蓝瑟刚想朝着身后退一步时，身后的霍飞寒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霍飞寒盯着老鸨，声音极冷：“我们家公子对这不感兴趣。”
霍飞寒断眉下的虎眸流露冰冷刺骨的煞气，老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许多。
怡红楼迎客万千，老鸨见多识广。见霍飞寒这幅煞气十足的模样，老鸨就知道他的手上定沾着不少血腥。
老鸨眼尾的余光，似是无意般地从霍飞寒紧揽着蓝瑟纤腰的手臂掠过。
她识趣地与蓝瑟和霍飞寒拉开距离，再次笑盈盈地道：“行。那我就不多叨扰二位了。”
老鸨对一旁的几个壮汉们挥挥手。她一脚刚刚踏进怡红楼，迎面险些撞上个特别高大挺拔的身影。
男人穿着萨鹰部落的服饰，身形魁梧比怡红楼妈妈身旁的壮汉们都高出一个头。
他双眉极浓，鼻梁高挺，湛蓝色的眼眸似是苍鹰般锐利。
男人只轻轻地扫了老鸨一眼，老鸨马上朝着一旁退开，给男人让出了一条道。
老鸨笑道：“呼延先生，您怎么出来了？是桃红柳绿服侍得不够好吗？我这就再给您多叫几个姑娘来……”
眼前的男人来自苍鹰部落，听京中提点她的大人物说，他可是一等一的贵客，她和怡红楼必须得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服侍周到。
男人道：“不用了。我有看中的人了。”
老鸨微愣，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看中了哪位？我这就把她喊过来……”
“是吗？那……”呼延枭的鹰眸直直望向怡红楼外，他指尖直直地指向了门口一个月白色的清瘦身影，“我想要他。”
老鸨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她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呼延先生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个小公子！
老鸨唇角一抽，赔笑道：“呼延先生真对不住。这位公子不是咱们怡红楼里的……呼延先生怕不是记错了。咱们怡红楼里头都是姑娘……”
京城的大人物让怡红楼接待呼延先生，怕不是接待错了吧？这呼延先生喜欢这种清瘦漂亮的小公子，那应该去隔壁的倌馆才对啊！
老鸨道：“呼延先生。您可以去怡红楼隔壁的碧玉坊，那里有不少漂亮可人的小公子……”
“我就要他。”呼延枭蓝色的眼睛直盯着老鸨，“让你的人把他给我带来。”
老鸨身体一颤。
顶着呼延枭寒意毕露的目光，她身体沁出的薄汗快要将衣衫打湿了。
虽然大人物交代过，务必要将呼延枭招待得周到，任由呼延枭差遣。可怡红楼毕竟在天子脚下，怡红楼的老鸨深知做事有所分寸，生意才能长久。
况且，门口那位小公子衣着华贵、皮肤白嫩，不仅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还随随便便就能拿一枚金叶子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赎身，说明他的家世肯定也大有来头。
她若是唤了手下把小公子绑进怡红楼……未来，她肯定会受到小公子家人的疯狂报复！京中的大人物，不一定会出手保她一个小小的青楼老鸨！
更何况，那小公子身边跟着的家仆看着也凶神恶煞……
左右都是为难。老鸨僵笑着张老脸站在原地，她一动都不敢动。
呼延枭看穿了她的想法。
呼延枭蓝眸渐深，他沉着脸轻扫了眼老鸨堆满笑容的老脸，迈开步子走出怡红楼。
老鸨见呼延枭径直走向蓝瑟，眉头一皱。她招手唤来身旁的一个大汉，低声吩咐了几句。
……
不知为何，看到怡红楼门口的姑娘跪着哭求父亲不要将自己卖掉时，蓝瑟的心竟无缘无故地产生了一丝触动。他下意识地走上前，随手用一枚金叶子给姑娘赎了身。
那姑娘跪地一个劲儿地向他磕头道谢，甚至主动愿意给蓝瑟为奴为婢。
蓝瑟坐拥天下，金叶子不过是他把玩的小玩意儿，根本不值一提，他也没想让姑娘给自己当奴婢。
蓝瑟眉头微皱正想回绝时，身旁的霍飞寒抢先开口。
“我家公子身边有很多奴婢……既然给你赎了自由身，你就一个人好好过吧。”
姑娘见蓝瑟看向她的目光如絮冷的风淡淡，又听霍飞寒这么一说，便很快歇了给蓝瑟当奴婢的心思。
蓝瑟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这位公子，请留步。”
蓝瑟循声看去，他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
男人拥有胡人血统。他的身形高大魁梧，五官深邃又立体。
男人望向蓝瑟的蓝眸犹如苍鹰般锐利，他湛蓝色的眼瞳深处，还充满着一眼即能望到底的、浓郁而又粘稠的欲色——
那抹欲色仿若一双无形的手，大胆又放肆地在蓝瑟精致贵气的面庞与清瘦的身躯缓慢游移……像是蓝瑟是他的私有物品，他已将蓝瑟占为己有。
身为蓝朝高高在上的帝王，蓝瑟从未被人用如此肮脏的目光注视着。
蓝瑟清冷的凤眸骤然一寒，他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
这目光真是，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