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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妮像是挨了一记耳光。她没听错吧?她抓住丈夫即将再次出击的手臂,把手伸向入侵者的夹克。
“我丈夫有失忆症,就是因为你,他失去了记忆。解释一下吧,从头到尾,建议你不要撒谎。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已经无路可退。”
她解开入侵者夹克上的纽扣,找到他的钱包。根据身份证显示,他的名字是安迪・巴斯蒂安,住在距离贝尔克五十公里的阿布维尔——温暖的城市东部。她还找到了一份法院文件——巴斯蒂安似乎在吃官司——以及另一张身份证:朱利安的。她把它递给丈夫。
巴斯蒂安用食指指着朱利安。
“是他……上周二早上来到我家楼下,邋里邋遢的,像个迷路的家伙。当时我们还有几个人在场……他就问我们想不想轻轻松松地赚点钱……”
他在夹克袖子上蹭蹭鼻子。
“……他给我们看了他带的现金,然后选择了我,因为只有我有车。他要求我那天下午6点在灯塔脚下的贝尔克堤坝南端和他会面。他看上去像个流浪汉,但还是当场给了我500欧元的定金……并且告诉我,一旦工作完成,还有1500欧……”
琳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2000欧元,正是朱利安那天早上从ATM机里提取的金额。这家伙没有撒谎。
“……我准时出现,把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走到灯塔下,看到他从通往海滩的小路上走过来,一只手里拿着手机。(他抽抽鼻子。)给我一张纸巾!该死的!没看到我在流血吗?!”
琳妮从车库里找到一卷手纸扔给他。他擦擦鼻子,头向后仰着,把纸巾卷成小卷塞进鼻孔。
“……然后我们就沿着堤坝向海豹栖息地走去。天很黑,连只老鼠都没有,那种蹩脚的气氛让我很恼火。他不停地跟我唠叨他女儿的事,说她可能和我同龄什么的。他一定是喝醉了,但居然还能走直线……”
琳妮一动不动地听着。巴斯蒂安可能是丈夫失忆前最后见到的人个被困在洞底生病的幽灵,正绝望地寻找让女儿失踪的罪魁祸首。年轻人盯着朱利安的眼睛。
“……我们在一个长椅旁站住,就在那里,你让我……勒你的脖子,用力勒,直到你示意我停下来。我差点转头跑掉,但你给我看了你口袋里的一沓现金。于是我告诉自己,你不仅喝醉了,而且彻底疯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琳妮身上:
“我照做了,我……我走到他身后,用尽全力勒住他,至少二十秒。当我放手时,他让我再来一遍。”
翩安摇着头,抿着嘴唇。臧可以读懂他眼中的痛苦,能够想象到他内心的恶魔和困扰他的一连串问题,包括那句“为什么”。
“当我停下来时,他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我……我想要钱,这就够了。但还没有结束。他又把一根事先藏在长椅后面的棒球棒拿了出来,放在我手里,他几乎说不出话,只是示意我打他那儿(他指着自己的头顶),用力猛击,直接把他打晕。K0!然后我只需把钱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走人。”
他取出纸巾卷,又插进一个新的。
“我成功了……我做到了。该死的。他倒下了,身体僵硬,于是我拿走了钱……还有他的身份证,那上面有这里的地址……一星期后,我和一个朋友从远处看到了这座别墅,心想一个带着2000欧元四处走动的家伙,可能值得……去拜访一下。然后我们就来了,就像现在这样,房子在沙丘中央,空无一人,没有灯光……我们本打算在平安夜那天来洗劫一空……但还是今天来了。真是见鬼!我把你打得那么重,还以为你会一直躺在医院里。”
琳妮相信这个故事,但朱利安惊恐的眼神似乎表明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抓住年轻人的夹克,把他推向四驱车,打开后备箱。
“我丈夫被锁在了这里……你要怎么解释?还有两个月前的入室盗窃?还有你无处不在的指纹?你之前一定还来过别墅。”
入侵者挥挥手。
“不,不,我发誓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这个……后备箱……不是我。别担心,我还背着一起没解决的盗窃案,我可不想进监狱。”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琳妮相信了他的话。这小子触犯过法律,有案底,肯定有指纹记录,如果与“寄生虫”匹配,科林一定会发现的。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比她想象中更黑暗、更复杂的结。她来到车库门前,打开门。朱利安冲到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你不会……”
她点点头,示意安迪·巴斯蒂安离开。
“我有你的身份证,如果日后我以任何方式得知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就向警察说出一切。忘记我们吧,就像我们忘记你一样。”
一到外面,巴斯蒂安就冲向沙丘,消失了。琳妮关上门,在车库里来回踱步,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拉扯着头发,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回到温暖的客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你计划了一切,抹去了一切,你的调查,你的电脑硬盘,甚至你的记忆……你开着一个健身APP沿堤坝散步……然后……用你的血在后备箱里写下那些字,不是因为你被锁在里面,而是因为你想让别人相信……你似乎是在故意播下线索。”
“线索?”
“然后……藏在备胎仓附近的帽子……书柜里我小说的复印本……你渔夫装里的钥匙……”
“什么钥匙?”
“你知道我能认出帽子,当然……就像你……如果你留下必要的线索……我就可以接管一切。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把我置于这样的境地?”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永远都是不知道。他已经不再了解自己了。
琳妮没能再给自己倒一杯酒,眼前的黑点挡住了她的视线,第一次,她以为自己失去了知觉。她必须回到床上,必须忘记,哪怕几个小时也好。她拖着身子来到浴室,打开药柜,用水吞下安眠药,把自己埋进毯子下面。
然后,一切开始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