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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黄昏,陆礼川和徐邺的冷战彻底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结束。

袁野一下车就怪令人瞩目,花裤衩颜色姹紫嫣红,无袖白背心上印着四个字——为人师表,肌肤小麦色,很健康,身材挺拔,别人这么穿可能就是非主流,但硬生生被他穿出自信,别具一格,怪犀利的。

陆礼川看愣住,董追月迎上去接东西,问道:“老师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没办法,杀千刀的投资商非拽着我一块美黑做Spa。”袁野把墨镜一摘,露出张异常显年纪小的清俊脸庞,眼神狡黠敏锐,完全看不出已经四十岁,做派自带粗野,混搭起来气质复杂。

陆礼川看了半天依旧毫无印象,然而袁野已经飞奔到他身侧,狠狠来了个拥抱。

“小川,舅舅想死你了——”

“……”

陆礼川差点被勒死,白眼快翻出来,力气是真一个比一个大。

袁野重重拍打陆礼川的背部,语气相当沧桑,“你这孩子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果然是岁月匆匆不饶人,时光易逝不复返。”

董追月感觉再这样要出人命,果断劝道:“老师快松手,他喘不过气了。”

袁野后知后觉松开手,“小川,小川,你没事吧。”

陆礼川在这一刻非常确定,是真舅舅,没有错,他边咳嗽边吸气,虚弱的露笑,“和我妈搂人的架势一模一样,舅舅,这家族遗传?”

“差不多嘛,我可是你妈唯一的表弟,小川啊,快和舅舅说说,在山里还好吗?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袁野搂着虚弱的陆礼川一路回去,董追月没辙,老老实实跟在旁边。

她暗自祈祷,千万别好死不死和邺叔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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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来什么,木屋旁边就是徐邺屋,他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喂猪锄草,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前几天魂不守舍下地,被镰刀割破手臂,正绑着绷带呢,单手干活,多少显得孤寡可怜。

袁野搂着陆礼川肩膀的手就没松开过,他扬声问了句,“大邺,手怎么回事,你这家伙还能伤着自个?”

徐邺抬头,见陆礼川一直没和他对视,再一看,那碍眼的手搁肩膀上作死。

他语气平平,异常漠然,“小伤。”

“这还小?血都浸透纱布。”

“没事。”

徐邺如狼似虎般的目光一直定格在陆礼川身上。

袁野察觉出不大对劲,他松开陆礼川准备走上前问问什么情况。

奈何身边的陆礼川也小动作不断,攥拳头后又松开,紧张似的抬头,盯了会徐邺的手臂又果断躲避开,眼神很古怪。

袁野若有所思,有猫腻。

在旁边装死的董追月疯狂降低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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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在木屋一楼,许久没有开灶,铁锅都积灰。

袁野有意无意问了句,“小川啊,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吃饭呢?”

“……”

陆礼川坐在小板凳那闷声闷气,“徐邺家。”

“噢,他手艺挺好。”袁野蒸米完预备炒个腊肉和土豆,他继续问道,“没被他凶?”

“……凶了。”陆礼川支支吾吾,“也被打了。”

“那正常。”

袁野低笑了声,他拿锅铲背对着陆礼川,“大邺脾气差,不惹他就好,惹了他,他连野狼都敢宰。”

陆礼川抠手指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嘴里说徐邺的事,他听得怪怪的。

哪怕是自己舅舅。

袁野侧头,眼神幽深,“我听你妈说了,小川你喜欢男人?”

陆礼川自然而然回答,“对。”

“那之前有处对象吗?”

“早分了。”陆礼川满不在乎,甚至于有点想不起来从前的那些人。

袁野笑笑没说话。

而推门进来的董追月刚洗完一盆子土豆,她有很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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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三个人吃得很安详。

陆礼川也总算知道袁野这个野生舅舅的来龙去脉。

“你出生那年我就和你妈闹翻了,当年我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打泰拳。你妈不同意,生怕我死在国外,就叫我爸妈断了生活费,想逼我回去按部就班,读书上学继承家业。”

“俗话说得好,人要为自己而活。”

袁野笑得不羁潇洒,落落大方,“你舅舅我当然一意孤行了,没钱就没钱呗,我花了几年就拿了个拳王腰牌,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后来我回国了,又不会做生意又看见书就头疼,于是我去当运动员,好死不死,被人下了兴奋剂终身禁赛。”

“我当时深受打击,想想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地就来这山里支教了,当个体育老师也不错。”

袁野拍了拍陆礼川肩膀,抄起灶上切菜用的菜刀,转身就出门,“小川啊,你等会,舅舅先去为你讨回公道。”

陆礼川原本听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故事真兴致勃勃,他停止嗑瓜子,桃花眼雾蒙蒙,无辜脸。

“什么公道?”

董追月身形一僵,她嗑瓜子的手也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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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徐邺正在被袁野手举菜刀狂追,声音嘶吼,暴怒之中。

“老子让你照顾我外甥,你他妈的把他照顾到床上去了——”

“徐老贼——”

“你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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