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一)
2015年4月6日
宽敞明亮的顶楼会议室内,三男二女分坐在椭圆形大会议桌的两边。
会议桌的一边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高的那个略严肃,带着金边眼镜,一张薄唇似乎能说会道,又似乎铁石心肠。矮的那个梳着老式的中分头,圆鼓鼓的肚腩几乎卡到会议桌的边缘。
这两位,高个的恰好就姓高,是本地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而那位矮个的,则是本地公证机关的主管,姓梁。
会议桌的另一边则坐着两女一男,坐在离门最远的那一位,整个人的穿着和气质与会议室这样严肃冰冷的气氛似乎有点不搭,她一头俏丽的长直发,打扮时尚活泼,一双杏眼令她看起来显得天真无辜,一看就是在蜜罐里泡大、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
挨着她的也是一个女子,一头波浪长发,穿着和气质都十足女人味,轮廓明显的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看上去不辨年龄,但是那双精明的大眼睛却隐隐透出一股属于女强人的强势。
坐在上首的男子同样看不出年龄,如果不是他那稳重内敛的气质,单凭那张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的脸和那双独特的杏眼,说他是个大学生恐怕都有人信。然而高律师却是跟这位长期打交道的,当然既知道他的年龄没有看上去那么小,更清楚这个人的本事和脾气,都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数亿的身家啊……说不要就不要了。真不知该说他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说他天真得不知人间疾苦。
但是看看他提出来的放弃财产的条件……高律师都不用翻,那些条件,一条一条,都已经列在他那硬盘一样精准的脑子里。啧,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先兵后礼一点都不含糊,并且思维如此缜密周到,连他这样从业多年的律师都不得不佩服。
“陈先生、两位陈小姐,关于陈氏集团的股权变更,以下是几位商定的最终协议,今天市公证机关的梁科长特地拨冗前来做这个公证,”他说着看向梁科长,两人互相颔首致了意,他才继续道,“所有协议内容在三位签名后将会正式生效,之后任何变更,都需要三位以及相关人员的共同确认才能生效。”
高律师抬头看向对面三位,开始宣读协议上的条款。
“协议第一条,关于陈家位于香洲别墅区海凌路1号的住宅,目前抵押给工商银行为泰盛有限公司融资三千万,今年5月之前,泰盛有限公司须从2014财年的利润中拨出三千万偿还该笔贷款。贷款还清后,该别墅产权所有人陈焕国先生不变更,并且,该别墅属于陈焕国先生私人财产,陈氏集团与泰盛有限公司均不得再以任何理由使用该产业作为融资渠道。”
高律师抬头看了看对面三个人,看到他们都无异议,他继续念道:
“协议第二条,陈非先生将把其所拥有的陈氏集团50%股份全数转让如下:陈蕾女士和陈琪女士各15%;陆志瑶和陆志远各10%,在陆志瑶和陆志远分别年满十八周岁之前,他们的股份暂由其母陈蕾女士代为监管。同时,陈氏集团和泰盛有限公司的法人由陈蕾女士承担。”
陈非和陈蕾听完都表示同意,只有陈琪,她听完之后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大姐和二哥。
大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坐得稍远的二哥也温和地对自己笑了笑,眼睛里都是鼓励。
陈琪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高律师和笑呵呵的梁科长,当着外人的面,她终于憋下心里所有的话,也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明白,二哥已经做了决定,谁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了。
“协议第三条,自协议生效之日起至陈焕国先生百年,期间陈焕国先生的赡养费,包括必要时的医疗费用,均由陈蕾女士和陈琪女士共同承担。赡养费初步商定为每个月10万元,于每月第一周汇入陈焕国先生私人账户。此费用可根据当事三方的商议再做调整。”
这次陈琪迫不及待地同意,陈蕾和陈非都忍不住笑出来,严肃的会议室总算有了一丝活泼的气氛。
“协议第四条,也是最后一条,陈非先生赴美读博期间,其所有生活费用由陈蕾女士承担……” 高律师读到这里,停了下来,询问地看向陈非,“陈先生,这一条……”
这条内容是迄今为止他们唯一有争议的一条,陈非读博期间学校提供全额奖学金和每年三万美金的工资,他自己本人一再强调他不需要额外的生活费了。但这是唯一一条由陈蕾提出来的,所以识时务的高律师还是加上了,毕竟,从今以后,他们律所要服务的,就是陈女士而不是陈先生了。
至于生活费怎么给、给多少,那就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反正协议上没说明,他也乐得不操这个心。
陈非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蕾手一挥:“让你加上你就加上,高律师,这协议回头还得给我父亲过目的,整个协议都是我占便宜,这像什么话。”
就算加了这一条,您还是占了大便宜啊……高律师腹诽着,嘴巴上却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姐,你知道我从没这样想过。” 陈非诚恳地看向大姐,“你愿意接下这个摊子,我很感激。”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在如今的环境下,管理生产型企业是一个压力十分大的工作,他自己一个大男人都常常觉得累,更别说是姐姐这样休息了多年的女孩子。
况且姐姐的两个孩子都未成年,志远今年才13岁,志瑶也才15岁,如果不是为了接手泰盛,姐姐本来是打算在香港照顾他们到考上大学,如今却只能让他们跟着保姆一起过,对于志瑶和志远来说,他们也未必是乐意的。
但是,陈非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无论是为了他的梦想,还是他的爱情。
半路出家的人有旁人无法理解的彷徨,当他开始那些繁琐的申请程序,看着一项一项的硬性要求,那时候,无论他对自己如何自信,都无法不去正视那些现实的差距。
陈非最初想要申请的是南加大的Doctor of Philosophy, 也就是传统的musicology,音乐学是他的全部音乐知识中最薄弱的一块,也是他最想要填补的一块空缺。但是这个学位第一个要求就是德语阅读水平过关,他从来不知道。
如果他能早一点做准备,以他的英文和法文基础和他的语言天分,要掌握德语的阅读并不是太难的事。但他直到去年年底,估算到公司14年度盈利达到自己预期了,才匆匆忙忙准备材料,所以,看到学校的这条硬性要求后,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爵士表演。
但哪怕是这个退而求其次的Doctor of Musical Arts,他也差点儿申请不上。这个以performance为主体的PhD学位,同样有一个要求是他不符合的——
“DMA applicants must complete the appropriate master of music degree program or its equivalent”。
(DMA的申请者必须具备相关的音乐硕士或同等学位)
如果不是他的三封推荐信够有力度,如果不是他这两年在爵士界也算有了一点小小的知名度、不算完全从零开始,他甚至不确定他在这些冰冷的硬性条件下不会打退堂鼓。
人在舒适区的时候是很容易沉溺在其中的,尤其是衣食无忧的时候。就像温水中的青蛙,无头苍蝇一样地忙碌着,享受着世俗的成功、周围人的赞赏、亲人的期待和崇拜。
而踏出舒适区外,他就变成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人,一边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准备着多年没有碰过的入学资料和各种考试,一边还要接受别人最严苛的审视和挑剔。
两边的对比太强烈,所以耽搁越久,就会越懦弱,越踏不出改变的那一步,然后让惯性把自己一点一点套牢,再多的激情、再美的梦想,也在这长期的惯性中慢慢被磨成斋粉,直到自己也面目全非。
但他不能。
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凝望他的眼神,一想起那个人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就没办法安心地呆在这温吞的舒适区里。他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哪怕……他也许已经不再需要。
他这种孤注一掷般抛弃一切也要去追逐“梦想”的决心,陈蕾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明白。就算弟弟把厚厚一摞发表过他文章的期刊杂志放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的分量竟能胜过他们所拥有的这一切。
明明公司这两年发展得那么顺利,明明他做得那么好。
她不明白,父亲更不明白。但至少陈蕾知道,弟弟跟自己不是同一种人,他有一个自己永远进不去的世界。
她本来就是要强又闲不住的个性,这么多年在香港专职带小孩早就带得自己都快要发霉。这两年孩子渐渐大了,不需要天天接送上下学,她的空闲时间就更多,思来想去,就跑去进修去了。
她先是在港大报了一个企管进修班,读完觉得挺有意思,又报了理工大的财会初级班和中级班。以前看到书就头疼、自高中毕业后没碰过书的人,如今可能是憋太久了,居然发现了学习的乐趣,看她勤奋刻苦的样子,连她老公都打趣她,莫非还想去读个EMBA什么的。
EMBA就算了,那玩意儿陈蕾觉得对自己来说还是太高深了。她跟弟弟不一样,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不过,由于进修的时候接触了各行各业的同学和商学院的教授,再加上香港整体的商业环境,她无论是眼界还是见识,都比以往在珠海做生意的时候都更开阔了。
按理说,她这么上进,和弟弟之间的距离应该是缩小了,但奇怪的是,懂得越多,她反而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弟弟之间的差距。以前只是觉得弟弟很会读书,很优秀,跟她不一样,但现在,她对弟弟却隐约产生了一些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敬佩。
因此,无论弟弟的那个世界她了解还是不了解,既然他坚持那才是他要的,那么她也乐意成全。
因此,听到弟弟那么说,她拍了拍他的肩:“非仔,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即使说着这样温情的话,陈蕾也还是那副豪爽而洒脱的表情。
既然当事人态度一致,接下来的手续就很简单了,签字、盖章、打手印。高律师和梁科长在最后的文件上也一一签上自己的大名和私章,又一番寒暄过后,两人带着文件准备告辞,陈蕾在门口拎起早就准备好的礼盒:“劳烦两位假期还要工作,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她的神色大方,一边把礼盒自然地塞到两人的手上,一边开门把他们送出去。
看着姐姐老辣又自然的动作,陈非和陈琪相视而笑。
送走客人,陈蕾问陈非:“真的要马上走吗?不是都要放暑假了,怎么不等开学再过去?”
“不了,姐你这几个月工作适应得很好,我现在走也没什么影响。”
陈蕾笑道:“好荣幸,所以我的表现通过我们陈董的考核了?”
被姐姐这么一说,陈非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姐姐何出此言,他在公事上的确是有点儿六亲不认,姐姐又离开职场太久,他刚开始的时候难免严格些。
“姐……我……”
看到他这样,陈蕾反而不好再开玩笑了:“逗你呢,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姐没那么不懂事。”
她顿了顿,回到刚才的问题:“这么早去,有什么打算吗?”
陈非点头:“我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怕一下子没办法适应,趁暑假演出机会多,我请学校帮我留意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演出的机会,练练手。”
“好吧,这些东西姐姐也不懂,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公寓那些呢?都弄好了没?”
“嗯,我原来在罗大的导师介绍了一个朋友给我,他和他太太都是爵士乐手,经常要到处跑,正缺人帮他们看房子,所以房租也算我很便宜。”
陈非微笑地说着,似乎对他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在陈蕾耳里听起来却十分不是滋味,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弟弟,竟然要为了省那一点点钱跑去帮人家看房子。
毕竟长姐如母,再怎么不亲厚,就像陈蕾自己说的,那也是她唯一的弟弟,心里一动,话脱口而出:“非仔,姐帮你在那边买套房子吧。”
陈非摇头:“姐,现在公司的状况虽然好一点了,但是还完别墅的贷款也不剩什么了,今年欧洲那边局势还不太明朗,希腊的债务危机恐怕解决不了,欧元可能还会贬值,生意会怎么样,咱们谁心里都没底。现金还是多储备一些比较好。”
弟弟说的都是宏观和大局的东西,这些陈蕾进修之后也多少懂了一点,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实际且果决,立刻改口道:“那你先委屈一年,今年生意如果跟去年差不多,明年姐一定送你一套房子。”
陈非笑了出来:“人家把整个房子都交给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可委屈的?”
话是那么说,寄人篱下和住在自己的地方,怎么会是一个概念?陈蕾心里想着,嘴上却也没再说什么:“放假要经常回来,别忘了你的家在这里。”
“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带那两个小的去动物园。琪琪,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跟二哥一起走?”
“我跟二哥一起走。”
陈琪一早上都很沉默,直到上了陈非的车,她才把憋了一上午的话说出来:“二哥,为什么要把股份让给我?如果你因为要离开了就不要股份,那我不是也一样吗?我什么都没为公司做过。”
陈非温柔地看着她:“琪琪,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二哥送你的嫁妆。”
股份分给琪琪,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能把所有的股份都给大姐和外甥们,并不是信不过大姐,但大姐毕竟是陆家的人,如果泰盛75%的股份都在陆家手上,他对父亲没办法交代。
大姐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让给琪琪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陈非没有对妹妹解释这些,他半开玩笑地说:“不过我可先说好,等你出嫁的时候,二哥可不一定还拿得出什么了。”
“但是……” 琪琪的眼眶有点红,“二哥,你这样做值得吗?”
你确定靖扬哥哥还在等你吗?
如果他不再需要你了……
陈琪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觉得心如刀割。年纪越长,经历得越多,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看得清楚了,尤其是到了今天,她终于知道哥哥这几年为什么这么忙,她也终于明白了哥哥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而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哥哥舍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这样辛苦地活着,却不曾说过一句劝慰或阻止的话。
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陈非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的眼神落在虚空的地方。他似乎听到了陈琪的话,又似乎没听到。
靖扬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南加大的事情了吧?
陈非的那三封推荐信,一封自然是出自于Steve的手,另一封则是DB的主编Ed Cohen亲自帮他写的,而最后一封,则来自于方弘柏。
去年10月份方弘柏到广州宣传他的新电影,陈非自然要过去捧场。那时陈非已经有了申请学校的打算,吃夜宵的时候说起来,方弘柏热心地表示可以帮忙写推荐信。
说起来,陈非并不是找不到别人给他写这第三封推荐信,但是真正开始申请的时候,他还是找了方弘柏,其实,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靖扬自从发了那张塞纳河的夕阳给他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别的信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那样很好,如果他终于可以move on,那么无论自己如何,他都会替他感到高兴。
他没有想到可以那么快走到自己预设的目标。
13年的业务制度改革起到的效果连陈非都没有预料到,他们提高了业务员的提成比例;精简了提成计算方式,让最不擅长计算的人也能很快算出自己能得到的大概报酬,并且增加了近1/4的业务人员。
这些措施并不是陈非突然想到的,他当年主管业务部的时候就考虑过要这样做,但那时候被父亲断然否决了。然而现在,这个被父亲认为会大大增加公司支出的制度却在短短两年内为公司带来了翻倍的营业额。
业务量的直线上涨带动了所有部门的士气,从采购到生产到研发,每个部门都忙得天天加班、周周加班,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如今生活压力这么大,无论职位高低,谁没有家要养?谁不想多赚一点呢?
因此,泰盛到14年9月底,纯利润已经达到将近3000万,跟陈家别墅的贷款额度几乎持平,看到财报的那一刻,陈非突然意识到,时候到了。
他可以离开了。
压得太深太久的愿望突然被实现,任何人都无法真正淡然以对,陈非又何尝能够例外。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那个他最深爱的人。
11月份开始申请学校,三月底收到录取通知书,这期间为了推荐信的事他和方弘柏联系过几次,其中一次,方弘柏人在洛杉矶。
然而他始终没有收到靖扬任何信息。
过了刚确认可以离开的那个最激动最慌乱的时刻,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有一天忽然回过神来,他终于不得不开始考虑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也许他还是太迟了。
陈琪咬紧了嘴唇,不敢去看哥哥突然变得茫然的脸,也不敢再说话。
过了半晌,陈非似乎笑了一下,他轻轻地说:“当然值得啊……”
怎么会不值得呢?他爱的是那个叫做顾靖扬的男人。
如果不是靖扬的求婚,他在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包括他们的爱情,包括他的梦想。
他也许会从此安于做一个商人,战战兢兢地扮演着陈氏接班人的角色,把那些曾经的迷茫和挣扎全部打包封箱,甚至在脑满肠肥的中年时代,偶尔回想起曾经的梦想,矫情地叹一口气,甚至在跟朋友推杯换盏的时候,没心没肺地拿出来当成青春时期热血过的标志,看似自嘲其实得意地谈论起“老子当年如何如何”的话题。
靖扬就像他生命中的灯塔,照亮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路;他也是他的航标,只要他还在那里,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努力。
靖扬曾经说过,他为他的生命带来了色彩。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所以,无论靖扬是不是还在等他,他都不会后悔他曾经做过的选择,更不会后悔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因为靖扬,他才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他去LA读书,则是因为他确定他喜欢学术和音乐的世界,而不仅仅是为了爱情。
他曾经拥有过最好的爱情,因为遇到那个人,他真正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他已经做了所有他想要做的和应该做的事,其它的,他会交给命运,坦然面对。
小剧场:
作者:阿扬,楼上有人骂你贱,怎么办?
靖扬(挑眉):我今天中文不太好,“贱”是什么意思?
作者(囧):好问题…容我查查字典先…
五分钟后
作者:有了有了,第一个意思,价格低,也就是不值钱。
靖扬:我不值钱?
作者(连忙摆手):汗!人家大概不是取这个意思,你等等,我再查查…第二个意思是……“地位低”,好像也不对。哦,这个好像比较接近,卑微,卑贱,引申为没志气。
靖扬:我卑微?没志气?
作者(抱头):根据对方的上下文语境来推测,好像…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这种莫名其妙的指控我也是一头雾水好嘛,呜…
苦命地再去看一遍评论:啊,找到了,她说你俩付出不对等。
靖扬:所谓的付出是以什么为标准?
作者(哭):你问我的标准还是她的标准啊?我跟你是一国的,我怎么知道别人的脑回路啊…
靖扬:不知道就猜呗,谁让你没事要写什么小说。
作者(再用力思索):有了有了,莫非是说,非仔那么对你,你还要爱他,酱?
靖扬:Fred怎么我了?
作者:他不出柜…
靖扬:他哪有不出柜?我俩在美国的时候他跟我在大街上牵手、在公众场合吻我,你失忆了?
作者:不是啦,人家指责的是他不对家人出柜。
靖扬:我看你真的失忆了……被琪琪发现的时候他什么态度?你要不要再回去翻一翻那一段?
作者:哦哦,对。那应该是指责他不敢让父亲知道?
靖扬:只顾自己出柜痛快了,不顾自己父亲的心脏病?你觉得我看得上这种人?
作者:也许人家觉得你被非仔的父亲承认很重要…之类的…
靖扬:我有个疑问。
作者:?
靖扬:这个读者是我的粉吗?
作者:应该…不是吧?她都觉得你贱了。
靖扬:那她管我被不被Fred家人承认?
作者:呃…人家大概是…正义感爆棚?路见不平,什么的?
靖扬(玩味):觉得自己被“承认”比父亲安危更重要的…正义感?
作者:呃…好吧。I get your point。话说回来,你真不在乎非仔他家人知不知道你?
靖扬(耸肩):无关痛痒。
作者(一边为我儿子的心胸点赞,一边故意继续胡搅蛮缠):那,还有一点,非仔不要你了。
靖扬:哦。
作者:哦?只有一个哦?这就完了?你…真的不生气?
靖扬:你问的是哪件事?Fred不要我了?还是说我很贱?
作者:呃…那我就两件都问吧。
靖扬(看白痴的眼神):Fred爱我吗?
作者:哇塞,你居然敢问这种问题,你知不知道,虽然你俩都没什么知名度,但你家陈非粉丝还是比你多诶…
靖扬:那不就结了?
作者:那别人骂你贱…
靖扬:Who cares?
作者:对了对了,那她还说…
直接被打断。
靖扬: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自信了?
作者: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靖扬:你妈妈难道没教你,要把时间用在有价值的事情上?啧!浪费我半天时间,不知道我一分钟几千美金嘛。
作者(炸):我妈妈是你外婆懂不懂?你这不孝子,我就是无聊了叫你陪我聊聊天怎么了!小心我让你十年八年见不到你家宝贝!
靖扬(不情愿地走过来,给万恶的作者捏肩膀):哪,我没说不陪你聊天,但是下次咱们能聊点有营养的吗?比如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Fred?
作者(依然有点忿忿):哼!要不是老娘接下来事情太多没空折腾你们,绝对让你俩分个十年八载。你以为只有你忙哦。
靖扬:……
继续捏肩膀,然后慢悠悠开口: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安排Fred他爸得心脏病?总不会只是为了让剧情更加曲折吧?
作者(跳起来,肩膀也不捏了):我有辣么无聊嘛!
靖扬(双手抱胸):嗯?
作者秒萎,小声地说:我……我就是想要抨击一下那种“挡我爱情者死”的琼瑶逻辑而已…
靖扬:顺便连累我和Fred分手还要被人骂?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人不要太尖锐,老是不自量力想要挑战别人的价值观,现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作者被训得抬不起头:我错了…
靖扬:还有,
作者(傻眼):还、还有?
靖扬:那么多喜欢你文字的人,你都没给人家写过那么长的回复,骂你的你倒是一个比一个回得多,你对得起那些喜欢你的读者吗?
作者(头更低):那…那我不是因为之前为非仔出头,所以觉得也要为你出头一次才公平么…
靖扬:认可你价值观的人,自然看得懂你的故事,三观与你不合的,你说再多不也是白费唇舌?
作者(无精打采):哦…我保证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