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纪浔也没问什么东西,他看着沈斯缪下了床,拖鞋的啪嗒声响起在卧室里。他把手臂枕在了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先是听见了滑轨发出了咔吱声,抽屉被拉开了,然后是不急不缓地走动声。

——哒

很轻很缓地敲击声,声音悠长又空灵,听在耳边像是隔得很静,又像是隔得很远,是敲击木鱼的声音。

纪浔盯着天花板,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接着梵音入耳,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与大比丘僧六万二千人俱……

他侧过了头,柔和的红光,白玉雕成的观自在像映入了眼帘。

梵音从木质的底座发出,沈斯缪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不急不缓地朝着边走,整个人溺在红光里。

这座观自在是沈斯缪昨天弄回来的,搬回来的时候用防弹玻璃锁着,全程保镖护送。纪浔也没问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弄一座神像回来干嘛。

沈斯缪爬上了床,他盘着腿坐在了纪浔的旁边,把手里的木盒递给了他。

纪浔接过了手里的盒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沈斯缪笑着说。

纪浔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扭开了锁扣,里面是一枚观音玉佩,白玉上面没有一点杂质,质地莹润细腻。

佛经一声声的传入耳中,纪浔伸手抚摸着细腻的玉佩,红绳绕在了他的指尖:“为什么送我这个。”

“这座观音像是我拍卖得来的,你手上的玉佩是藤原家的珍藏,在神社里面存放了多年,我向母亲求来之后,放在寺庙里开过光了。”

沈斯缪握住了纪浔的手腕,指腹摩擦着他凸起的骨头,观音像旁的红光让暗沉的房间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沈斯缪逆着光,眉眼带笑,耳垂的红痣也发着莹润的光,脸上的笑和身后的观自在像相得映彰,整个人像是罩上了一层佛光,他的声音和经文相互重叠,看着纪浔轻声说:“希望你往后平安喜乐。”

如是等众。皆已发心趣于大乘。已行六波罗蜜……经文不徐不缓地传入耳中,纪浔望着那尊观自在的像,问道:“你信佛吗?”

沈斯缪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个吊坠,玉佩在空中摇晃着,他握住了纪浔的手,抚摸着他消瘦的骨节,定定地看向他:“以前不信,但是从现在起开始信佛了,我以前在想,世间上哪有什么神佛,可我在拍卖行看见这座观音,望着她的眼,我突然又信了,我的愿望很小,不怕她不实现。”他紧紧地攥住了纪浔的手,掌心滚烫,说道:“只希望你开心,每天都开心。”

沈斯缪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映着红光,在莹莹地跳动着,眼神太过于透彻,纪浔盯着他,一眼就可以望穿。

只希望你开心,每天都开心。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院长和他说过要你合群一点,和小朋友好好相处。小春和他说我们一定要出去看看,不要待在这里,不要一直待在这里……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习惯了失去,习惯独自一人。他的情绪像是得不到涌动一样,冷眼看着自己流血受伤,拍一拍站起来就是了,他不在乎。别人的冷言冷语,又或者是迷恋等待,他冷眼旁观,从不在意。

第一次有人说,我的愿望很小,希望你开心。

他看着盯着沈斯缪的眼睛,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在他的睫毛上摸了摸,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

纪浔垂下了一点眼皮,睫毛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缓缓地凑近,近到他们的鼻尖相对,呼吸相互交织。

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轻声说道:“谢谢。”

沈斯缪的眼睛在他的掌心下不停的乱转,睫毛也在不停的颤动。他把遮住了他眼睛的手拽了下来,盯着纪浔颜色浅淡的嘴唇,感觉嗓子都开始发痒,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纪浔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他。

“干嘛,这是我给你的。”沈斯缪皱着眉,握着手里的东西说道。

“给我带上。”纪浔打断了他,疏冷的眉眼带着笑。

沈斯缪愣住了,他看着纪浔眉眼中浅淡的笑,像是晃了神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木盒里面把玉佩拿了出来。

他跪坐在纪浔的身后解开了红绳,把玉佩带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斯缪从后面抱住了纪浔,低头吻了吻他的后颈。手指绕着他脖子上的红绳,不断地摩擦着。

纪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扯到了床上,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压在了床上。沈斯缪喘着气,看着覆在他上方的纪浔,看着那块白玉吊坠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荡。

他抬起脖子,咬住了那块玉佩。他叼着玉佩吻纪浔,玉佩摩擦着纪浔的锁骨,摩擦的通红,他咬住红绳,拽下了纪浔。

玉佩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接吻时硌得皮肤痛,他又含着玉佩去吻纪浔,玉佩冰凉地压在柔软的嘴上摩擦着。

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鼻息相互交织,胸膛剧烈的起伏。沈斯缪的手腕被攥住,指尖曲起又绷直,攥住他手腕的手松开了,不等他抓紧被单,那双手又强势地攥紧了他,冰凉的手指握紧了他,十指紧扣地压在被单上。

他的牙齿被舔了一下,玉佩磕到了牙齿,舌尖被裹住了。他大口喘气流出了口水,被吻得全身发软,尾椎骨酥酥麻麻的。他双眼迷离地看着纪浔,吐出了嘴里的玉佩。

他张着嘴,露出了一点牙齿,和红润的舌尖。玉佩吊在纪浔的脖子前面轻微晃荡着,湿漉漉的,上面还连着透明的银丝。

经文在吟诵着,观自在的神像垂眉捻指,慈悲万象,仿佛生了万双眼睛盯着他们。罩在身上的红光裹在了沈斯缪身上,他全身仿佛浇了一层热油,他被点着了,燃烧了。

他们被水漫过了,淹没了他们的鼻腔和喉咙,只能不停的喘息,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身体弓起又绷直,床在不停地震动。

沈斯缪感觉他变成离开水源的鱼,他大口呼吸,鱼鳃发红。追逐着水,追逐着纪浔。

他们对视着,在瞳孔里看见了对方。纪浔底下了头,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子,吻他的锁骨。

垂下玉佩压在了沈斯缪的心口处,硌得他发痛,玉石从冰凉变得温热,他全身都湿透了,纪浔压在他身上不动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处。

沈斯缪抚摸纪浔潮湿的背,抚摸他潮湿的头发,抱住了他的腰,亲吻着他的侧脸:“睡吧。”

沈斯缪闭着眼睛很是疲惫,他轻轻地拍着纪浔的背,模糊不清地说:“玉佩不可以取下来,要一直戴着,我求了好久才得来的。”

他的声音变得缓慢:“累不累,这么还是这么冰,把手放在我肚子上……”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摸着纪浔的背声音很细地说:“睡吧。”

耳边穿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纪浔垂眼看着胸前的玉佩,最终盯着沈斯缪的脸看。

过了很久,他把头埋进了沈斯缪脖颈处,嘴唇贴着他的侧颈吻了吻。

沈斯缪为他所求之事。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他听着传进耳边的经文,闭上了眼睛。

沈斯缪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进了办公室之后,脱了西装,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点了一根站在窗子边抽。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接通了电话。

是和子拨打的电话。她的中文说得不利索,沈斯缪听得直皱眉,他压着耐心说:“和子夫人用日语说就好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打电话给李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说道:“沈先生我想出院。”

沈斯缪把手里的烟往旁边的烟灰缸弹了一下,不急不缓地说:“可你的病还没有好。”

她声音带了哭腔,声音沙哑又脆弱:“我不想在这里了,这里不安全,我昨天晚上接到了藤原的电话。”

沈斯缪安慰了她几句挂了电话,他把烟捻灭了,打了一个电话给李柏:“最近留意一下和子的病情,多加一些保镖过去看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她接到了藤原的电话,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调查一下。”

说完他挂了电话,打开了一叠文件。

医院的和子挂了电话之后,蹲在床上折千纸鹤,折好后,还按从大到小排好。

一旁的电话响了,她以为是沈斯缪重新拨过来的,放下了正在折的千纸鹤,拿过电话接通了。

电话里面没有人说话,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发抖。

过了许久电话里面才传来了一声笑,很轻很闲适,电话里面的人缓缓开口说道:“等我,我很快就过来了。”

和子把电话挂了,神经质地把电话线也拔了。回到床上一边发抖,一边折千纸鹤。

藤原泽杉看着被挂了的电话,抿着嘴一言不发,机窗上映着他冷淡阴沉的神情。他侧过头看着飞机缓缓起飞,过了良久,清隽的五官才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和子,和子。

“母亲。”他望着外面低声地呢喃。

作者说:妙妙把冰块捂热了。完结倒计时,和子和藤原也有好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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