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鸨子竟还是个中原人,看起来风韵犹存,迎着陈飞卿和傅南生进了包间,问:“两位少爷是第一次来吧?”

陈飞卿道:“确实是,也是第一次来王城。这么巧你也是中原人,怎么会在这里?”

老鸨子笑道:“我也是因缘巧合来了这里,反正在哪里也都一样。”

陈飞卿道:“这可不一样,你这里的姑娘比中原的好看一些。”

傅南生坐在一旁,心里恼怒地想,你看起来很会说的样子,哪里需要我帮忙。

老鸨子和陈飞卿说了两句话,便问:“少爷偏好哪样的姑娘?我去给您二位请去。”

陈飞卿想了想,道:“还是中原的吧。”

老鸨子笑着问:“这就奇怪了,难得来一次,也不要异族姑娘?”

陈飞卿看了一眼傅南生,道:“我倒是觉得稀罕,我这朋友觉得她们像妖怪。”

老鸨子笑了半天,朝傅南生道:“别人说这话我还得骂回去,这位少爷说这话,我就服气了。”

傅南生露出谁也看得出来的假笑,说:“哦。”

老鸨子更是忍俊不禁。

陈飞卿也被逗笑了,推了推傅南生:“行了,别气了,就叫中原的,年纪不要太小,我这朋友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老鸨子看傅南生的目光更意味深长了,调戏道:“我亲自来行不行呀?”

傅南生刚准备回一句“你这不是年纪大,已经是年纪老了”,却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只好按捺下来,说:“如此最好不过,只是我担心这楼里生意太好,你说的不过是假话。”

老鸨子本来也只是想戏弄戏弄他,并未真想留下来亲自陪,可见他这样说,便道:“我最喜欢好看的孩子,怎么舍得说假话呢?”

傅南生笑了笑,道:“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就一定是假话。”

老鸨子见他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便也乐了:“刚才我是看走了眼,还以为这位小少爷来这种地方会感觉拘谨,这才多说了几句逗趣的话。”

傅南生道:“你看走了两次眼,第二次是觉得我会拘谨,第一次是以为我是女扮男装。”

老鸨子讶异道:“这也被瞧出来了?”

傅南生站起身,将老鸨子摁在凳子上坐好,附在她耳边道:“你瞧再多眼,我也长不出一个胸脯来给你。”

说完,手顺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斜眼朝她笑了笑。

老鸨子捉住他的手,笑骂道:“少爷的兴趣还真是与众不同。”

傅南生道:“因为我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最迷人。”

陈飞卿:“……”

你这么能耐你喜欢什么男人!

老鸨很快就叫来了一群中原姑娘,还顾念着傅南生的喜好,给他挑了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子。

老鸨倒也有意和傅南生多处处,可惜生意太好,想了想忍痛下楼去招呼生意,难得还记得过会儿就回来特意问问有没有把人伺候好。

傅南生左拥右抱,还得看着陈飞卿也左拥右抱,只想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才好,面上却还得挂着笑你来我往,心里骂遍了所有能骂的人的祖宗十八代。

酒过三巡,傅南生推开怀里的姑娘,道:“我去茅房。”

那姑娘道:“我陪你去。”

傅南生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陪我去干什么,过去一起陪陪那位少爷吧,我看他挺喜欢你们的。”

傅南生被灌了不少酒,虽说不至于醉,但也没平日里清醒。

他的脚步略微有些轻浮,眼前也有些摇晃,好不容易问了人去茅房里,回来时却还是走错了地方,绕错了走廊。

他转身刚打算往回走,就听到老鸨子的声音:“把药下足一点。”

傅南生一怔,皱了皱眉,侧身躲在阴影里偷听。

龟公笑道:“娘,您这是老树开花啊。”

老鸨子笑骂道:“滚,老娘就不能开一次花吗?还说不定是谁占便宜。”

龟公道:“我瞧着那人比仙仙姑娘还柔弱些,您跟他是谁开谁啊?我觉得把他卖了我们还能多赚一点。”

老鸨子道:“就你废话多,快点弄完,手脚利索点,等会儿我进去了你就把酒端进去,别送错人了。”

说着话,那两人便走远了。

傅南生头还有点晕,他捂了捂额头,晃了晃,又捏了捏鼻梁,好半天才清醒一些,这才回去包厢里。

一回包厢里,傅南生就要被气死了。

趁着他不在,那几个姑娘全围在陈飞卿身边,腿上坐一个喂菜,肩上靠两个劝酒,身后边还有一个在帮他按摩,按着按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伸了。

老鸨子早就坐在那里了,见傅南生回来了便道:“还打算去找你呢。”

傅南生半眯着眼睛,捂着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踉跄着往座位上一跌,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老鸨子笑道:“这就不行了?我还没敬酒呢。今晚忙成这样子,好不容易我说都别找我了,我得好好陪陪你。”

傅南生摆着手,舌头都大了一圈似的:“喝、喝不了了,不喝了。我刚吐了一阵。”

老鸨子道:“这是果酒,和刚才的烈酒不同,是我自己喝的,寻常人我都不给。这个不醉人,喝了反倒心里舒服一些。”

傅南生看了一眼那酒杯,接过来正要喝,却又放下去,捂着嘴继续摆手。

老鸨子劝道:“你喝一口,肯定肚子里舒服一些。”

傅南生求救的叫道:“陈大哥,你帮我喝。”

陈飞卿正不知道怎么脱身,听到他的求救赶紧道:“大家让让,我起身。我朋友都醉这样了,不行我得送他回去,今晚先结账吧。”

老鸨子笑道:“都醉成这样了,何必还急着吹夜风呢?就在这儿歇,我们又不是没房间给你们歇息。”

陈飞卿笑道:“我倒是想歇,我这朋友他醉了难受,今日出来得急,给他配的药丸忘了带,若不赶紧带他回去吃了睡觉,他接下来得头疼三天。实不相瞒,我是求了他陪我来的,他来之前还不乐意,发脾气说要滴酒不沾,谁知道就喝成这样。”

老鸨子道:“二位住哪里,我让人去帮忙取来就是。也不是别的,只不过这位少爷醉成这样子,王城夜里风大又冷,实在是担心他身子骨。”

陈飞卿一想,倒也确实是。他道:“那劳烦帮忙叫辆马车吧。”

老鸨子见陈飞卿坚持要走,虽然遗憾却也不再拦阻,只道:“那好,我让人这就去请马车。二位先再坐会儿,醒醒酒也好。”

陈飞卿道:“这也好,还把账给结了。另外这几位姐姐先去忙吧,别吵着我朋友趴在这睡会儿。”

老鸨子见状,让几个姑娘都依次出去,只留了一个较为温柔内敛的女子和她自己。那女子劝陈飞卿:“少爷先坐下,多吃两口菜。”

老鸨子则去拍着傅南生的背,笑着问:“两位少爷打算在王城逗留几日?”

陈飞卿道:“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今天是实在不凑巧,我看明天有空我再过来。”

老鸨子点头:“行。”

傅南生又忽然直起身,朝老鸨子道:“抱歉,我今日实在喝不了了。但是你盛意难却,这最后一杯酒我跟你喝了!”

老鸨子挑眉,掩着唇笑道:“哟呵,小少爷醉了之后更豪爽了。”

陈飞卿劝道:“喂,你喝不了别喝了。”

傅南生端着酒杯,道:“喝,不喝又怎么样,喝了又怎么样,喝死算了。”

陈飞卿:“……你真醉了啊?”

傅南生端着酒杯要喝,却又放下手,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佳肴酒壶全部往地上一扫,爬了上去。

陈飞卿:“喂!”

傅南生爬到酒桌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陈飞卿急道:“你别摔了!”

傅南生举着酒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苦短,不如死了再来。”

陈飞卿:“……”

陈飞卿很认真地问老鸨子:“有些失礼但我必须问,你们这酒里面没放东西吧?”

老鸨子本也看愣了,此刻忙道:“这说得哪里话,我还开不开门做生意了?少爷您和那位小少爷喝的可是同一壶酒。”

放了东西的那杯酒还在小少爷手里没喝呢。老鸨子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面,心想你赶紧喝了吧,喝了就让你知道生有何欢人间极乐。

傅南生端着酒自顾自在那里说了一通废话,又缓缓地坐下来,坐在桌面上,举杯朝老鸨道:“来,别让我一个人喝,你也喝,把酒满上!”

恰在此时,有人来敲门,道:“娘,给两位少爷的马车备好了。”

傅南生还在那里说:“喝,喝完最后一杯!”

陈飞卿劈手夺下傅南生手中的那杯酒,仰头一口干了,道:“没了,走了走了。”

傅南生怔怔的看着他喝下去,怔怔的趴下桌子往外走,脚一崴就往地上扑。

陈飞卿赶紧接住他,让他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搭着,单手揽着他的腰,扶着道:“喝你个头啊喝。”

傅南生垂着头,一颗心如战鼓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