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语

写书是需要幻觉的,我必须坚信这本书很重要,很有意义,我才能坚持写完它。但写完了,也就不再需要这种幻觉支撑了。中国经济这台热闹炫目的大戏,说不尽,这本书只是我的一点模糊认识,一鳞半爪都谈不上,盲人摸象更贴切些。凯恩斯在《论概率》中说过一段话,概括了我在写作本书过程中的心理状态:

写这样一本书,若想说清观点,作者有时必须装得成竹在胸一点。想让自己的论述站得稳,便不能甫一下笔就顾虑重重。论述这些问题实非易事,我有时轻描淡写,斩钉截铁,但其实心中始终有所疑虑,也许读者能够体谅。

过去40年,我国的名义GDP增长了242倍,大家从每个月挣二三十元变成了挣四五千元,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被时代甩在了后面。身在其中的风风火火、慌慌张张、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其他国家的人无论有多少知识和理论,都没有切身感受。

我出生于1980年,长在内蒙古的边陲小镇,在北京、大连、上海、深圳、武汉都长期待过,除了在美国读书和生活的六七年,没离开过这片滚滚红尘。虽然见过的问题和麻烦可以再写几本书,但经历和见闻让我对中国悲观不起来。我可以用很多理论来分析和阐述这种乐观,但从根本上讲,我的乐观并不需要这些头头是道的逻辑支撑,它就是一种朴素的信念:相信中国会更好。这种信念不是源于学术训练,而是源于司马迁、杜甫、苏轼,源于“一条大河波浪宽”,源于对中国人勤奋实干的钦佩。它影响了我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处理信息的方式,我接受这种局限性,没有改变的打算。

没人知道未来会怎样。哪怕只是五六十年,也是一个远超认知的时间跨度,信念因此重要。1912年,溥仪退位,旧制度天崩地裂,新时代风起云涌,直到改革开放,仿佛已经历了几个世纪,但实际不过66年。

所以这本书没什么宏大的构思和框架,也没有预测,就是介绍些当下的情况,如果能帮助读者理解身边的一些事情,从热闹的政经新闻中看出些门道,从严肃的政府文件中觉察出些机会,争取改善一下生活,哪怕只是增加些谈资,也足够了。我是个经济学家,基于专业训练的朴素信念也有一个:生活过得好一点,比大多数宏伟更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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