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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季别被段逐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感觉睡了不到三小时,就又热醒了。
段逐身上很烫,季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都快能煮鸡蛋了。
“段逐。”季别推了段逐一下,伸手把灯打开了,看见段逐紧紧皱着眉头,一动不动,手还扣着季别的一只手腕,扣得死紧,季别挣都挣不开。
“你醒醒,”季别凑过去摇段逐的肩膀,“你发烧了你知道么?”
段逐的眉锁得更紧了,拉了季别一下,季别跌他身上去了,段逐就按着季别的腰,像要让季别黏到他身上一样,抱紧了季别。用力推着段逐,让他醒一醒。
季别的房子里没有药,他得出去买。
段逐又过了一会儿才醒,他睁开眼,看着季别,发了一会儿愣,季别跟他说了好几次:“你知不知道你还在发烧啊?”
段逐才说:“是吗?”
“你先松手,”季别说,“我去给你买药。”
段逐盯着季别,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季别只好又慢慢一字一句,像教小孩儿一样对段逐说:“我要给你去买退烧药,你发烧了。”
过了一夜,段逐下巴上的胡茬更明显了,头发很乱,眼里也有血丝,但他力气还是很大,听见季别说要去买退烧药,手臂又一收力,季别快被他勒死了,他牢牢把季别锁在怀里,说:“不许去。”
“你发高烧呢,不吃药怎么行。”季别艰难地喘着气挣扎,突然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顺着他的大腿根,淌到了段逐的腿上。
段逐感觉到了,也微微一怔,看着季别,手松了一下,立刻重新收紧。
他们昨晚做完,季别自己原本草草清理过了,一回去,段逐又把他拖上了床,最后季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现在一想昨天在床上那会儿,段逐体温就很高,只是太激烈了,季别根本来不及注意。
“就这样吧,”段逐的声音倒是冷静,一动都不让季别动,“不用买药了,睡一觉就退烧了。”
“你都是高烧了,不吃药怎么退,”季别不敢再挣,只低声说,“我也要去一下洗手间。”
“去干什么?”段逐的手顺着季别背部的线条下滑,撑开了季别难以启齿的地方,揉按着,“嗯?”
季别快给他气死了,问他:“你松不松手?”
“不松,”段逐毫不犹豫地说,“松了你又跑怎么办?”
“我不跑,”季别无奈至极,他撑起来一些,凑过去轻柔地亲了亲段逐的脸,又很乖地含着段逐的嘴唇,和他温顺地接吻,哄段逐,“你病了,我去给你买药。”
最后季别把自己的证件全给了段逐,只拿了钱和钥匙出门。
他身上酸疼得要命,走到小区门口药店,店员说退烧药要证件才能卖,季别又只能走回去拿,最后拿着退烧药回到家,季别自己都快病了。
段逐把药吃了,季别就把段逐抓下床换床单。
换下来的床单季别一眼都不想看,全塞进了垃圾袋里。
段逐在季别家养病,别的都还好,季别让他吃药他就吃,让他喝粥他就喝,但季别往外走一步,段逐就不行。段逐恨不得把季别锁在他身上,烧得头昏脑涨的时候,季别要给他倒水,他不给季别动弹,紧捏着季别的手臂,贴着他耳朵说:“季别,以后要是我先死了,给我送终的时候,你都得站最前面。”
季别听得心里一酸,想着段逐都病成这样了,先好好照顾他,不惹他生气了。
段逐在季别床上睡足了两天才退烧。
第二天晚上,季别怕段逐反复,没脱衣服上床睡,趴床边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段逐抱上去的。
段逐在浴室,薄薄一扇门隔不住洗澡的水声。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段逐围着浴巾走出来。
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季别睡着的这段时间,段逐已经在季别这五十方不到的房间里混的如鱼得水,把季别放在柜子里的浴巾找出来了,行李袋也整理完了,连衣服都挂进季别的小衣橱里了。
季别坐起来,看着段逐问他:“你怎么洗澡了,关节还疼吗。”
段逐神清气爽地说:“烧退了。炎症大概也消了。”
季别不敢大意,爬过去搭了一下段逐的额头,果然恢复正常温度了。
段逐顺势圈住了季别的腰,吻了吻季别的脸,问他:“你再睡一睡?”
季别摇摇头,转开眼看见打开的衣橱里段逐挂进去的衣服,愣了一下,段逐看见他的目光,就解释:“我陪你住到八月,一起回去。”
见季别露出犹豫之色,段逐面色也沉下来了:“怎么?”
“段逐,”季别狠下心,对他说,“你听我说——”
“季别,”段逐打断了季别,不耐地说,“你闹够了没有?”
季别张张嘴,还没说话,段逐又盯着他说:“我哪儿做得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不愿意见我爷爷爸爸就算了,你学校是不好,不是还能转学吗?你还要怎么自在,我都改。你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行不行?”
段逐的语气显得烦躁不安,甚至又把季别的手抓了起来。段逐的眼神让季别想起那天夜里段逐跪在旁厅里,梗着脖子一声不吭、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的样子。
季别一句话都没说,他看着段逐,眼睛有些难受,就低下了头。
段逐这次没强迫季别抬头,十指和季别交缠在一起,指关节互相贴着,看上去亲呢,又掺了很多防备心,两个人都难受,都没抽回手。
等情绪平复了一些,季别才对他说:“我不是要你改,但你能不能先听我说。”
“波士顿原来那个房子,我不想住回去了,不是有什么不满,”季别说,“是我自己想改。”
“我以前不想跟你吵架,不跟你顶嘴,什么都你来,你决定,我们都很习惯那样。但是其实这样的关系是不健康的,所以我想改改。
“你奶奶送你的价值连城的珠子,我其实不想要,我还给你。
“上大学要转学,我会自己去试,你不要帮我。
“确实,你可以让我轻易得到很多,别人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我说我不想要,我就是不识好歹,自卑,或者自尊心太强。
“可是让我毫无抵触地依附你,我做不到。
“我拿了太多你们家的东西,不想再随随便便,顶着他们的有色眼镜拿你。”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也不在乎别人看你的眼光,但我不希望别人聊到你就是色令智昏,段逐和他扶不起的季别,把我们说成笑话。
“你可能不懂,”季别垂着头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想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
第22章
一年多以后的除夕恰逢周六,V大本科学生会在副主席周临江新搬的顶层公寓的露台上办了个过年会。
在V大念书的本科生人数不多,总共四十来个,去掉几个请假走的,再去掉二十多个有家人来波士顿陪过年的、或和男女朋友过的,还剩十三个落单的小朋友,凑到了一起,相约互相温暖,结伴过年。
为了赶上看国内的春节联欢晚会,大家前一天都跑副主席家过夜来了。
周临江的顶层公寓很大,三个女生占了一间主卧,十个男生凭实力睡床睡沙发睡地毯。
季别身手好,来得早,和周临江沆瀣一气,声东击西,冲进客卧把门锁了,任由外头风雨飘摇,快乐刮分客卧大床。
今年段家人聚到了在波士顿郊区的老宅子里过年,段逐前天就去了,关怀却并未迟到,季别看见来电人,让周临江把游戏音乐关掉,接了起来。
“还没睡?”段逐问他。
这是个圈套,一个语言陷阱。
季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非常乖巧地告诉段逐:“等你电话呢。”
周临江抬头看了季别一眼,把游戏关了。
季别本学期转学到V大,性格活泼开朗,人缘很好,但是从未有过任何罗曼迹象,突然用这种引人遐想的声音说话,立刻触动了小周关爱同学的八卦神经。
季别显然也感受到了周临江的目光,伸手按了电话静音,迅速告诉周临江:“家长。”
周临江恍然大悟,重新把游戏打开了。
客卧也有一个包了玻璃窗的小阳台,季别拿着手机,推开门走出去。
段逐问他:“已经在周临江家了?”
“嗯,明天早起。”季别老老实实地说。
季别的新生活没有离开段逐,也不再靠得那么近。
他转学到了段逐的学校,段逐有没有在背后出力,他不知道,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的。
段逐很忙,两人在学校交集不多,很少人知道他们有私交。段逐比以前收敛克制了很多,连季别租房的过程,他都没插手,最多也就是在季别打算跟人合租的时候,凑到季别耳朵边上,对季别说:“你随便租吧,我什么都能住。”
季别没办法,还是租了一个不差的公寓,除非有事,不然段逐都住在季别那儿。
段逐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以前房子是有管家打理好了才搬过去的,季别也没注意,现在真的换了个什么都没有的新房子,季别才知道段逐有多难搞,住过来这也缺那也缺,每天都有货品送上门来,都不是季别会买的那种。
季别还犹豫过一阵,觉得段逐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真要这样形式大于内容地搬家,还不如搬回去算了。季别和段逐提出来,段逐竟然不同意。段逐发自内心享受和季别挤小房子的感觉,他说这样季别转来转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干事情就不会分心。
家里段逐的生活痕迹太重,段逐连公司文件都乱放,季别根本不敢让任何人来参观。
有一回段逐不在,段蔚然来找季别拿东西,季别想着跟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带她上了楼。
段蔚然一度以为季别和段逐分手了,结果上楼一看,段逐的贵重物品扔得整个公寓都是。
“之前死线,在图书馆里通宵,没来得及收拾。”季别看段蔚然沉默了,开口解释。
段蔚然摆摆手,说:“我懂我懂。”
季别把东西给段蔚然,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段蔚然给他描述了一番前几个月过年时,段家旁系对段逐追堵巴结的氛围。
季别和段逐的插曲没影响到段逐在家里的地位,只是自从那件事发生,每年过年,都和老人一起过了。段家几个老的来波士顿也来得勤了些。季别和段家人没交流,他们来时,段逐不回季别这里,但他给季别打电话,也从未避讳过。
“哎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大少爷现在跟你住在——”段蔚然说了一半,感觉不太好,就没说下去。
“是委屈他了,”季别并没有生气,“我明年换个大一点的。”
他用信托金做了一些投资,回报还算可以,规划里加进段逐,好像也并没有太多不适合,反而让他安心。
季别以前不肯面对。
人得独立,得有自己的生活,要做喜欢的职业,这些都是对的,但段逐不一样,段逐是他的家。
走得再远,都要回家。
波士顿的除夕前夜突然下起雪,一粒一粒打在周临江阳台的玻璃窗上,空中都是纷纷扬扬的白屑,随风上下浮动。
段逐在那头问:“季别,在听吗?”
季别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反问段逐:“什么?”
“我说,”段逐耐心地重复,“给你的新年礼物放在床头柜。你明天看一看喜不喜欢。我尽量早点回来。”
段逐还是把季别当小孩,喜欢给季别准备礼物。
季别也变得去哪里都记挂着段逐,两人都在适应新的恋爱方式,从头开始学相处,有话直说,脚踏实地,循序渐进。
季别说了好,两人又聊了几句,段逐还要去给太爷爷上香,就挂电话了。
走回了卧室,季别看着趴在床上打手游的周临江,想了想,对他说:“临哥,我得走一会儿。”
“行啊,”周临江没抬头道,“干什么去?”
“找个人。”季别说。
季别拿着车钥匙下了楼,为了交通方便,他自己买了一台很普通的车。
他对老宅子挺有心理阴影的,但是想着段逐,还是往那儿开。
路上行人不多,雪断断续续下,地上倒没什么积雪。雪天路滑,季别不敢开得太快,他也不大认识路,看见老宅的门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他绕着围墙开了一圈,只有一间房的灯亮着,别的房间都看不见灯,不知是都睡了,还是拉上了窗帘。
季别又拿出手机,有些犹豫地拨了段逐的号码,段逐接的很快,季别问他:“你在哪儿?”
“在房间。”段逐说。
“看一下你房间向北的窗。”季别说。
季别看见有一个房间的窗帘拉开了,透出些明亮的暖光。
“把灯关了好不好?”季别问他。
段逐本来准备睡了,接到季别电话,便还是按他说的,拉开了窗帘,又关了灯,季别就把电话挂了。
外头雪大起来,透过黑暗,都能看见雪花漱漱地往下落。
黑夜里突然有光亮了亮,段逐愣了一下,看着外头,又把窗帘拉开了一些。
灯闪一下,停一下,闪一下,停一下,有长有短,重复了两次,段逐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摩斯码的C。
又重复一次后,灯光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亮起来。
段逐仔细地记下来,发现季别没说什么肉麻的话。
HNYGN
新年快乐,晚安。
确实也只是想陪段逐跨过春节前的凌晨,哪怕碰不到面也行,知道两人离得很近,再对他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