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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季别的机票订了又改签。
他只订到了第二天下午的票,但到了凌晨,段先生的助理又来电话说段逐烧退了,让季别不用来了。
季别还没来得及细问,对方又跟念稿子一样说,季别的链子已经还给了段逐,又暗示季别,既然走了,就干干脆脆,不要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季别的学校九月开学,他开着电脑想了很久,把回波士顿的时间改到了八月中旬,他在A市的房子租约到期的第二天,然后又开始看波士顿的租房信息。
段先生没再来电话。季别拿起手机想联系段逐,问问他身体好转没有的时候,一想到链子都还回去了,就总是按不下那个键。
一周后,季别购置日常用品时,在超市门口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别推着购物车要往里走,有人叫了他一声,她回头看,段蔚然挽着一个女生的手,吃惊地看着季别,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段蔚然和朋友来看A市的省博物馆,待三天,她们住的酒店就在超市边上,来买些吃的。正巧段蔚然朋友晚上有别的约,她就问季别,有没有空一块儿吃晚餐。
两人找了家附近的餐厅,等菜时,段蔚然托腮看着季别,好像很想说什么,又在犹豫要不要说。
季别看出来了,喝了口水,问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段蔚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起了之前她碰到季别的辩论社的人的事。
两人的话题,从社友到学校,最后又绕回了段家,段蔚然告诉季别,“今年过年又要去庄园里过,你知道吗?”
季别摇摇头,段蔚然就说:“今年你家段少爷今年身边肯定还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我妈总催我去巴结他,我都快烦死了。”
“是吗。”季别喝了口水,顺着她的话问。
“面对那种没有表情的脸,你怎么能过那么久的,”段蔚然抱怨,“太佩服你了。”
季别看了段蔚然一眼,为段逐说话:“他也还好吧,你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段蔚然摆摆手,非常认真地问他,“段逐真的会笑吗?”
“他——”季别顿了几秒,才说,“当然会笑啊。”
段逐是会笑的,怎么可能不会笑呢。他笑起来还很温柔的,虽然笑得不多。
“可能你们还不够熟,”季别又补充,“过年你你们可以熟悉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你熟就好了,” 段蔚然面露惊恐之色,“对了,过年你别跟我说话。”
季别本来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改口道:“我今年不去了。”
“啊?”段蔚然有点惊讶。
“我满十八岁了,”季别解释,“本来也不姓段。”
段蔚然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她听朱隐说了季别放弃D大,留在波士顿的事。她原以为季别是为了段逐留下的,但是现在季别一个人在国内,身边也没段逐的影子,她便本能地有些好奇,但如果问得太多,好像又很八卦,想来想去,她还是放弃了提问,转而对季别说“我有同学和你上一间大学,你们要不要认识”,把话题揭过了。
季别这天走神严重。
他看着段蔚然,总会想到两年前过年那几天。
当时他和段逐和现在还不同,关系好像蒙着纱,没真枪实战干过,没这么寸步不离、这么紊乱失衡。
段蔚然还问过季别,段逐有没有强迫他,问季别喜不喜欢段逐。
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季别心想,光喜欢有什么用呢,除了喜欢,什么都拿不出来。
吃完饭,季别送段蔚然回了酒店,又往短租的房子的方向走。
他上楼洗漱出来,看见手机上有未知号码来过电,季别最近接到不少骚扰电话,还在犹豫要不要回拨,对方又打过来了。
季别等电话响了两声,还是接了起来。他“喂”了两声,对方都没声音,刚想挂电话,突然生出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他顿了顿,听着对面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轻声问:“段逐?”
对面依然没说话,季别想了想,问他:“你身体好点了吗?”
“烧是真的退了吧?”季别又说,“你爸没骗我吧?”
“还是打错电话了?”季别坐在沙发上,盘着腿耐心地问,“是找我吗?”
“不会还在住院吧?”季别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回应,又忍不住说,“是嗓子哑了吗?没办法说话吗?”
“没哑。”段逐说。
季别的心很重地跳了一下,脑袋像有齿轮被胶条阻塞了一样,整个停转了。
他很久没和段逐说话了。
一个人住着的时候季别连想都不敢想段逐,很怕守不住底,跑回去糊弄一番,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以前,问题还在那里,什么都没解决。
段逐的声音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很冰冷,又很低,听不出他的情绪,只好像有些疲倦。
季别静默了大半分钟,小声问段逐:“那出院了没有呢?”
“关你什么事?”段逐很冷淡地说,“你很关心我?”
季别张了张嘴,手握紧了手机,没有回答。两人又都静了下来,陷入了让季别紧张不安得要命的沉默。
季别缓了缓,又尝试性地开口,说:“我就问问。”
“出院了。”段逐说。
季别“嗯”了好几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继续。
“你托我爸转交的东西我拿到了,”段逐说,“你的意思我也清楚了。”
季别说:“哦。”
他平日不算舌璨莲花,总也是会说话那一类,今天却好像被湿毛巾堵住了喉咙,想问段逐“我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也问不出来。
“季别,”段逐叫他一声,很平静地对他说,“你心真硬。”
“我书桌上的照片你放哪儿了?”季别不说,段逐便接着问,“还有你留在房子里的东西,不拿走当我是垃圾回收站吗?”
“我回波士顿就来带走。”季别说。
“还打算回波士顿?待得下去吗?”段逐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怒意,他一字一句地说,“和我上床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吐啊,季别?”
季别眼睛酸得都模糊了,他本来觉得自己准备的很好,段逐怎么发脾气他都能承受,可段逐随便说一句重话,季别就受不了了,好像什么时候也没这么伤心过,特别贱又没很劲。
“我——”季别只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
段逐那头静了一会儿,说:“你什么时候回波士顿。”
“八月。”季别说。
“……”段逐又停了停,才问,“这么乐不思蜀?”
季别艰难地解释:“我房子租到了八月。”
段逐显然没接受季别的理由,但他也好像懒得再和季别多说,只道:“回来说一声,门锁我已经换了,到时候让保洁去给你开门。”
季别说知道了,两人就没什么话说了,但段逐没挂电话,季别又不敢挂,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季别努力找了个话题,问段逐:“你刚起床吧?”
季别等段逐回答等了一分钟,段逐开口说了一个“嗯”字,季别家楼下一个电瓶车报警器响了。
那个电瓶车是季别楼上住户的,报警器很灵敏,一有野猫跳上去,就会开始绵绵不断地叫。
季别起先吓了一跳,随即觉得有哪儿不对,还没开口说话,段逐就把电话挂了。
刚才楼下报警器响的那几秒钟,季别才发现,段逐的背景音,跟他的背景音,分明就是同一个。
季别愣了一下,跑到没开灯的小阳台上向下看,路灯下面果然站了个人。季别心里一下就软了,给段逐回拨回去,段逐手机屏那么亮,依然很有毅力地等到了报警器停叫才接。
“你上来吧,”接起来了段逐又不说话,季别只好叫他,“我都看见你了。”
第20章
季别租住的这栋楼没有电梯,他打开了门,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到一个黑影慢吞吞从楼梯下面走上来。
段逐步子轻,感应灯亮不起来。季别的玄关里没灯,客厅光源又弱,楼道里一片黑暗。
季别怕他看不清路,咳嗽了一声,感应灯亮了,段逐穿着白衬衫,黑色的裤子,袖子捋起来,卡在手肘上,手里提着一个旅行包。
季别觉得段逐瘦了。他不敢看段逐的眼睛,只敢看段逐的下巴。段逐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季别心里很有一些难受,但这都是因为他,他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心疼什么。
季别低着头退回房间里,把自己的拖鞋脱了,让给段逐穿,自己赤着脚站在木地板上,对段逐说:“你先进来吧。”
段逐一声不吭地换了鞋,审视了季别的小房子,问季别:“没钱住酒店?”
“不是,”季别说,“我喜欢小一点的房子,旧一点也没关系。”
段逐看着季别,没对季别怪异的嗜好发表意见,把包扔在了季别的玄关,跟着他走进去。
季别把段逐带到沙发边,请他坐,又去给段逐倒水。
客厅的沙发很小,段逐个子大,往沙发上一坐,季别都找不到能坐的地方了,只好捧着自己的水杯站在一边,和段逐搭话:“你晚上住在哪里?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吗?”
段逐看着季别,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可是说想走,好像也没有。季别拿不准段逐是什么心情,便自顾问段逐:“你身体都好全了吗?”
段逐看季别站着不动,低头看了眼季别光着的脚,往边上靠了靠,留了点儿地方,对季别说:“坐吧。”
季别怕两人大腿贴着会尴尬,尽量离段逐远一点,段逐注意到了季别的小动作,嘲讽地说:“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季别很没办法地看着段逐,说,“我是怕你挤得不舒服。”
段逐扯了扯嘴角,把水杯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一口都不喝。
季别不习惯和段逐这样尴尬地不说话,就又试探着问:“你订好房间了吗,在飞机上睡了没有啊?”
“睡了,没吃饭。”段逐对季别说。
季别想了一下,问段逐:“那我给你煮碗面,好不好?”
季别不爱吃外面的东西,最近自己开火,学了一些简单又没什么油烟的菜,还算可以入口。
段逐几乎看不出来地点点头,季别就站起来,到厨房去了。
季别的房子里厨房小得转不开身,季别开冰箱拿了面和鸡蛋,回头发现段逐也挤进来了,就对段逐说:“你进来干什么,我做完了给你端出来。”
段逐不干,他很高傲地站在季别边上,就不说话,偏偏要看。
季别支不走他,只好动作幅度小一点儿。他先烧一锅水,站着等,过了半分钟,段逐咳嗽了一声,季别转头瞅瞅段逐,段逐对季别说:“我看着水,你穿双袜子。”
季别愣了愣,哦了一声,问段逐:“你会看火吗?”
段逐瞪了季别一眼,季别怕段逐瞎搞把房子烧了,还是把火关了,才去卧室穿袜子。
季别给段逐煮了碗面,卧了个蛋,又加了菜,快捞出来的时候,段逐问他:“什么时候学的?”
“就这几天,”季别说着,把面放进了大碗里。
段逐说他:“学得倒是快。”
“做饭不难的,”季别和段逐说了几句话,心里的难受和忐忑少了许多,他端起了面,段逐还傻站着,季别就说,“你先出去。”
段逐吃相很斯文,很有教养,他的手大,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从指节到手背上的筋脉,都与季别简陋的室内环境很不搭调。
以季别对段逐的了解,段逐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的,不会爱吃这样粗糙的食物,但是段逐也一句都没抱怨,本本分分把面吃光了,大概是真的饿了。
段逐放下筷子,季别把碗拿到厨房去洗,段逐又挤进来了。
季别还要洗锅子,胳膊肘不小心打到段逐好几次,想让段逐去客厅坐,段逐就是不愿意,等季别洗完了碗,看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季别看段逐也没走得意思,只好问段逐:“你晚上睡在哪里?”
段逐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别。
君心难测,不过季别也不是完全猜不出来。
段逐大老远跑来,季别根本狠不下心,硬着头皮对段逐说:“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将就一下,”
段逐参观了季别的卧室,面色不大好看,对床小不满意,但依然纡尊降贵地同意了。
季别的浴室更小,段逐走进去的时候脸都黑了。
“算了,”季别看段逐脸色变了,心里也很难受,他并不想让段逐为了他受这种没受过的委屈,把段逐往外拉,对他说,“算了少爷,我带你去酒店吧。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
段逐冷冷看他一眼,把浴室门关上了,说:“酒店倒是不用。我关节发炎了,不能多动,你帮我洗。”
季别看着段逐把衬衫脱了,背对着季别,他被爷爷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全,青青紫紫的痕迹地布满了整个背部,看上去可怖,又很残酷。季别觉得段逐是故意露给他看的,他低着头不敢看,段逐把衣服脱光了,一把把季别拽过去,打开了水。
喷淋头的冷水当头浇下来,把季别也给弄湿了。
“衣服脱了。”段逐说。
季别不脱,站远了点,水渐渐热了,他胡乱地把段逐打湿了,刚想去拿浴泡,下巴就给段逐捏住了。段逐力用了很大的劲,像要把季别的骨头都锢碎了似的,强迫他把头抬起来。
带着恨意的亲吻落在季别的嘴唇上,段逐毫不温柔地扯开了季别的睡衣,扔在地上,抓着季别的腿把他抱起来,两脚悬空地抵在墙上。
季别眼睛里进了水,睁眼都是一片模糊,只觉得有个硬烫的东西抵着他的腿根,段逐随便给他做了两下扩张,就闯了进来。季别疼得声音也发不出来,可原本像个被吹到最鼓的气球一样涨着的心,却忽然泄了气,也再没有喜怒痛楚,也不怕会破了,悬在他头顶的剑,总算落了下来。
“你从家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待在这种地方?”段逐贴着季别的耳朵问他,他放慢了些速度,刻意顶着季别敏感的地方,季别的疼缓了些,按着段逐的肩,习惯性地想去找段逐的嘴唇,段逐却错开了脸,一手托着他的臀,一手握着季别半抬起头的地方,对季别说,“什么时候开始想跑的?”
季别咬着嘴唇,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段逐又低又冷的声音,浑身发凉,可是交合的动作又让他觉得很热,一阵冰一阵火,季别除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什么也发不出来。
“什么时候?”段逐把季别托着,打开了浴室的门,两人湿着滚在季别床上。
季别被段逐压在下面,大张着腿,由段逐进进出出,房子隔音挺差的,但季别忍不住要叫,像被段逐喂了春药,觉得段逐给他的疼,都那么叫他喜欢,段逐猛地顶了季别一下,季别攀着段逐肩膀的手软着滑下来,腿绞紧了段逐,又打着颤,精神得翘起的地方吐出了些白色的浊液。
“现在怎么不跑了?”段逐把滴在季别小腹上的东西抹开来,俯身问他,“我抱你的时候你不跑,带你去波士顿的时候你不跑,我终于能跟你结婚了,你为什么跑了?”
季别无力地看着段逐冰冷的脸,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跑什么?”段逐的声音里有季别从来没听见过的挫败和咬牙切齿,想要把季别拆了吞进腹中一样,边在季别身体里毫不留情地进出,边问他,“是不是你自己先来击剑室找的我?是不是你自己每天跟着我?是不是你自己往我身上贴?你跑什么?”
“季别,不是你先喜欢我的吗?”
“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