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又到一年中秋时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年没V,接到编辑通知才知道规矩,原来超过20万要从12万入V,各位,这个婆婆妈妈的文,慎入喔。

回秦川的一应事情都办妥了,万幕钧派人来催了三次,李楚与叔爷聊了聊,觉得样子也做得差不多了,京城和其余两家也消停了不少,回去就回去吧。

正收拾行李时,不想却出了个意外——秦川外的六甲县发生暴/乱。

消息是八月初六晚间传来的,当下李楚刚洗漱完,拿了本书坐到床上,红拂进来说周城有急事求见。

“将军,六甲发生□□,老太爷请您到平山大营议事。”周城在门外回禀。

李楚眉头微蹙,拿书的那只手,食指在书页上摩梭两下,示意周城先退下。

周城领命退下,小七刚好也整理好衣衫,挑帘子出来,“可要准备战甲?”暴/乱这事可大可小,闹到最后多是要武力才能镇压的。

“交给周城带着吧。”六甲是秦川的门户,突然爆出这种事,相当于在打李家的脸,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见他有事要想的样子,小七也没再上前打扰,叫了红拂和青莲进屋,简单收拾了些日常用品,打成包袱交给周城。又找了身利落的衣服给他换上,亥时三刻送他出门。

回屋的路上遇到神色惶惶的李鸿若母女,因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丫头婆子乱传了几句话,母女俩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小七轻描淡写安抚了几句,只说有几个人闹事,他过去看看。母女俩见小七神态轻松,也不疑有他,简单聊了两句便各自回屋。

屋门一阖上,小七眉头紧皱,对红拂道:后宅如此嘴杂,往后怕是外头没出事,咱们里头到先乱了套。”

红拂上来服侍她更衣,“咱们这次没带多少人回来,除了内房几个,外头洒扫的都是老宅的旧人,往日将军和嬷嬷不在,两位老姨娘又没什么根基,自然管不动里头的人,天长日久难免懈怠了。”

“这可不好,他的根在这儿,若是这里烂了,外头的枝叶再光鲜也不能长久。”摸摸自己的小腹,除了他和她,还有这东西的将来要考虑呢,“明日你让人到石院传话,就说我有孕在身不方便,让那些管事的过来领赏。”新官上任嘛,总得烧两把火意思意思。

“明日一早,我亲自过去。”红拂把衣裙叠放到床头小几上,又从梳妆台拿了只玉骨篦,在小七头上缓缓篦着,这是刘老太医教的养生法子,说是能舒筋活络,对睡眠有益,“老宅里的大小事,林妈妈也帮咱们摸得差不多了,其他都好说,就是那几个主宅送来的人不好轻易发落,当年在京城时,娘子也是见过的。”那几个管事当时跟主宅派去的婆子一块去过京城,给小七吃了不少排头,“若是罚的重了,又怕她们说夫人还记着当年的仇,传到大太太耳朵里,还当夫人气量小呢。”

小七叹口气,“自然不能当众罚她们,可也不能由着她们继续胡闹。”

红拂好奇,“夫人想怎么办?”

“学当今那位圣人吧,他是怎么对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在京城时曾去过一趟顺亲王府,那是何等的奢华无度。

红拂想想顺亲王府的奢华,笑道,“夫人的意思花钱白养着他们?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自然比不得顺王爷那等福气,能被养一辈子,先养一阵儿吧,等把他们手上的事都停了再说,脑子灵光的知道悔改再启用也不迟,脑子不灵光的,将来退到二门外,再不济送去山外的庄子里。”她老早就在想这事了,老宅总归是要整治一番的,逃不掉的责任。

“菡萏院那两个怎么办?”红拂可一直记着那两个呢。

“按他的意思是尽快打发了,可哪里那么容易,我要是现在发话,梅家和赵家还不活吃了我?先让她们在那儿住着吧,等我们回了羊城,她们没了指望,兴许自己能想通。”拖着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将军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帮小七把头发编成松松的辫子,“听梅香说,嬷嬷给梅铃找到婆家了。”说到梅赵二人,很自然想到了梅铃。

“什么人家?”小七问道。

“听说是京畿庄子里一个年轻管事。”红拂道。

“……到是梅铃亏了。”以她的人才,更好的人家也是使得的,可惜嬷嬷的交际面太窄,没办法给她寻到更好的,偏偏那丫头又在羊城出了那档子丑,嬷嬷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帮忙,“你呢?有什么打算?”红拂只比梅铃小一岁,按理也到考虑婚嫁的年纪了。

红拂脸颊泛红,不吱声。

“安心那丫头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屋里就咱们两个。”从镜子里看着她,“你跟青莲,如今再加一个梅香,我都会为你们好好斟酌,只是你们也得让我知道心意。我之前跟将军提过,让他回去多注意一下身边的年轻人,青莲和梅香我都交代过了,只有你,每次问都不吭声。”

“夫人别说了,天色不早了,赶紧睡吧。”红拂忸怩一下,挑帘子出去,逃命似的,连梳妆台都没收拾。

望着摇曳的帘子,小七轻轻摇头,都喜欢让她猜心思,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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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甲县的乱子没闹滕两天,就被秦川强势镇压,一纸上报于中秋节前抵达天听。

至于有没有人主使,又是谁主使,这事自然传不到后院,女人们照样过着她们柴米油盐的日子。

李楚原定中秋节前返回羊城,六甲这么一闹,只得留在秦川过节。

十二日一大早,李楚在平山大营未回,小七一个人给李鸿若母女送行,本来整理了两车东西让她带回去,最后推推搡搡只带走了一车。

送完李鸿若母女刚好是半晌午,小七应邀去了千叶峰的燕子居,樊姨娘派人请了她好几次,一直忙着没能过去,这回终于是腾出了时间。

“呦,如今当了正头夫人,到底是请不动了,三催四请才来一趟。”樊姨娘见面就拿话噎她。

小七也不生气,坐下身,从桌上的盘子里捏了半块梅脯入口,“不过你们大房的话,我连门都进不来。”先跟梅氏请过安才能到这儿。

“她没拿话填堵你?”樊姨娘凑上前,一副八卦脸孔,看的小七直往后仰。

“你说呢?”梅家姑娘还在菡萏院拍蚊子呢,梅氏会扰了她?

“她呀,坏就坏在这个性子上,瞧人家三房,如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相公也伺候的舒舒服服,连大太太都开始偏疼三房了,还在那儿见天替梅家打算。”樊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道。

小七知道她的小心思,樊姨娘或许跟梅氏争宠,却绝不会想把她扳倒,她跟小七不同,小七后头还有吴家,虽说官爵小了点,可始终也算名门,加上李楚并非秦川嫡子,被扶正不是什么难事,樊姨娘出身小门户,丈夫又是秦川嫡子,被扶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梅氏倒了,再娶来一个年轻主母,她能否保住眼下的地位都难说,所以她不希望梅氏倒,“既然这么担心她,有空也该劝劝她才是。”

“我窝在屋里不说话,她都看我不顺眼,哪敢过去点她的眼,前几日刚把西房那个小姨娘祸害的差点没命,这几天大姐儿生病都没空管,只天天往娘家跑,若非我劝大爷去看看,大姐儿还不知怎么样呢。”再次叹口气,“不提她了,你呢?听说菡萏院走了一个?”

“听谁胡说?两个不一直在那儿住着?”小七佯装生气道–不知为什么,每次一进燕子居的门,小七就会自动切换成三姑六婆的嘴脸。

“你糊弄谁呢,王家舅母来见大太太时,我就在跟前。”别人不知道王家送女儿,她会不知道?

“我可没见着,王家可是清白人家,家里姑娘哪个不是名门闺秀,你别胡说,害了人家姑娘清誉。”小七边吃东西边撇清道。

“……”樊姨娘瞅了她一会儿,斜眼笑道,“知道你是个厉害的,原还想着看你笑话呢,结果人家连大门冲哪儿都不知道,就让你哄出去了。”那个王家表妹要是进了门,等同于半个主母,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那才是真难受。

小七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樊姨娘见她装傻充愣,也没再多问,撂下王家表妹的事,凑上前,神秘兮兮道,“今儿催着找你来,是为一件好事。我娘家有个近门的伯母,家里世代行医,有门摸脉的功夫,摸一下脉就能判出男女,正好她今日过来给我送东西,让她给你试试,看你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

“……”小七一副拒绝的表情,“是男是女都得生。”何苦来哉。

“这话说得真矫情,是男是女不重要,我们家大奶奶能急得求神拜佛?再说外头人也盯着呢,不信你试试,这胎要是个女儿,回头看会不会有一堆人往你屋里塞人。”她当年就是被塞进来的那个,“再说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若是闺女,你也好有个准备。”说罢也没管小七同不同意,招手让人进来。

小七正吃着东西呢,手腕子就被樊姨娘拉过去递给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

那妇人闭目摸了半天,睁开眼时笑道,“虽不十分肯定,到也有九分是把握,娘子这胎是男丁。”

小七觉得跟闹着玩的似的,也没当真,不过还是让红拂送了几颗小金核桃给妇人的孙子。

午饭是在樊姨娘处吃的,梅氏那边也派人过来问了一句,樊姨娘借口请小七帮忙打络子,给回了,待饭菜上桌时,那边又送来两个小菜,摆在桌上也没人敢动。

小七并不觉得梅氏真会在菜里做手脚,只是不敢拿肚子里的小东西当赌注而已。

在樊姨娘处待了一天,次日,樊姨娘去山下寺院祈福,又跑到小七处赖了一天,并给小七带了几套婴孩的衣服和襁褓。

李楚是十四日午后回来的,外边正下着雨,小七刚午睡起身,身上还穿着睡袍,正跟红拂聊着李鸿若刚送来的消息,蓦然回首,就见他一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脸颊消瘦,胡茬层生,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疲惫,比羊城大战那次都疲惫,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会累成这样?

“赶紧去准备热水和姜汤。”一边吩咐红拂,一边把他往内室拽,“这么大的雨,也不躲躲再回来?”

他没吱声,只是把佩剑解下放到了帘子外头,上边染了血腥,杀气重,怕冲了她和孩子。

“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我让她们叫大夫来。”帮他解了一半的衣服,觉得不放心,想去找大夫,被他拽了袖子。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事实上这两天只正经睡了三个时辰,剩余时间都在马背上,若非年轻力壮,他怕是都撑不到家。

“上回羊城也没像这样。”这才去了几天就瘦了一大圈!那个叫什么六甲的难道比羊城还难打?也不对啊,大哥前天就回了,樊姨娘不是照样往她这儿跑?

“我先睡会儿。”李楚感觉自己像在梦游一样,困的魂魄都快飘起来了。

“身上湿成这样,会睡出病的。”拖着不让他往床上去。

换成别人在这个时候扰他睡觉,早发雷霆了,对她实在没法动怒,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的。

好在红拂她们动作快,没多会儿,热水热汤就准备好了。

坐进浴桶没多久,小七去看时,桶里的人早会周公去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叫到床上,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十五的晚上了。

外边哩哩啦啦的还在下雨,李楚站在窗前,一度有些时间混乱,觉得现在还是昨天。

“睡了一天一夜了,饿坏了吧?”小七听到动静,掀帘子进来。

“今日是十五?”不确定的问她。

“是啊,今日是中秋佳节。”小七笑着回他,知道这人是睡迷了。

“什么时辰了?”朝外间的时漏方向看看。

“酉时末了,酒宴都快结束了。”知道他惦记着千叶峰的家宴,“祖父下午就派人过来,让不要打扰你休息,说不过是一顿饭,哪里吃都是一样的,大伯母刚才派人送了好些酒菜过来,还热着呢,洗漱一下,先出去吃饭吧。”不去主宅也挺好,那么多人,你敬我,我敬你,未必能吃上几口正经饭。

李楚的确是饿了,简单洗漱完,三两下便把睡袍扯下来,赫然发现大腿内侧涂了一层灰白的东西。

“这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涂过这玩意。

“大夫给的药膏,回头吃完饭还得再抹一遍。”帮他换睡袍时发现的,从膝盖内侧一直到大腿根部,都磨烂了,听周城说才知道,他这几天竟是在秦川和东北边境跑了个来回,数百里的路程,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难怪脸色这么难看,“知道你们忙的都是军机大事,我也不问,不过下回再急也不能拿命玩。”

“事发仓促,顾及不到那么多。”六甲出事,叔爷第一个担心的就是东北边境的安危,那里是他们秦川的卫戍之地,怕有人故意声东击西,他是本家子弟,由他亲自送密令,主将心里才能有底。

“那咱们还回羊城么?”看这情形怕是回不去了吧?

“回,这边人手足够了,羊城也不算安稳,万幕钧是禁军出身,何应乾是东南府军出身,对北齐都没什么经验。”只有个刘啸杰勉强在北伐军中待过几年,他不去他们心里没底。

“那我就不让她们把行李拿出来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装箱。

“嗯。”颔首,拾起筷子开始吃饭,嚼了几口,想起要问她这几天身体如何,抬头时,小七正好起身盛汤,纱裙贴在小腹上,可以看到那儿已经微微隆起,这一幕他有些失神。

“笑什么? ”递汤给他时,发现他嘴角上扬着。

“好像大了些。”示意了下她的小腹。

“都四个月了,自然要大一些。”再不变大就该怀疑她到底怀没怀孩子了。

伸过手,似乎想摸一下,手伸到她小腹前却又停下来,自打知道她怀孕后,她腰以下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自己力道控制不好伤了孩子。

小七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手指微动,像是有些尴尬,便抬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按到了自己小腹上,肚子刚刚隆起,正好被他手掌包在里头,看到这情形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同时又有丝奇异的安全感,“将来,我和他都得指望你了,你可得好好顾着自己。”对他道。

长这么大,这是李楚头一回感觉自己真正变成了一家之主。有人需要在他支起的天地里过活,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叔爷的圆融所为何来。

成熟是什么?成熟就是担起更多的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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