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这很重要。”

越长歌试图左证只不过是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摩擦,伤心的更多是她,柳长老瞧着一点异常都没有。

但这却让柳青青的神情骤然紧绷了。

“她是我未来师娘!”

由于柳长老相当低调,越长歌心结难解,彼时柳青青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确定了心意——临门最后那脚补上了,欠的那场东风吹过来了,压死骆驼的那根草也跟着骆驼轰然倒塌。

柳青青刷一下坐了回来,严阵以待,表情阴郁至极。

这副脸孔。

简直比大师姐欠了十里八乡的债还黑。她没看错。

“你有什么计划吗?”柳青青问:“你不会要放弃她?不可以的!”

两人的攻势一下子反转,面前那眼眶通红的少女冷着脸质问自己,态度就和几百年前还没入土的祖师拎着个白皙的卷宗一模一样。

“哪有。”

越长歌佯装一脸困了困了,到底还是把这个激动的东西赶了出去。室内唯一的活人气儿又跑了,越长歌索性关了灯,坐在原处,确实不困,她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就取了书架上那本半是焦黑,字迹有点难以辨认的《师姐在上》原版。

有些可惜。

她依稀还能闻出纸张燃烧了的味道,有点木质的香。

那天两人都无暇顾及这本书,等到越长歌回过神将其一把扑灭以后,无法,已是烧掉了许多了。

放在以前她兴许会想要重写,但现在想起柳寻芹,心思复杂,一点想法都没有。

今晚她会过来吗?

越长歌一只手握着那本烧焦的书,塞到枕头底下。而后自个儿枕在了上头,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睡不安生,她总半梦半醒地等着什么。

但半夜三更坐起来意识到自己还在等那个女人以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想多了!

药阁之内一直并未熄灯。

而今夜并无将自己折腾废了的修士,也没有那群勤勉(至少面上)的小弟子。

垂下的帘子之后,只有柳寻芹独自一人。

她依旧毫无波澜,秀美的轮廓因为这身气度变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但自那张桌子上时不时被抽出的纸张和满地揉皱的小纸团,以及纸张上些许凌乱的笔迹来看,也许外表下隔着的……并不是那么宁静。

临到天明时,一大清早地,明无忧来找她的师尊。人还没进来,险些踩着满地乱滚的纸团子滑倒,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师尊?”

柳寻芹背对着她,面向墙壁。她翘着腿坐着,似乎因为心神疲惫而不再那么端正,如同一个年少姑娘般依偎在椅子上。八瓣幽兰又被点燃了,她略有些烦躁地在那儿吞云吐雾。

听到身后响声,柳寻芹没有动弹。

“需要清扫一下吗……”

“不用了。待会我自己来。”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椅子被术法托起,慢慢转了过来,连带着柳寻芹一起。

自从越长老去了黄钟峰以后,仿佛把明无忧的快乐也带走了似的。明无忧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她:“师尊您说让我趁早过来一趟,有何事要和弟子交代?”

“你随便坐。”

明无忧有些忐忑地坐在了她侧对面的椅子上。她交握着双手。

柳寻芹还没有发问,明无忧反省的思绪已经在脑海中奔了很远,从衣食住行学各大方面完完全全将自己审视了一遍,最后感觉自己犯的错实在是罄竹难书,几乎又要落下泪来,要哭不哭的。

柳寻芹见这势头不对,“不是关于你的事。只是问问。”

小徒弟的眼泪嗖一下缩了回去,这时才泪盈盈地抬头看她,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是关于越长老的事?”

果然,这孩子还是很有悟性的。

柳寻芹矜持地颔首,以示是这个意思。

明无忧怯声道:“可是她已经走了。”

“她同我,”柳寻芹道:“有一些争执。”

“什么争执?”

她想要越长歌过得轻松一些,不要因为自己招惹这些麻烦事。就如同那个女人以往一样散漫自由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越长歌会误会她想要划清界限。

而若学着像越长歌那样满嘴甜言蜜语——很显然自己并不擅长。已经自闭了很多年并且平日喜欢自娱自乐的医仙大人完全没有这种经验。

小徒弟对此一脸茫然。很显然由于年龄,她还没有碰上过心仪的人。截止目前最喜欢的也只是越长歌而已。

明无忧稀里胡涂答了一通,直到柳长老放弃般地挥手让她自己修行去了。

明无忧一头雾水地出门,便碰上了正搬着几个盆乱跑的雪茶师姐。

“师姐?”

“忙着呢。”

“不是……”明无忧一把扯住雪茶,“我给你说个事。我怎么感觉,我怎么感觉……”

“你感觉今天很凉快?”雪茶哂笑。

“不是!”明无忧剁了下脚,她另一只手也扒拉上雪茶的衣裳,道:“我怎么感觉师尊和越长老在一起了?师尊夙愿成真了?”

雪茶双手一松,那花盆砰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什么?”

明无忧道:“好像还吵架了,我看师尊写写画画丢了一地的纸团子,很不悦的模样。”

可是雪茶今日才听桑枝说,黄钟峰的那位越长老,一大清早的,又携着徒儿们下山吃喝玩乐去了。

雪茶哆嗦了一下,灵素峰的女子总是会被黄钟峰的妖女们拐跑,被欺骗,再被抛弃,没想到连师尊也没能逃过。

这就是不公正的命运吗?!

“都说了智者不入爱河。”

雪茶有点伤感于师尊的命和自己一样苦。她弯下腰,将自己四分五裂的花盆一点点拼好。再将碎土清理干净,无比惆怅道:“我听闻那个女人一早上高高兴兴地下了山,无不潇洒。这会儿哪是闹脾气,恐怕下一顿都找不见人了。”

“雪茶。”

屋内突然传过来一句冷淡的话。

“你进来。”

雪茶倒吸一口冷气。

她只得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嘴,暗叹言多必失。

然后雪茶撩起袍子,跨过门坎,认命地去见柳寻芹。

“她下山了?”

不愧是师尊。一来就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雪茶垂眸恭敬道:“师尊恕罪,弟子也是道听途说,弟子与此事无关。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柳寻芹淡淡问道:“平时看你和明无忧八卦倒聊得挺起劲。怎么我一问,你就一概不知了?”

“……”雪茶浑身一抖:“弟子猜测,越长老下山携带了一群徒弟,想来不是去干坏事的。”

不是独自下山,那么应该心情还不错。

柳寻芹望着满地揉碎的纸团,她知道自己很难将一些话说出口,索性写了下来,之后寄给她。写了一整夜也不满意。结果写着写着,现在来看,那个忘性实在很大的女人似乎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她又潇洒地下山玩乐去了。

正在此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响声。雪茶走过去将门拉开,一个看起来是主峰的守门弟子双手交握作了一礼,而后恭敬地走了进来。

“柳长老,掌门请您去主殿一叙,商量今年灵素峰丹药出售的相关事宜。”

“具体是什么。”

“前一阵子东海紫珊瑚被大肆开采,供过于求,行价持续走低,需要用到此味药的灵丹降价严重。整个九州岛丹药市场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弟子回道。

灵素峰的丹药是太初境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收入来源,支撑着全宗上下几乎好几成的盈收。每年的贡献非常可观,尤其是供养着清贫的剑修和买把琴倾家荡产的音修们。

掌门对此重视也是必然。

柳寻芹听了这话,便知自己至少又要去主峰一趟,也许忙个几日。

“还有……”弟子又道:“掌门言每年太初境医修很难参与试炼大会的单打独斗,有失公平。所以想着手分立一个赛事,专供医修弟子参加。这件事恐怕也得请柳长老一块儿商议。”

掌门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柳寻芹再一听,她便知道这连着小半个月自己恐怕是难以抽出什么空闲了。毕竟从无到有,总是需要写一大堆提案、统筹,试行,再进行改革。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师尊?”

雪茶看着柳寻芹一动不动,安稳如山,不由得出言提醒道:“您不是要过去一趟吗。”

柳寻芹的目光盯着窗台前的一盆草。

她微微垂了下眼睫,转而对雪茶道:“我自会动身。你去将那盆草端着,送去黄钟峰。摆在越长歌房内就行。”

越长老即将黑化(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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