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几日单禾渊都在尝试《化春决》的烧炼堆肥法。
外面卖的灵肥太贵了，且他足有四块地的土灵参，全用外面买的灵肥，需要一千多灵珠，还不如尝试一下自己做。
要是效果不好，再去外面买灵肥来施第二遍肥也来得及。
烧炼堆肥法是一种像炼丹一样炼制肥料的方法，主要将各种材料放入容器中，按照一定的配比和加入顺序，使用特殊的灵气引导手法，再加以火炼，炼制出适合灵植使用的基础肥料。
待肥料发酵后，散去火力，就能使用。
他烧了好几次，烧废了一大半，剩下两缸肥应该差不多。
算算日子，肥里面的火力今天应该散掉了。
单禾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到屋檐下的大缸前，屏住呼吸准备开缸。
他依次拿开其中一个大瓮上面的石头，草帘子，木板，破布，探头往里面看，一大缸黝黑、蓬松的肥料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这肥料看起来不仅能用，还非常肥沃。
单禾渊伸手抓了一把，放到手里捻了捻，肥料十分干爽疏松，带着淡淡的灵气和草木灰特有的味道。
居然一点都不臭。
单禾渊眼里露出惊喜。
就不知道底下的肥料怎么样？
他从边上拿了锄头，伸进大缸里搅了搅，把底下的肥料翻搅上来，查看情况。
第一次使用烧炼堆肥的方法，他怕肥料发酵得不均匀。
要是给灵草用这些没发酵好的肥料，非常容易烧根，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就在单禾渊专心观察肥料的时候，身后传来沈度衡的声音：“发酵好了？”
单禾渊转头：“是啊，你要不要看看？”
沈度衡抬抬下巴，示意他让出位置。
单禾渊往旁边让了一点：“这肥应该发酵好了，我看它跟《化春决》上记载的很像，你觉得怎么样？”
沈度衡顿了一下：“看起来很肥沃。”
单禾渊：“那我今天试试给土灵参埋肥。”
沈度衡：“不多等一阵子？”
单禾渊摇头：“不了，土灵参长了那么久，肥料已经不太能跟上了。这肥里面就是一些泥土、枝叶和厨余垃圾，就算效果不好，应该也没坏处，大不了等会我埋的时候，埋得离根部远一些。”
沈度衡不再多劝：“你早去早回。”
单禾渊看了看天色：“现在有点晚，估计回来的时候早不了，中午你自己吃午饭，别等我。”
单禾渊另外找了两只桶过来，用水瓢将肥料舀到桶里。
这些肥料的颗粒非常细小，里面包含了大量的空气，显得非常轻盈，哪怕他按压结实了，两桶肥料也并不重，他轻轻松松就将肥料挑起来了。
也可能因为他修炼后，力气大增，这点重量自然不在话下。
他家离灵田并不远，不多时，单禾渊就来到了灵药田前。
他几天没来看，土灵参们长得很好，一株株茁壮挺拔，田里的小型聚灵阵也都还发挥着作用，正散发着微光。
大部分聚灵阵都还好，不用特地补，埋肥的时候顺手修补一下就行。
单禾渊决定直接埋肥。
单禾渊将担子卸在田埂上，拿起桶边的小锄头，提起其中一桶肥，慢慢进入田里，挖开土灵参根部的泥土，将肥料埋在离根茎一拳远的地方。
埋肥的时候，除了要修补聚灵阵外，还得顺便把杂草拔掉。
要不然杂草会跟土灵参抢肥抢灵气。
单禾渊一心多用，一点点侍弄着土灵参。
太阳渐渐升高，明亮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让一切变得光明。
单禾渊干活干久了，动作变得有些机械，心神也散了。
就在他顺手又拔起一株杂草时，动作忽然顿住：“咦？”
手底下的杂草不对劲！
他直起腰，对着阳光打量手底下这株杂草。
杂草长着一根长长的肉质茎，茎两边对生着圆圆的厚叶子，叶脉呈淡淡的紫红色，看起来并不起眼，他也不认识这株草，却能感觉到里面淡淡的灵气。
这灵气甚至不比土灵参的灵气差。
修习《化春决》后，他对植物里面的灵气非常敏|感，绝不会认错。
所以——
这是一株灵草？
好像也有可能，鸟雀虫兽来灵药田里祸害土灵参，也有可能将粪便留在这里，有新的灵草长出来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灵草？
单禾渊弯腰捏了一团土，将灵草的根茎包裹好，然后将它放到田埂上。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灵草，那就带回去看看好了。
发现杂草中的第一株灵草后，单禾渊又在杂草中陆续找到三株其他灵草，都处于幼苗状态，也都是他不认识的灵草。
他小心地从杂草中将这些灵草分离出来，又湿润的泥土包裹住，努力保持它们的活性。
单禾渊一边埋肥一边找灵草，不知不觉间，太阳升到头顶的正上方。
等他将桶里的最后一捧肥料埋完，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单禾渊站起来，将空了的两只桶提到田埂上，又把找到的四株灵草放进桶里，挑着桶准备回家。
他沿着山路往下走，没走两步，到了小涧边上。
清澈的泉水在石头上哗哗流过，看起来清凉又洁净，他放下担子走到溪边洗手。
埋了一上午肥，手上又是泥又是肥，连指甲缝都是黑的，让他难以忍受。
他撩起水洗手还不算，专门在溪流底部抓了一把细沙，轻轻搓着手指手背。
可能因为他上午一直专注地在杂草中找灵草，神识持续使用着，现在依旧不能很好地收回去，所以他在挖沙子的时候，神识不由自主地往外扩散了一点。
也就是这一点，他敏锐地感觉到溪流里有灵气。
很淡，不过确实是灵气。
单禾渊站起来，往感觉到灵气的方向走了两步。
前方翠绿的杂草当中，有一株纤弱的灵草暴露在了他眼前。
这是一株小灌木一样的灵草，没有主茎，几乎每条茎秆都一样粗壮，茎秆两侧长满了羽毛一样的小叶子。
单禾渊同样不认识这株灵草，不过这株灵草起码长了三年，要不然不会长得这么茂盛！
他眼里露出喜意，走上前，直接用灵巧的手指掘开这株灵草根部的淤泥，小心将它挖了出来。
这株灵草不愧在这里长了那么久，根茎多得跟头发一样，他用了点精力，才把大部分根须完整地挖了出来。
这株灵草根须的药用价值应该最高，因为这个部位灵气最足。
尤其被挖断的那些根须，精纯的灵力逸散出来，单禾渊下意识地运转心法，将灵气吸收，瞬间疲劳一扫而空。
他站在水里，往上下游张望，试图找到别的灵草。
这株灵草要是在这里生长了很久的话，说不定开花结果过，水流可能把它的种子带到别处。
理论上来说，这条溪里肯定不止这一株灵草才对。
单禾渊沿着溪流上下寻找，没一会，还真又找到一株灵草。
新的灵草没先前挖的灵草那么大，不过个头也很可观。
单禾渊同样小心地将它连根挖了起来。
采集灵草的过程实在太愉快了，单禾渊完全忘记了时间，就这么沿着溪流上上下下地找了起来。
直到他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一个暗红的身影，他才下意识地抬起头。
沈度衡就站在不远处。
单禾渊惊讶：“沈兄，你怎么在这？家里出什么事了？”
沈度衡：“你不吃午饭了？”
单禾渊这才看向已经开始西垂的夕阳：“挖灵草挖得太入神，我给忘了。你是不是看我没回去，才过来找我？”
沈度衡没回答，只问：“挖什么灵草？”
单禾渊将手中那株灌木一样的灵草举起来：“这种。我之前都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灵草，我以为得去野外才能采集到灵草来着。”
沈度衡表情颇为无语：“这里不就是野外？”
单禾渊：“对哦，我给忘了。以前有人在这边耕作过，这里有野生的灵草残余也很正常。”
沈度衡：“回去吧。”
单禾渊不死心：“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
沈度衡：“这种低级的灵草野外到处都是，你要不吃不睡找个干净？”
这嘲讽度——
单禾渊缩缩肩膀，不敢反驳，只得从溪里走出来，顺便把手里的灵草也放到桶里。
寻找这么久，他桶里积攒的灵草颇为可观。
放的时候，他特地数了一下，一年以上的灵草起码有十七株。
至于为什么说起码，因为他判断不出来，那些看起来像幼苗的灵草是不是真幼苗。
单禾渊站在桶边，扭头看沈度衡：“沈兄。”
沈度衡“嗯”了一声，示意他有话直说。
单禾渊：“你能过来帮忙看看认不认识这些灵草吗？”
沈度衡当真走过来，探头桶里看，片刻后说道：“紫红色的那株是无定草，无定丹的主材料。水滴状的那块灵草是计都草，解毒的。别的不认识。”
单禾渊搓搓手：“我也不认识。”
说着他抬起头，和沈度衡面面相觑。
灵草比一般的植物娇贵，喜阴的，向阳的，爱湿的，怕涝的——每一种灵草都有自己的性情，对种植条件的要求比较高。
这么多灵草，单禾渊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种。
挖回去，可能明天就死了。
沈度衡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单禾渊：“要不然趁这些灵草还新鲜，早点挑到镇上卖了？”
沈度衡：“不回家吃饭？”
单禾渊抓抓脸：“去镇上随便垫补点，看能卖多少灵珠，收入多的话，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沈度衡同意：“那走吧。”
这里灵草那么多，单禾渊也不找其他工具，直接挑着桶跟沈度衡坐卤虫去镇上。
杂货铺基本都会收灵草，他打算找一家信誉好的，把灵草给卖了。
他得到残剑的那家杂货铺就不错，老板做生意挺厚道，他想去那家。
上了卤虫，单禾渊在案板上选择要下去的街道。
选好了之后，沈度衡看了一眼，伸出手帮他取消：“去你买《化春决》的那家杂货铺。”
单禾渊手里没什么灵珠，一向不爱和这种高端连锁杂货铺打交道，他迟疑道：“那家会收灵草吗？”
沈度衡：“收，价格公道，掌柜见识广。”
单禾渊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灵草送去小杂货店，店主真不一定能认全，给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直接找一家大店。
单禾渊买《化春决》的杂货名字叫“藏灵”，这还是他在门口的时候，特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匾额才认出来。
他挑着桶走进去，柜台后面的那名修者立即站直了：“道友要来卖东西？”
单禾渊点头：“麻烦你帮忙看看这些灵草。”
他弯腰从桶里把灵草拿出来，正要放在柜台上的时候，他看看灵草的根部又是水又是泥，有些尴尬地顿住了。
修者立即从柜台下面取了一张似布非布的东西上来铺好：“道友放这。”
单禾渊感激地朝人笑笑，将灵草放好。
修者看着这堆杂乱的灵草，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拨：“十年生的濡蓬草一株，八年生的濡蓬草一株，三年生的濡蓬草两株，三年生的无定草两株……计都草幼苗三株。”
修者一边报灵植的情况，一边用手指拨动给他们看，最后报道：“所有灵草加起来一共三千三百一十六灵珠，道友要卖吗？”
单禾渊点点头，正要说“卖”。
沈度衡在后面轻轻扶住单禾渊的肩膀，对那名修者道：“幼苗不卖，单独拿出来。”
修者探究的眼神落到沈度衡身上，又落到单禾渊身上。
单禾渊忙道：“幼苗不卖，其他的卖。”
幼苗给的价太低了，单禾渊情愿带回家试着种一下。
修者：“好嘞，那两千六百二十六灵珠，算两千六百三十灵珠，怎么样？”
单禾渊看向沈度衡，沈度衡这次没什么意见，单禾渊便让那名修者给他们结清灵珠。
修者笑眯眯地答应了，还额外送单禾渊一本《灵草鉴定》的小册子。
担子里的灵草幼苗挑过来，又原样挑回去，单禾渊的心情却好得不行。
不仅因为卖灵草挣了灵珠，还因为他第一次在野外采集到了野生灵草。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要是多采集几次，欠沈度衡的帐说不定很快就还清了。
出了“藏灵”，单禾渊怀揣着沉甸甸的灵珠，挑着担子对沈度衡道：“沈兄，你饿不饿？两条街外有家面馆特别好吃，我请你去吃面！”
沈度衡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单禾渊便高高兴兴地挑着担子，要带着沈度衡步行到两条街外的面馆去吃面。
沈度衡跟在他后面，脸上也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