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机械心（13）
高级虫族混合着毒素的前肢砍到薄曜的脊背, 剧烈的疼痛侵袭，薄曜当时险些以为自己快死了。
强大的求生意志力令他挺过了最艰难的三天。等到薄曜清醒时, 他已躺在了医院病房里。
而薄曜的脊背处, 尚未痊愈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感。
“嘶——”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薄曜的嗓音似是砂纸摩擦般地沙哑。
“喝点水？”
薄曜身下的病床自动抬高，一杯盛着温水的水杯，抵在了薄曜的唇边。
蓝瑟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细碎的柔顺黑发下, 他狭长纯澈的凤眸倒映着薄曜苍白的面色。
薄曜局促地眨了下眼。
他低头喝了口水：“你……怎么来了？”
以往受伤时, 薄曜都是在医院治得七七八八了, 才会将自己回来的消息放出。
这还是第一次, 他被蓝瑟看到自己受重伤的模样。
“军部的人叫我来的。”
听到蓝瑟的回答, 薄曜喝水的动作一顿。
蓝瑟没有注意到薄曜的异样。他将水杯放到一旁, 又起身仔细地掖了掖薄曜身上盖着的被子。
蓝瑟动作轻柔熟练, 将薄曜照顾得面面俱到。
可薄曜知道, 蓝瑟的这份“面面俱到”并非发自内心, 而是遵循于他内置系统所写的程序。
如果蓝瑟的主人换做别人，蓝瑟也会这么轻柔又细心地照顾着对方。
想到这, 薄曜垂眸, 抿了抿唇。
……
薄曜这次虽受了大伤，但他积极参与治疗、身体也恢复得很快。
蓝瑟照顾了他几日, 他后背的伤便已愈合得七七八八了。
薄曜正琢磨着明天办理出院手续时, 蓝瑟捧着份文件走进了病房。
“先生，这是给您的。”
薄曜以为是军部发来的资料。但他起身翻阅了几张后，才发现这些都是男男女女们的个人资料。
薄曜眉头皱起：“这是？”
“医生说, 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但身体还残余着部分难以完全清楚的毒素……”蓝瑟淡声道, “这部分毒素会令您时而情难自已。为了使得残余毒素合理排出、加快后遗症痊愈进程，我为您寻找了这些……您可以从中挑选合适的对象…… ”
这些天, 蓝瑟白天照顾着薄曜，到了夜晚他便加班加点地搜寻着适合薄曜解决身体问题的对象。
由于薄曜这些年从未表现过性取向，所以蓝瑟各种类型、男女都搜寻了一位。
他相信，这其中总归会有薄曜喜欢的对象……
“啪”地一声重响，薄曜冷着脸用力将手中的文件甩到地上，文件夹内的纸页恍若雪花般在空中四散飞扬。
蓝瑟眉头微蹙：“先生……”
薄曜打断了他。
“谢谢你为我‘加班加点’找出这么多的对象。”
说到“加班加点”这四个字时，薄曜刻意加重了语气。
蓝瑟注视着薄曜似是酝酿着沉沉风暴的黑绿色眼眸，他总觉得，薄曜好像并不是诚信诚意在感谢他。
薄曜又道：“但我心中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您有合适的人选了？”蓝瑟道，“他是谁？我立刻帮您找过……”
薄曜的右手仿佛强有力的、被烈火炙烤过的铁钳，他一把攥住了蓝瑟垂落在身侧的手腕。
“不用。”
薄曜右臂稍稍用力，站在床边的蓝瑟立刻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薄曜的右手禁锢着蓝瑟的手腕，他的膝盖抵着蓝瑟的双腿。
蓝瑟没有反抗，他一双纯澈的凤眸倒映着薄曜夹杂着暗焰的黑绿色异瞳。
薄曜的左手轻轻地探上蓝瑟光滑柔软的面颊，粗粝的指尖游向蓝瑟微微上翘的眼尾。
就是这双眼。
是他离开首都星的十年梦里，唯一的慰藉。
“蓝瑟。我要的人，是你。”
蓝瑟墨眸闪动了一瞬，他愣怔地看着薄曜。
十年前，他对薄曜投怀送抱，薄曜却没对他做到最后。
为什么薄曜现在想和他……
薄曜似乎看出了蓝瑟凤眸流露的不解，他的食指微微弯曲，轻轻地刮了刮蓝瑟挺翘的鼻梁。
“笨。”
薄曜的手快速地解开蓝瑟身上轻薄的白衬衫，青年白皙漂亮的上身呈现于他的面前。
薄曜喉咙滚动了一下，他附身。
混合着炽热呼吸的唇瓣，贴上蓝瑟精致小巧的喉结。
薄曜的唇瓣蜿蜒向上，大胆地吻住了蓝瑟的唇。
3013年的仿生机器人，还没有流行大规模安装恒温系统。蓝瑟的唇瓣柔软，但温度好似冰块般寒冷。
没关系。
薄曜想，他的唇足够热，足够温暖蓝瑟的唇。
薄曜宽厚有力的手掌像是发了疯似的紧紧攥着蓝瑟的手腕，他黑绿色的眸完全酿着化不开的浓墨。
好似要将蓝瑟完全吞掉。
呼吸交错。
机器人不会痛苦，也不会欢愉。
然而在某一个瞬间，蓝瑟的身躯倏地窜过一道似是漏电般的酥麻。
直击系统。
几秒钟，蓝瑟的大脑无限放空。
他的零件，坏掉了吗？
“本来……我不想……”
“算你惹我的。”
伴随着灼热的呼吸，薄曜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蓝瑟泛着红晕的凤眸。
——
之后一整个月。几乎每隔一天，薄曜都会抓着蓝瑟的手往床上带。
蓝瑟也因此逐渐习惯了薄曜的接触与体温。
薄曜不仅会像一个爱人般，亲昵地吻着他的唇瓣。
薄曜还会在兴奋的时候，在他的耳边似是低声嘶吼般地，一遍遍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
蓝瑟认为，这一切都是后遗症的作用。
可等到一个月后，医生所说的、薄曜后遗症发作期完全过，薄曜可以回归战场时，薄曜又一次拽住了他的手腕。
“蓝瑟。”薄曜将脑袋深埋于他的颈窝，低声说，“我好像，后遗症又发作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之后每一次战役结束，薄曜都会在第一时间回来找蓝瑟，请求蓝瑟替他缓解后遗症。
医生出错了吗？
蓝瑟想。
薄曜的后遗症，似乎可以发作一辈子。
……
“滴”，“滴”，“滴”。维生仪器的嘈杂声响，再一次在蓝瑟耳畔响起。
一个男声似乎松了一口气：“第二阶段已顺利结束。老师，最后一个阶段什么时候开始？”
“中间怎么会突然出现心脏心律不正常的情况？差点就出现意外了！老师，我建议给予实验体充足的休息时间。万一发生意外，损毁了这些年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温润的男声响起：“最后一个阶段，明天开始。”
实验？阶段？实验体？
大量的信息涌入系统，蓝瑟头脑昏沉。他一时间无法分辨清楚自己听到的声音来自于梦境还是现实。
蓝瑟觉得，自己好像之前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荒诞的梦。梦中，他是薄曜的伴生机器人，还和薄曜发生了关系……
但这个梦境也很真实，每一处细节都详细得可怕。
机器人不会拥有像人类那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些个梦境如果不是他想象出来的，那么它们会是他的……
“它们是你曾经被消除的记忆。”
蓝瑟睁开双眼时，雪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躺在床上的蓝瑟动了动因为躺了许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却发现他的手腕和脚腕被一段结实冰凉的铁链禁锢。
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醒了？”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镜片下的眸微微弯起。
“云……医生？”
蓝瑟眉头轻皱。他想起了昏迷前的记忆。
蓝瑟进入医院后，按照顺序挂号付费。在派对等待就诊的过程中，他想起上次做的XHG体检报告还没拿。
蓝瑟在拿体检报告的途中，一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突然趁他不备，触碰他后颈的电源开关。
电源关闭，蓝瑟陷入沉睡。等到他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的数据库中，还多了一段记忆……
回想起那段他与薄曜间的、似梦非梦的记忆，蓝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
蓝瑟抬头，看向云柯的目光充满警惕：“你对我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