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大害

一年半之后。

瑞汀星, 踏骨沼，境边城。

踏骨沼是瑞汀星最凶险的一处天然星兽聚集地，外围是地域辽阔的荒草泥泽, 在靠近中间的地区, 低于五阶的星兽几乎没有，从外围的干草到内围黑压压一片的枯树, 这里的植被呈现由低到高的趋势。

星兽聚集，也代表着资源众多。兽晶虽然不能替代晶矿制造武器，但它可以用贩卖, 特殊的高阶兽晶甚至能加快星符师的修炼速度, 但是可遇不可求。

境边城是依靠山石林立的自然地貌建筑的一个小城, 非常偏僻, 原住民极少, 往来的都是拿命换一口饭吃的星兽猎手, 科技发展几乎落后了将近两三百年，破布小棚就算一个落脚处，连帐篷钮都没有。

而近几日, 境边城人流剧增, 谈论的就这么一件事。

猎手酒馆, 两名搭伙年轻猎手压低声音私语。

「真的假的？真的有人发现银月蛇蛟了？那可是八阶星兽，我的乖乖……」

「还能有假？踏骨沼本来就凶险，别说八阶，说不准十阶星兽都有！」

「也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这么多种星兽，能提高星控师修炼速度的，偏偏只有两三种，而银月蛇蛟的兽晶, 不仅是珍品，还是提炼合成源髓的原料。」

「一年半之前，帝都星那滴合成源髓卖出多少星币？整整六亿！」

「嘶……」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更夸张的声音：「嘶——！！」

紧接着一只脚豪放的踏上了这两名猎手旁边的板凳，一张络腮胡子的脸怼了过来：「二位大哥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整个境边城都知道的事情。」

两名猎手里比较稳重的那个上下打量『络腮胡子』一眼，「小兄弟听声音比较年轻，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也是冲着那头星兽来的？」

络腮胡子十分自来熟的坐下，顺手抄了桌子上一根鸡腿，啃了一口，含糊道：「嗐，我们兄弟五个都是刀口舔血，饥一顿饱一顿的，唔谢谢啊，这个好吃……」

两名猎手：「……」

不、不客气？他们刚才有说要请客吃饭么？

「咳，你叫我老陶就行，旁边这个是我搭档图戈。」

两名猎手里，稳重些的叫老陶，机灵些的叫图戈。

「慢慢吃，你刚才说你兄弟五个，其余四个呢，怎么就你一个？」看他像很多天没吃过饭似的，老陶目光有些同情，已经脑补了数个版本的兄弟悲情故事。

「嗷，这个啊，」络腮胡子抄着筷子吃的欢快，朝门口喊了一声，「小五！老大二哥三哥！有好心人请吃饭了！」

酒馆外面等着的四个人飞快过来，唰唰唰坐好，七个人，四张长凳子，坐的满满当当。

老陶：？？？

络腮胡子吃着吃着停了一下，然后将胡子一把扯下来放在桌子上，露出一张少年的面庞，「还是这样舒服。」

老陶：？？！

他仔细一看，这五个人年纪都不大，身上也感觉不到精神力的波动，若非等级高于他，那他们应该和图戈一样是武者，穿着也和普通猎手略微有些差别——似乎更落魄，更穷了些。

弃厌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扣在桌子边，脸上两抹灰，草窝似的头发支棱着，他面无表情的举起筷子，非常熟练的从季付筷子下抢走一块肉，塞进嘴里，囫囵两下咽下去。

风卷残云的架势像是刚逃荒回来，活脱脱饿鬼降世。

另外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

兰尔维的优雅统统去见了鬼，勉强保留了一丝贵族礼仪，在抢了厉月承抢肉丸子之后，稍稍注意了一下形象。

图戈嘴角微抽：「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季付就叹了一口气，凄凄惨惨的抹泪。

「我们兄弟五个家道中落，正打算投奔亲人，哪成想路上遇见了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流氓强盗！」

他顿了顿，然后打了个嗝，接着神情悲切：「强盗打劫了我们身上的所有资产，我们兄弟五个最后沦落至此，只能在各大险地流浪，到现在，」他指了指兰尔维，哽咽，「我们大哥，年纪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莫得啊！」

「还有我二哥，他精神有问题。」

「我三哥，反应迟钝，发育不全。」

「我五弟，天生体弱，整天病病歪歪。」

季付情真意切：「要不是两位哥哥今天发善心救济我们，恐怕我们不就就要饿死街头了……」

弃厌默默擦了擦嘴，这话说的和实情也就差了那么一点。

他们五个从一年半之前开始训练的时候，光脑里的资金以及自备的收纳空间，全部被顾回冻结或者封印了，从头到脚光棍一个，半个银币都没有。

星符和兽晶都有专门兑换的地方，但他们不清楚行情，被坑过不少次。

刚开始那段时间连住宿都成问题，被酒店管理员赶出来好几次，简直窘迫的令人发指，身上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便宜，到现在浑身补丁。

后来在各大险地溜了一遍，修斯学会了穿针引线精打细算，季付的坑蒙拐骗更上一层，厉月承能砍价了，兰尔维都能在大街上铺盖一卷就地睡着了。

弃厌叹气，连他在长时间的抢饭里，都吃的更多了。

顾回每隔半个月给他们来布置一次坑爹的任务，他们不是没试着躲起来过，但每一次都被精准的揪出来，紧接着面临更惨无人道的惩罚。

收割的兽晶，百分之九十都要上缴，只留下一丁点勉强生活，若是在星兽聚集处，他们尚且可以自己杀星兽烤一烤，但是在赶路的时候就没办法了。

人为了一口吃的能有多拚？

像今天这样的表演，他们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了，各种悲惨的身世张口就来，遇见精明不相信的，经过修斯为了省钱冷酷无情的训练之后，厉月承还能当场表演一个喷血病发，顺带讹上一笔，血能自动净化回收，成本都不用。

遇见等级高人数多干不过的，他们就抢一点，抢完之后缩起来分着吃。

简直就是凄风苦雨里，地里头五颗没人养的娃娃菜。

老陶虽未全信，但为人良善，叹了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他招了招手，「再来两盘肉！」

吃饱喝足之后，几人之间气氛熟络了不少，年轻些的图戈也打开了话匣子。

「银月蛇蛟的事情传的太广了，不知道那五大害会不会听到消息，要是他们真的来了，境边城说不准要遭殃了。」

弃厌五人同时夹最后一块肉丸子的姿势微妙一顿。

图戈奇怪道：「你们不会不知道五大害吧。」

「咳，我们……消息比较闭塞，」季付讪讪道。

图戈来精神了：「这五大害啊，是五个人，一年半之前从三大险地之一的断源海开始扬名，所过之处不是被炸了，就是被淹了，简直是人嫌狗憎啊！」

「还不止！过分的是，他们在荒川漠干出来的事！烧杀抢掠，尤其是有个络腮胡子大汉，跟一个小孩三条街，就为了抢人家小孩的烧饼！太可恶了，他们杀那么多星兽，难道还差那一口吃的？」

络腮胡子大汉季付：不差一口，差好几口。

「还有，听说五大害里有一个用刀好手，专门戳星兽的眼睛，有一回戳错，戳到了星兽肚脐眼，你猜怎么着？那星兽死了之后，他把人家的眼皮子撑开，硬生生上去补了两刀！戳眼变态！」

戳眼变态弃厌：那是因为兽晶在那个地方……

图戈愤愤道：「简直可恶！」

他喝了口水，正欲接着说，看了一圈默不作声的五个人，表情忽的微妙了一下，迟疑道：「还有一个人整日笑眯眯的……满肚子坏水。」

修斯下意识朝他客气一笑。

图戈：「……还有一个嘴唇红的像吃了小孩…」

他艰难的偏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带着兜帽的人，下颌苍白，殷红的唇上还有点油光。

「……有一个眼睛绿油油、可止小儿夜啼的手撕星兽的狼人。」

兰尔维浅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有些通透，格外漂亮。

啪嗒！

图戈的筷子掉了下来，看着刚把胡子藏起来的季付和背着刀的弃厌，咽了咽口水。

图戈：「你们……」

弃厌五人：「……」

最后一个肉丸子孤零零的在盘子里闪着油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老陶反应极快，神色一紧，眼睛睁大，正欲大喊：「来人啊，这里有五——呜！！！」

季付一把将最后一个肉丸子塞他嘴里，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对周围看过来的人讪笑道：「没事没事，讲了一个故事，太激动了！」

与此同时，一个血色匕首狠狠的将图戈的衣服钉死在凳子上，喉咙处悬着一根血针，他冷汗涔涔，动都不敢动。

厉月承低声道：「别说话。」

图戈勉强笑了一下：「不，不说话。」

「坐下，别乱动。」

「好……」

修斯笑的温和，给他们两个到了杯水：「你们别怕，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