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都太年轻了,今后我们将要面对的,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不可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平和安静。就像我们各自的家庭所遇到的那些变故一样,像我们这样淡淡的美好的恋情,一旦遇到狂风暴雨,肯定立刻会被吹得无影无踪。

所以算了吧!家庭也好,回忆也罢,那些和未来有关联的话都先收起来,因为这些已经让我眼前发黑。本来平常我是不会这么想的,可不知怎么,这时我却觉得那一切都太遥远、太麻烦、太过于周全了。

不过,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刚才还让我觉得不以为然的那些新谷君推崇的音乐,那些年轻人的演奏,突然间好像变得美妙起来。那甜美温柔的旋律围绕着我,他们所歌唱的青春的忧伤和找不到出口的苦恋,突然触动了我的心弦,让我震惊不已。的确,他们是一群有才华的年轻人!说不定真的会火。原来新谷君是站在与我不同的角度上,在理解和捕捉音乐啊!

曾经在一瞬间对新谷君产生的失望,一下子融进了那些乐曲的精彩中,消失不见了。

主唱那富有特色的嗓音是那么温柔,让我这个正沉浸在消极情绪中的人也不由得倾耳静听。

或许是误解了我的沉默,新谷君突然抱住我。

我们的初吻就这样被我矛盾的心情蒙上了一层不协调的氤氲。但也让我意识到:啊,新谷君毕竟是个男孩子啊!因为我可以从彼此的身体反应上感觉到。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是在恋爱,有着鲜活的欲望,即使我的心已经死去,可身体依然在活生生地渴求着异性。

吻过之后,新谷君依然静静地抱着我,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这让我感到:这里确实有个人陪伴在我身边。而接下来的一瞬我却又想起了尸体。我不是以为自己完了、彻底死掉了吗?

不行,一想到自己还无法进入恋爱状态,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想你现在的状态大概还无法谈恋爱吧。”新谷君说。

“唉,让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特别不甘心。”

我笑着抬起头,泪水不由地婆娑而下,很狼狈,丝毫没有美感。不仅仅是泪流满面,而且表情肯定也很难看。

“我不会刻意等你,毕竟我也是男人。不过不急,反正那条街和那些商店又不会跑掉,你也不会消失不见。”新谷君目光温柔地说。

“你这么清心寡欲啊?”我说。

“怎么会?我可是猛兽哦,甚至常被人说性欲太强呢。”新谷君笑了,那是成熟男人的笑容,我想他也许不是在开玩笑吧。

“下次在这里过夜吧。”新谷君又一次紧紧地抱住我,两只手有些霸道地紧紧贴在我的后背上,我却并不觉得讨厌。

“嗯。”我说,“反正又不是被谁强暴了,我没事的。”

“不,你们母女的遭遇难道不比那更残酷吗?甚至你们恨对方也是理所应当的。”新谷君冷静地说道。我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我们已经充分地恨过了,至今为止,在我们平凡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一个人。一想到那个女人,我的眼前就漆黑一片。”我说。

“你就是再恨她也是应该的。你就是人太好了。”新谷君说。

我心想:是吗?

当然,我们也曾经恨得咬牙切齿过,但现在我已经慢慢地能够稍微客观地去思考了,那个女人也曾经遇到过很多波折和不幸吧。情侣之间的事往往是双方的责任,并非只有父亲是受害者。因为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所以我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去做。难道是因为有了一次殉情未遂的经验后,上瘾了吗?除此之外我无法再找到别的答案,我也不想去找了,就算找到的话我能受得了吗?我那年轻而悲惨的生命力因愤怒而感到一阵阵痛楚。

我们来到新谷君家附近那家以美味著称的韩国料理店,找了一个和式包间坐下来。在轻松舒适的环境中,我们一边吃着美味的韩式豆腐煲、泡菜拼盘和盐味烤牛舌,一边聊着。

不知怎么,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时,感觉我好像总是在吃小菜,而新谷君却总是像行云流水一样吃得欢畅。每当我觉得已经吃饱了时,对他来说也许这些还仅仅是前菜而已。万一将来一起生活,这个家伙有一天是不是会吃成一个大胖子啊。一想到这些,刚才接过的吻就完全失去了真实感。而且我是在连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是否在和他谈恋爱的情况下,就自然而然地跟他走到了这一步。

“嗯……新谷君。”我说。

“什么?是想要牛排五花肉吗?”新谷君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很自然地问道。

我觉得他那样子特逗。

我想这应该不算是霸道,而应该算是教养好吧。

“刚才,你说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无法谈恋爱。你的意思,嗯……是不是想要跟我分手啊?还是觉得我们根本就不算正式交往啊?”我问。

“唉,怎么说呢,这些话,如果是从别的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的话,说不定我会觉得很反感,可为什么一由芳芳说出来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呢?”新谷君说。

“我怎么知道啊。”我说。

“哎,到底是为什么啊?”新谷君这次满脸认真的表情说,“我的那些话,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啊,只是刚才说完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不是想要分手的意思。”说完,脸涨得通红,那样子很可爱。

“其实,刚才我是觉得如果那么快就上床的话,你可能会突然特别讨厌我呢。”

“我觉得应该不会的,即使今后因为什么分了手,我也不会讨厌新谷君的。只是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没有激情似的。”我说。

“那,下次你一定要在我这里过夜啊。因为我怎么想都觉得无法在芳芳家里过夜。”新谷君笑了。

看着他,我心里暗想:为什么这么丢人的事他竟然能这么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呢?唉,这个人平时身边肯定没有缺过女人吧,肯定是特有女人缘儿的那种人,所以这些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和我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儿在一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