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没关系,我原谅你
六个多月拍摄完成,一年半的制作周期,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也是他们三年合约即将结束的时候。
期间卓因行也拍了些戏,参加采访和综艺配合宣传,除了夜半时身边多了一位周赫,其余时间都让人错觉是回归到了从前自由的样子。
他会对接机的粉丝笑意温柔,会正常社交,会参加朋友的电影点映,会主动和周赫交谈,会自然地对周赫提出要求。
这种错觉也影响了周赫,影响之深,甚至让他想在合约结束的那一天正式地表白。
错觉让他以为他们的心已经在一起了,错觉让他以为,他们会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或许并不恰当,但人死之前,总会是释然的,鲜活的,就像,回光返照。
《堕月》上映之后,成绩非常好,话题度和抗打的内容推着票房持续高涨,卓因行的演技得到了肯定,两年前上映的那部烂片,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卓因行把他的白月光剧本,重新饰演得完美。
演员与作品是相辅相成的,卓因行被如潮的好评送上了璀璨闪耀的领奖台上,拿回了早就该属于他的奖杯。
当然,台下坐着周赫,会出席每一个重要场合的周赫。
周赫准备好了,鲜花,钻戒,蛋糕,红酒和烛火,
他听见卓因行在台上,哽咽着说出自己的感谢词,而那感谢词中,提到了他。
“最后,感谢周总对电影的大力支持。”
不是多么特别的话,但卓因行很看重《堕月》,在这部电影的感谢词里哪怕出现了一个字,也是他的荣幸禁二传二改。
他把这种荣幸理解为卓因行对他完全的接纳,满心欢喜地给下台的卓因行一个拥抱,他们一起驱车回家,给卓因行看那满屋的惊喜,他举着钻戒单膝下跪,问卓因行可不可以做他的男朋友。
烛光和玫瑰花香是最好的咒,蛊惑无数神经兴奋的人,许下有关一生的承诺。
但卓因行只是平静地看着周赫,良久,他笑了,就像是被求婚的幸福。
但他没有接戒指。
他说:“你让我好好想想吧,我明天给你答案,好吗?”
当然好,没有拒绝就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
他们的开始和过程都不美好,结局之前有一些波折也不算坏事,周赫的笑容盛放,把钻戒放进玫瑰花束,摆在烛台一旁,“好,我等你,等你明天的答案。”
他上前,想抱一抱卓因行,卓因行却退开了。
卓因行:“我需要空间。”
这一年来,他们一直是一起住在主卧的。
“今天我在自己房间睡吧,让我好好想一下,可以吗?”
此刻周赫愿意答应任何要求,“当然,你好好想,想好了随时过来找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卓因行点点头,“谢谢,晚安。”
卓因行对身后的烛光与玫瑰没有任何留恋,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被留下的周赫却兀自高兴着,期待着卓因行如何答应他,他们又要办如何盛大的婚礼。
他给玫瑰花喷了水,彻夜等待,一点困意也无,而卓因行的房间里一直很安静。
一直到天光大亮,一直到日上三竿,一直到周赫不得不去敲响那扇门。
他变得沮丧,轻声慢语地认输,“因行,拒绝我也没关系的,我会放你走,合约结束了,我知道。”
房间里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
“因行,还在睡吗?先吃点饭吧,中午了。”
“因行,因行?”
大概是又睡着了吧,再或许是想通了,所以放松过度在睡觉,一下子睡过头了。
没有结果也算是好结果,他尝试燃起希望,走向厨房。
三年的时间够一个男人学会做菜,不说多美味,家常炒菜必然没问题,先把饭做好再叫人吧,卓因行胃口不好,也就饿劲上来那一瞬间能多吃点。
四菜一汤是他给卓因行每一顿正餐的标配,只多不少,一个半小时,精精细细地做好每一道菜,碗盘的颜色都精心挑选。
卓因行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有捷径能走,即使冒险也不会走缓坡,他一生的耐心都给了卓因行。
但是,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他再有耐心也不能等了。
取了备用钥匙,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开门后,收拾好的行李箱,以及打算告别的卓因行。
转动钥匙,一点点打开门,房间里仍是安静的。
他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将房门大开,卓因行竟然躺在床上。
到底是想了多久,要补觉到现在。
他叹了口气,准备过去叫人吃点东西,“你吓死我——”
话还没说完,他顿住了脚步,床上的人没有血色,嘴唇也是,再仔细看,胸前也没有起伏。
他腿脚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因行?卓因行?”
他几乎是匍匐着跪爬过去,手肘压着床沿把自己撑起来,颤着指尖去触碰卓因行的手腕、皮肤、脉搏
“因、因行?”
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也不是让身体发麻的震动,到底是什么声音无人知晓。
除了周赫。
120的急救车声音绕进别墅区,急救仪器的滴滴声异常匆忙,男人搀着哽咽的祈求被关在急救室外
最终,周赫想要的答案没有从卓因行的嘴里得到,只有一张了无生气的信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 —— —— ——
周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发奇想,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这会让你有一种更大的乐趣吗?
罢了,我并没有想要指责你什么,只是我想轻轻松松地离开,带着怨念的话,是上不了天堂的。
我活着像在地狱服刑,死后就给我天堂吧。
我不用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倒一倒心里的苦难和怨怼,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
最早的时候,你绑架了我,只因为我脸上的痣让你扭曲执着。
转学路上,因为车祸,我的父母双亡。
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我也没有怪过你,我甚至早就不记得你了。
可是你说,你愧疚,想要补偿我。
我当时,是以为你是一个好人的,还很难受,让你自责了这么久。
直到你用泼天的谣言把我淹没,我名誉尽毁,所有的合约都被要求赔偿,那时候的我本来就没什么工作了,哪里赔得起。
我知道,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是我唯一的路。
第一天,你就像隔离幼猫一样,给我放好食物和水,给我放好日常用品,然后等我自己适应。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屈辱。
被当成一个动物、玩物,连基本的温饱都有求于人。
后来,我竟然习惯了这种屈辱。
你总是问我,可不可以接吻,可不可以拥抱,可不可以做爱。
明明你不需要问,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明明你有绝对话语权,可你就是要问。
我知道,你是想羞辱我。
你想让我知道,所有的过分行为都是我自己同意的,是我自甘堕落,是我犯贱,讨好金主,当婊 子还要立牌坊。
你想美化自己的行为,你想说我是自愿的,可是,我有不愿的权力吗?
你其实并不是喜欢我的痣吧?你是不是还是恨那些人,同一批学生,你因为太田痣受尽排挤,我的广告却铺满校园。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痣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屈服于你这个“怪胎”。
我不爱怨什么,可是我忍不住怨你,别人给予你的伤害,为什么非要报复到我身上呢?
我从没觉得高中的你丑陋,我只觉得,现在的你才是怪胎。
我记得第一年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太闷了,上顶楼透透气,被你发现了。
于是你在阳台上和我做。
我明明求你了,我说别人会看到,我说这样太危险,太难受,我说我不要这样。
你一句不听。
事后我想了想,你为什么突然兴奋失控,应该是怕我逃跑吧?
从那以后我再没上过四楼。
我不喜欢连喝口水都要人伺候,就真的像个被关起来饲养的畜生,所以我开始下楼自己在厨房准备吃喝。
但你不赞同。
你表达气愤的方式,是又在厨房和我做了,很凶,很疼。
你还把刀递到我手上,我以为你心里已经知错,却原来只是个试探罢了。
要是真的给了你一刀,我会被锁起来吧?
毕竟,我只是来一次厨房,你就这么生气,让我这么疼。
我想有志气,可是我怕疼,所以我如你所愿做个畜生,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喝水也要叫人。
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出过房间。
和你签订合同之前,我觉得资本情人都是好逸恶劳,出卖身体换取安逸生活。
和你签订合同之后,我才发现,或许有很多人都是我这样受胁迫的,他们和我一样,供金主折磨取乐。
身体上的折磨都是次要,你是个更恶劣的金主,从精神上摧毁我。
你毁掉了我的事业,却要拉我日日看电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再乖一点,不要拉着一张死人脸,只要在床上对你摇尾乞怜,你就我赏我一部电影。
就像随手喂了小猫一块冻干。
喂了野狗一块生肉。
我明知斗不过你,却非要斗,我想给你展示,看一百部电影我也不会动摇,可最后还是你赢了,显得我之前的抗争更加可笑。
我主动站在你门前那天,你特别开心,我却感觉属于卓因行的最后一丝内核都被你烧毁了,我是个空壳,你的战利品。
再后来,我也有过几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就让我搬进了你的主卧。
多可笑,宠物在门外焦躁太久,主人网开一面,多像啊,你始终没把我当人看。
《堕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看着他上映,爆火,再到我站上领奖台,我的最后一个牵挂就这样消失了。
在我主动站在你门前的那一刻,我就该走了,是《堕月》吊着我的最后一口气,现在呀,那口气
已经散了。
今天,也不知道你想玩哪一出,说什么男朋友,结婚,我没空去猜你的心思了,我要走啦。
你也不要因为我的信耿耿于怀,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还是希望你余生忘了我,重新开始,过得高兴些,别再沉沦过去出不来了。
这封信写的太不像我,太多怨气,恨意,但是,写完这封信,我的负面情绪也就随着笔尖,化作黑液,渡到信纸上了。
如果我这封信能让你的内心有那么一秒钟的难受,就当是你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你了。
没关系,周赫。
最后,给你我的答案。
我不要做你的男朋友,我不喜欢你,你和我的理想型相差很远。
虽然我是独身主义,但如果非要我找一个伴侣,一定一定,不要像你这样。
周赫,再见,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你一定可以的。
你聪明,想照顾人的时候做得很好,又会做菜,又肯费心。
别让我的离开成为阴影,是我自己要走的,与你无关。
再去好好爱一个人吧,我祝福。
卓因行留
时隔n天的长长章节,因为想把信写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