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修罗

纪南岑回到沙发前, 包房里的暖气开的特别足,加上左右还傍着两个女人,没走两步路, 便让她感受到皮肤闭塞的闷热。

罗娇很会察言观色,先一步发起撒娇的攻势, 殷勤的替金主褪去厚重的外套, “老板, 包房里这么暖和, 我帮你脱了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罗娇已经将她的外套,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纪南岑穿着白底蓝条的衬衣,里面配着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针织衫, 搭上她那一枪能遮半腰的挺拔身材, 不禁让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咽起了唾沫。

别说和季颜那算不上出众的身材相比, 平日里见多了腰肥膀圆的土大款, 今天这一款实在是难得一遇的极品。

“老板~你想怎么玩呢~”罗娇的成果被绿茶眼疾手快的夺走, 娇滴滴的语气腻得纪南岑心慌,双手已经环着那紧致的腰线,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

纪南岑没有搭理, 刚坐进沙发, 罗娇和绿茶深怕被抢了风光,急忙盘踞了左右两侧的好位置, 恨不得一头扎进客人的怀里, 求尽宠溺。

另外两个陪玩的小姐根本挤不进这修罗场,只得坐在边上安静的等候金主的临幸。

原来, 左拥右抱的感觉并不是飘向云端的轻浮, 反倒是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闷。

即便是为了计划不得不这样做, 但背弃对爱忠诚的罪恶感,还是让纪南岑尝尽了恶心的痛苦。

鼻息间充斥着两股甜腻的香水味,窒息得只能靠喝酒来缓解生理上的不适,这种廉价又肮脏的肢体接触,叫人苦不堪言。

真是拿钱买折磨,受尽了罪。

不过,再是分秒难熬,还得办正事才行。

纪南岑捏住罗娇的下巴,贴近了脸颊,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为人轻佻,“你也看到了,季颜和我不对付,你来伺候我,难道不怕她对你有意见?”

聊及季颜,罗娇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连同着另一边的绿茶也跟着轻蔑的嗤笑起来。

“那死变态有什么好在意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我这不是还有你嘛~”罗娇表现的不以为然,字句里全是明嘲暗讽,看来在季颜那里,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哦?是么?”纪南岑拖腔带调,转而把绿茶搂在怀里,挑逗着:“你呢?上次在咖啡厅,你可是季颜的心肝宝贝呢,怎么也不怕她在不在意了?”

“老板~干我们这行的,哪儿有长长久久,不都是玩玩罢了,那季颜确实是个变态,不懂是么怜香惜玉,你可别也这么对我。”绿茶为了讨好金主,自然是顺着话,拼命的诋毁她那老相好。

纪南岑抓住了两个女人的怨气,指着桌上整整一瓶白兰地,“倒酒,今天谁把我灌醉了,谁陪我”

看向按摩房的暗门,她没有把话说完,使了使眼色,继而把钱包里的厚厚一叠的钞票抛洒在空中,“睡!哈哈哈哈哈!”

纪南岑猖狂的大笑着,满地的钱让她很想抽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呜呜呜我的钱啊!

觉得气氛不够热闹,索性拿起手机,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故意在两个女人面前表现出大老板的架势,“啊喂你叫几个弟兄过来,陪我喝酒玩玩儿妞,赶紧的,别让我等!”

谈话间,她瞅见罗娇探着身子取果盘,便恶意的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示意喂自己。

绿茶急忙站起身,恨了罗娇一眼,争抢着表现自己的机会。

抓住时机,纪南岑掩住手机嘘声安排道:“私人任务,你叫几个人过来帮我撑撑场面,不说了。”

“明白,季总,我们马上过来。”.

季颜招待客户的包房就在隔壁,她已经没有心思应酬,正板着一张脸喝闷酒。

见身旁的小姐无动于衷,她恶狠狠的将杯中的洋酒泼了上去,破口谩骂着:“老子他妈的给你钱不是让你来装清纯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赶紧给我招待客人。”

这出格的行为,让一旁的几位客户愣了神,不过随行的秘书倒着酒,很快就靠美色掩去了闹剧的喧嚣。

季颜越想越气,吩咐着秘书把客人陪好,抽身离开了包房。

她走到长廊的转角处,靠着栏杆静静等候。

她期待着与苏屿汐见上一面,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感,谈不上喜欢,也许她期待的只是看一场闹剧的诞生吧。

不知道再楼梯口徘徊了多久,还没守到苏屿汐的身影,倒是迎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

男人们叼着香烟说笑着荤段子,领头的人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季颜一把,但他只是恶劣的睥睨几眼,便没了下文。

“艹,你没长眼睛吗?”季颜吃痛的揉着肩膀,轻易点爆了氛围。

男人顿下脚步,双手插进西装裤里,大势的朝前一步,将她逼到了角落,“你想怎么着?”

季颜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吃了太多的瘪,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她抻着脖子,态度恶劣的反问:“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打一个试试看?”

“嘿,干嘛呢?”纪南岑搂着罗娇,推开门适时的出现,她招呼一声后,男人们毕恭毕敬的让开了一条道。

“纪总。”领头的男人只在一眼,便会意的装出不敢造次的态度。

“出来玩儿别惹事,遇到疯狗要避开,万一被咬了,会得狂犬病的。”纪南岑字句不带脏字,又不偏不倚的把季颜骂了个遍。

“纪总说的是。”男人恭敬点头,但并没有给季颜抽身离开的机会,他挪了半步,堵住了去路。

罗娇半倚在纪南岑的胸口,这样的场面很容易满足一个女人的幻想,她不知道纪南岑的背景,不过如此看来,比季颜气派得多。

纪南岑走近,笑看着季颜,“出来玩儿嘛,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我的人拳头不长眼睛,别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季颜是典型的不见红不掉泪,她哽着脑袋,目光从纪南岑的脸上慢慢落在了罗娇的脸上,总还是不能让自己丢了面,索性继续嘴硬:“呵,我还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纪南岑落在罗娇腰上的手又紧了一把,她顷身靠到季颜的耳边,嘘声威胁:“我是干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杀个人不用看黄历,你这种蝼蚁,不配让我敢不敢,还不赶紧滚蛋。”

就在二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一抹饱含焦虑的倩影,赫然出现在楼梯口。

高跟鞋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凌乱的磕碰声,每一步都写尽了来者的匆忙与不安,只是很快,响动戛然而止。

苏屿汐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的目光游移到了纪南岑的怀里,最后锁在了那扶在腰间不安分的手上。

焦虑被难以置信的绝望取代,空气里弥散着难以化解的误会。

这一刻,她已经猜不透自己的爱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即便极力的想要找到借口来慰藉自己,但闷在心中的不悦和占有欲,拉扯着最后的理智。

季颜本是想全身而退,但苏屿汐的出现,让她找到了精神上的快感,底气也跟着随之而来,“让你们重逢,难得不该感谢我么?”

这该死的调侃,让气氛走向了尴尬的巅峰。

纪南岑在心底暗骂着季颜是混账东西,果然会马上摇来本不该出现的人。

她眸中闪过的怔愣很是微妙,不想被任何人抓住情绪的动摇,于是挺直了腰板,将罗娇搂得更紧了,好像只有靠这样的行为,才能演绎出自己的放荡与不在意。

叫季颜失望的是,苏屿汐并不会跟她成为同一条战线上的人。

“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让我看这?”转身看向恨不得把事闹大的季颜,苏屿汐的语气只剩苍白的薄凉。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好玩么?”季颜一脸的戏谑,她耸着肩头,试图在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发挥出挑拨离间的功效。

奈何苏屿汐不吃这一套把戏,她努力表现着不在意,要知道,冷漠的应对万事巨变,是她惯有的特色。

拍了拍罗娇的腰,纪南岑故意当着苏屿汐的面,亲昵的贴到她的耳边宠溺的招呼着:“你先带我的人进去,好好招待你不是讨厌季颜么,我帮你出这口恶气。”

罗娇挑着眉梢,被她的话语逗乐,忍不住的掩嘴偷笑,继而又娇滴滴的转头耳语:“纪总真有意思~”

“快进去吧。”

纪南岑挥了挥手,将自己的人全都支走后,转而打量着苏屿汐,“她叫你来,你就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纪南岑恶劣到令人发指的态度,是压死苏屿汐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手攥紧了真皮质地的款包,指甲深深的嵌进,勒得指节泛白。

愤怒和不解是如此的悄无声息,可胸口紊乱的起伏,还是出卖了她的定力,只差一句‘够了’来打断这叫人恶心的互动。

走廊总算是清净了,季颜像极了跳梁小丑,兴奋的期待着二人撕破脸皮的场景发生,“历史总是惊人的像是,我们三个又能举到一起,真是缘分不灭不浅呢~”

“你怎么还不滚蛋,非要我一巴掌抽到你脸上了才肯罢休?”纪南岑忍无可忍,拎小鸡似的一把拽住了季颜的衣领,将整个人摁到了栏杆上。

季颜几乎是半截身子悬在了空中,面朝着一楼的楼梯,只要纪南岑稍稍借力,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哈哈哈哈你自诩是狠人,你倒是松手啊,怎么还不松手呢?”众所周知,季颜是疯狗,疯起来的时候不会把命当一回事,这一点,她比林洛狠太多了。

激将法失效了,总是情绪失控的纪南岑,已经学会了收放自如,理智更像是一道无形的保护伞,她知道季颜想要看到怎样的结局,但这次,她没有冒然入局。

一把扯住季颜的后衣领,纪南岑将她扯了回来。

“你不是很狂妄么,你的嚣张去哪儿了,怎么不把我扔下去呢?”季颜吹胡子瞪眼,鄙夷的笑话着纪南岑。

苏屿汐疲惫的靠在栏杆边,她已经懒得去化解二人根深蒂固的仇恨,更像是个局外人,冷眼看待一场因自己而起的纠纷。

“我现在要跟我的前妻叙叙旧了,你如果不走,我们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纪南岑刻意将‘前妻’两个字咬重,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身份,是季颜无法企及的段位。

季颜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手顿在空中的动作,昭示着她最后的落败。

“够了!”苏屿汐终于将堵在嗓子里的字眼扔了出来。

是的,那一声前妻,同时伤害了两个人,即便提出离婚的人,明明是她。

纪南岑也没想到,言语的杀伤力远比利刃更有功效,她在惊叹的同时,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东西,正从她的生命里流逝,却又无能为力的去抓住。

“季颜,你的存在除了能恶心我,还能干什么?你要脏谁都别来脏我,我跟你除了私人恩怨,已经没有更多的关系,请你滚出我的生活。”

苏屿汐的指尖深深的点在季颜的肩口,面对一条连自己都会咬的疯狗,她除了恶语相向,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对抗。

肩口的疼痛穿过皮肉直击心脏,但能怎么办,季颜烂到骨子里的形象早已固化,她不是没有想过改变,但于苏屿汐而言,她连过街老鼠都不如,一次机会都未曾给过自己。

季颜把所有的恨都留给了纪南岑,因为她在纪南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品质与实力,所以她的爱而不得更像是嫉妒,可是她从来没有恨过苏屿汐。

突然就觉得不好玩了,季颜收敛笑容,歪着脑袋认真欣赏着情绪波动的苏屿汐,继而又咧嘴一笑,“你变了,你会因为得失而生气,以前你除了冷漠什么都不会”

这样的评价,从深层含义里能窥到季颜变相的认可,认可纪南岑能改变她无法改变的人。

苏屿汐不予回复,转身走到纪南岑的面前,只是她不肯多看一眼自己的爱人,目光掠过那熟悉又很陌生的脸庞,定格在V888包房的大门上。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苏屿汐依旧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只是她深爱的人,头也不回的自甘堕落。

于是,一个矗立在云端,一个沉溺在深渊。

当失望走向了绝望,那根维系爱情的线,终究是脆弱的断了,彻彻底底的断了这个喧嚣嘈杂的冬夜里。

那个会踩着七彩云朵从天而降,只为保护自己的纪南岑,变成了冷血残酷,下手即是索人性命的恶人,吝啬到连再见都不肯多说一句,在这烂俗红尘里,片叶都会沾身。

短暂的一天,苏屿汐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纪南岑。

温柔的她,冷漠的她,花心的她,陌生的她,交织成了此刻的无言以对。

沉默似海峡沟壑,将她们分隔,离岸的孤独的两个灵魂,形同陌路走向了背离的两端。

心凉叠出了心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于是苏屿汐转身走了,就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不留结果的走了。

当一个人快要脱离自己的世界时,无法挽回的无力感,生生拽住了纪南岑想要追逐的脚步,心疼抽离神经开始具象化。

这一刻,纪南岑终于体会到了真真切切的心疼,她不自觉的捂住心口,乏力的背身靠到栏杆上,她紧皱着眉头,垂眸盯着自己脚。

多么多么的哀怨,哀无人能帮她,怨怎么就迈不开脚呢?

季颜从她身前走过,故意悻悻的长舒一口气,像是在嘲笑她永失真爱。

抬眼看向始作俑者的背影,纪南岑没有放狠话,也没有跟上去痛下死手。

‘用你的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靠拳头,治标不治本的事,从来都会让人吃苦头的。’忽而产生了幻觉,陆之默陪着纪南岑靠在栏杆边,依旧是记忆里轻松说教的模样。

“我是不是做错了?”纪南岑侧头看向陆之默,落败的质疑着自己。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是所有选择里最好的捷径。在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前,所有的误会和质疑都是绊脚石,成功之时自然会有人为你讴歌。’

“可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是想和她好好的在一起,解决了林洛,再解决季颜,再给我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就能熬到头了,为什么就不能如我所愿?

可是现在,我能深刻的感受到,我正在失去她,难道这不算本末倒置?

我以为我的计划是完美的,每一步都走的稳扎稳打,可我偏偏忘了他人总是轻易抓住我的软肋屿汐就是我的软肋”

纪南岑痛苦的捂住脸,她失策了,伤害苏屿汐成了最大的痛点。

‘滴滴滴——’

短信提示音响起,将身旁陆之默的幻影破灭,纪南岑怔松片刻后摸出手机,如她所想,那帮助自己的陌生人又发来了最新的消息。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计划的可行性很高也很不错,所以放手去做。】

作者有话说:

胡耀耀我啊,也还是可以让一章的篇幅长一点的呢~这不,一不小心就又天天连载了嘛(阴阳怪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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