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别怕
防弹越野车驶到别墅大门前, 眼下并没有设想的重重把守,也没有致命的枪战火拼。
如堡垒易守难攻的存在,此刻敞开着大门, 只有几盏快要枯竭的路灯,照不亮生命的前路。
纪南岑紧绷着神经, 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危险, 不用靠丰富的任务经验, 是个人就能一眼辨出, 这是段承霈诱敌深入,而设下的低劣陷阱。
“不行,不能进去!”她低声呵斥,极力阻止着开车的赞达:“这家伙耍的是鸿门宴, 还是空城计?怕是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动!”
“他知道我们的动向,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赞达并不惊讶眼前的异常, 反倒心大的踩足了油门。
轰鸣声将山间的寂静, 划拉出刺耳的口子,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入其中。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藏在最后的计划究竟是什么,非要这么明目张胆?”纪南岑恨不得一枪爆了赞达的头, 这家伙为了救出凌希, 已经乱了暗夜行动的章法。
“你害怕的从来都不是丧命,嘴上总挂着不相信, 却又在冥冥之中接受了事实, 你除了逃避还会什么?”赞达嗤之以鼻的调侃着纪南岑,将车开进花园, 兜兜转转一大圈, 也不见半个鬼影。
他抬眼看向没有半点光芒的别墅, 楼上窗户里,依稀能看到摇晃的影子,粗略计算,少说也有几十口人。
赞达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段承霈,还是很怕死的。”
“明知山有虎,你脑子有毛病,他也跟着有病,真是一病病一窝。”纪南岑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赞达和段承霈玩的是哪一套花招,只能骂骂咧咧。
“我们是彼此的猎物,自然要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他明知我来却不明防,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竟然礼节这么周到,我们也得敬他一分才对下车。”赞达将车停在绿坪上,抽出腰上的枪,招呼一声后先一步下了车。
纪南岑狠狠踢了他的椅背,低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转而单手扶着腰侧,机警的抠开了装备袋的暗扣,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
匆忙下车与之汇合,她狐疑的观望花园里的地形,不由来的背脊发凉,嘟哝着:“感觉有上百双眼睛盯着我们,简直是我职业里的奇耻大辱,接下来去哪儿?”
赞达朝前方努努嘴,解释着:“只有这一排的路灯是亮着的,那就顺着走,大概是段承霈给我们的提示。”
像是在玩单线任务的恐怖密室,花园里的气氛只剩暗藏玄机的恐怖。
纪南岑警惕的左顾右盼,寻思着肯定有人在伺机而动,嘴上倒是闲聊了起来:“你这么了解他?”
赞达意外的态度轻松,揶揄着:“当然,我和他在战场上做搭档的时候,你还是个吃不饱饭的小疙瘩。”
“不带这么诋毁人的”
二人沿着别墅墙角跟顺着路灯放下,在转角后来到了后院。
“到了。”赞达突然停下脚步,纪南岑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同前院保养修裁别致的绿景比较,后花园的野草疯长,抢了绿坪的风头,有股野蛮肆意的劲儿,简直是相形见绌。
院子的尽头衔接着断崖,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仿似一不小心,就能让人魂断此景。
不难看出,这是房子的主人故意而为之的。
老搭档事隔经年再相遇,往事只留恨意。
段承霈背对着二人,叼着雪茄悠闲自得,“你终于来了。”
坐在旁边的凌希双脚被上了铁链,预示着想要带她离开,说难不难,但总要费人的气力与时间。
赞达单手拿着枪,不紧不慢的绕到了段承霈的正前方,侧目打量凌希,见她苟着一条命,便也放心了许多。
“另一位,不过来聊一聊?”段承霈再次发话,这次语气变得些许不耐烦,显然是在催促纪南岑就位。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第一次见着敌人碰面分外悠闲。”纪南岑嗤之以鼻的揶揄,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赞达的身旁。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蜜月度的还开心么?”三言两语就能听出,段承霈对纪南岑的东西了如指掌,他吐着烟圈寒暄。
前一刻还神情轻松的纪南岑,顿时蹙起眉头咬牙切齿:“怎么,你是在变相的威胁我?”
“我敢敞着大门让你们进来,就代表我有底气威胁你,也不怕你们拿着枪站在我面前。”
段承霈话音刚落,子弹漩起让人无法躲避的锐气,从纪南岑的耳边飞过,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身后的树上。
粗壮的树干瞬时被轰出一个豁口,树皮飞溅犀利的划过她的脸颊,一道血口子慢慢绽开,溢出了鲜血。
伴着摇摇欲坠的吱呀声,树枝应声倒地。
有狙击手!纪南岑胡乱拭去脸上的血,暗叹不妙,刚刚若是乱动一分一毫,被轰得四分五裂的便是自己脑花子。
“我这个人容易记气,所以锱铢必较,这一颗子弹当是报以孤儿院的回礼。”段承霈抖掉烟灰,像是热情的家主,开门迎宾自然要招待周到。
索性指了指藏在制高点的狙击手,他换了更舒服的坐姿,大势的提醒着:“千万别乱来,小心保不住命。”
纪南岑不再搭话,起了疑心咂摸段承霈的朝向,他面对着悬崖稳如泰山,不像是一时兴起的布置,更像是等候多时。
“你该不会还在等谁吧?”段承霈抬眼打量满脸疑惑的纪南岑,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山崖,倏而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没猜错,你是在等陆之默从那里偷偷潜入么?”
每一步都被猜中的感觉并不好受,纪南岑后退两步不可思议的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能猜到?”
段承霈嘶哑着喉咙,阴郁回答:“不是我能猜到,而是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计划,你们的动向,你们把身边最重要的人藏起来,只为了防备我的反击与报复,等等等”
他站在云端俯视如蚂蚁般的众人,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于是嘲笑着奚落着欣赏着,唯独留了谜面,不吭开口道破其中玄机。
赞达适时的开口,再次提醒着纪南岑:“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我提供的资料全都是事实,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够了!我不信,我说过我不会信的!”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面对突然撕心裂肺的纪南岑,又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赞达,段承霈有总被晾在一边的错觉,他极为不悦的打破了二人的对话。
“好了好了,你的好姐妹陆之默会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当然我为你们准备了丰厚的大礼,只是时间未到罢了,不如陪我再等一等,你们可以陪着凌教授一起,不然她一个人多无聊啊。”
段承霈爽朗邪恶的笑声响彻山崖,他自信的独坐在椅子里,面对纪南岑的怒视,以及摸不透的赞达,依旧底气十足,“捉迷藏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你们玩压轴的选择题游戏了。”
赞达示意纪南岑检查凌希的伤势,自己则转身走到了老朋友的面前,“趁着游戏还没进入白热化的状态,不如我们先清算一下恩恩怨怨?”
“哦?你已经等不及了?”段承霈夹着雪茄,一脸兴奋,又当着他的面,将燃烧的烟头生生触在了自己的假肢上,碾了又碾。
撩开裤子露出材质特殊的假肢,能看得出,他记恨着自己的这条假腿,上面斑驳的烧痕比比皆是,像是在无声的控告赞达,当初的见死不救是今时今日的罪有应得。
赞达蔑视着那条假肢,冷哼着:“所以呢?你筹谋已久,想要捣毁PA-40,又想取我的性命,就是因为这条腿么?”
段承霈拿起靠在身旁的拐杖,一步一步踱到赞达的面前。
即便他长期锻炼,又聘请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养护,腿脚比别的瘸子灵敏,但也捱不过失去腿的事实。
他的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已经愤怒不已,抬起拐杖抵着赞达胸口,怒极反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孤傲?”
苏屿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是被富贵不断的犬吠声惊醒的,扶着疼痛难忍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坐起身。
快又,她便陷入到未知的恐惧之中。
伴着大狗的吠鸣,还有一阵猛过一阵的撞击声。
‘滴滴滴——’外面的防爆门也发出了警报提示。
苏屿汐不知道是谁来了,只能死死的捂着耳朵,惊恐的缩在少发的角落,熬着分分秒秒。
她想呼救,纪南岑的名字被压在嗓子里,堵住了呼吸。
此刻,她只能祈祷着爱人为自己筑起的铜墙铁壁,能逃过此劫。
可是苏屿汐忘了,旧城改造区就像一个空壳,没人会在意,这堆瓦砾废墟之中会发生什么,更不会有人像纪南岑那样,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只有那一声盖过一声的撞击,夹着警报和狗叫,叨扰着她的耳朵与神经。
身体本能的抗拒着恐惧,致使苏屿汐止不住的颤抖着身躯,纪南岑为她营造的童话氛围,被眼前的现实捣破。
在一阵天摇地动的爆炸声中,震动出稀碎的水泥沙砾零零星星的掉落。
疯狂想要闯入的人不肯善罢甘休,又是不见停歇的暴力撞击,来来去去折腾了半个小时,厚重的门终于被摧残到失去了使命。
轰然倒塌的声音,在黑夜里宣布着邪恶势力的破蛹。
修长的腿踩着防爆门,发出膈人耳膜的摩擦声。
因为富贵的吠鸣,轻易暴露了苏屿汐躲藏的位置,来者从衣兜里取出皮手套戴上,一来是为了放咬,二来是在掌心藏了一枚能将人轻易放倒的特制迷药。
富贵嗅到了味道,突然变得很安静。
苏屿汐想要将它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奈何慌乱的环顾屋子里的设施,没有一处能将她们藏起来。
只能赶在门被推开之前,她蹑手蹑脚的站在门的后面。
暴徒推开房门,垂眸盯着摇尾示好的富贵,扶着门把探向屋内,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注视着墙上投影的浪漫月球,黑衣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失望,反倒是勾着唇角,露出阴邪又诡异笑容,继而转身离开朝楼下走去。
苏屿汐不敢呼吸,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富贵跟出去,魂快被眼下叫人腿脚发软的境况抽走。
难熬的时间变得愈发叫人窒息,她终是无力的滑坐到了地上。
不知道缓了多久的心神,苏屿汐扶着墙吃力站起,她想呼唤富贵却又不敢叫出声,只能靠着盲听寻找屋外的动静。
黑夜与恐惧交织出无形的牢笼,静谧的空间被笼罩其中,此刻只剩她紊乱的呼吸与心跳。
终是鼓足了勇气,苏屿汐探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除了身后的房间映出微弱的灯光,外面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裹挟。
她越过轰然倒塌的防爆门,甚至还能看到炸弹的残骸,她怕极了,又不自觉的汲取着新鲜的空气。
颤抖的手只能靠扶着栏杆,才能稳住自己发软的肢体。
即便踩到膈脚的石块,她也不敢发出过大的响动,直到——
“我知道你藏在里面的。”
就在楼梯的拐角处,修长的身影双手环胸,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似乎不想过于惊扰到苏屿汐。
只可惜,眼下草木皆兵,寥寥一句话惊得苏屿汐,惶恐的跌坐到梯子上险些摔倒。
她狼狈的稳住重心,长发在晃悠中变得凌乱无比。
黑衣人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掌心捏爆了特制迷药的包装,狠厉的捂在了苏屿汐的脸上。
“唔!!!”
害怕使得她手脚充血麻木,挣扎便显得格外多余,但还是基于本能的舞动,乱蹬着腿想要踹开对方。
被捂住的口鼻,激起了更大的求生欲,也因此吸入了更多的迷药。
她拉住黑夜人的领口,在精神涣散之中看清了对方的面庞,也是意外惊觉,也许是药效发作,瞳孔震颤着渐渐变得空洞。
失去了行动力的苏屿汐,软趴趴的顺着梯子滑倒。
陆之默及时扶住她的肩,将人牢实的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别怕,我带你去见南岑,好好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说:
1.所以猜中的朋友,可以举举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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