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对杀:压轴
“哎, 娆娆,我刚刚没碰到你爸, 那正好,这些东西你拎回去。”面前的中年男人见到她就喜笑颜开,说不出来的和蔼。
顾娆在锦棠待了没多久, 就跟顾博十分凑巧地遇上了。
“叔叔, 您要是有事我去跟宋秘书说一声,哪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顾娆挂着标准社交礼仪的微笑, 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推了回去, “东西还是不用了, 上次我爸还嫌我没眼色呢, 就知道让您破费。”
是叔叔, 不过就是顾家旁系的叔叔。
顾娆也知道他来的用意,如果真想联系她父亲顾珩,一早就通知宋秘书了,哪里需要拐弯抹角地试探。顾娆往那盒子里扫了眼, 限定的芭蕾舞鞋和首饰盒。
打着这么多幌子, 其实就是来找她的。
“你看,这又跟我见外了不是。”顾博面色严肃起来, “都是一家人跟我客套什么?”
顾娆眼观鼻鼻观心, 弯唇笑了笑,“就是因为一家人, 送礼物多见外啊, 有事儿您说就行。”
问归问, 顾娆猜他又是来求情的。
她这个旁系叔叔在外面包了一个女明星,叫尤箬,是个新人,最近正混得风生水起。
顾娆的身份背景在圈内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前些年经历了全民掉码,虽然后来砸钱让各大平台屏蔽了“顾娆”这个关键词,但是她的真实身份、家世背景基本都被猜的七七八八了,这成了公开的秘密。
不过称呼上,还是继续用了宋清和。
尤箬刚出道就得罪过顾娆,也不知道下了什么功夫,她这个叔叔当天就过来说和。顾娆没打算跟个新人较劲,也不太想驳长辈面子,最后不了了之。
就因为这么一遭,这个尤箬是真不知道见好就收,看到没有后果就变本加厉,在许多事上没完没了。
昨晚几大传媒影视组织的晚宴上,顾娆和尤箬两人撞衫。结果当然毫无悬念,顾娆艳压群芳。
然后临散场时,尤箬当着不少人面指桑骂槐,暗讽顾娆出道以来就一直陪跑玉露奖。
顾娆当时没搭理。
就是一桩小事,这种没多少水平的举动她都懒得回击,结果这还不到一天,就传开了。
这不,她今天先见着的,就是来求情的。
“小姑娘不太会说话,你别太往心上放,也别跟她计较。”顾博跟她客套完两句就说开了。
顾娆在心里暗讽他有家室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偷吃,面上还是耐心听他说完,应付了两句,才把人送走。
顾娆按了按眉心,思量着这种不检点的行为,怎么巧妙地捅给老爷子,又不牵扯到自己身上。
三天两头,她是真有点烦了。
“外面风言风语可多着呢,你倒是找了个躲清闲的好地方。”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和清泠的女声从楼下飘了上来,话音一落,声音的主人才出现在门口。
顾娆抬了抬视线,半眯着眸子单手支颐,“都在传什么?”
谢青缦立在门侧,半含着笑意上下打量着顾娆,“外面都在传宋大影后被一出道不久的新人尤箬落了脸面,还没还手,大家可都觉得稀奇着呢。”
得,就这一件事,看来没几天是消停不下来了。
“不止吧。”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顾娆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这些烂俗的套路,对方的通稿会说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我估摸着她还得翻翻以前的赫赫战绩,玉露奖对我不太友好,上次我离大满贯就一步之遥,结果我参演的《密语者》败给了《影》。”顾娆慢条斯理地往杯中续茶,口吻散漫又轻淡,“尤箬不是凭借《影》拿过个最佳女配吗?她可能要提一提前年就压我一头了。”
一个最佳女配拿出来炫耀其实特别寒颤,不过“玉露奖和宋清和八字不合”这个梗由来已久,尤箬确实做得出来。
顾娆最近凭借《蓝筹》斩获了奥斯卡金像奖。这几年来,从最初凭借《风声鹤唳》问鼎戛纳影后,到后来的柏林、威尼斯电影节,世界四大电影奖她尽数收入囊中。
这样的成就别说国内,就算是算上国外,也没几个。何况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她演绎方面的天赋异禀从最初的备受争议,到众人眼里的名副其实。加上这几年,顾娆没什么花边新闻可以指摘,所以算得上票房口碑双收了。
其实盛名之下不过如此,她想体验的也体验完了,按照平日里的秉性,顾娆又不需要靠演戏养活自己,走到这一步就该功成身退了。
但是她还留有遗憾,或者说心头有道刺。
国外的奖项她已经大满贯,而国内的三大奖项中,玉露奖她每年都在陪跑。
每年都入围,每年都落选。
国外奖项大满贯确实足够证明她的实力,但是拿不到最后一份,顾娆觉得不舒服。她这人有轻微的强迫症,又是个完美主义者,少一点她都不允许。
当然,玉露奖的恶意不是没有丝毫缘由的。
娱乐圈近十年来格局没有大变动,D.S传媒、荆厦影视、盛宏传媒三分天下,互相掣肘。
玉露奖牵扯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提,它背后的东家苏颖,有个未婚夫,就是周靖宇。
所谓的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还不止,你可能忽略了对方团队不要脸的程度。”谢青缦也没跟她客气,拨开座位上的外套,款款落座,“她野心可大着呢,现在不止想要逮个机会踩你一脚,还想要借着你的东风,把自己打造成圈内第二人。”
简单的说,尤箬就是妄想蹭着“宋清和”三个字的热度抬高自己身价,还想找机会把人拉下神坛。这几年,“宋清和”三个字快成为金字招牌了,它和演绎鬼才是划等号的。
“去了趟柏林电影节就开始做梦,”谢青缦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底下,轻声笑了笑,“今年的痴心妄想第一人非她莫属。”
“就那一套烂掉牙的东西,无聊。”顾娆倒没太往心上放,“她要真有这个本事,随她便,既然是痴心妄想,我哪来的时间陪她耗。”
“尤箬在你走后洋洋得意了好久,她要是知道你一点没往心上放,估计要气得吐几斤血。”谢青缦纤眉微微一挑,“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尤箬什么来头,能让你忌惮?”
“能是什么来头,就是被我一个远亲叔叔包-养了。”顾娆被她问得有些郁闷,轻嗤了一声,“年纪轻轻意图当我婶子,惹不起惹不起。”
不出所料,谢青缦被这狗血的关系刺激得呛了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八点档豪门恩怨?”
“那她这段位还差点火候。”顾娆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句,“我这个叔叔也是个奇人,他可能真情实感的觉得我是特好的心性。”
顾娆被这两人乌七八糟的事弄得有些没耐性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和脾性,那个尤箬就是不知道见好就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茬。
这种感觉就好比有一只狗对着你狂吠不止,你不理睬它,它就琢磨着如何喝血吃肉了。
“欺软怕硬的货色,你还真不打算收拾?”谢青缦斜身笑了笑,“吃不准她觉得你好欺负,就跟你没完没了了呢。”
谢青缦话音一落,有人敲了敲门。
容容站在门口,面色有些难看。她瞅了瞅顾娆身边还坐着谢青缦,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顾娆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没好事,“说吧,又没旁人,你这号丧的脸色,是被谁欺负了?”
“就是您上次看中的礼服,我送去改,正好撞上尤箬。然后好像被尤箬看中了,她现在正跟店员甩脸色呢。”容容声音低了低,“我估计店员磨不过她,估计就要给您打电话了。”
一语成谶的谢青缦侧过身去,笑得没了形象,茶盏直接撂到一边去了。
“我说什么来着,惹不起你也躲不起,这种狗皮膏药你还是悠着点的好。”
顾娆真有点无言以对。
她基本没怎么逛过街,衣服是一水儿的高订,当季新款都是直接送到家门。就上次闲着没事被谢青缦拽去,看上了一件晚礼裙,觉得不够合身,让人改改。
这么小的概率,也能给尤箬撞上并且相中,服气。
不用说,尤箬知道是她的,那就更势在必得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家店就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对方愿意出三倍价格的意愿。
这种事其实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得罪的就是两个客人,不过店员是真耗不过尤箬,这才把电话打过来。
跟她们料想得不太一样,顾娆竟然是难得的好脾气,一句刁难的话都没有,甚至欣然答应了尤箬挑衅一样的要求。
就是临挂电话的时候,顾娆强调了三遍,“我跟尤小姐还没熟到可以赊账的程度上,麻烦尤小姐现在转账,可别逞一时口舌之快出不起钱,以后就不认了。”
原本尤箬因为她不争不抢,没了意趣,害怕事出蹊跷必有妖,打算反悔。
结果被顾娆用话一刺激,尤箬咬牙切齿地转了帐。
容容看得瞠目结舌,谢青缦倒是挺了解她,若有所思地盯了顾娆一会儿,“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顾娆又不缺钱,别说三倍价格,三十倍也未必乐意搭理。既然答应了,那肯定是想好了怎么让人倒霉了。
“这不好说。”顾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看到了银行转账后弯了弯唇,“这得看她是不是还想跟我没完啊,她要是点到为止,就没后续了,要是得寸进尺,过两天我请你看戏。”
玉露颁奖典礼就在这两日,尤箬如果不到她眼前招摇也就算了。不然她不介意以牙还牙,就让她体验一把被虐哭的感觉。
谢青缦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她倒是听懂了,“我怕治标不治本,你就算收拾了她,她回去就跟你那个远亲叔叔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吹吹枕边风,就有你头疼的了。”
“治本的话,该治的也不是她尤箬啊。”顾娆懒懒地抬眸,“不着急。”
听得云里雾里的容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嘀咕了一句,“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我总怀疑自己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通俗点说,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谢青缦抿了一口茶,挺有耐性地解释了一句,“狗仗人势,那就先让主人分身乏术。”
顾娆拎着茶壶斟茶,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腕骨和莹润的镯子,“你倒是挺有耐心,前两天不是档期排得昏天黑地吗,今天怎么跑我这里找消遣?”
“剧组杀青了,日程是很满,不过我手机关机了,还能清闲一会儿。”谢青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温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古怪的情绪,“尤箬演技算不得顶尖,无功无过罢了,不过顶好的资源和剧本,只要她往床上一趟,就到手了。我认识的好多人都这样,搞得我想找个二代了。”
顾娆当然知道她在反讽,不过故意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宁惹富太太,不碰官家妇,你要是真想,要找就找最有钱的,想辙子泡我三哥啊,多金又帅气,基本无可挑剔。”
除了病态了点。
“我要跳火坑,你好歹拉我一把意思一下,我就过过嘴瘾。”谢青缦轻咳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我可在一个饭局上听说过,这位齐总,把自己后妈逼疯了,把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是有这么回事儿,”顾娆低了低声音,“不过人没疯。”
谢青缦张了张唇。
这他妈更可怕了好吗。
顾娆忽地笑出了声,一手支着下巴勾了勾唇,“富贵险中求,你就这点胆量也好意思想这些。”
“你唬我呢?”谢青缦想抄起东西丢她,后来发现桌上的东西扔不得,罢了手。
“真不是我说,你这心性不适合跟人玩玩。”顾娆微微敛起笑意,微挑的眼尾荡着说不出的风情,“易地而处,我敢,但你不能。因为你不是那种玩得开也无所谓的人,你太容易走心了。”
“也许。”谢青缦垂了垂视线,似乎也没太把她这话放在心上。
她见顾娆起身,问了句,“有事儿?”
“有个朋友开了家公馆,我去捧个人场,玩一圈儿再说。”顾娆拎起外套,“单我已经买了,你在这玩儿就行。”
出了包间,顾娆拨了个电话,“Simon,我刚刚看中了条晚礼裙。”
顾娆回忆了一下被尤箬以三倍价格买走的晚礼裙,继续道,“今年Versace的春夏限量高订,燕京到申城就三条,售空了,你赶紧想办法给我空运一条过来。”
对面正讶异这祖宗提的要求古怪又突然,还没问什么,顾娆继续道,“你想个辙儿让设计师改改设计,最好比原来那条……”
“异想天开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面无言以对了半天,磨出来几句话,“你受什么刺激了?”
“等等,”顾娆突然想到了点什么,翘起唇角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要那条裙子,原版的就行。”
这样带来的效果,也许更让人痛快-
顾娆到了不久就打算走了。
沈良州刚出去接电话,顾娆就打算悄悄溜出去,结果一拎起沈良州的外套,就有人眼尖看到了。
“欸,别介啊,你们俩不腻歪啊,这才多久就想跑了?”
用梁博的话形容就是“前半夜还没过去,夜生活还没开始”,所以玩得正尽兴的几个又拽着她不让走,“沈哥又不在这儿,难道你还怕他不允许呢?”
“谁信啊,看看四哥平日里妻管严的样子,肯定做不了四嫂的主,玩会儿再走。”有人附和道。
“真不是,”顾娆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我还真熬不过你们,最近太累了,我就想早睡早起。”
她这段时间忙,完全没热情跟这群昼夜颠倒的人熬夜,玩也没什么意趣。
邻座一女孩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自动曲解了顾娆的意思,“那这可就得怪沈哥了,晚上应该让人好好休息的,不能总让我们娆娆这么……”
一言不合就开黄腔。
话还没说完,顾娆抄起身后的抱枕就要揍她,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
顾娆被这群损友磨得没辙,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梁博那几个人在玩牌,牌面不好,他输了几句后骂了句“点背”,就撂开手了,扭头问顾娆,“嫂子,你今年玉露颁奖典礼还去吗?”
得,玉露对她的恶意还真是众所周知。
“去啊,悠悠之口人家组织方都不在意,我就无所谓了。”顾娆抿了口红酒,一杆挑球,“啪”地一声红球反弹入洞,“爱颁不颁,我不可能再给它个机会写通稿,说我怯场。”
梁博找的女朋友里有二三线小明星,对这些事摸得门清。当即嘲讽了句,“玉露的东家也是个蠢货,苏颖还真把周靖宇当成宝贝了,不怕日后讨不得好啊?”
“她还真不怕,这跟周靖宇那次不是一回事儿。”顾娆垂了垂视线,微微蹙眉。
周靖宇当初是造成实质性伤害了,被顾家和沈家拿到话柄,直接回敬。周家以及和周家有牵扯的项目被以各种理由叫停,公司三天两头被查,周家也确实可以以相同方式回击。
可惜周家被查出来一堆问题,沈顾两家滴水不漏,周家耗不起。所以周靖宇除了低头给她赔笑道歉,没别的选择。
他这个未婚妻苏颖就不一样了,颁奖这种事客观因素太多,不颁奖又不是过错,心里不舒服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一个女人恨起人来,说是丧心病狂真不为过。
顾娆是可以想办法靠着背景给苏颖小鞋穿,但是为着这么一件事闹大,到了长辈跟前,就变了性质了。
没意思。
“这也太不痛快了,”梁博不满地咋舌,“她那么嚣张我可以帮你出口气啊,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歇歇吧,”一直一言不发的齐晟懒懒散散地回眸看了眼,“出气也轮不到你。”
第一次顾娆没放在心上,评奖这事考虑的太多,等到第二次她就品出来味了,年年国际奖项手到擒来,玉露奖依旧掠过她,任凭观众往死里骂,依旧不松口。
这事顾娆压根不想沈良州掺和,跟个发了疯的女人计较,最后肯定要落得一身腥。这个苏颖,专会递软刀子。
话到这里也就没意思了,很快有人转移了话题。沈良州推门进来,发现氛围有些古怪,问了句,“在聊什么?”
顾娆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想回去睡觉,他们不放人啊,要不然你留下来,以证我单纯想睡觉的清白?”
“那不太好。”
沈良州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笑意,他揽过她的腰身坐到一边,后一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的动机并不纯。”
顾娆飞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自己面壁。”
沈良州旁若无人地靠在她的肩头,拽也拽不起来,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其实不必……”
话还没说完,他又截住了话头。
“怎么了?”顾娆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她看着他微抿的唇,清冷的眼,和微凉的视线,像是藏着暗流的古波,淡淡的,却格外汹涌。只是在看她时,视线温和下来,说不出来的温柔。
“没事。”沈良州拍了拍她的后背,绝口不提刚刚的话。
好像也没必要件件说给她听-
玉露奖的颁奖典礼还没开始,会场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红毯尽头镜头包围着两辆车,镁光灯狂闪,记者蜂拥而上,把这两辆车堵得里三层外三层。
谁也没想到临开场会闹出来这么一出。
玉露奖虽然对顾娆有恶意,但除了颁奖这个问题,其他方面的面子工程搞得还不错。入场的红毯都是有顺序问题的,顾娆被排在了压轴上,结果尤箬死活不肯下车,跟顾娆僵持在了这里。
几年前,顾娆还目睹过“压轴门”的闹剧,结果现在就让她撞上了。
换个颁奖典礼尤箬未必敢玩这么一出,可玉露是尤箬的亲妈,却是顾娆的恶毒后母。她可能又打算像从前一样回去闹一闹了事,现在肆无忌惮地坐在车上,任凭工作人员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下车。
“清和姐,剧组的导演问我,您是怎么打算的,是下去还是?”容容扭头为难地看向顾娆。
红毯当然是一个剧组一起,闹了这么糟心的一幕,剧组也跟着下不来台。都不想这么难看,但这种时候,怨怼的自然是尤箬这个挑事的。
“你说我不舒服,再等一小会儿,放宽心,不会出什么事的。”顾娆没太在意,闭着眼睛在车内小憩。
唱戏的还没上完场,怎么能这个时候喊停。
容容以为她脾气上来了,不好深劝,只能转述。乔安都没多少好脸色,冷笑着骂了一句“什么东西”,也没让顾娆下车。
就这么耗着。
事情越闹越大,颁奖典礼大有延迟的趋势。玉露奖的东家苏颖终于坐不住了,提着裙角从会场出来。
“宋小姐,是我们的失误,您在这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处理。”苏颖的态度好得挑不出错来,在镜头底下奖她的善解人意演绎得十分完美。
顾娆在车里冷眼看着,最后礼貌性地回之一笑。
态度敷衍极了。
苏颖看着全然没有怪罪的意思,说完她就去了尤箬那辆车,这态度和态度像是偏着顾娆一样。
当然,一切都是惺惺作态。
苏颖在尤箬那里耗了好一会儿以示真诚,然后就无功而返,她一个劲儿地致歉,“尤小姐今天实在是不舒服,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您看颁奖典礼快开始了,我来扶您进去,会场给《蓝筹》剧组备了最好的位置。”
她这态度好得没话说了,也做好了准备被顾娆刁难了。反正只要顾娆流露出任何情绪,镜头底下记录着呢。
然而和她想的不太一样,顾娆似笑非笑地启唇,“我怕我下来,尤小姐真的不敢下来了。”
顾娆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两人能听到。
苏颖没反应过来,顾娆就松了口,“既然苏总屈尊降贵亲自来接我了,我也不好不领情,是吧?”
苏颖微微怔住,眸子里划过一丝情绪。
顾娆给人递了个眼色,从车内下来。裙角随着脚步轻挪,移开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顾娆在镁光灯下将身上的风衣丢回了车内,优雅起身,侧颜慵懒又平添妩媚。
苏颖看到她身上的晚礼裙时,骤然变了脸色。
镜头对着顾娆狂拍,周围都在窃窃私语,毕竟顾娆居然让一个实力背景都不如她的人压了一头,不由得好奇。
只有苏颖反应过来顾娆的用意。
尤箬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因为这条裙子,顾娆身上这条。
她们两人的晚礼裙,一模一样。
坐在车里的尤箬,前一秒还洋洋得意,看顾娆再次屈从她就觉得解气,后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量仗着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玉露奖东家又跟顾娆有私仇,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停车不下场。加上先前被顾娆撬走了三倍价钱,她就打算穿着这条裙子。
尤箬怎么也没想到顾娆居然也会穿这条裙子来。
顾娆当然是故意的,这种人心思连猜都不用猜,抢了人东西就一定得炫耀,夺了那条裙子必然打算在颁奖典礼上招摇过市。
虽然出场或早或晚顾娆都有把握把尤箬秒得干干净净,不过刚刚尤箬要是先下车,别这么耗着,可能还稍微好看一点。
明星撞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基本上都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毕竟大家审美不同,绝大多数人的颜值都分不出个三六九等来。但是跟顾娆撞衫,下场只有四个字:
死路一条。
顾娆从踏进这个圈子到现在,很多事情上都被质疑过,没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她也不例外。她权威奖项拿遍了,口碑票房双收了,照样有人闭着眼睛黑她人品恶劣演技欠佳。这种事情没办法制止。
但是有一点没人质疑过,就是颜值。
外媒杂志给她的评论就是:一个美得无可挑剔的女人。Ins上底下就有评论,她的身材给人的印象远远超过年轻漂亮的容貌。
所以在几次红毯活动之后,基本跟她同色系的都不想跟她同屏同框。
毕竟演技票房上还能跟她争一争,长相就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顾娆挽着《蓝筹》剧组男主角的手臂款款入场,记者在追着拍了几组镜头之后,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尤箬那辆车。
毕竟这是敢跟影后叫板的人,现在人家都没跟她计较,下车了,也不知道她还磨蹭什么劲。
“你这都让步了,她倒是摆架子上瘾了。”《蓝筹》的男主角向来不太爱说话,如今也看不过眼,错开镜头低声冷冷道,“真把自己当人物。”
顾娆弯唇轻轻笑了笑,“新人嘛,性子有些傲吧,也许以后磨练磨练就好了。”
苏颖将这番话尽收耳中,眸色冷了冷,在顾娆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淡淡地笑了笑,“宋大影后对新人的关照,真是让人佩服。”
“苏总说笑了,您要是有空还是去把她请下车吧,耽误了时间可不好,”顾娆眸色一转,轻笑着看向她,“说不定她是因为我的关照,着急又惭愧,不想下车了。”
她们两人打机锋,周围剧组的人都装作没听到,毕竟尤箬落的不是一个人的脸面,这举动得罪的自然也不是一个人。
苏颖自然不想收拾尤箬这个烂摊子,可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真搞砸了这次颁奖典礼,丢的还是玉露和她的脸面。
苏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蠢货”,将所有情绪收敛,挂着微笑径直走向尤箬那辆车。
记者把那辆车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人都在犯嘀咕:
人家都让步了还不下车,这不是加戏吗?
会场内,所有人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似乎对会场外的一幕漠不关心,其实各怀心事。
顾娆这种名副其实的作为压轴出场也就算了,凭白被一个新人压一头,谁见到都不舒服。
跟顾娆关系如何到不相干,基本所有人都在心里啐了一口。
顾娆倒是很淡定,和熟悉的人微笑着打过招呼,就往自己的位置走。
所有人都拿她当悲惨的苦主,十分同情她,毕竟玉露对她已经够糟心了,还碰到这么一出。
徐臻甚至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皱着眉头跟她说了一声,“你别往心上放。”
“徐哥,我没事。”顾娆不好跟他在这里解释,回之一笑。
这副表情在其他人眼里被自动归为强颜欢笑。
顾娆倒是随便他们如何解读,装一次无辜小可怜,送尤箬上一次热搜也不错,她本来就对玉露奖越来越不爽,这下倒好,有人赶着送人头给她出气。
外面的声音有些闹。
尤箬下车了。
会场内多多少少能听到动静,但是所有人都保持着仪态,按下了好奇心。这种聒噪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尤箬今天惊艳了记者,会轰动全场。
几分钟后,尤箬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周围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多视线在尤箬和顾娆之间来回移动,同样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衅。
尤箬的脚步飞快,全然没有走红毯时该有的姿态。
这种逃命一样的架势,是因为身后追着记者,临到进会场,实在控制不住局面了,保卫人员将记者拦住。
可惜拦得住人,拦不住声音。
那名记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尤箬,请问您是有意和宋大影后抢压轴的吗?撞衫也是设计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