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宋暮云很快发现, 姜谣不理她了。
她参与的诗会,姜谣总也会来的,可姜谣来归来了,却不理她, 就算坐在她旁边, 也是满脸冷意的吃菜, 转筷子,偏不看她一眼。
自己好像……惹她生气了。
女子红润的唇被紧紧咬住, 姜谣生气了,可是她不主动说话,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怎么问她为什么生气, 这可如何是好?
……
姜谣心情确实很差,很差也还是来见宋暮云了, 主要是已经来习惯了, 心里宋暮云厌恶她连带着厌恶她东西的想法挥之不去,难受极了, 她无法再主动与宋暮云说话,那样也太卑微了。
人家都讨厌你了,你做什么还非要凑上去与她说话。
姜谣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忽然推远了,她不爱喝茶,要喝也是喝酒。
如果不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她根本不会喝茶。
可她还是讨厌她了,大抵文武天生就是相克的。
姜谣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强忍住了, 起身问男子那边要了一壶酒过来。
一倒出来, 满席清香,已有女子被吸引,好奇的看过去。
这段时间诗会举办的多,姜谣每回都来,每次也很有礼,鲜少与人发生冲突,她们渐渐没有从前那般怕姜谣了。
一粉衣女子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开口问她,“姜谣,你平日里也喝酒吗?”
姜谣声音懒散,可有可无,“嗯,喝,要尝尝吗?”
她主动将酒壶往那边送了送,那女子立马摆手拒绝,弯着眼睛笑说,“不了不了,我家不让我喝酒,要是被我母亲闻出来,我就惨了。”
“哦。”
姜谣猜也是,她们这些小姐家里都管的极严厉,别说是喝酒了,回家晚一点都不成。
她继续自己喝自己的,偶尔闲下来,便一条腿支起,一条手臂放在腿上,格外闲适的看着前头作画的人。
她也看不懂,反正就看看,酒有一杯没一杯喝着。
宋暮云藏在袖间的手攥紧,又放开,又忍不住攥紧,骤然出声,“你别喝了。”
姜谣抬眼看过去,本要反驳她,我喝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许我喝我就不能喝吗?
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她闷闷的揣着自己的酒壶走了,连酒杯也不忘带走。
宋暮云一愣,下意识站起身,可她已经去了男子那边,和梁公子坐在一起了。
她失魂落魄坐下,心里也不知为何,一阵阵闷疼。
姜谣难得对宋暮云这个态度,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去,坐在梁云鹤身边倒了一杯酒,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坐梁云鹤另一边的公子笑着夸赞,“姜小姐好酒量。”
姜谣凉凉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喝了一杯,梁云鹤凑近她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她连宋暮云的话都没回,就更懒得理大表哥了,她心情好不好不是摆在明面上很明显吗?
梁云鹤见她态度差也不带生气的,又问,“是因为宋小姐?”
……
她对梁云鹤投去一个,这你都知道的眼神,但眼底多少带着不耐。
梁云鹤轻笑,“你跟宋小姐怎么了,她好像在看你。”
听见宋暮云在看她,姜谣浑身一个激灵,真的假的,宋暮云会看她?
即使心里有些怀疑,不太相信,她也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去,正和那道清冷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没有如她一般心虚,下意识又收回视线,她一直稳之又稳的看着她,等她缓了会儿再度看过去时,她还在看她。
姜谣浑身僵住,怎么办,宋暮云在看她,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要不要过去听啊。
可是这也太……
人家都讨厌她了,她还往前凑,虽然一向自诩脸皮厚,但也没这么厚吧……
姜谣目露犹豫,想过去,又觉得每次都是她自己屁颠屁颠跑过去,人家却连话也不和她多说两句,真没意思。
梁云鹤问她,“跟宋小姐有误会了?”
姜谣皱眉,话里带着烦躁,“不是误会。”
这能是误会吗?!
宋暮云不愿意戴她送的东西,这是事实!
她从不戴出门,在家里也不曾戴过QAQ。
想到此事,姜谣心下又有些委屈,低着头不再看宋暮云,神色冷淡。
宋暮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之前还说很喜欢她,想和她交朋友,可突然就变了,她不喜欢她,也不想和她交朋友了。
“暮云,崔公子说一会儿他请客吃饭,你去吗?”耳畔响起好友的声音。
宋暮云下意识看向女子席位对面,她心想,姜谣应该会去吧,她最喜欢热闹了。
于是轻轻点头,“嗯,我去。”
诗会之后,崔寒苏提出请众人吃饭,梁云鹤撺掇姜谣一起去,姜谣果然没拒绝,但她想着,暮云应该是不会去的,这次没有自己故意挤过去送她回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在些。
直到一帮人浩浩荡荡要离开崔府,姜谣才发现,宋暮云也去。
她素来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竟然也去?
大抵是察觉了那道熟悉的注视,宋暮云走动的身子微僵,直到身边人拉拉她,她才重新走起来,努力放缓脸色,使自己看起来不再像往日一样冰冷疏离。
可姜谣还是没有过来和她说话。
为什么,是终于察觉了她的无趣,不喜欢她了吗?
女子红润的唇瓣紧紧咬着,眼里骤然出现一些水意,但眨眼间,又被她憋回去了。
她不爱哭,她从小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罢了,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姜谣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一开始不过是因她与故人相似,而产生的一些兴趣罢了。
宋暮云淡淡垂眸,整个人都再度冷淡下来。
她的朋友想与她说话,可看见她这冷淡的模样,也一下子不大敢开口了。
崔寒苏订的是醉长春的包厢,毕竟梁云鹤是少东家,能给他们选最好的位置。
人有些多,分了三个包厢才坐下的,梁云鹤小声问姜谣,“你是跟我一起坐,还是跟宋小姐一起?”
姜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发现宋暮云又在看她。
她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淡淡说了声,“跟你一起。”
“嗯,成。”
女子被安排在第一个包厢,而姜谣跟着梁云鹤进了第三个包厢。
宋暮云眼睁睁看着她过去,没有出言阻止,毕竟……她许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今日心情莫名差的很,小二给每一间厢房都上了酒,不过女子包厢里只是清香的果酒,不醉人。
女子很少喝烈酒,果酒倒是能喝一些。
已经有人尝试着为自己倒了一小杯,然后拿起小口小口的喝,味道果真清甜干冽,酒味并不浓重。
忽然,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握住细长的酒壶,她们看去,眼里都带了些惊讶,“暮云,你也喝吗?伯父伯母不是不许你喝酒吗?”
宋暮云神色淡然的摇摇头,“无事,我想喝。”
身为宋家的女儿,她从来没喝过酒,家规也不许宋家姑娘喝酒。
可今日,看见姜谣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忽而就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
真有这么好喝吗?
宋暮云心想着,倒了满满一杯酒,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是有些甜甜的滋味,她没多犹豫,仰头一口饮下,旁边有人关切道,“你别喝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嗯,知道了。”
她嘴上应,动作却没有太听话。
另一包厢里,姜谣也喝了不少,这群京城的贵公子没一个能打的,几壶酒就喝趴下了。
一下子她成了里面最清醒的人,跟没喝一样。
姜谣扫了一圈,轻啧一声,问他们还喝吗。
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哪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喝的烂醉呢?
连忙摇手拒绝。
“喝不了了喝不了了,姜姑娘真有大将军千杯不醉的风范,我等佩服。”
姜谣:……
她居然听见了她师父千杯不醉的事迹。
有一说一,那是因为她师父每次都一边喝酒一边使内力逼出酒水,什么千杯不醉,都是他吹的。
姜谣摇头,心想她可比她师父好多了,起码她是真喝。
酒喝过一轮,接下来便是吃菜了,姜谣没什么食欲,但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上菜有许多,但包厢里大多都是男子,胃口大,很快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片刻,有小厮敲门,进来躬身对崔寒苏说,“小姐们那一桌要回去了。”
崔寒苏也有些醉意,脸泛薄红,一只手撑着额,嘱咐道,“记得派几个人护送她们回去。”
“是。”
姜谣听到崔寒苏派了人,心中也放心了些,那她就不去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大约是有崔寒苏这些健谈的在,他们是吃的最久的,等另一个包厢的人也来请辞了,他们才站起身,互相告辞。
姜谣懒洋洋走在最后,手里拨弄着腰间长剑的剑穗。
却不想前面人忽然叫了一声宋姑娘。
承自己梦中情人的好,姜谣如今对宋这个字异常敏感,几乎是一听见就下意识抬起头。
然后与前面拦路的宋暮云撞了个正着。
女子眼里不知为何有些水色,轻咬着唇瓣,也不知是在等谁。
总不能是等自己吧?
呵,真会想。
她垂眸,嫌自个儿不要脸,这时候还想着暮云会等她呢。
前面人也问起来,“宋姑娘怎么还在这,是在等人吗?”
梁云鹤扭头看着姜谣。
问她,“是不是在等你?”
姜谣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愈加不耐,“你有病啊,人家等我干嘛,谁知……”
话音未落,她听见前面传来清晰的声音,“等,姜,谣。”
声音格外清晰,一板一眼的。
姜谣一愣,下意识站直了,又望过去。
两人就隔着好几个人对视上了。
看见姜谣那一刻,宋暮云眼睛明显亮了亮,嘴角也微微勾起,下意识就要挤进人群里,往姜谣这边来。
其他公子连忙让出一条小道,梁云鹤啧啧出声,“好像是喝醉了,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那你还要继续和她吵架吗?”
姜谣又是一顿,她想说她和宋暮云没有吵架,吵架起码得是朋友吧,她们俩连朋友都不是,吵的哪门子架啊?顶多只能算是……交友不成功,重新变成陌生人了?
她没说话,眼睁睁看着宋暮云往她这边走,然后在对方脚步一个踉跄,快要摔倒时一把推开凑太近的梁云鹤,然后伸手将宋暮云轻松接住。
梁云鹤被迫后退几步,才能稳住身形,一脸震惊的看着姜谣。
而姜谣,已经稳稳把人接进怀里抱着了,几乎是随着她跌倒,她闻到了浅浅的酒香。
心里有些不悦,“你喝酒了?”
宋暮云一双比星星还漂亮的眼睛泛着朦胧水雾,抬手比了一个手势,“一点点,只喝了一点点。”
姜谣:……
没喝过酒的姑娘,就算喝一点点也会醉。
她头疼。
为首的崔寒苏笑着道,“既然宋姑娘是来寻你的,那我等就先回去了,劳你一会儿把人送回宋家。”
由姜谣来送人,他们是很放心的,毕竟她在京城恶名远扬,谁敢不长眼睛犯到她头上来?
姜谣点点头,看着怀里双眸雪亮,两颊泛红的女子,竟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侧脸。
大抵是没被人这样捏过,宋暮云也有些愣了,很快,她红润的唇微微撅起,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复又乖乖靠在她怀里。
这下愣的人换成姜谣了。
从未想过宋暮云有这么乖的时候,简直跟梦里的她相差无几。
姜谣垂眸,心骤然软了几分。
梁云鹤也跟她打了招呼回去了,她揽着宋暮云纤软的腰肢,转身将人带到最近的包厢里。
宋暮云仍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期盼地看她。
姜谣努力使自己软掉的心肠再硬起来,将人从怀里扒拉出去,她竟还挣扎了一下。
但没用,人已经被姜谣按在椅子上坐着了。
姜谣站在她面前,她坐着,只能仰头去追逐姜谣的脸。
不大清醒的脑子听见姜谣问,“等我干嘛?”
那张脸冷冷的,还稍微偏了一下,就好像不想搭理她一样。
宋暮云紧紧皱眉,忽然伸出白玉纤长的手,握住姜谣的下巴,在姜谣无比震惊中把她的脸挪了挪,等她又正脸对着自己了,她才满意,收回手去,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似的,乖乖看着姜谣,轻声细语说,“我等你送我回家啊。”
微醺的脑子想不了太多,她只记得,每次结束,姜谣都会亲自送她回家。
姜谣:……
不是,我有病吗,你都讨厌我了我还要送你回家,我闲得慌吗?!
大抵也是心中有气,她看着人,故意恶狠狠的,“我凭什么要送你回家,我是你家仆从吗?”
宋暮云一怔,脸色温软神色尽数消失,看着她显然有些无措,片刻,低下头去,语气既失落又难过,“你,你不送我回家了吗?”
这是姜谣从未在宋暮云身上见过的姿态,她鲜少作此模样,叫人再说不出一句狠心话来。
该死,她只有喝醉后乖一点,平时又冷淡又疏离,她应该直接走的,才不管她,她又不是宋暮云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奴仆,凭什么要事事顺着她的意?
她清醒时就讨厌她,喝醉了又过来找她。
姜谣现如今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难得喜欢一个人,却被讨厌了,若非上过战场受过伤,性情足够坚毅,眼下怕是早忍不住哭出来了。
可饶是这样,她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
偏偏自己不忍心走,不忍心看她难过,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万一别人仗着她喝醉了欺负她怎么办?
罢了。
姜谣正要冷着脸妥协,袖子便被人拽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人,紧紧握着她的袖子,仰头紧张的望着她,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无比可怜,她说,“姜谣,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吗?你反悔了是不是?”
姜谣瞪着眼睛,气急,反悔?她反悔?
明明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够讨好你了,你不对我亲近一点就算了,还讨厌我,到头来还要说我反悔!
好气哦。
她猛的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用极平静的声音与她说,“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她从来没有不想和宋暮云做朋友。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这时候才吐出心声,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
姜谣正要嗤笑,问你哪里没有了,却忽然想起一句老话,酒后吐真言。
她低头震惊的看着宋暮云,倏而伸手拧了拧她软嫩的小脸,惊叹道,“真醉的厉害?”
宋暮云拧眉,似有些不悦,手指挥了好几下,才准确抓住姜谣的手,将其摁下去,强调,“我没醉。”
得了,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她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看着姑娘清艳的容色,忽而问,“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簪子。”
宋暮云起初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但很快便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小声说,“那簪子不能戴出去。”
姜谣闻言,神色微冷,“为什么不能戴。”
她格外不平,别人送的东西都能戴,就我的不能呗?
宋暮云手上有一枚镯子,她那日旁敲侧击的问过她,这是她一朋友送与她的生辰礼。
别人送她的礼她就能戴着出来,我送的就不行?
瞧不起谁呢!
宋暮云犹豫了会儿,喝醉后的她与平时全然不一样,想事情时眉心会下意识蹙起,神色却乖软无比,没有一丝清醒时的冷淡。
看的姜谣忍不住想再摸她一下。
但到底怕人酒醒后还记得这件事,生她气,便没有做。
只是任她想着。
片刻,她像是终于想到了,闷闷开口,“我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姜谣瞪大眼睛,简直气疯了,气急败坏般凶她,“你别为了不戴我的簪子就找这些八竿子打不到的理由骗我,怎么会被笑!它只是一根簪子,怎么会被笑你说啊!”
她情绪有些激动,人本就生的凶些,这样一来便更加凶了,清瘦小只的姑娘被吓得一瑟缩,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姜谣脸上的凶意顿住,接着如潮水般消退,这次无措的人变成她了,一下子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手忙脚乱的尝试去擦她湿漉漉的眼睫,嘴里哄着,带着无限悔意,“你别哭啊你,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别哭别哭,我下次再也不凶你了。”
宋暮云哽咽着躲开她的手,这一幕与姜谣梦里又何其相似?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时是否还在梦境里。
定是梦吧,只有梦里的暮云才会这样。
她正恍惚想着,下一秒就听人声音愈发委屈,“我没有骗你,花太大了,戴出去,会被人笑的。”
她自己是不讨厌,但别人定会一直盯着她的花看,她不习惯做那等引人注目之人。
即便从小注视她的人并不算少。
姜谣不信,“花大才好看,怎么会被人笑!”
宋暮云这些话几乎要颠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一直觉得大朵花比小朵花更好看些,首饰也自当如此,可宋暮云却说大朵的会被人笑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头疼的厉害,仍强撑着与姜谣解释,她隐隐有所察觉,不解释清楚,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真的,没有人戴这么大的玉花,而且也很容易掉,会弄散发髻的。”
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极惹人怜爱,认认真真在解释,姜谣立时心软了,虽还有些气不过,觉得这都是借口,但仍别别扭扭应了,“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宋暮云看着她,又追问,“那你不生气了吗?”
姜谣还有点生气,只是嘴上说着不生气了。
喝醉的人并听不出来,嘴角立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在冲她笑,可甜可甜了。
姜谣还是没忍住,一爪子握住人家脸上的软肉。
宋暮云茫然的看着她,似乎不解她为何总要这么做,等那动的缓慢的脑子反应过来了,她才抬起手去捉那只揉她脸的手,声音也含糊不清,“不,不能揉的,会被人说没规矩。”
姜谣:……
揉个脸都能跟规矩扯上关系?
这宋家真是,为规矩而活的。
“好好好,不揉了不揉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她问。
宋暮云坐在椅子上,乖乖点头,随后起身,却不知是酒劲儿还在,还是怎了,一个没站稳,跌了回去。
姜谣:……
迎着那双无辜水亮的眼睛,她咬咬牙,心想,是她自己站不起来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饶是已经思量着占便宜了,她还是问了一遍,“能自己站起来吗?”
宋暮云乖乖摇头。
她又问,“要我扶着还是抱着?”
她伸出双手,声音也被酒气浸透,变得柔软起来,“要抱着。”
此时的她,与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原来喝了酒就会变成这样吗?
还是说她本性如此,只是平日里被规矩压抑的厉害?
姜谣稳稳抱着人离开醉长春,她将脸埋在姜谣怀里,还不忘迷迷糊糊叮嘱她,“到,到我家门外要把我放下来的。”
“为何?”
宋暮云一张脸都贴着姜谣胸口,能清晰感觉到她说话时胸口的震动。
脸莫名其妙覆上一层薄红。
声音也很轻很小,“叫家中长辈看见了,恐不大好。”
姜谣:……
“哦,知道了。”
她都觉得自己简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明明出门时还很生气,参加诗会时还在不高兴,可现在已经好了,不止好了,她还听话的把人送去她家门口,然后放下。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她怕她站不稳。
宋暮云靠在姜谣胸口,不自觉蹭了蹭,抬起头,看见宋府二字时,整个人忽然打了个激灵,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慌乱的攥住姜谣手臂,“我,我怎么回家了?”
姜谣:???
“饭都吃完了,你不回家去哪?”
“可,可是我喝了酒……”
小姑娘面容有几分忐忑,姜谣忍不住问,“所以呢?”
喝了酒,所以呢?
攥着她手臂的手更紧了几分,“母亲,母亲会罚我的。”
“??!!”
“为什么罚你,因为你喝酒了?这……不至于吧?”
说到后头,姜谣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宋家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那,我偷偷送你进去?”
她忍不住为人担心起来,她想象不出暮云受罚的样子,这般矜贵漂亮的美人儿,合该有人一生一世疼着她宠着她。
“怎么偷偷?”
宋暮云有些不解,下一秒,又被人打横抱起,偷偷溜到了宋府后面。
然后听人解释,“我上回就是从这进去的,离你院子特别近。”
宋暮云:……
她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得面前景物瞬间变了,下一秒,稳稳落在宋府里面。
宋暮云愣住,第一次体会到有武功的好处。
这样飞来飞去的,给人一种天地辽阔,任我翱翔的感觉。
她亮着眼睛抓住姜谣的手,眼里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想再飞一次。
姜谣无奈,只能抱着她,两人又悄悄飞进她的院子里,趁下人不备打开房门,把宋暮云送进去。
屋里还有晨起泡的茶,她给宋暮云倒了一杯,哄道,“先喝点茶醒醒酒。”
她清醒了点,但又没有完全清醒,从那张软乎的脸上就能看出。
喝醉后的她是最乖的,一张漂亮的面皮上冰雪消融,眼里都带着信任,她问什么都说,声音也软绵绵的。
姜谣喂完一杯酒,站起身环顾女子闺房,忽然便发现了梳妆台上那根牡丹花大簪子。
她走过去,捡起簪子,又回到宋暮云面前,犹豫着说,“既然你嫌它戴出去会被人笑话,要不我就拿回去吧,改天再送你个别的。”
宋暮云神情懵懂的听着,姜谣也有耐心,一直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直到她好似听懂了,脸色瞬间凶起来,一把握住簪子的大花,不高兴道,“你送的,不给。”
另一只手不停推着姜谣的身子,俨然是将她当做出尔反尔的坏人,想将她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马上就要甜甜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