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几日过去, 到了比武擂台之时。
姜谣在下面找了个位置坐,顺便把暮云也牵至一边坐着,刚到时她便察觉,上头总有人悄悄看着她们, 眼神晦暗难言。
她不用抬眼都能猜到, 慕容清那瘪犊子又羡慕嫉妒恨了。
哼, 谁叫他品行不端,这般人还配拥有女主?
姜谣与人都坐好了, 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着,再抬头时才发现, 原来不止慕容清一个人恨毒了般看着她们, 还有一个……是上次见过的八皇子的皇弟, 行几她不记得了,总之也在看她, 脸色比之那日的苍白, 已好了许多。
原来他不是天生脸白?
那就怪了,为什么偏偏那日脸白。
想到被她伤了手臂, 逃出去便没了踪迹的刺客,
姜谣眯了眯眼睛,手指往腰间轻按。
腰带里,被她装了两片飞镖进去。
很快,皇上落座,比武正式开始。
今日的比武许多官阶不高的武将几乎都会参加, 能在皇上这留个印象也是好的,但皇子只有几个武功高的可能会参与, 其余, 大抵是不会去皇上面前丢脸的, 免得惹皇上厌烦。
宋暮云凑在姜谣身边小声问,“你一会儿也要上去吗?”
姜谣点头,“嗯,上去练练。”
“那我在下面等你,给你倒了茶等你回来喝,你小心一点,莫要受伤了。”
“嗯,知道了。”
暮云关心她,姜谣想到此处,心中骤然有些绵软,伸手揉了揉宋暮云的脑袋。
这还在外面呢,她也丝毫不收敛,宋暮云脸颊微红,将头顶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小声抱怨,“你干嘛呀,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姜茹在另一边已经习惯了,面带微笑,得体的不得了,跟旁边坐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
比试已过去一半,现在台上正背着手,独孤求败的是吴国公之子,他穿着一席白衣,动手间也婉若游龙,相貌堂堂器宇不凡,是个翩翩少年郎,武艺确实不错。
“你可认识台上之人?”
姜谣侧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仔细看了眼,轻轻点头,“见过几次。”
这人曾去她家求娶过她,但这没必要说。
“熟吗?”
“不熟。”
“好,那我上去了。”
姜谣说着站起身,宋暮云也跟着起身,皱眉,“听闻他武艺不错,你小心些。”
“我知道。”
姜谣几步飞身上台,从旁边的兵器台上挑了一柄剑,横向吴琰,漂亮的脸上满是漠然,“吴公子,你先请?”
吴琰微愣,下意识看向台下,却是看的宋暮云。
姜谣微微皱眉,心中不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宋暮云正看着她,不悦才稍减轻了些,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指向吴琰,冷淡开口,“出剑。”
“那就得罪了。”
吴琰收回视线,朝姜谣拱手,面色复杂,到底提起了剑,向她而去,两人缠斗在一起。
皇上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身边的公公,“台上的,是姜家的小姐和吴家的小子吧?”
公公笑着闭眼吹,“是啊,皇上好眼力。”
姜谣本是要上台练练手的,但现在,她的目的不是练手。
吴琰一剑向她而来,她躲过去了,却忽而从腰间掏出两枚飞镖,甩了出去。
吴琰瞳孔骤然紧缩,立马飞身躲开,那两枚飞镖也自然而然的甩出了比武台,直直擦着某没反应过来的皇子手臂过去。
众人哗然,姜谣也似吓了一跳,赶忙跳下比武台,奔向那皇子,一把抓住他努力想往后躲藏的手臂,拇指摁在某处,见皇子面露痛苦,她眼里深色一闪而过,惊呼起来,“抱歉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让臣女看看您的手,有没有伤到?”
八皇子还在养伤,没有过来,九皇子旁边坐的是七皇子,七皇子已经开始皱眉问责她刺杀皇子该当何罪了,姜谣自己心里有数,根本没伤到九皇子,自然也不搭理他,她无视的态度又把慕容清气的不行,浑身发抖,只是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在外还需维持自己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名声,才没有继续说话。
台上皇上也被吓住,紧紧皱眉,这姜家小姐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使暗器?
“没事,我没受什么伤。”
皇子瞧起来很紧张,脸又白了,使劲儿往后想夺回自己的手臂,姜谣却表现的分外着急,一不小心,皇子整条手臂上的衣服都被她撕下来了。
周边响起女子的惊呼声,大多女子侧目,不敢再看九皇子,姜谣凝眸去看,见他手臂上包了一层雪白的布,微微往外渗着红色,位置大抵就是她箭伤到的位置。
姜知此时穿着甲胄走过来,皱着眉粗声粗气问她,“怎么准头这么差了,回去可得好好练练,伤到九皇子没?”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皇子右臂上雪白渗了些血的纱布,与姜谣对视一眼,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声嚷嚷,“九皇子,您身上怎么有伤?臣没听说您何时受了伤啊,可是遭遇上刺客了?”
九皇子面色愈发惨白,姜谣觉得他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皇上也在上头皱眉,派了身侧公公过去问问,九皇子是不是被伤着了。
片刻后,公公回来,脸色有些凝重,附在皇上耳边与他说,“九皇子身上有箭伤。”
谁都知道,那日刺杀八皇子的刺客其中有一个被姜谣射伤了手臂,龙虎大将军还为此在行宫里排查了好几遍。
除了几名皇子后妃与皇上,可是谁都查了的。
皇上倏地站起身,脸色冷冽,“你是说,锦儿身上有箭伤?”
皇子生来尊贵,若受了箭伤,怎可能隐瞒不报,除非……那箭伤的来由见不得人!
“姜谣伤到锦儿的伤口了?”
公公低眉垂目,神态恭敬,“奴才看着好像没有新伤,是姜小姐剥了九皇子缠箭伤的布。”
姜谣方才假作着急,说是想看看九皇子身上的伤如何了,硬是剥了他缠伤口的布,将那道狰狞箭伤露在人前,引的好几个人连声抽气。
姜谣也像是十分惊讶,“九殿下,您身上这箭伤……是怎么伤的?”
慕容锦白着脸,额上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皇上身边的公公又来了,将他请去皇上面前问话。
姜知与姜谣对视一眼,互相确认了些什么,于是姜知也跟着公公走了。
姜谣站直身子,面上依旧难掩愧疚,与众人说,“抱歉,方才是我手滑了,可有惊到你们?”
那些人看姜谣眼神复杂,见她看向他们,赶忙摇头,“无,无事,姜小姐没伤着手便好。”
见鬼了,姜谣竟敢对皇子上手,连男女大防也不顾,吓人,实在是吓人。
宋暮云方才就站外面看着,眼下九皇子被请走了,才走过去,拉过姜谣的手,皱着眉细细查看。
她练武十多年,哪能扔个飞镖还割伤自己呢,可她家小祖宗不放心呀,总觉得她伤着了,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看的可仔细,叫人心里熨帖极了。
又一道怨毒的视线落过来,姜谣稍抬眼,果然看见慕容清在看她们。
羡慕吗,嫉妒吗,都是你应该的,你个阴沟里的肥老鼠。
姜谣反手握住小姑娘的纤纤玉手,转身看向愣愣站在一边的吴琰,声音温和下来一点,“吴公子,抱歉,刚才与你打的十分酣畅淋漓,险些忘了我们只是比试,用了暗器,幸好没伤着你,还望你不要介怀。”
吴琰看向站在姜谣身侧,与她牵着手姿态十分亲密的宋暮云,想到京中两人的磨镜传闻,竟有些恍惚,直到姜谣蹙眉再唤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拱手道,“姜小姐言重了,我并不介意。”
况且那飞镖……好像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他。
“那就好。”
姜谣松下眉眼,侧头问宋暮云,“回去吗,回去休息一下。”
宋暮云应了一声,她们就在许多人的注视中离开了。
这场比武进行到最后,皇上早已离开,带着受了箭伤的九皇子一起,徒留慕容清在那懊悔,早知道就推给慕容锦了,总不会惹父皇怀疑太多。
后面几日,姜谣再没有见到九皇子,就连皇上也没出现,听说是病了,估摸被谁气的。
这加速了她们回京的步伐。
很快到了回京的日子。
姜淮与两位姑娘依旧同坐一辆马车,宋暮云不许姜谣骑马,非得她在马车里陪着她。
姜谣也没办法,家养小祖宗的话自然得听,她下了马钻进马车里,姜淮正与姜茹大眼瞪小眼。
“你们每日里自己高兴了,就是没人管我死活!”
“怎么了,我们又怎么不管你死活了,你不是一个人玩的好好的吗?”
另一边已经坐上两个人了,姜谣想着便在姜淮身侧落座,不想被宋暮云不轻不重看了一眼。
没犹豫多久,她起身往宋暮云那儿去了。
坐在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冰,顺便揣怀里暖着。
姜淮语气气愤不平,“你们都没人管我,我跟姓林的比试都比赢了,姓林的说好我赢了就管我叫爹,结果居然反悔,我想压着他叫,他哥哥就来了,你呢,你要是过来,他哥哥肯定不敢对我说什么!他指定得乖乖叫我爹!”
姜淮也算京城里一小纨绔,平日里不仗姐行凶,人家还以为他跟姐姐关系不好呢,才敢口角上与他相争。
姜谣诧异,“那你也没来跟我说啊。”
“我怎么说,你急着陪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姐姐去,哪有功夫听我说!”
姜淮心里憋闷已久,此时只有他们自家人,终于要发泄一下了。
姜茹劝着,“你别生气,姜淮,我们也不知道这事,但你让人家叫你……确实很无礼,你既没有生养人家,怎能如此做呢?”
姜淮气疯,“我要是输了,他也会让我叫爹!”
“好好好,知道了,但还是怪你实力不济,连他哥哥也打不过,他哥哥是谁来着?”姜谣靠在宋暮云肩上,懒洋洋问他。
实力不济的姜淮闷声闷气,“林山微,他哥。”
……
“这家人取名字倒有意思。”
“没听说过这名字,估计武功不怎么样,你回去便日日跟着我练武吧,没有一点实力,也敢做纨绔?”
姜谣自认也是纨绔,她和姜淮可不同,她谁来打谁。
“好,你们练武,我给你们做点心。”
宋暮云声音温柔,抬手将姜谣额前的发丝撩至脑后,一双眼睛柔情蜜意。
姜谣挑了挑眉,“你会做点心?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她没吃过宋暮云做的点心。
“味道很一般的。”宋暮云红着脸自谦。
“味道一般我也吃啊,谁叫是你做的呢。”
姜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宋暮云脸颊愈发粉嫩,微微低下头去,抓着姜谣的手撒娇似晃了晃。
姜谣被这一下弄的心都软了,又莫名有些心慌,自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宋暮云后,她就越发爱哄着她,有些话急着说,也说的……不大合时宜。
可她看起来很高兴。
罢了,只要暮云不喜欢她,她说这些好听话哄哄她高兴又有什么呢?
好友之间罢了。
姜茹对此已经十分习惯,只姜淮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他这一刻,真真切切觉得同窗说他姐姐磨镜,不是在嘲笑他,可能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可是……姐姐这样,父亲会同意吗?
想到家里那个成天板着一张脸的老古板父亲,姜淮哆嗦一下,觉得若这事是真的,他姐怕是要危险了。
姜谣抬眼,就看见姜淮脸上有些许后怕的表情,她顿了顿,没说话,但心想姜淮有病吧?
车辆颠簸,又下过雨,雨路难行,下午才到京城,皇上生了病,一直没出现,九皇子刚回京城就被夺了在朝堂中的职位,关在皇子府里,听闻他母妃在御书房外跪求了皇上许久,依旧没转机。
姜谣去看慕容慈了。
慕容慈笑的很高兴,几乎看不见眼睛那种。
她说慕容锦一向对他们表现的恭敬有礼,她从没想过慕容锦会做出这种事,他装的太好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好弟弟有这样精准的箭术,一出手就想要她的命。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白受伤了。”
慕容春本就被皇上厌弃,就算身上再多个罪名也无用,还好有姜谣,拉出了在躲在阴影里的慕容锦。
“嗯,你好生养伤吧,其他的事,等你养好了再说,对了,我在朝堂说不上话,宋家的案子,还要请你多帮忙。”
慕容慈知道,姜谣这么帮她,多半是为了宋家,她长叹一口气,忽然问,“你待宋家的事这般上心,可是有意想要宋小姐?”
姜谣一愣,多亏她常年看话本子,听懂了慕容慈的话。
她摇头,并怒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难道要挟恩图报吗?宋家本就是冤枉的,本小姐心善,看不得有人被冤枉,才没那等肮脏心思。”
这种事只有慕容清这样的小人才做得出来好吗?!
慕容慈见她误会,赶忙摇头,“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心悦宋暮云?”
姜谣:……
姜谣会骗人,但在这一事上,不擅骗人。
“早些时候我便想问了,你待那宋小姐这样好,相处间很像一对有情人。”
不止是她,姜茹也这样觉得,还偷偷与她说,问她心中是何感想。
她心中的感想就是觉得姜茹说的对。
姜谣动作略微有些僵硬。
幸好她们谈话间屋里就只有她们在,这话也只有她们听见了。
片刻,她像是平静下来,也终于冷淡下神色,“你说什么呢,暮云只是把我当至交好友罢了。”
她们这些文雅的小姑娘,不都最讨厌练武的吗,觉得粗鲁不堪。
偏偏她的粗鲁怕是半辈子也很难改正过来了。
若要与她相处一辈子,也不知会不会把小姑娘愁的掉眼泪。
姜谣想到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冷淡褪去,眉目柔软温和。
从什么时候起,她连想到宋暮云都觉得高兴了?
慕容慈眼神复杂的看着姜谣,那句话的意思,像她这种每日都在揣摩圣意的皇子当然能听出来,宋小姐只把她当至交好友,那她呢,在她心中,可把宋小姐当至交好友?
定是没有的,她就没见过有谁能为至交好友做到这地步的,出门在外,甚至连她的衣物都要仔细检查,生怕有一点不够暖和,就把人冻到了 ,回回细心哄着,跟宠宝贝一样。
不过,在她眼里,宋暮云也未必对姜谣没有心思,她们总靠的很近,但多半不是姜谣主动,而是那位宋小姐。
她总在不经意间靠近姜谣,然后低头握住姜谣的手,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敌意,仿佛生怕她抢夺了她的珍宝。
慕容慈极会揣度人心,自然猜得出宋暮云误解了什么。
她有心为这对有情人推波助澜一下,问她,“你怎知道宋小姐对你无意,不如回去问问她?”
姜谣诧异抬眼,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慕容慈,“你疯了吧,暮云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我还去问她?”
她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吗?
万一问了,小姑娘生起气来,可是很难哄的!指不定晚上都要赶她下床。
姜谣无奈又嫌弃,“你可别害我。”
慕容慈:……
“那你不曾问过宋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姜谣不耐烦,“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她的事,我问这个干嘛,多冒犯她。”
慕容慈:……
“可你不是要为宋小姐寻户好人家吗,若不知晓她喜欢什么样的,你要怎么寻?寻到的她不喜欢可怎么办?”
姜谣一顿,这一刻才觉得慕容慈说的有点像样。
也确实,不知道暮云喜欢什么样的,她要如何给她找能疼她宠她一辈子的人?
姜谣忽而正色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回去问问她,你且好生养伤,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她走前还不忘提醒慕容慈,说罢就走,慕容慈眨眼间,已经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她愣了愣,片刻也笑起来,姜大小姐真性情,相处起来可比她那些个兄弟要舒服多了。
姜谣从八皇子府纵马回到姜府,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冷冷清清的身影,着白衣,身形纤细,还穿着她要求的白色毛茸茸斗篷,头上仅仅戴了一根珍珠步摇,素雅,但依旧好看,府外人来人往,总会有人看她一眼,可她一直神色冷淡,直到听见马蹄声,下意识回头,看见骑马而来的姜谣。
脸上的冷意瞬间消融,嘴角高高扬起。
姜谣看见她,迅速勒了缰绳,将马停在一边,然后利落旋身下马,门口守着的小厮忙过来将马牵走,宋暮云看见她,那颗原本平缓跳动的心,一下子跳的快起来,几乎要跳出她的胸口。
小姑娘明显很高兴,朝她唤了一声,“姜谣!”
然后起身奔向她。
美人就算跑起来也是极优雅美丽的,她小心捏着裙边,一下投进姜谣怀里,被姜谣紧紧抱住。
姜谣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跑什么,不能乖乖站着等我去找你?”
恍惚间,宋暮云的鼻尖蹭到姜谣脸上,她也不避讳,一下接一下的继续轻蹭着,像黏人的小崽子,声音也含糊到不行,“我想早点抱到你。”
姜谣身子蓦地一僵,这句话说的不对,她们只是至交好友,暮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亲近的仿佛……她们真是一对有情人般。
她动作几乎呆滞的拍着宋暮云后背,等小姑娘抱够了埋够了,终于抬头,双手仍抱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姜谣,你今日去哪了,我小憩起来你就不见了。”
她话语中有些不高兴。
姜谣抿唇,片刻,反应过来后,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松手,然后带着她往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她解释,“我去看了八皇子,有事与她说,见你睡得好,就没有喊你。”
“你单独去见八皇子了?”
宋暮云脸色骤然大变,姜谣仍没发现有哪不对,“昂,我就过去看看她,她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嗷!你掐我干嘛!!!”
姜谣震惊不敢置信,眼里还隐隐泛着水光,都他大爷是疼出来的。
不止被掐,那只原先被人好好挽着的手,还一下就被扔掉了,宋暮云冷着脸走,姜谣赶忙追上去,语气沉重,“我的祖宗,你又咋了,能告诉我不?”
她隐隐有预感,又要哄很久了。
宋暮云扭头瞪了她一眼,神色不悦,“你不许单独去见八皇子。”
两人都是从一点儿也不熟悉对方,慢慢摸索过来的,现在宋暮云终于学会了,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说,反正姜谣也不会觉得她无理取闹,还会为了哄她,什么都答应她,这叫恃宠生娇。
她若憋在心里不说,那才会叫姜谣觉得无从下手,越哄越让她生气呢。
姜谣没想到她是为这个不高兴,嘴巴动了动,解释,“那是你睡了我才一个人过去的,你昨儿睡得晚,我怕扰着你。”
“那你不能等我醒了再去见八皇子吗,见他就如此重要,一刻也等不得?”
宋暮云无法否认,她醋极了,不想让姜谣去见八皇子,尤其是一个人去。
偏偏……姜谣待八皇子很好。
小姑娘心中憋着气,偷偷瞪姜谣。
姜谣恍若未觉般抬手揉她脑袋,忽而问她,“暮云,你为什么讨厌八皇子?”
屡屡因八皇子与她生气,已经是讨厌了。
宋暮云闷闷道,“你别管这个,反正你要答应我,不许单独去找他。”
身侧许久没有声音响起,宋暮云一颗心都提着了,好一会儿,姜谣终于开口,“好,我都听你的。”
宋暮云只牵着她的手,自然也不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她仿佛单单不许她去找慕容慈,这是为什么?
都这样了,让她不要多想,也委实难了一点。
或许有没有可能,真如慕容慈所说,暮云对她也有些心思呢?
这也说不准。
姜谣握着宋暮云的手紧了紧,直到宋暮云轻呼一声,抱怨她,“怎么这么使力,弄疼我了。”
她赶忙松手,将那只纤长如玉的手捧起来,手背上被她勒出淡淡的红痕。
两人恰好走到池边,风从池水的对面吹过来,吹动姜谣额前几缕碎发,露出紧蹙的眉眼,“你皮肉怎这样嫩,这就红了。”
她捧着那只手轻轻吹了两下,宋暮云也任她这样如临大敌,露出有些心疼的表情。
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姜谣疼着宠着的。
宋暮云软着声儿说,“那你就轻一点呀。”
姜谣无奈,她不握着时那只手冰凉如冬日的泉水,她握着了,那手便像是易碎的瓷器,使不得一点力。
“知道了知道了,真娇气。”
她说道。
宋暮云撇着头看向别处,才不管她那些说教呢。
蘅芜院里,姜淮已经等着了。
自从姜淮哭诉自己遭人欺负后,姜谣便每天要压着他练武,武力压制下,现在不用姜谣张嘴唤他,他也会自己过来了。
“你寻个吹不着风的地方坐着,我去试试姜淮这两日练剑的成效。”
姜谣说罢,轻拍了拍宋暮云纤软的腰。
她就爱拍这处,宋暮云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乖乖搬着小板凳坐去门口。
姜淮还在院子里拔草,见姐姐安顿好他那宋家姐姐才提剑过来,大声嚷嚷,“姐,你教的这个不管用啊,我怎么还是打不过他们?”
“闭嘴,那是你悟性低,能不能有点耐心多练几日,你才练了几招就想出去惹事?哪天别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
姜谣对自家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弟弟很是嫌弃。
姜淮撇了撇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知道他姐这么凶,肯定不会听他辩解的,干脆把剑拎起来,“好好好,那你多教我几招有用的啊,免得我被人家打断腿。”
“看着。”
姜谣随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几息之间,就给姜淮掩饰了一套剑法。
姜淮的目光渐渐从火热,变到心如死灰,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你就不能教我一套拳法吗!这东西我打架怎么用的上?”
经姜淮强烈要求,姜谣终于从自己所学不多的拳法里挑了一套最简单的教给他。
她所练的拳法,大多对人力气要求很大,就姜淮这白斩鸡……
姜谣将他清瘦的身形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还是颇为嫌弃。
这套拳法身形轻盈,打打那些武学造诣不高的人还是挺容易的。
她先教了姜淮第一式,便把他打发去一边练去了,自己顶着一头细汗,走到宋暮云身边的小凳子上落座。
宋暮云不止自己搬了小凳子坐在那,还给姜谣也搬了一把,不过姜淮没有。
“你都累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宋暮云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凑近,放在姜谣的额上,细细擦拭。
姜谣闭着眼睛享受,鼻尖是熟悉的女子馨香,很好闻。
她曾有想过,谁若娶了暮云,真是他的福气,暮云这样好,温柔又贤惠,还特别会撒娇。
姜淮只粗粗把第一招练完,就被姜谣赶出蘅芜院了,天色也黑了一些,晚膳是在自己这用的,她们回来时新院子早已修好,姜茹也跟着去住了新院子,现在蘅芜院里,就住着姜谣和宋暮云。
饭后,丫鬟端来一碗黑不溜秋的药,行了礼后递给宋暮云,“暮云小姐,这是您今晚的药。”
“有劳了。”
宋暮云低声道。
丫鬟行礼退下,自然也没看见,刚刚还有些稳重的暮云小姐,扭头就与她家小姐撒娇,说这药好生苦,是个人都喝不下。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可从不嫌药苦的,被养的愈发娇气了,不过这是她亲自养的,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姜谣颇有些无措的看向宋暮云,紧蹙眉头,又心虚,“药苦?呀,我路上忘了给你买蜜饯了,这……”
家里的蜜饯吃完了,姜谣答应过要给她买蜜饯,可这一来一回的,她竟忘记了。
想到蜜饯,她自然也想到了下午去八皇子府,想到了八皇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竟也忘了问。
姜谣轻抿唇,还没组织好语言,宋暮云已然松了手,眉目间是浓浓的失落,“你不带上我,自己去找八皇子也就算了,与他玩的这样高兴,连蜜饯也不记得给我买吗?”
听出她话里的低落,姜谣心间一紧,立马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哪知宋暮云捏着帕子,满目难过,扭身就走,情急之下,姜谣叫住了她,“暮云!”
宋暮云才走出两步,又默默停下,低头不言不语,姜谣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你过来把药喝了再走。”
宋暮云:……
姜谣真是,油盐不进!
“你都没给我买蜜饯,怎么喝嘛!”
小姑娘不高兴极了,但嘴上抱怨归抱怨,手还是乖乖的端起汤药喝了。
苦的眉心紧皱,所以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一口气喝到底,最后一口咽下去时,她眼底的水汽晕染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苦的说不出话来。
姜谣揽着她想哄,她又气呼呼打掉姜谣的手,不想理她。
“好好好,就算你要生气,先把脚泡了再生气可好?我明日就去给你买蜜饯,带你一起去买,可好?”
“才不信你呢,指不定又是骗我的。”
姜谣正倚在窗边让丫鬟去端泡脚的药水,听见这话后站直身子,笑的愈加无奈,“我真不敢骗你祖宗,明日再带你去白玉坊买糕点好不好?”
宋暮云轻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谣就当她答应了,等丫鬟端来洗脚水时,拍拍她后背,叫她过去洗,自己也在她后面跟过去,脱了鞋袜与她一起洗。
这是她要求的,想两人一块儿洗,她越发黏人,连一个人洗脚都觉得孤单。
女子漂亮雪白的玉足落在漆黑的药水里,原本冻的僵硬没有知觉的足尖渐渐暖过来了,也沾染了些热意,与姜谣的脚碰在一起,生气似的偷偷踢她。
这些小动作姜谣全都看在眼里,并不和她计较,若她们关系更近一点,比如……真是那种关系,她定会抓住小姑娘乱动的脚教训她。
“明天我还要吃糖葫芦。”
宋暮云抬着双漂亮的眼睛要求。
这就是真不气了。
姜谣点点头,“嗯,给你买。”
“好吧,原谅你了,你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原来搭上一根糖葫芦就能获得原谅。
姜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但还是哄她,“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是实话,宋暮云送什么都好,她都会喜欢的。
“好,那我到时候送你,你不许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只要想到是你送的,就不会嫌弃。”
算你会说话。
宋暮云心中想着,唇角微勾,掩饰般低下头,又显得有几分乖巧绵软。
姜谣眯了眯眼睛,见她心情好起来,才见缝插针的问道,“暮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宋暮云低头高兴玩水的动作一顿,眉目冷冽 ,抬眼看向她,声音里莫名带了点危险,“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谣浑身皮子一紧,轻咳两声,解释道,“你,你年纪也到了,若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尽管与我说,我定能找到合你心意的,可好?”
宋暮云美眸微眯,心里已经要气炸了,偏偏面上还得维持冷静,声音倏地冷淡半分,“你嫌我是拖累了,想早日把我嫁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
姜谣浑身一凛,精神一震,立马否认,“自然不是,我怎么会嫌你是拖累!只是想问问你罢了,你若不想嫁人也没事,你不想嫁人我就养你一辈子。”
只是……京城里的世家小姐没有不嫁人的,她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但若宋暮云真不想嫁人,她自然愿意一直养着她,养多久都高兴。
宋暮云只当这话是甜言蜜语,心中想的是,她竟嫌我烦了?想把我丢给旁人了是不是?
“你不必多言,你若嫌我麻烦,我自会走,不用你这样来赶我。”
她声音愈发冷淡,脸色也冷下来,仿佛腊月的寒风,冷进人的骨头缝里。
姜谣想解释,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摸了个空,宋暮云自己个儿冷着脸擦干脚,钻床上背对着姜谣了。
她忙把自己脚也擦干,又要追过去哄,刚坐上床呢,宋暮云又从床上坐起,冷冷看着她,“怎么,我现在床也不能睡了?好,那我走。”
姜谣:???
不是,宝贝儿你在讲什么,我说什么了?
眼见人真要走,她忙张开手臂拦着,一把将人扑倒在床。
小祖宗浑身软绵绵的,被她扑在床上就好像没有骨头似的,微红的美眸看向别处,根本不看她,以此表示反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摊牌!谈恋爱!本来今天就要写的,太晚了,按照我的习惯谈恋爱后面得接一两千字的搂搂抱抱,要放在同一章才有感觉,所以实在写不完,留到明天写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