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星星, 这么黑你能看见吗？”
“隐约可以。”
“那我想吃掉这个冰淇淋，你握着我的手带我吃，别浪费了。”
陆星赫屏住呼吸, 仰起头, 又深呼吸一口气，他心想, 他的乖乖小公仔不会是在撩拨他吧？但想了想又不大可能, 这家伙一心扑在学习上，怎么会这些东西。
肯定是单纯想吃冰淇淋了。
他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悸，无奈的握住段予骆的手, 将正在融化的冰淇淋递到他唇边：“吃多两口就算了，融化了也不好吃, 等会亮灯给你再买一个。”
段予骆感觉嘴唇被融化的冰淇淋碰了碰，他舔掉唇边甜甜的雪糕, 眉梢舒展：“嗯, 这个味道是最好吃的。对了星星，你手机不是在身上吗, 拿出来照亮吧。”
小公仔舔……舔雪糕。
小猫舔毛好像就是这样的。
陆星赫视力极好, 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反复观看，听到段予骆这么说，脑袋转得比平时都要快：“手机没电关机了。”这个灯在这个时候必须不能亮。
该亮的时候亮，不该亮就是手机没电了。
“那好吧。”段予骆借着被握住的手, 凭着感觉把这个雪糕给吃掉了。
陆星赫垂下眸, 看着段予骆认真的吃着手里的雪糕, 为什么连可爱都可以这么认真，明明也只是吃个雪糕为什么他会觉得越看越可爱。
可爱到……
自己的心脏跳得疯癫好像要出问题了。
从没有这个时刻那么后悔自己的视力那么好, 都快黏在段予骆的脸上了。
由于天热冰淇淋融化得太快，陆星赫的手指尖都沾到了冰淇淋。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头被柔软舔上，就这两下，整个人爆炸了。
舔……
崽崽舔他手指……了！
竟然舔他的手指？！！！
段予骆习惯性的不想浪费舔掉自己沾到手上的冰淇淋，结果不小心舔到了陆星赫的手指，正想说不好意思，结果就被陆星赫猛的放开手，或许是太突然，完全看不见的情况能够感受到对方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热源消失了。
他握着冰淇淋筒尾巴尖尖，愣怔站在原地：“……星星？你干嘛？”
全然不知道快要爆炸的陆某人扶着一旁的树，站都难安燥热，又是抱着脑袋原地上下蹲，又是撑树站立俯卧撑，试图用运动缓解自己此时此刻想要尖叫的念头。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竟然舔他的手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颗参天大树在乌漆麻黑的环境下树叶发出婆娑的声音，段予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很敏感，然后就感觉好几片的叶子落在他头顶上。
“星星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哒’的一声，全校的灯瞬间亮了。
段予骆被光源突然的刺激下意识的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眼，就发现陆星赫双手撑在旁边的树上，他一脸迷惑：“……？”
陆星赫故作淡定的双手放下，又抬起摸了摸树身，仔细观察：“嗯，这树不错，在家里种一棵吧。”说完扭头走进已经亮灯的超市：“我去给你买多一根冰淇淋，等我一下。”
全然看不出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做了一百个上下蹲跟一百个站立俯卧撑。
段予骆看着陆星赫略不自然的背影：“？”
不是说手机没电？
怎么现在又突然有电了。
他半信半疑的走去一旁的洗手池先洗手，刚才的冰淇淋融化得手跟胳膊都是，不过……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微扬，弯下腰点开水龙头用洗手液在手心打出泡沫。
这半个小时比想象中要过得快。
洗完手慢条斯理用纸巾擦干手走进超市。
但在货柜旁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雪糕区的冰箱前，陆星赫正在跟一个男生聊天，眉头拧了拧。
此时超市里，陆星赫双手撑在雪糕冰箱两侧，低头感受着冰箱里扑面而来的冷气，胸膛上下起伏，额头都是汗，试图冷静一下。但无论他怎么冷静脑海里还是不断的浮现段予骆刚才的模样，还有指尖被那两下舔过的触感。
不能洗手了。
洗了就没了。
乖惨了。
他深呼吸两口，从冰箱里拿了盒阿根达斯，平时还是少让段予骆吃冰淇淋，要舔的，看着就感觉要命。
就在他关上冰箱转身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清瘦戴眼镜秀气的男生。
秀气的男生手里正抱着书，看到陆星赫时脸立刻红了，他走到陆星赫跟前，紧张忐忑的抬头看向他：“那个，陆同学你好，我是高三的陈语杭。”
陆星赫拿着雪糕，听到是高三的学长，点头：“学长你好。”
陈语杭听到陆星赫这样喊自己，有些腼腆，他低垂着脑袋：“是，是这样的，我下学期就得出国了，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所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陆星赫：“！”战术性的，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下意识的左右环顾。
陈语杭没看见陆星赫的小动作，他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想着一鼓作气：“陆同学，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也默默观察了你很久，一直都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想着自己默默喜欢就好了。但是，在出国前，我还是想着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也不是为了求一个回应，而是想问你一件事。”
陆星赫本以为自己平时已经够凶神恶煞了，没想到还有人跟他告白，这种弄得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的好，忽然也理解了段予骆之前的解决方式。
在他想着要如何拒绝时，就听到对面的陈语杭问道：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段予骆？”
超市里的灯光如昼，大多数学生这时候都在教室，超市里基本没什么人，安静得可以听见冰箱空调运作的机器声。
段予骆站在货柜后，他的目光紧紧落在陆星赫身上，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胸膛里的此时此刻却心如擂鼓，心跳的节奏在告诉自己，关于这个答案，自己也有点想知道。
是或者是不是，
都很重要。
“不是。”
‘噔’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易碎物从高空坠落，砸落在心间上碎了一地。
段予骆扭头走出超市。
从小到大，他拿过无数次的荣誉，每一次都胜券在握。或许很少尝试过这样的失败挫折，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种感觉是苦涩的，是可以这么苦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入嘴里，草莓味的甜在口中弥漫开。
可是……
这糖一点都不甜，是苦的。
陆星赫结完账，解决完之后通体舒畅，他拿着手中的雪糕走出超市，就看见段予骆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叼着棒棒糖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悄悄的把手中冰凉的雪糕从身后贴在他脸颊上。
段予骆被冰得吓了一跳，他诧异的抬起头，就看见是陆星赫，手里还扬着雪糕杯，皱眉头：“吓我做什么。”
陆星赫见段予骆的眼眶有些红，立刻坐到他旁边：“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红红的？”说着把手里的雪糕盖子打开，递给他。
“你吃吧。”段予骆咬着棒棒糖，只手撑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望向不远处亮着灯的教学楼，思索着什么。
陆星赫察觉到段予骆情绪好像有点点不对，往他身旁坐了坐：“怎么了？”
段予骆瞥了眼凑近的陆星赫：“别贴着我。”
陆星赫：“？”
“热得慌。”段予骆‘咔嚓’一声，直接咬碎了棒棒糖，咬得咔咔响。
陆星赫：“……”完了，难道是他买冰淇淋买的太慢了生气了？肯定是刚才给耽误的，早知道就速战速决了。他想着哄一下，勺起一勺雪糕递到段予骆嘴边：“吃一下就不热了。”
段予骆站起身：“我回家了。”
陆星赫疑惑的抬头，见他要走连忙站起身跟了上去：“这可是你最爱吃的，不吃了吗？”
“我是那种贪吃的人吗？”段予骆又看了陆星赫一眼：“不爱吃了。”
陆星赫瞬间就感觉到段予骆在生气，他怕手里的雪糕融化了先低头吃了口：“是不是我买太久了？你生气了？”
“不是。”
“那你就是生气了。”
“我说不是。”
“你就是生气了。”
段予骆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陆星赫，表情认真：“我说不是，就不是。”
陆星赫见他脸上愠怒的模样，心知肚明就是生气了，只能点头：“好好好不是不是。”
段予骆又看了陆星赫一眼，收回视线，拧着眉头，低声说了句：“烦人。”
陆星赫：“……？？？”
完了，段予骆怎么烦他了呢？
这不能啊。
可真的就是，直到段予骆被他爸爸接回家，都没有跟他说一句拜拜。
没有跟他说拜拜！
没有！！
校门口前，陆星赫背着书包幽怨的盯着驶离学校的黑色轿车，连自己爸妈来了都没发现。
“Bennett？”在一旁等了好一会的克莱门斯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自己儿子站在这里跟个望夫石似的，他喊了声：“go back home。”
陆星赫这会才看见爸爸来了：“哦，你来了。”
克莱门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分钟。”
陆星赫郁闷的走到驾驶座门前，想要打开车门，结果被他爸摁住手，他疑惑的看向他爸：“不让我上车？”
克莱门斯似笑非笑：“我开车，你开驾驶座门做什么？你来开？”
陆星赫：“……”他默默绕到一旁的副驾驶座门前打开车门上车，真的是尴尬。
“心不在焉想什么呢？”克莱门斯见儿子坐好，提醒他系安全带。
陆星赫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他看向车窗外：“本来今晚挺开心的。”
“然后呢？”
“崽崽不开心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总有一个原因，你欺负他了？”
“How‘s that possible！”陆星赫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爸，气得母语都爆出来了：“你觉得可能吗？”
“我觉得不可能。”克莱门斯笑了笑，他打着方向盘驶离校区外的环岛：“但你说崽崽生气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是会闹别扭的小朋友，如果他生的是你的气那就说明是你的原因。”
陆星赫若有所思，眉头就没下去过，他在想会因为什么事情，可是思来想去……恍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原因，难道是听到了刚才那个高三男生跟他告白的事情吗？
那是听到了哪里？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段予骆？
——不是。
——不是？可是你平时跟他——
——我觉得我应该是爱他才对，从小就爱，所以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让我那么喜欢，谢谢你对我的喜欢，祝愿你未来也能找到一个很喜欢你的人。
车窗外，城市繁华的霓虹灯落在树影斑驳里，像是将最耀眼的部分隐匿在黑暗中，如同心事也被一并隐藏。而窗上倒映着少年隽美的脸庞，走神的凝望着外边。
“爸爸。”段予骆闷闷的叫了声。
“怎么了乖乖？”
“你有体会过失恋的感觉吗？”
“当然有。”爸爸打着方向盘往山庄驶去：“年轻的时候跟你大爸吵架，我们差一点离婚。至于说为什么是失恋，倒不如说我在那个当下才明白了对你大爸真正的心意，追悔莫及差一点失去。”
“那你是怎么缓解这样的感觉？”
爸爸笑道：“爱要勇敢说出来，不再尝试一次怎么知道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藏着秘密的匣子，少年的心事被彻底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