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买个点心

跑是跑了,只可惜丁点大的小院子,青岩跑也没法子跑到哪去,他出了卧房,吩咐了下人一会进去搬走浴桶,便进了隔间。

只可惜这隔间本就是为了下人方便伺候主子的,和闻楚的卧房贴的极近,他能听到隔壁下人们搬走浴桶的声音,能听见闻楚穿衣的声音,甚至能听见他“自己来”的声音——

真是该死。

青岩看着铜镜里自己被闻楚磕破的唇角,一时面色怔愣,不知该作何感想,更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和闻楚到底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闻楚究竟是何时……难道他那日说自己喜欢男人,不仅不是玩笑……而且……

不可能,不可能。

闻楚是他看着长大的,再说以他堂堂皇子之尊,又生得这般好相貌,即便真想不开要弄些上不得台面的,什么样的男子他够不上?何苦要相中他这上了年岁、无姿无色的一个阉奴?

闻楚就是真的好内侍这一口,他若还是当年谢澹的样貌年岁也就罢了,如今这副模样,平庸寡淡无极,闻楚究竟要多不挑肥拣瘦才能看上他?

而且他就不觉得别扭吗?

他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内侍啊,论理若是以后闻楚能坐上那个位置,该叫他一声“谢大伴”的,闻楚想着这些,心里难道就不觉得膈应吗?

……好吧,或许有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毕竟当年他和王爷差了足足十四岁,他从前也只觉得刺激,没觉得膈应来着。

总之无论青岩想不想面对,愿不愿意相信,今日的事终归不是他的错觉,已经都板上钉钉的发生了,闻楚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也并不是他的臆想。

……可是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青岩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闻楚是倾心于他才有今日行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看来最近闻楚是真的憋的坏了,他若是真喜欢男子,倒也难怪憋成这副饥不择食的模样,吴侍寝和申侍寝他也半点不肯碰一下。

原来从一开始,大方向上自己就错了——

这一晚,青岩的思绪格外活跃,他合衣躺在榻上,一会想着也不知闻楚如今对着女子究竟还行不行,一会想着可惜从前不曾留意,要是早些从京城的小倌馆里挑两个样貌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就好了,以闻楚的样貌和身份恐怕愿意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至少是不用叫他如今日这般饿的绿了眼睛似的……

一会又想,也不知今日过后,该如何和闻楚相处,以闻楚上回被他撞见后的反应来看,说不定恼羞成怒十天半个月,不肯再叫他近身伺候也是有的……

乱七八糟的胡乱想着,青岩就这么睡去了。

睡着后他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和王爷坐在画舫上,对月饮酒,王爷笑着和他谈天说地,他们两人越说挨得越近,气氛逐渐暧|昧,最后贴在一处就要亲上时,青岩却忽然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哪里是什么王爷?

分明就是红着眼尾、面色绯红的闻楚。

他吓得一个激灵就推开了对方,梦境骤然溃散,青岩睁开眼,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脏正扑通扑通的狂跳,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最要命的是……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看见闻楚那副模样的原因,他居然……居然起了些反应。

青岩站起身来,出了房门,到庭中打了冷水洗过脸,身体的反应这才平复下来。

好在用早膳时,闻楚倒是表现的一副如常模样,若无其事的似乎昨晚光不溜秋抱着青岩又亲又啃的不是他一样,青岩也只好陪着他一起演起戏来。

很快杨大人来请人,青岩与众随从们跟着闻楚、杨玄忠去了户部衙门,今日要和尚书柯贤交差,等一番忙碌后已是晌午,柯大人蓄着一撮小胡子、五十来岁的年纪,看着很是和蔼,出言要请七皇子与左侍郎一道去城南银汉楼用饭,闻楚和杨玄忠自然也不可能拒绝,一行人浩浩汤汤离了户部衙门上了车马。

银汉楼是京城酒楼里的老字号,菜式金贵,一顿饭便能吃去似魏主簿这般小吏一个月的俸禄,众人虽然心知这顿饭是尚书大人卖了七皇子这段日子辛苦的面子,他们不过是捧场的陪衬,不过能白蹭一顿好饭,自然也没人不开心,于是席间氛围好不热络,一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人人都称赞七皇子这段日子来办差妥贴、思虑周到,如今西南大捷在望,等到和百越的战事彻底落下帷幕,潜华帝定会大大的恩赏闻楚。

青岩在旁听着这些吹捧奉承之言,却完全心不在焉,脑子里盘旋不去的还是昨晚闻楚那个吻。

他也不想回忆的……

但是只要一空闲下来,这个脑子就是不听使唤……

闻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

他从前怎么从来不曾察觉过,难道是从上次沐浴被他撞见起了反应时开始的……所以昨日闻楚再对着他起反应,瞧着他也再没半分局促之情了,倒好像非|礼了他的是自己一样。

……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青岩正出着神,却忽然听人道:“谢内官?”

他这才回神,回首却见满桌满席的人都在看自己,魏主簿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正举杯一副要敬他酒的模样。

青岩吓了一跳,倒是闻楚笑意淡淡的提醒他道:“魏主簿要敬掌事一盏酒,说是感谢掌事这些日子相助。”

青岩吓了一跳,赶忙端起酒杯,道:“主簿抬举小人了,小人分内之事,如何当得起主簿相敬……”

魏主簿却不知是不是喝的大了,原本似他这般正儿八经走了科举路子的朝官,哪怕官衔小点,身份上也是不可与青岩这般的宦官相提并论了,即便他叫青岩伺候、替自己斟酒也是没什么不对了,他却这般自降身份,甘愿给一个太监敬酒,席间不少同僚见了心里也不由有些耻笑,暗道就算是这姓魏的想要攀附七皇子,也大可不必靠着捧一个宦官的臭脚。

如此不顾体面,当真有辱斯文。

魏主簿却并不知别人在想什么,他微微红着脸,笑道:“哪里就当不起了?前些日子我与底下几位同僚算错几处账目,谢内官刚开始提醒,我们还不信,若不是内官始终坚持,叫我们从头查帐算起,粮秣供给,军|国大事,险些要被我们这些糊涂的弄出差池来,到时候我如何担待得起?我欠着内官一个人情,只是敬杯酒又怎么了。”

他这样说了,青岩不好推辞,可也不敢真受了他的敬酒,便只好把杯盏压于魏启明杯下,以示谦推之意,等饮下了酒,才道:“主簿盛情难却,小人却是愧受了。”

他这般模样,倒是叫众人看的心气稍稍顺平了些,暗道看来魏启明虽是个不顾斯文体面的,这内侍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如此做派,也不算是显得偌大一个户部衙门却竟要仰仗个宦官来发现差事的错处,提点他们的无能,便也不再关注青岩。

席上有人迅速起了个别的话头,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青岩身上转开。

等到席散,闻楚才和柯尚书与杨侍郎告辞,带着青岩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宫。

青岩不知道他还想再逛什么,倒也没多问,等到了万诚记门口,青岩这才明白过来闻楚要干什么,却也来不及阻拦了,青岩身上也是不揣银子的,闻楚便转目看向随行的侍卫,道:“带钱了吗?”

这侍卫姓傅,名松亭,二十出头年纪,原在青牛卫中当差,后来被潜华帝瞧中给了闻楚,傅松亭是修平伯傅恭庶出的幼子,傅家虽然爵位平平,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伯,但因祖上也算是跟着高皇帝打江山的几位开国武勋之一,忠心不二。

且神奇的是,这么多年下来,不知多少昔日的豪门勋贵因站错了队引来杀神灭族之祸,傅家却幸运的从没有选错主子,于是子孙后代蒙受余荫至今。

傅松亭被潜华帝拨来做了闻楚出宫的护卫,又恰好也是孔教头教习过的,与闻楚两人算是有些同门之谊,颇为投缘,见七皇子有意要买点心,立刻从怀里摸了半叠银票,道:“殿……额,公子要买什么,尽管买就是了!”

青岩:“……”

他一时有些无言于这些世家子弟的不食人间烟火……买块点心而已,傅侍卫摸出这么一大叠银票做什么,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是来买点心铺子,不是来买点心的。

闻楚倒不以为意,见了傅松亭摸出钱来很是满意,叫伙计打包了三份云片核桃糕,又等着那头店伙计冒着汗给傅松亭找零找了半天,才上了马车,把抱着云片糕的纸包递给青岩,道:“拿着吧。”

想了想,又道:“你自己吃一份,留着两份分给德喜德春他们,总该够了吧?别又都分给了他们,自己半点也不留,倒白费了我的心意。”

青岩:“……”

想的还挺周到。

“小的多谢殿下赏赐。”

“不对。”闻楚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赏赐。”

青岩一怔,有些不解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楚却笑了笑,道:“昨日是我唐突了,这些……一份算是给掌事压惊的赔礼,一份算是掌事这些日子辛苦的酬劳。”

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只从车厢内案几上摸起了一本《盐铁论》就作势要看,青岩忍不住道:“……那第三份呢?”

闻楚抬起眼皮,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看着他笑道:“我当掌事能忍住不问呢。”

“第三份……是我想对掌事好。”

作者有话说:

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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