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件美差

两位侍寝一个姓吴,一个姓申,吴侍寝丰腴美艳,申侍寝袅娜纤细,青岩从尚寝局把她们两个挑回来,其实倒也颇费了些功夫。

倒不是说,以闻楚皇子之尊,要选几个美貌侍寝有多麻烦,只是在乌泱泱一片尚寝局调|教的宫女里,要不着痕迹的跳过某些人有意安插到春晖殿的,还恰好挑出她们两个来,的确费了青岩好一番麻烦。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快进春晖殿的宫门时,青岩顿住了脚步,回首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两个姑娘也若有所觉似的,顿住了脚步,噤若寒蝉的垂着眸子大气不敢出一下,青岩淡淡道:“你们都是聪明的,按说我原不必再多提点什么,只是人忘性大,几年过去,我也很怕你们忘了轻重,既然路都是当初自己选的,从今往后进了春晖殿的门就没有再后悔的道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申侍寝叠掌在胸前,低声道:“自然的,义兄大恩,我们至死都不敢忘的,以后一定好生伺候七殿下,还请义……”

她话说了一半,抬眸瞥见青岩望着她的眼神,微微一怔,立刻回神过来,这才连忙改口道:“还请……还请谢掌事放心。”

“往后进了春晖殿,七殿下才是你们的主子,殿下是个心细如发的,可再没这样说错话的机会给你们,若被他觉出端倪,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吴侍寝和申侍寝应道:“明白了。”

青岩这才领着她们进了宫门。

有内侍见他领着两个姑娘回来,他们早知今日谢掌事去了尚寝局,立刻猜到了这两位美貌女子的来历,那膳房传膳的小内侍瞧着面生,年岁不大,大约是新来补缺的,并不清楚宫里这位殿下的性情,还以为捡着了什么美差巧宗儿,自告奋勇的进门去替青岩通报了。

青岩和两个侍寝候在廊下,见她们两人都有些紧张,倒是一改方才冷厉颜色,语气缓和了些,低声道:“倒也不必这般紧张。”

那吴侍寝微微咽了口唾沫,道:“可是……可是掌事先前不是说,七殿下原不大情愿从尚寝局接人的,还让我和蝶儿妹妹做好准备……”

青岩失笑,道:“他和旁的少年郎,性情是有些不太一样,不过男子哪有不爱美人的?就算嘴硬了些,以后看着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天天在身边,哪能不动念?顶多也是刚开始给你们些冷脸受受罢了,再说咱们殿下远不是刻薄之人,就算一时不肯受用,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两个的。”

吴侍寝听他这么说,果然稍稍松了口气,拉了拉旁边申侍寝的手,正此刻那传话的小内侍却出来了,道:“殿下请三位进去。”

青岩于是领着她们俩进了门,果然见桌上布着膳食,闻楚神情淡淡的,瞧不出什么,德喜几人侍在一旁,桌上碗筷却没动,像是还没来得及吃饭。

青岩揖道:“小的回来晚了,搅了殿下用膳,不若先等殿下用过了,再和两位侍寝照个面吧?”

闻楚道:“不必了,你把人都领回来了,眼下这不是见着面了,还要怎么照面?”

青岩听出他语气不对,不过是男孩子到了十六七的年岁,多多少少都会变得几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闻楚近来总是如此,他倒也已经习惯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闻楚既然不嫌弃被打扰了用膳,青岩当然也不会替他矫情,于是从善如流的满脸笑容介绍道:“这位是吴侍寝,这位是申侍寝,两位姑娘今年都是双八年华,是陈司局亲自调|教的人,再妥贴不过。”

又朝着那头两个姑娘使了个眼色,于是吴侍寝与申侍寝一齐躬身福腰娇声道:

“妾申蝶儿——”

“妾吴雁儿——”

“给七殿下请安。”

春晖殿里从前这几年一贯都是内侍伺候,近身的连只母苍蝇也没有,外院粗使倒是有那么一两个姑娘,生的也是中人之姿,姿色平平。

今日一下来了两个这般美艳的姑娘,一纤一润肥环燕瘦,各有风韵,即便只是请个安,那软语娇言里都好似打了十八个弯儿般,听着让人心里酥软。

饶是德喜几人早知谢掌事的眼光肯定差不了,一时也不由看得傻了。

两个姑娘行完了礼,青岩才笑着问道:“殿下,主殿旁边那两座偏殿空置许久,小的想着二位侍寝,若和咱们这些粗人一起住在下处,怕倒不妥,不如就收拾了给她们居住吧?如此离殿下的主殿近些,也好方便吴侍寝与申侍寝伺候。”

“……”

德喜发誓,他真的听到了七殿下牙关咔咔作响的声音。

闻楚道:“掌事既都已经安排的这般妥贴了,何必还要问我?”

青岩道:“殿下是春晖殿的主子,小的自然该当请示殿下的。”

闻楚道:“你倒还记得我是这春晖殿的主子。”

旁边德春德喜听着闻楚话里的意思,心里都有些发毛,青岩倒还只是噙着笑,半点不见惶然。

半晌,闻楚才道:“……掌事安排就是了。”

青岩点头:“德寿,德福,你们领着二位侍寝去住处瞧瞧吧。”

德寿与德福应了是,这才领着两个姑娘出了膳厅。

青岩见那侍膳的小内侍不知怎么站在后面一动不动,也不上来给闻楚布菜,他本想开口,不过话到嘴边,又心想罢了,今日他亲自布膳,就当是给闻楚顺毛也好,于是并没追究那小内侍出神,上前准备执起筷箸,替闻楚布膳。

谁知闻楚却淡淡道:“掌事今日操劳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就不劳烦掌事费心伺候了。”

又道:“德喜,布膳。”

德喜在旁边表情很复杂的看了青岩一眼,可却也不敢不应,只好蚊子哼哼一般答了一句:“是。”

于是开始替闻楚布起菜来。

青岩反倒被晾在了一边,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德喜德春本以为殿下已经不悦的这般明显了,谢掌事总要说点什么劝慰一下、认认错的,虽然他们也并不觉得谢掌事哪里错了——

谁知青岩却半点没有觉得不妙的意思,十分心安理得的揖道:“小的多谢殿下|体恤,既如此,小的就先告退了。”

闻楚捻着筷箸的手微微一顿,然而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青岩那头已经施施然退出膳厅去了。

闻楚:“……”

德喜德春:“……”

半晌。

闻楚问:“……真走了?”

德春走到膳厅门边望了一眼——

哪里还有谢掌事的半个影儿?

……看来也不是以退为进,是真走了。

但显然这个答案,七殿下大约并不很想听见。

不过他除了据实以答,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德春只好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真……真走了。”

德喜望天,心道,看来今天这饭是不能好好吃了。

*

青岩忙着走,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日前,养心殿那边,师父商大伴遣人来和他传话,让他得空了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和他吩咐。

只是这几日忙着给闻楚折腾挑选侍寝的事,这才耽搁了,今日闻楚既然要和他闹脾气,正好趁着他怄气的功夫,去把此事了了。

这几年来商有鉴年纪渐渐大了,白日里偶尔会精神不济,不能如从前那样时时伴驾,潜华帝倒也很体恤这个老奴,因此如今侍驾的大多时候都是漱雪、漱青等年纪轻的内侍,商有鉴这个掌印太监,就只负责和文安阁那头几位老大人阅事盖印,和提领着司礼监中几个秉笔的差事,而不必如从前似得身兼二职,既要管着掌印,又实际还是半个内廷总管。

而真正的内廷总管玉有荣,其实早几年前,便不知碍着什么缘由,有些渐渐被潜华帝和齐皇后疏远的意思,无论是差使还是手上权柄,都一点点被收走重新分拨,及至几个月前,某日坤宁宫忽然传出消息,说玉总管得了头风,夜里无人照看,不知怎么犯了病,人忽然就没了。

一个玉有荣是死是活,倒不要紧,但偌大的皇宫不能没有内廷总管,这几年来闻楚戏做得周全,齐皇后待青岩也很是欣赏,他难免便起了些心思,商有鉴发觉他有主意,倒有些吃惊,毕竟他本以为青岩对闻楚,已是誓死效忠的心了,不想他竟还肯离开春晖殿。

然而对青岩来说,当年不愿意离开闻楚,只是因为下家闻越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若是离开了闻楚能坐上内廷总管这个位置,当然是比在春晖殿做一个掌事内官要划算得多的——

至于闻楚,青岩觉得即便自己离开了春晖殿,可有当初陪着闻楚犯险的情谊,还有这几年来朝夕相处的情分,闻楚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因此和他生了嫌隙,相反他即便做了这个内廷总管,身上也早已经打下了七皇子的烙印,有一个这样的臂助,闻楚总不会还不高兴吧?

德喜德春都是这些年来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往后他们谁做了春晖殿的掌事内官、或者未来闻楚王府的都知太监,都很好,都是和青岩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至于吴、申二女,青岩其实倒也没有指望她们一定能派上用场。

以闻楚的性情,要么压根一下都不碰,那青岩也无法,自然只得打发她们两个出宫另行婚配,但若是他碰了,就一定不会弃她们于不顾,至少以后闻楚总会给她们个名分——

那他就没有白忙活今日这一场。

况且,有几个月前的那一出在,青岩觉得……闻楚也并不是没有需求的。

青岩想到这里稍稍恍了恍神,不免又回忆起了那日的尴尬情景——

快五年了。

他看着闻楚从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豆芽菜长成如今的模样,看着他从前瓷娃娃般苍白|精致的脸庞一点点褪去孩童稚气,男子深邃俊美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就连他昔日舞的那把小枪,分量也在一日日变沉,如今连青岩拾起,也觉费劲——

闻楚已经长大了。在青岩也没意识到的时候。

人往往对自己身边的变化最不敏感,不久前,青岩甚至潜意识里还在把闻楚当作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年幼皇子。

直到他半月前侍奉闻楚沐浴时,看到了那一幕——

那日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叫青岩觉得很尴尬,不过尴尬的应当也不只是他,还有闻楚。

但青岩回过神来,却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毕竟闻楚又不是他们这样身子不完全的阉人,他如今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会有些欲望,需要纾解,其实再正常不过,只是不巧正好被他撞见罢了。

只是这件事青岩能想得通,闻楚年纪轻轻,却大约是觉得失了面子,青岩每次提起是时候和尚寝局打招呼,吩咐送人过来,闻楚都很不配合,他总这般面嫩害臊,青岩也只好先斩后奏了。

好在如今也总算事了。

青岩到时,商有鉴正一边哼小曲儿一边喝茶,见他来了,放下茶盏道:“你倒来的凑趣,今日万岁有事吩咐,若来得早些,咱家还在万岁跟前伺候着,你可得好等了。”

青岩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见徒儿和师父是有缘分的。”

他脱了外袍撂在臂弯里,这才坐下道:“师父前几日说……”

“咱家知道你在惦记什么,只是你的运道不好,这回恐怕又轮不着你了,太子殿下前几日亲自和万岁开口,推举了一个,万岁今日已经应了,方才就是叫咱家去吩咐这件事,你猜猜是谁?”

青岩倒也不太失望,只是斟了杯茶,捧起小陶杯,道:“哦?不知是哪位,难道是东宫的人?”

“能是东宫的吗?”商有鉴白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如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何等精乖?岂会落人口实,让旁人说他任人唯亲?”

青岩笑道:“师父说的是,是徒儿想的岔了。”

商有鉴叹了口气,道:“倒也是我看走了眼了,这么多年,我竟没察觉这孩子是何时搭上了四殿下的门路——”

青岩一愣,道:“师父这么说……难道太子殿下推举的……是养心殿的人?”

商有鉴看了他一眼,道:“是漱雪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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