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活了, 我活了!”
鲁顺笑着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欢呼着。
“那些傻瓜!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可是游戏场, 怎么会上演相亲相爱的局面呢?”鲁顺哈哈大笑,“这个游戏场就是这样存在, 它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攻击。”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成功了, 我做到了,我死不了,这样我就可以离开游戏场, 只剩下这些傻瓜!”
“观众们!我说的对不对!”鲁顺大笑着打开手机。
但看到直播弹幕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并没有嘲讽也没有附和, 直播上的弹幕极少,几乎没有观众在发言, 他们安静的很, 安静的不同寻常。
鲁顺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咯吱咯吱……鲁顺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这个声音距离他不算远, 像是工程在挖坑一样,可是他现在就在操场跑道上,跳远的沙坑距离他很远很远, 又有什么人可以在跑道上挖坑?
他缓缓的回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那东西穿着一如既往的保安服,高高举起了锄头。
【哎,聪明反被聪明误。】
【游戏场确实是在玩人,但不是说自相残杀就能成功。】
【它就是让你觉得这样可以离开,然后你做了才明白,这样做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样下来, 有点良知的人都会被逼疯。】
【哈哈哈,我可不觉得他会有良知,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早就把良知放下了,他们只知道这样离不开这个游戏场。】
【反正都是个疯,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看着他我觉得他可真正常,这才像个人啊,那个沈云哲是什么鬼?疯都疯的难以理解。】
【正常人的发疯叫精神崩溃,沈云哲的疯叫……不知道怎么就疯了。】
惨叫声传得很远,更别说就在教学楼侧边的玩家们,他们齐齐转头看向外面的操场,确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
“谁?”贝川川问:“鲁顺?”
“听上去,像他。”元静还在抽抽噎噎,声音也有些磕绊,“怎,怎么回事?他不是活着吗?”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迅速往操场奔跑。
李一伦跑出两步又折回来,把坐在地上好像已经假寐睡过去的沈云哲揪起来,拽着一起跑。
被揪起来的沈云哲也不恼,轻飘飘的被拽着跑,活像一只鬼。
他们来到操场上,跑道上是一串血迹,他们顺着血迹往前走,最后在跑道中央看到了挖的一个深坑,坑里被水泥灌满,李一伦试着用手触碰,水泥已经硬了大半,只能摁出一点形状。
沈云哲看着这个水泥坑,他说:“鲁顺不会被埋在里面吧?”
“我见过被砌在水泥里的人,死状……哦对,现在不应该说这个。”
贝川川看上去不太相信,她从旁边捡起一根棍子开始往水泥里捣,半硬的水泥被她捣开,片刻后一只苍白的手被挑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腕表,在场的人终于相信真的是鲁顺。
他让毕佳音代替他死在墙里,自己却在下一刻被砌到地里用水泥覆盖。
没有一个人有心情说话,他们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真的找不到新的线索了,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该如何从这个游戏场里离开,只能等待着,每个人心中都是空茫的,甚至连恐惧都不再存在,只余下有气无力的灵魂。
最后他们还是分散开寻找线索,但没有人抱有希望。
贝川川再次摔死,这一次是在走廊里,她的头磕到窗台上,整个人趴在上面再也不动了。
顺序没有改变,时间也没有变化,就像是鲁顺的延期只是个小插曲。
沈云哲站在鸟笼前,他听着那只怪异的鸟一遍遍唱歌,最后他干脆直接坐在鸟笼面前,一直盯着鸟笼看。
元静觉得怪异,想去拉他但拉不动,沈云哲看上去沉默极了,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无关,他满心满眼都是这只怪鸟,要是其他玩家还在,准觉得他一定是被鬼附身,要不就是失心疯。
最后李一伦和元静去调查,留沈云哲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在没有人干涉的情况下他们会准确的按照原先的顺序和时间死亡。
沈云哲是最后一个。
“你累吗?”所有人都走了,原地只剩下沈云哲一个,他就坐在地上和鸟自言自语,“我们都不能睡觉,你好像也一直没有睡,熬了这么久,困不困?我好困,我有点想睡了。”
“但是我失眠,睡不着,你呢?”
鸟没有回答他。
怪异的无羽鸟蹲在笼子里,它盯着沈云哲,偶尔会发出叫声,那叫声越发像是人类的惨叫。
“别不理我。”沈云哲开始随口乱叫,“学长?学姐?老师?同学?”
夜晚的教学楼大厅冷嗖嗖的,风往里灌,沈云哲被冷到了,于是他裹紧外套站起来,在原地走动,试图让身体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鸟突兀的开始唱歌,依旧是那首校歌。
沈云哲看着鸟,片刻后他摸出手机来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了李一伦和元静出事的时候。
把手机塞回口袋,沈云哲走向鸟笼,就在这时一道极大的风刮进来,一张照片随着风被卷进来贴在鸟笼上,上面带着鲜红的血,沈云哲伸手把照片揭下来,发现又是那张老师和学生的合照。
只是这一次,被画着黑色圈圈的不再是老师,而是学生。
他翻过照片,背面出现新的话语。
‘第三天,死去的第三个学生。’
‘为什么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跳楼自杀?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件事?为什么大家都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我?’
‘我没有疯,真的有不同的学生跳楼自杀,但她们都还活着。’
将照片重新贴回到鸟笼上,沈云哲开始研究鸟笼的笼子,他试了一下发现徒手没办法把鸟笼打开,于是他从旁边的保安亭里摸到一把扳手,用扳手不断的砸鸟笼的锁,声音在这个死寂的夜晚格外明显。
鸟不害怕,它依旧呆在原地。
锁终于被砸开,沈云哲欢呼一声把鸟笼门拽开。
“你自由了!”沈云哲说:“笼子里的世界太小了,你快去看看新世界,顺便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离开。”
鸟用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你有翅膀可以飞,快点走,我也想去外面的地方看看。”
鸟不动。
“你没有梦想吗?”沈云哲认真的教育它,就像是曾经有个人这样教育自己,他将那些话更改并一股脑灌输出去,“没有梦想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人生的动力,你要是这样浑浑噩噩还不如死了。”
“我告诉你,这是我给你的机会,要是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鸟还是不动,就在沈云哲准备伸手把鸟拽出来的时候,鸟突然开始唱歌。
依旧是校歌,依旧是那个调子。
沈云哲看到鸟笼上面出现一个时钟,时钟在一点点的走,时钟上面还有个日期,沈云哲看着日期总觉得熟悉,他开始从浆糊般的脑子里找这几个数字,但睡得不好让他脑子发钝,怎么都想不起来。
照片里慢慢的钻出一只手来,惨白的手紧攥着笼子,沈云哲想了想,他把贴在笼子上的照片硬是拽下来,然后扔进了笼子里并重新锁上笼子门。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好玩就够了。
可惜,没看到那只女鬼和笼子里的鸟挤在一起的样子。
……
第四次轮回,沈云哲上去就砸鸟笼,强拉硬拽想把鸟从笼子里拽出来。
怪鸟发出凄惨的叫声,腿断在笼子里,但就算是笼子被拽的变了型,鸟也没有出来。
在场的人又被沈云哲吓了一跳,李一伦和贝川川用力拉住沈云哲,不让他继续做这种事。
只有元静惊讶的发现……毕佳音没回来。
这一次,他们只有六个人。
为什么毕佳音会消失?他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原因,鲁顺为了活下去将毕佳音骗过去,毕佳音死了。
“你杀了人!”贝川川愤怒的对鲁顺砸东西,“你杀了毕佳音!”
“什么叫我杀了她,我没有!”鲁顺强词夺理,“你们没有证据不能诬赖别人!”
“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说不定她是离开这个游戏场了,她应该感谢我,我帮了她!”
“我去你妈的!”贝川川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
鲁顺一边躲一边跑,瞬间就没了影子。
一直死的很早的蓝思成默默地落泪,她哭的也很安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起码我们可以一直找线索,不会真的死,对吧?”元静安慰蓝思成。
蓝思成摇摇头,“对不起,我死的太早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睁开眼睛就是游戏场,还没等看到什么就死了,然后再次睁开眼还是游戏场,不断的不断的重复着死亡。”
“我好累,好痛,我不想再死了。”
“求求你们,你们谁来救救我。”
蓝思成环抱着自己,哭的那么难过,“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元静不再说话了。
因为没有人对此毫无感觉,每个人都很累。
他们在循环同一天,每一天都在死,他们无法改变,也无法前进,更没办法逃离。
在蓝思成再次跳楼自杀后,他们周身的气压降到最低。
沈云哲一直很安静,他这一次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安静的跟在李一伦身后,听话的李一伦都惊讶,元静越发显得沉默,没有最开始的活力,她也不哭了,因为哭没有任何用处。
“4.08。”沈云哲突然开口。
李一伦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4.08,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数字。”沈云哲说:“但是我记性很差,给忘了,你知道吗?”
“数字?”
“也可能是日期,四月八日。”沈云哲蹲在地上用木棍划出这个数字,“我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数字?想不起来,脑子里好乱,保持清醒太久了,应该让自己昏迷一段时间。”
元静和贝川川走了,她想试着阻止贝川川的死亡。
于是李一伦坐到沈云哲身边,趁着他现在还比较正常的状态和他搭话。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数字?”
“鸟笼上,我说过鸟笼在最后会有一个时钟,时钟上有这个数字。”沈云哲说:“怎么你记性比我还差?”
李一伦看着他,“你不是法医吗?法医还会记性差?”
“不然我干嘛辞职。”沈云哲说的理直气壮,“我在失眠,失眠了很久很久,感觉忘记了很多东西,想不太起来。”
“所以你才会这么的……”李一伦顿了一下,然后给了个形容词,“无所顾忌?”
沈云哲看向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沈云哲难得回来的理智因为这句话稍微清明了一些。
对啊,代号睡眠障碍者因为长期失眠精神不稳定,虽然生了病但他是个绝对自我的人,过去的记忆模糊不堪,未来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样,甚至可能都活不到未来,所以代号睡眠障碍者就在现当下可劲的任性疯玩。
毕竟,能玩一会儿是一会儿,死了就玩不了了。
“你为什么要拆鸟笼?”李一伦又问他,“鸟笼里的那个怪鸟除了唱歌之外也没干别的。”
“唱歌啊,人在悲伤的时候喜欢听歌,好像歌声有魔力一样。”沈云哲又在胡言乱语,接着他又说:“我好像想起这个数字在哪里看过。”
李一伦愣了一下,他看向沈云哲,“哪里?”
“照片上。”沈云哲说:“我们在钢琴室拿到的那张,老师的照片,她后面写着校歌比赛纪念。”
“纪念当然有日期,日期就是四月八日。”
这是一个新线索,校歌比赛非常重要,因为他们知道是这个老师和学生去其他学校比赛带回了麻雀。
李一伦连忙和沈云哲往音乐教室走,他们要重新拿到照片上的信息来确认一下。
打开钢琴,沈云哲被李一伦摁在钢琴上,让他赶紧弹。
“为什么要我弹?”沈云哲趴在琴键上,发出一串的破音。
“还能有为什么,因为我不会弹。”李一伦用自己的面瘫脸回答:“赶紧弹,拿到照片我们就走。”
于是沈云哲嫌弃的开始弹琴,他甚至拿出手机来摆在钢琴前,一副自己要开演唱会的模样。
“邀请大家听我的演奏。”
说着他就开始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一伦觉得他弹的没有上一次好,虽然还是流畅的但确实缺少了一点情绪,但看沈云哲现在这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也不打算询问。
一曲弹完,照片从钢琴上落下,沈云哲捡起照片就和李一伦往外跑。
第二次来这里,他们可不想再玩一次钢琴盖砸手。
他们在音乐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照片,最后确定照片后面真的写着四月八日,确定是校歌比赛开始的日子。
“如果那个表的日期正确,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校歌大赛开始的当天。”李一伦说:“但这个线索有什么用吗?”
沈云哲看着他,“你猜,我们这个实习老师的身份,是为了什么?”
李一伦显然被问住了,他早就忘了这个所谓实习老师的身份,或者说现在的情况他们这个实习老师的身份显得那么透明。
“我只是个猜测。”沈云哲说:“你听听就完了。”
“这么多废话,赶紧说。”
沈云哲往这窗外的景色,眼里倒映着高楼大厦。
“你说……实习老师的身份,是不是用来参加校歌比赛的?”
李一伦猛地转头看向他。
“只有老师和学生才能参加比赛吧?可我们这个年龄也当不成高中生。”
沈云哲笑着说:“其实我还蛮想重新当高中生,那时候我的睡眠质量可好了。”
“参加校歌比赛……”李一伦完美无视沈云哲后半句话,“校歌比赛的地点在二中,时间循环在这一天,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参加比赛。”
沈云哲伸了个懒腰,“不过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确定什么?你还发现了其他事情?”
“要等到明天。”沈云哲说:“所以,今天只能请大家包括我都死一死好了。”
“如果不是累的慌,我说不定会觉得这种死和睡觉一个样。”
李一伦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才开口,“虽然我不会改命,但学过一点中医,可以给你开方子调理失眠,你需要吗?”
“真的假的?”
“不收你钱。”李一伦说。
“现在就让我试试!免费的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