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仲溪午篇
一、初遇篇
“皇上,晋王爷,晋王妃她……她不小心落水了……”
一个小太监喘着气急匆匆的跑过来,他话刚说一半,面前两个身影就只剩了那抹明黄色的了。
仲溪午眯着眼看着快步离去的仲夜阑,却是未动转头问那个小太监:“怎么回事?”
小太监喘了口气才说:“回皇上,方才太后娘娘和晋王妃一同在御花园里赏鱼,也不知怎么地……晋王妃就掉到了池塘里。”
仲溪午眉头一皱,那个小太监又赶紧说:“不过并无大碍,晋王妃……自己游了上来。”
仲溪午明显的一愣,然后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他还是没有着急走,而且对着暗处说:“陈渊,你去查一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渊就从暗处现身,附在仲溪午耳边说了几句。
仲溪午向来温和的眼眸也有了几分冷意:“还真是胆大妄为,成了亲还不知收敛,真当这皇宫里是他们华家的天下吗?”
甩袖离开,却是朝着和方才仲夜阑离开相背的方向。
刚走到一所宫殿窗扉,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不言而威的气势:“荒唐,华美人莫非昏了头了吗?我父亲为何要知道你这后宫之事。”
脚步一顿,仲溪午停了下来闪身到一旁,同时示意跟着的高禹屏息敛声。
接下来仲溪午就听到屋里的那道女声,把他宫里向来蛮横又没脑子的华美人堵得几欲吐血。
“华美人既然对皇上痴心不改,那就别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从一而终这个道理不用我来说教了吧?”
随着声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传来了,仲溪午一愣,却下意识的侧身走到了墙角拐弯处,险险躲了过去。
直到屋里再无动静,仲溪午才回头看着身后的高禹开口:“她们不是向来对外摆出姐妹情深的模样吗?你说这晋王妃是不是知道朕在这里?”
高禹低着头眼珠转了转说:“奴才……不知。”
话说的模棱两可,仲溪午也没有追问,没有抓住把柄,他也就随口一提,这种人还不值得他去费心。
“走吧,先去母后宫里。”
二、缘起篇
酒楼里,仲溪午坐着,听到林江回复,皱了皱眉头:“哦?皇兄怎么会插手牧家之事?”
林江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先前牧家小姐是藏身于晋王府,才未能抓回牢狱。”
仲溪午手指微蜷在桌面上敲了敲,片刻后才开口:“皇兄虽然易被感情之事蒙蔽,却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你再去查查这牧家之事是否有隐情。”
林江低头应和,仲溪午便起身正欲起身离开,突然听到窗户外传来一声呵斥:“哪里来的死要饭的,敢挡了晋王府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仲溪午眉头一皱,他向来不喜这欺压平民的官僚作风,于是便转了脚步往窗户外面望去。
刚走到窗边,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仲溪午心里顿时有些好笑,就如此巧合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骄纵又自持身份的华浅,竟然会为一个乞丐出头。
三言两句就打发了滋事的商人,还让自家侍卫带着那乞儿去医馆,那小乞丐也似乎颇是意外,一直看着华浅离开的背影。
仲溪午勾了勾嘴角,这个华府千金做了晋王妃后倒是学聪明了,还知道大庭广众下拉拢民心,他只觉得这是华浅装出来的和善宽容,毕竟之前的华浅性情可是并非如此。
仲溪午嘲讽的笑容还未露出来,就看见刚走到马车旁的华浅,突然转头往他所在的窗户看过来。
一个闪身仲溪午就躲到了窗扇后面,她怎么这么敏锐?
只到外面马车渐行渐远,仲溪午才又站了出来:“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江应声道:“应是得偿所愿后,便收敛了心性。”
仲溪午手指拂过窗棂上开口:“是吗?那可值得好好查探一番。”
林江不曾言语,仲溪午背对着他说:“等下你把在晋王府的人挑一个伶俐点的到……她身边。”
三、试探篇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这华深还真是被华相教的不知轻重。”仲溪午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盏,转头对身边之人说,“你们向来不曾在明处露面,就下去帮那琵琶女一把,我要看看这个华深有多嚣张……能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林江和陈渊一俯首,就翻身落到酒楼大堂中央。
“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这般作为可是不太好?”林江率先开口。
华深小眼睛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就有了些底气,叉着腰挺着肚子开口:“本少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管你们什么事?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一边呆着去。”
说着华深示意自己带的府兵去抓那个琵琶女,林江和陈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些许鄙夷,于是片刻后几个府兵就被丢了出去,哀嚎声不止。
这次陈渊开了口:“我们兄弟二人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局面,今儿个还就想自找麻烦,看你能不能从我们手里抢走人了。”
华深躲在府兵身后,他知道了面前两人身手不凡后就不敢轻易让府兵前去迎战了,只是这般灰溜溜的走也太失面子了,所以他还是嘴硬的骂骂咧咧,双方僵持不下。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华深一群人吸引走了,角落里的仲溪午默默坐,倒是无人注意。
也就只有一个骨瘦嶙峋的酒楼杂役见他孤单一人,上前给他添了些茶水。
仲溪午余光看到华府的一个家仆悄悄退了出去,他嘴角勾了勾转移了视线,并未派人阻拦,因为他也想知道,华相不久前才告假,这个家仆如今能搬来的……救兵,会如何处理此事呢?
华相向来圆滑做事不留尾巴,让人无从下手,若是他的一双儿女互相包庇,那可就有处拿捏了。
只是仲溪午没有想到的是华浅来了后竟毫不留情的要把华深一等人扭送官府,这若是见了京兆尹就有些麻烦了,说不定到时候就得要他出面了,不过林江还是知事理的,不用仲溪午吩咐就把见官府此事拦下了。
若换做时任何一家贵女如此作为,仲溪午最多只是心里赞赏,也不会过多留意,可偏偏是华浅,她之前可是满口虚情假意实为自私自利,此时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侧目。
眼见着华浅一直看向林江和陈渊离开的背影,似是生了疑心,仲溪午便径直走了出来吸引她注意力。
“晋王妃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四、起意篇
一连几日的华浅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隔三岔五的就往皇宫里跑,天天拜见以往她最不喜欢的太后。
仲溪午一开始装作不知道,看看她想打什么注意,结果一连小半月过去了,发现华浅来皇宫真的只是为了拜见太后,除此之外什么地方都没去,什么人也都没见。
又听银杏回禀,华浅此举似乎在躲仲夜阑的恩宠,仲溪午更是疑惑,不怪他上心,毕竟之前华府一家可是劣迹斑斑,让人无法放心。
于是仲溪午开始在华浅来皇宫里时候,自己也时常“不经意”的去太后宫殿。
然而每次却都能看到华浅和自己的妃嫔打成一片的模样,仲溪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华浅是想做什么?
她自成亲以后,变得沉稳又圆滑,颇有华相的几分风采,让人更加忌惮。
不过华浅终归还是不如华相,几句话就把她吓得不复稳重的模样。也让仲溪午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那就是……继续吓唬她。之前的华浅愚笨,就算是试探都听不懂,现在成了亲还真是变得聪颖起来了。
御书房里仲溪午特意挑出一本奏折递给华浅,看着她战战兢兢却眼珠子直转,像极了仲溪午年少第一次打猎时猎到的那只狐狸,明明是害怕的缩成一团,眼睛里却还不放弃的打着鬼主意。
仲溪午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些。
那时候仲溪午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欣喜是从何而来,也不曾在意,只当自己是寻了个消遣。
只是看到华浅下意识的去拉仲夜阑的衣袖,两人握手而立时,仲溪午才清醒了些,那可是……他的皇嫂。
想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在听到华浅为仲夜阑准备了生辰宴后,又忍不住开口要一同前往,仲夜阑浑然没发现他闪烁的眼眸,爽快的应了下来。
仲溪午一路心生忐忑,而入了晋王府,才知晓自己的忐忑是从何而来……
宴席过半,华浅推出了一人演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华浅在给……仲夜阑安排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牧遥。
仲溪午心生疑惑,他早知牧遥身份,当初华浅为了能和仲夜阑在一起,可是没少耍手段,现在怎么成了亲反而大方起来了?
心里有疑,连琴音都没听进去,只是为了掩饰,他还是极其自然的故作赞赏。
余光看着华浅自顾自的坐在一旁,似是还有些……得意。
仲溪午忍不住开口:“那晋王妃为皇兄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呢?”
华浅明显的愣了一下,仲溪午嘴角不由得一勾,看来她是没准备啊。
只是看到后来的那碗长寿面,仲溪午突然说不出话来,他不想承认的是……他心底竟然莫名有些眼红。
一个皇帝去嫉妒一碗面,这说出来可真是可笑啊。
可是仲溪午却笑不出来,胸口似是被什么堵着,让他在宴席结束还赖着不走。
他故意扯开话题调走了仲夜阑,然后自己冷了脸,揪着一个问题不依不饶。
有一瞬间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是有些想听她否认的,只是下一刻华浅就义正言辞的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看着月光下华浅皎皎的面容,仲溪午心头莫名的不舒服,心里的想法也不受控制说了出来:“这番告白听着可真是让人眼红,皇兄可还感动?”
五、祭祖篇
喧闹的人声,凌乱的典礼,层层的侍卫如同栾岩叠嶂一般挡在仲溪午四周。
高禹也是死死的挡在仲溪午身前,抵着他挪动。
仲溪午并未被突袭乱了阵脚,反而微眯了眼睛扫过全场,然后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看去,抬步离开的脚步却突然一顿,他目光定格在层层人群外的那一抹人影。
因为相比于其他鬼哭狼嚎的千金名媛,华浅显得太过特立独行,只见她脑袋不住的晃动看向四周,那模样却像是在找……吃的?
仲溪午心头狐疑,为何她像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一般?
思索时行走的步子也慢了几拍,身前的高禹马上疑问的回头:“皇上?”
仲溪午这才反应过来,此事可容后再想。
正当仲溪午欲收回目光时,下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身处喧哗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了几拍。
远处方才还悠闲从容的那个人影的胸口,慢慢晕开一片血迹,太过刺眼的血色霎那间也染上了仲溪午的瞳孔。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一迈,却又被高禹和层层侍卫硬推着后退了无数步。
他们之间离得不算太远,仲溪午可以清晰的看到华浅吐了口血染红了衣领,还可以看到华浅的眼睛里的难以置信。
只是直到华浅轰然倒地后被仲夜阑护入怀里,仲溪午也未能靠近半分,因为他们之间不远的距离间却隔了数不清的人。
仲溪午随着侍卫一路被护送回了皇宫,不过片刻林江就单独出现回禀典礼情况。
仲溪午只看见林江的嘴一张一合,却发现自己竟然听不见一个字,终于他开了口:“晋王……府情况如何?”
林江明显一踌躇才开口:“回皇上,晋王未曾受伤,其府兵也无伤亡……”
“她呢?”仲溪午终于是忍不住了,语调也不复平稳。
林江心头一跳,立刻埋下头回答:“……晋王妃负伤昏迷,具体情况臣不知……”
仲溪午心口说不出的烦闷,强按捺住开口:“让银杏看紧了,任何情况都要及时汇报。”
“皇上……这似乎不合情理……”林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暗示道。
仲溪午手指微缩,他又如何不知?
面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却反复闪现典礼之上华浅一开始遇袭时的淡定模样,还有毫不犹豫跑向仲夜阑的身影,以及最后她中箭后的难以置信……
这其中分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仲溪午却想不透。
看着仍跪着一动不动的林江,仲溪午深吸了口气,稳了心神才开口:“朕……自有打算。”
六、情定篇
终于等来了华浅脱险的消息,与此同时银杏还传过来仲夜阑突然弃重伤中的华浅不闻不问。
待了几日仲溪午还是无法装作不知,心里说不清是怀疑还是……其他情愫,他召了个太医未曾打招呼就赶到了晋王府。
昏睡中的华浅看起来比平时要温顺的多,没了疏离和小心翼翼,于是也让仲溪午存了几分不愿叫醒她的心思,就这样静静坐立。
若华浅能早一刻钟醒来,就会看到仲溪午望着她的眼神……让跟随而来的太医都深深低着头,低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仲溪午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猜不透华浅的心思,也猜不到她的所有举动的意图。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想要……去猜她的心思,猜她的举止。
所以听到了华浅在晋王府上闹着要和离的消息,仲溪午只是愣了一下。而相对于心头的怀疑,仲溪午却发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欣喜更多一些。
之前为了嫁给仲夜阑,华浅可谓是丑态百出坏事做尽,也就仲夜阑相信她一面之词被蒙蔽过去。现在这般爽快的和离,还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得知太后召见华浅的消息后,仲溪午就非常利索的将引见的太监换成了自己的人,然后自己装作不经意的守在路口等偶遇。
再次看到活蹦乱跳的华浅,仲溪午根本掩饰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巧啊,晋王妃。”
只是这次的华浅却对她格外冷漠,比以往还疏离,仲溪午认真回想了下,应该是自己在晋王府时,他和华浅之间因仲夜阑派人来请而中断的谈话,才让她心生不满。
想起那日面色苍白,委屈的眼眶泛红的华浅,仲溪午心头也有些愧意,于是不由得放软了口气。
本想借此时机,劝她日后遇事先把自己放第一位,莫要再为别人强出头。只是华浅却总是话听了一半就把他甩在身后,让仲溪午也不由自主的扶额。
自己惹恼的人,还得自己哄啊。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愈发上扬的厉害,这见了面才知道,如今华浅这个模样,可真是看不出来对仲夜阑还有半分眷恋。
回忆起华浅以往在他面前数次剖白对仲夜阑的心意时的郑重模样,仲溪午才醒悟过来,华浅向来把她对仲夜阑的感情说的太过理智和滴水不漏,反倒是失了几分真情实意。
若是真心,哪里能侃侃而谈?
像是想骗别人去相信她对仲夜阑的一往情深一样,她恐怕更是想骗她自己去相信。
心情愈发的好,仲溪午也就不在意华浅的忤逆行为了,不过华浅的一番话也是提醒了他,他们如今的身份确实还有着种种顾忌。
若是他能早些认识她,再早一些去了解她该有多好,定会比如今少了重重阻碍。
不过仲溪午自小万千光环与一身,自己文韬武略不曾落后与人,母亲也是后宫之首,所以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肯努力就不会有意外。
太后年纪已大,掌管后宫也渐渐力不从心,而如今的华浅简直就是为了这个后位而生。她聪颖心思灵敏,成亲后进宫几次,就和整个后宫的人拉近了距离,为人又知进退,并不争强好胜。
而最重要的是……仲溪午越来越无法忽视华浅对他的影响力,华浅为仲夜阑挡箭的那一幕,让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怕”。
他放在心口念叨的人,受伤后却被仲夜阑放任之不管不顾。那么就不怪他想把华浅拉到自己身边来护着,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太后如今很是喜欢她,所以仲溪午倒是不担心他母后的那一关。那么他需要解决的也就剩下两个问题,一是势大的华府,二是部分迂腐的前朝官员。
虽然这过程可能会难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终究他才是这天下的皇帝。
思绪已定,仲溪午就对身边的高禹开口:“给银杏下道令。”
高禹侧耳过来,只见仲溪午眼里含笑:“让华浅和皇兄,再无复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