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搓磨半晌,蒋正柏眼神幽暗,咬牙切齿地说:“孟兰驰,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就开始干这种事了?”

孟兰驰凑上去要咬他嘴唇,被他一扭头避开,兰驰不高兴了,牙齿用了点劲儿,湿漉漉地在他下巴上啃,说话声音软软的:“蒋正柏,我错了,我哪哪儿都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继续跟我好吧。”

蒋正柏嘶一声,被孟兰驰指甲划到,没好气地说:“闪边儿去。”

“你要是真看我不顺眼,我就回去了!”孟兰驰拉开睡袋拉链,双手撑在他胸口,一副马上就能打道回府的架势,一边还絮絮叨叨说:“我听到爸爸说的几句软话,就一刻不停地往这里赶,累得要命也就是想要你一个拥抱,你要是把我往外推,我今晚就再回去!咱们真的一刀两断!”

孟兰驰车轱辘话还没说完,被蒋正柏猛地攥住手腕跌回原位,姿势别扭地坐在他怀里,两个人的胸口像磁石吸附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孟兰驰略一抬眼,对上蒋正柏愠怒的眼睛。

月上中天。徐书鹏憋得不行,起了个夜,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路过蒋正柏的帐篷,差点没把下巴给扶住。帐篷里弥散着暖黄灯光,光晕里,两个人影叠坐着,一个揽着后背,一个抓着腰,两颗头颅紧贴着,追逐着,抓握和摩挲的动作都被影子放大,在帐篷布上悉悉索索地摇晃着。

叮咚。

叮咚。

蒋正柏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是没人分神在意。

孟兰驰搂着他的脖颈气喘吁吁,被吮红的舌头微微发麻,他提醒:“手机一直在响。”

“嗯。”蒋正柏溜出句简短的气声,再没别的反应了,事不关己似的,强硬地重新吻住他。

一个电话打进来,重新唤回两个人残存的意识。

蒋正柏神色不悦地接起电话,是徐书鹏:“大哥!看微信啊!”

第一条:“蒋正柏!快把灯关了,你俩影子全让人看见了!”

第二条:“亲嘴归亲嘴,帐篷不隔音!”

孟兰驰也瞥见了,脸上臊得没法儿看,窝在蒋正柏怀里不肯出头露脸。

啪嗒一声。

蒋正柏把刚才不知道谁暗亮的灯给关了。

视线再次被黑暗笼罩,孟兰驰才重新抬起头,动动鼻子,一边嗅,一边用猫似的敏感嘴唇去寻找他。微微粗糙的手指带着他熟悉又依恋的温度,轻轻地抚摸他耳朵后面那一片皮肤,慢慢的,孟兰驰觉得自己的脸被轻轻捧住了。

孟兰驰下意识地张开嘴唇,蒋正柏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合适的角度,再次把他带着喘息的唇吻住了。

好像等了很久。

又好像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下去。

亲着亲着,天旋地转,蒋正柏托着他的背,半推半抱地把他放倒在一片狼藉的睡袋上,健硕滚烫的男性躯体随之倾覆而上,严严实实地把他压紧了。

“唔”孟兰驰的声音比平常都要微弱,带着股很可怜的味道。他也没推开他,也许是为了方便蒋正柏吻得更深一点,他无意识地把两条腿分开,蒋正柏追进,身体和身体契合到了一种接近铆合的程度,捞过他两条腿挂在了自己腰上。

“”蒋正柏撤开,低头看孟兰驰。

孟兰驰太久没好好休息,亲着亲着,竟然打起瞌睡。

他真是哭笑不得,想把他搓扁捏圆是没戏了。睡袋也不愿意钻了,一条毯子捉襟见肘地盖着两个大男人,孟兰驰睡得很沉,头一歪,靠在蒋正柏胸口,像停泊的船只,难得的轻微鼾声像月光下涨落的潮汐。

蒋正柏只觉得心口处湿了一片。

日出也没看上。这两人睡得昏天黑地。但谁都不敢来掀帐篷。

等人陆陆续续都散了,房车营地快来第二拨人的时候,徐书鹏给蒋正柏打电话叫起。

“要走了吗?”孟兰驰听到说话时,迷迷糊糊问,眼睛都睁不开。

“起了。车上再睡。”蒋正柏哄他,给他把短袖脱了,露出胸腹肩膀白光光的皮肤,又给他穿上衬衫。

孟兰驰任他折腾,刚把衣服穿好,走出帐篷,发现大樟树下站着个人,是张叔,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张叔走过来:“孟先生的意思是,回清江了,总得住家里。让我来接你回去。”

估计孟兰驰连夜回清江且夜不归宿的事情传到了孟方舟的耳朵里,在老古板心里,同性恋是一回事,同居又是另一回事。

孟兰驰无语:“我多大了?就一晚没回家睡。”

张叔无奈:“诶哟,兰驰,凡事得徐徐图之啊,把你爸刺激狠了,又没好果子吃!”

蒋正柏没说话,点点头。孟兰驰就明白这意思了,一肚子想说的话来不及说,但是当着长辈的面,他也要脸,不好发嗲撒娇,只好挥挥手:“那我走了。”临进车,又回头,扒着车门,“蒋正柏,我再打你电话,好不好?”

张叔面色尴尬,估计没见过俩男人调情的画面,嗖的一下扭过头去。

蒋正柏无声地笑笑,摆摆手,让他回去。

蒋正柏提前结束休息,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孟兰驰的电话。

徐书鹏撞上来,笑嘻嘻问:“怎么样啊,和好了没?”

蒋正柏怒从心头起:“和什么好,不会好了。”

徐书鹏也不分青红皂白:“你可别端着了,看你昨天那样,再端着,人又该跑了!”

蒋正柏吼:“爱跑不跑。”半晌,又絮絮问:“会跑吗?”

报表文件叠在桌上,蒋正柏也没看的心思,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等不到下班了,推了今晚饭局,蒋正柏决定提早下班。

车开到园区门口,下意识地就往左边转。十字路口,向右转弯的道路又显示红灯。蒋正柏对自己说,懒得调头了,继续开吧。

蒋正柏把钥匙插进锁孔,手僵滞在半空。没锁,有人进来了。

门打开的时候,餐桌旁站着个不速之客,一身深灰色风衣,自己找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双棉拖,背对着他,身形比之前要清瘦一些,微长的头发盖住脖颈后近乎冷白的皮肤,脖颈低垂,那截雪白的颈子,倒比桌上的美人瓶更衬那几枝鸢尾。他正在摆餐盘,桌上放着一锅颜色奇怪的炖菜,似乎今天也就是他们幸福生活的一个剪影,一个人做了新学的菜,等着另一个人下班回家。

蒋正柏重重地把包扔在地板上,心里滋味陈杂,脸上却没有太多情绪。

“你回来了。”孟兰驰转过头。

“你怎么在这儿?”

“这”孟兰驰脸色难看,摸不准蒋正柏的意思,“这是我家。”

蒋正柏说:“哦,对。那是我该走。抱歉。”

孟兰驰赶紧拉住他,动作间,风衣腰袢松散,衣襟朝两边滑开,“蒋正柏,你别走,王新朋没跟你说吗?这房子,是你的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蒋正柏更光火。孟兰驰去北京没两个礼拜,王新朋突然约他出来吃饭,蒋正柏赴约,王新朋那么藏不住话的人都绝口不提孟兰驰的想法,只一句,那套高级公寓,孟兰驰送给他了,林林总总,还有好几处房产和车,等蒋正柏有空就能走过户手续。

蒋正柏当时没话,低着头,喝了几口闷酒,“他就让你跟我说这些?”

不等王新朋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他是拿我当个情人打发。”

蒋正柏失笑:“孟兰驰可真能作践人。”

“说了,那就是我忘记换锁了。请你出去吧。”蒋正柏越过他。

忽然之间,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把他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身体紧贴过来,带着股不依不饶的依恋劲儿,像只躁动不安的漂亮大猫。

蒋正柏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嘴唇动了动,可能想要说一些话,但是最终还是沉默。

“蒋正柏。”孟兰驰抱住他,额头抵着他脖颈处那片皮肤,不时地蹭一蹭,闻一闻。

“孟兰驰。”蒋正柏背对着他,因此看不见表情,只是嗓音比平常都来得低沉,夹带着不难发现的愤怒,“好玩吗?拿钱打发我滚好玩吗?拿捏得我跟个发情畜生似的好玩吗?说打电话让我干等一天好玩吗?我就那么好玩儿?床上让你爽,床下让你耍?”

蒋正柏推开孟兰驰,无意间摸到孟兰驰空落落衬衫下那把腰,肉呢?怎么干剩把骨头?蒋正柏又忍不住吼他:“你待北京,那边不给你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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