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阴兵六

雪已经很大了。

张丘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雪,簌簌簌的往下掉,不过几分钟肩膀脑袋上就能顶上一层积雪,看了眼窝在小僵帽子顶的小绯,打着商量说:“雪太大了,小绯先进爸爸的口袋好不好?爸爸口袋有好吃的坚果。”

小僵的帽子是兔毛做的,蓬松毛很多,类似雷锋帽样式,两个长耳朵往上一系,小绯就躲在下面,说淋雪也不至于,就是风雪飘着还是看着冷。

小绯从里面钻出个脑袋,像是才睡醒的样子,软软的点了下头,乖巧的不行。

张丘觉得他家老二就是太乖巧没脾气了,谁说什么都同意,有点发愁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

“这水可真冷,小戎戎来拉着我的手。”齐西一脚往出踏,没踩好直接到了海里,伸着胳膊给齐止戎。齐止戎见齐西一只裤脚湿淋淋的,很快沾着雪想也知道冷,莫名的就将手递了过去,俩人先上了岸,后面张丘几人卸行李,齐止戎视线扫了下像是没有事的齐西,淡淡的问:“不冷?”

齐西愣了下,不知道齐止戎说的什么,然后注意到齐止戎的视线,随之往下移,顿时笑的比花还灿烂。

“你不说还好,一说现在就冷了。”

齐止戎每次听齐西说话都会气得要死,但又真的无法放心下,硬邦邦的说:“那还不快脱了鞋拧干,你等着脚要废掉?!”

齐西一脸甜蜜的吧唧坐地上,一点都没有万千偶像的形象,脱鞋拧袜子。

“这个垫脚下。”

齐西一抬头,见齐止戎拿了个暖宝宝贴过来,队伍里有这个东西的只有张丘了,没想到齐止戎为了他竟然会问张丘借东西,顿时感动的不行,穿了鞋袜站起来猛地就抱住了齐止戎。

齐止戎措手不及的待在原地,身体笔直有点发僵,最后还是没有推开对方,迟疑了下伸手拍了拍齐西背。

“小戎戎我就知道你爱我爱的要死,舍不得我受半点冷。”

齐止戎:……

“你怎么不拍了?”齐西蹭了蹭齐止戎肩膀,俩人身高差不多。

齐止戎一把推开了齐西,冷冷说:“闭嘴,拿东西走了。”

背后一堆看戏的,张丘摸着下巴说:“其实抱一抱的时间还是有的。”

“小戎戎你听见了,还能抱抱的。”

张丘见到齐止戎额头的青筋暴起,这俩人可真有意思,顺手背上背包,将行李扔给齐西,“带上东西走了。”不过说完也顿住了,岛上远处看不大,但到底是个岛,他们并不知道教授的具体方位,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太浪费时间了。

“东。”黑钱见大家看过来笑眯眯说:“刚问了当地的鬼。”

“你会日语?”这也太牛了。

黑钱说:“国内的有的地方方言可要难多了,为了办理好业务,我们有开培训课的。”当然提出培训课的还是小白,本来一颗通语丸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了不让小白失望,他当然会支持的,尤其看到小白信誓旦旦要做的比他还要好的样子,真是可爱呀!

“现在公务员可真不好干。”张丘由衷佩服。

黑钱想到底下的鬼差上了培训课哭爹喊娘的就觉得开心。

众人往东面走,岛上的树木草地长得很茂盛,尤其在这大雪的冬天,长势一点也不见衰败,绿油油的像是盛夏的样子,疯长的野草到了人大腿根处,他们打算从沙滩绕过去,这样比直线穿过草丛要快。

“槐树、柳树。”黑钱看了眼丛林深处,“这可是养鬼的好去处,不过这要是在国内,小白可高兴坏了,又能拿到业绩了。”

张丘听说过这两种树属阴,最终于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有人还说风吹柳枝摇摆的声音像是鬼在说话。

“你们底下可真是敬业,与时俱进啊!”齐西说道。

黑钱笑眯眯说:“刚开始不这样的,自从我接了岗位,我家小白就急了,想要在我面前表现表现的,这些都是他制定的,你们不知道他忙起来的样子可好玩了。”

无端端的被塞了口狗粮。

“我看白生生不是想在你面前表现表现,是想给你来个下马威吧!”齐西难得聪明了回。

黑钱笑眯眯说:“打情骂俏,你这种单身是不会理解的。”

齐西都快气死了,炸了毛说:“谁说我单身的?!我明明是有小戎戎的。”心虚的看向齐止戎,寻求肯定,“是不是小戎戎?”

齐止戎静默了下,齐西气儿都不敢喘,最后听到齐止戎嗯了声,顿时整个人都懵在原地,下一瞬间就跟炸开了似得,冲过去抱着齐止戎就不撒手。

张丘看了眼深藏功与名的黑钱,这人手段厉害啊!

齐止戎给齐西正了身份,齐西一路上都笑嘻嘻的,裴青故意损了两句,齐西都是笑嘻嘻的很大度的不跟裴青计较。

越走雪越大,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丛林开始茂密起来,西面是海域,沿海有较宽的沙滩,进入东面就是丛林,地势拔高,哪怕是海边都有茂密的丛林,沙滩很窄。

“爸爸这里好乱。”小僵皱着眉突然说道。

“乱?”张丘看到眼前杂草横生,树木疯长确实挺乱的,但他相信小僵应该说的不是这个。

黑钱看了眼小僵,笑着说:“小家伙鼻子倒是挺灵的。”转头跟他们很淡然的说:“这里面有妖精魂兽还有野鬼混成一团,不过都是小事,相信我的朋友们应该能应付过来的。”

这些乱七八糟恐怖的东西从黑钱说出来跟无伤害的小奶狗似得。

离殊看了眼张丘,“没事。”

“嗯。”

众人抽出匕首,黑钱打头,忽然一现,一把漆黑的弯月镰刀出现在手中,头也不回说:“经常拿这个收割厉鬼野鬼的,第一次用它割草,应该是锋利的吧?”

刀面漆黑隐隐闪着血光,像是抗议黑钱的大材小用,但被黑钱手里一挥,无情镇压。

“不管割什么,好用才对。”

唰唰两下,前面的野草只留茬子,干干净净的,黑钱掂着手里的利器夸了句乖,然后张丘发现这镰刀好像更锋利了,该不会这次后黑钱的镰刀就喜欢上割草这个副业了?

张丘被自己脑洞吓了跳。

山路不好走,开明的轮椅并不适合,岳秦仓将轮椅折叠起来,小绯帮忙装着,他自己背着开明,张丘见岳秦仓脚步很稳,也能跟上一点都没有累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是练出来了。

往山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槐树越来越多,最奇怪的是张丘发现这槐树像是有规律的栽种,一看就是人为的。他们踏入其中,突然冷了许多,本来天气冷下了雪,但这种冷跟刚才的冷不一样,风像是能吹进骨头里一样,张丘戴着帽子都觉得脑袋疼。

嘻嘻嘻——

“有声音。”张丘小声说。

黑钱停住脚步,张丘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离殊,正好对上离殊的目光,“怕?那拉着我的手。”

“没怕,就是经常有鬼变成你的样子,我现在一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就是看你是不是你了。”张丘小声解释,耳边的嘻嘻嘻声越来越大,清脆悦耳显然是孩童的声音。

“胆子倒是挺大。”黑钱手里的镰刀隐约泛着血色,刚刚割草实在是委屈了,现在遇上了这种不怕死的鬼,镰刀也很兴奋,它啃草味啃得都快成绿色了,十分怀念魂血的味道。

张丘只见黑钱手里的镰刀突然飞了出去,绕着一棵槐树锋利的转了圈,刚刚笑嘻嘻的稚嫩声呜呜的哭开了。

“好疼好疼,坏叔叔。”

槐树下竟然站了个小姑娘,脸白白的梳着马尾辫穿着花裙子,年龄在八九岁左右,一笑有两个小梨涡,还挺可爱的,就是张丘看小姑娘大冬天的穿了条碎花裙子还真是觉得冷,不过显然这小姑娘就不是人。

“你们坏人,欺负笙笙。”小姑娘揉着眼睛哭着说。

黑钱本来收了对方的手听到小姑娘说话顿住了,挑眉问:“你叫生生?”

“不能叫吗?我爸爸妈妈都这么叫我的。”笙笙哼着气儿说。

张丘是知道小姑娘名字可能救了他一次,黑钱这人对着白生生是真爱,不过这小女鬼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的,尤其对方穿着打扮说话撒娇像是被家里人宠着的。

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会死到这个岛上?

笙笙听到问话,脸上浮着迷茫,回忆说:“爸爸要来日本开会,带我过来了,我在酒店住着,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看到一群人再跟爸爸吵架,我想过去帮忙,但是爸爸看不到我,之后爸爸进了个黑黑的山洞,里面好可怕,我不敢进去,就只好在原地等爸爸出来,但是爸爸一直没有出来,坏爸爸,笙笙要生气了。”

“黑黑的山洞。”张丘看了眼离殊,离殊点头,这里面有问题。

小姑娘穿着打扮是夏天的样子,不是今年就是之前的夏天,又问了两句,小姑娘思维清晰,是今年夏天的事情,原来小姑娘父亲是个地质研究专家,被人请来勘测这座岛,一家三口就当来日本旅游,原本可能计划笙笙父亲去工作,笙笙跟母亲留在日本玩,按这样说法这个勘测时间应该不是很长,对方才会想着工作旅游结合拖家带口,但没想到笙笙出现了意外,死了,灵魂很容易附到亲人物件上,被她父亲带上了岛。

“那你有没有看到有个老爷爷也来了?”华亭哄着笙笙问。

笙笙点头,“你们说的是戴眼镜的爷爷吗?他也进了黑黑的洞,他和爸爸一样也没有出来,真的好讨厌,我想爸爸了。”

张丘几人一喜,有教授消息了。

“黑黑洞在哪里?”

笙笙想了下,说:“我带你们过去,不过我不能走的太靠近了,里面有可怕的东西。”

众人点头,小僵走在张丘前面,张丘发现儿子一直盯着小姑娘背影看,顿时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看来儿子也不是见个鬼都想吃的,遇到了漂亮可爱的小姑娘鬼就知道盯着人家看。

笙笙脚步很快,走的地方像是捷径经常去徘徊在黑黑的洞口似得,这山不是很高,但地形很怪异,刚刚是上山,现在往下走了,坡度很陡峭,走了十几分钟是个拗口开始往上爬。

张丘发现这里几乎都没有落雪,草木葱郁,刚刚那么大的雪别的地儿都积了厚厚一层,这处却只有零星几处薄薄一点。

“到了,你们看,就是那里。”笙笙停住了脚步,指着前面很隐蔽的一个口。

洞口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什么,他们站的距离不算很远,一股邪风从洞口刮出来,张丘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说:“进去吧。”

“好,离殊打头。”黑钱笑着说。

离殊看了眼黑钱,点头,率先往里走,张丘紧跟后面,谁也没发现背后的笙笙脸色一变,张丘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

是笙笙。

张丘正要回头,被离殊拉着避开直接落在旁边,站定张丘才发现笙笙爪子指甲长长的站在刚刚离殊站的位置,面目狰狞,显然刚刚是想动手,不过笙笙为什么要冲他们动手。

“被我的镰刀打中竟然还能好端端的说话带路,你这才半年的新手小鬼也是很厉害嘛。”黑钱勾着唇角笑着,手里的镰刀却收紧了几分,“再动,我让你脑袋立刻尝尝我镰刀的味道。”

笙笙站立不动,冷哼一声,“你们看出来了?”

声音已经不是刚刚小孩子的清脆了,显然是成年女人的声音,话里带着锋利。

这声音好像——

“克里斯汀。”离殊望着眼前的‘笙笙’说道。

女人笑了下,“不愧是离殊,不过就算知道了,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完成父亲的伟大事业。”

“你口中的父亲是杜桥?”张丘说出这个名字一直盯着女人眼睛看,他发现这女人眼神微微松了下,显然这个杜桥可能是个幌子,或者也跟着女人一样是幕后人的棋子。

埋得这么深,到了现在背后人他们还是不知道是谁。

“是你杀了笙笙。”黑钱问。

女人舔了下唇,突然像刚才那样露出娇笑,跟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用清脆可爱的声音说:“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吗?这么受宠,被爸爸妈妈都惯着,这么幸福的人生我怎么能不参与些,这样多可惜呀!”

简直就是个变态。

张丘气得想骂人,“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不幸——”

话还没说完,镰刀架在脖子上的女人顿时恶狠狠的盯着张丘,像是要将张丘剥皮扒骨。

“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离殊冷冷的说:“你口中的父亲也不过是利用你,如果真的当你是女儿,不会将你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住口、住口,父亲是喜欢我的,是喜欢我的,你不知道他对我多好,我小时候要吃什么都会给我准备,还会抱着我给我念故事 ……”女人狠狠的说,不由陷入回忆,虽然吃的都很恶心,血淋淋的东西,说的都是如何杀人,如何剥皮穿上她们的皮你有多美丽,不过父亲一定是喜欢她的,她一定会帮助父亲完成梦想的。

黑钱镰刀紧了几分,女人白生生细嫩的脖颈马上一道血痕,鬼的血可是鬼力精气所在,不过一道口子,女人脸色变了,从盛怒疯狂中回过神,冷笑了声,“你们不必激我,我是不会出卖父亲的。”说完像是报复似得,盯着离殊,“那个老头你们谁也救不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能逃脱,再换一张皮?”黑钱收紧了手中的镰刀,露出白牙笑眯眯的好心奉劝,“我忘了介绍我手中这把镰刀,专门勾鬼性命,凡是被勾中了,想从它手里逃跑,只有魂飞魄散,我倒是想看看你那个爱你的父亲会不会来救你。”

女人显然不信,她是父亲精心打造出来的武器,父亲那么厉害,她怎么可能会被勾一下就死,再者现在的皮子是那个小女孩的,她是不会死的。

黑钱不用看就知道女人想什么,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就说了,什么对厉鬼死前规劝什么用都没有,直接弄死比较方便,可他家小白心就是善良,众鬼平等。

“生生,我可是给了机会的,别说我心狠手辣了。”黑钱低声念叨。

女人还以为是给她说,冷笑一声,眼神四处找如何逃跑机会,看到了黑色洞口,眼底没有隐藏的毒辣狠厉,等她逃走了,她一定要扒了这些人的皮,敲碎他们的骨头,每天喂小蛇吃。

张丘见黑钱手里的镰刀忽的变小,成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大镰刀,还以为这镰刀临时闹脾气出了意外,显然不止他一人觉得,刚刚刀架脖子的女人眼神一喜,速度很快的往黑洞跑去,但有人速度比她还要快。

快到张丘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女人尖锐的惨叫声。

黑钱手里的镰刀已经飞了回来,离洞口只有十米的女人捂着一条胳膊,小女孩笙笙外形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女人个头一米六多,穿着利落,一条胳膊软的跟肉泥一样,脚底下掉了一截白生生的骨头。

“你在敢迈出一步,我的刀会割掉你的脑袋,你信不信呀?”黑钱笑眯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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