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一 同居第一日
贺小山双手插兜地站在厨房门口，有点犹豫。
他已经站在这里情不自禁地围观了十分钟，眼睁睁看着新室友光擦个灶台就擦了四遍，先用脏抹布粗粗擦了一遍，拿小挫刀把油渣子给刮了，再用脏抹布蘸厨房清洁剂又擦了一遍，然后换条干净抹布又擦了一遍，最后用一种花花绿绿的奇怪的厚纸（后来他才知道那叫“厨房纸”）又擦了一遍……
贺小山搬了一天家，早午饭都没吃。现在都下午五点了，本来想安顿好了行李之后，进厨房随便烧点开水煮泡面吃。可他这新室友一直在里面清理厨房……
贺小山犹豫了犹豫，终于忍不住木着脸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新室友头都不抬，“不用，你忙你的吧。”
贺小山挠心挠肺地走了，刚搬过来连个外卖单都没有，没办法他只能出门吃去。
回房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杂物下面把钱包翻出来，刚要开门。他室友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你要出去？”
“有事？”贺小山问。
“没什么，本来想说刚搬来一起吃个饭，你有事就忙去吧。”室友挺客气。
“我出去吃饭，”贺小山道，“一起去吧。”
“不用在外面吃，我等下去买菜做饭，”室友一边说一边走出来，摘了身上的围裙和手套，“让你试试我手艺。”
贺小山站着没动，脸还木着。
室友挺会察言观色的，马上道，“你饿了？那你先去吃吧。”
贺小山一点头，“嗯。”就走了。
门被他带上，被留在后面的简明皱着眉头理了理头发，有些疲惫地吐了口气。
他觉得他这新室友不好对付，长得人高马大的，脸又木，话又少，也不大懂人情世故，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
罢了罢了，在这个偏市郊的地区，这么便宜的房价住这么好的户型，就不要计较室友什么性格了，平时忙工作，在家的时候又不多，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
他把围裙和手套重新戴上，又接着把冰箱给清理干净。剪开装行李的纸箱，将锅碗瓢盆、刀叉筷勺、电饭煲、各类调料拿出来，在厨房和冰箱里挨个挨个排列好。最后退出几步欣赏了一番这整齐洁净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忘了这个——
他上前一步试了试灶台开关，蓝色火苗嗖一下蹿起，火势很旺。简明满意地笑了。
他这几年为了省钱和方便工作，在市里各处都租过房子，住过客厅，最早还住过六人宿舍。虽然日子颠沛流离，但只要灶火旺了，饭菜热了，家的感觉就有了。
他又剪开另一个装行李的纸箱，翻出一个读书时候买的大背包，把钱包和购物袋装进去，接着换了套干净的休闲服，背上背包，进厕所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仪表，这便准备出门去买菜。
一拉开门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两个大男人在门口跌撞了几下，互相搂着靠墙站稳了，立马都把手放开退后了一步，略微尴尬。
“回来啦？”简明道。
贺小山“唔”了一声，“出去？”
“买菜，”简明说，侧身从他旁边出去。
贺小山又“唔”了一声，在他身后关了门。
关上门之后，他木着脸走了几步，将手里提的一个塑料袋放在客厅桌上。
塑料袋里有几个面包，是他明天早上的早饭，另外还有几罐啤酒。他走进厨房，被那整齐划一的厨具餐具惊了一跳，战战兢兢打开冰箱，本来想将面包和啤酒放进去——结果被光可鉴人的冰箱内部闪得差点眼瞎。
“嘶！”贺小山捂着眼睛，冰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室友也太爱干净了吧！瞧那一个灶台擦四遍的磨叽样子，九成九是个有洁癖的“事儿妈”，一个大男人娘了吧唧的，以后指不定要管这管那的挑事儿。
贺小山念头一起，走到简明房间门口，偷偷探头看了一眼那些堆得整整齐齐的纸箱——这不会也是个GAY吧？秦朗说过有些GAY就是这种款，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贺小山叹息着直摇头，他不喜欢太娘的GAY。他有时候都觉得他自己不是GAY，只是喜欢秦朗一个男人罢了。
想到秦朗，他又觉得有些烦躁。秦朗已经一个多月没跟他联系了，也不知道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算了不管了，兴许秦朗只是跟他一样太忙了。贺小山甩了甩脑袋，去浴室冲了五分钟的澡，洗掉一团乱麻般的思绪和一身臭汗。然后回房间，从衣服堆下面翻出装台式电脑的箱子，手脚麻利地组装好，开始赶周一要交的一个项目图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外面几下开门关门声，是简明回来了。贺小山没在意，也没出去打招呼，耳朵里听着外头传来切菜洗菜的刷刷声，又过了一会儿，“滋——！”一声油响，锅铲碰撞的叮咚声，扑鼻的香味儿从外头蔓延了进来。
贺小山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停下绘图笔，狼狈地搓了搓鼻子。靠，这小子什么来路，炒个油菜也能炒这么香？
他又在一堆衣服杂物里翻了好久，这才翻出一包烟，点了一根含在嘴上，想压压肚子里的馋虫。结果一根烟还没抽完，外头又“滋——！”一声。
“……”
神马人啊！番茄炒蛋为什么也这么香——？！
“滋——！”
尼玛，开始炒回锅肉了……
连吃了一个月泡面的贺小山，馋得差点忍不住在床上打滚，手抖得笔都抓不住。终于忍不住推开绘图板，溜到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简明站在客厅桌前，正往一个饭盒里盛明天中午要吃的饭菜。见贺小山探出头，他愣了一下，挺客气地笑了笑，“试试我手艺？”
简明这本来就是说个客气话，谁料他那冷淡的室友，还真木着脸点了点头，自己进厨房洗了双碗筷……
简明很无语地看他狼吞虎咽添了两碗饭。
喂，饿鬼投胎啊再吃老子就没有了，早说你要吃老子也好多做一些啊！——他实在忍不住想骂爹。
幸好贺小山在外面吃过一顿，再硬塞也塞不下第三碗，挺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他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饭碗菜盘，“你吃饱了吗？”
简明点了根烟，咳了一声，“我吃得少。”饱你妈。
贺小山回厨房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坐回桌前，“请你喝酒。”
简明丢了根烟给他，打火机也丢给他。两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同时拉开了罐头盖。
“有什么忌讳没有？”简明问。
“嗯？”贺小山没听懂。
“一起住，有什么忌讳没有？”
“没有。”贺小山道，他对生活本来就挺随便的，又经常加班不回家，之前一任室友，他跟人家加起来十句话都没说过。
简明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就知道这室友是个“天然糙”，不提前约法三章，这日子恐怕就没法过了。
“那我说我的，各自房间的卫生各自负责，公用的地方——厕所、厨房和客厅，一个礼拜打扫一次。在公用地方抽烟，烟灰得点进烟灰缸。撒尿的时候必须掀马桶圈。鞋放门口鞋柜，进家必须换拖鞋。垃圾轮流扔一个月，这个月我先扔吧。厕纸、垃圾袋这些公用的东西，谁有空谁买，买回来跟对方结个帐。另外，家里没有洗衣机，下周有空一起去商场挑一个吧。”
贺小山听得眼皮突突跳，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应了下来，“好，好好好。”
“我做饭，你洗碗吧。”
“好。”
简明叼着烟看他。
贺小山木着脸回看他，并且发现这新室友长得还挺帅，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一股子精明干练的气场，这要真是个GAY，估计在圈里会非常受欢迎。不过这并不是贺小山喜欢的那款，他喜欢秦朗那种白白净净清清秀秀温温雅雅的。不，他觉得他只喜欢秦朗。
简明还是叼着烟看他。
贺小山继续回看他，并且暗自有点忐忑——看我干嘛？一见钟情了？
简明使了半天眼色，对方都不领情，有点泄气，只能一努嘴示意桌上，直白道，“你洗碗啊。”
“哦。”贺小山恍然大悟，赶紧站起来收拾碗筷。
剩下简明对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他看出来了——这室友看着挺凶，其实是块没脾气的木头，因为不善人情世故，所以才显得冷淡，糙归糙，倒是挺听话的。
得，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他心情有些愉悦，掐了烟，进厕所准备漱个口。结果一眼就看见贺小山泡在水槽里的臭袜子……
“……”
此时在厨房洗着碗的贺小山，心情也有些愉悦。新室友虽然规矩有点多，婆婆妈妈了一点儿，但是做得一手好菜，态度也挺温和，能抽烟能喝酒也算有个共同爱好，以后应该能和平相处下去。
正哼着小曲儿刷刷洗洗，身后传来简明的脚步声。贺小山回过头，他的新室友带了一脸春风般的微笑，温和地跟他说，“以后脏衣服都放在各自的盆里泡吧，不要乱扔在水槽里。另外你洗碗记得用洗洁精洗一遍，再用热水洗一遍，洗完之后用那块绿色的毛巾先擦一擦水再放进橱柜里，灶台和桌板也都要用抹布擦一下，厨房垃圾每天要扔一次，留到第二天就臭了。”
贺小山听得头都大了，木然地“哦”了一声，心里直腹诽洗个衣服洗个碗都他妈这么多破规矩！什么人啊！
两个人都背过身去，一个人继续洗碗，一个人回房间，各自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
摊上这么一个事儿妈（糙货），日子过不了三个月，肯定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