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简明有的时候吧,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贺小山什么。

何瑞生那玩意儿贱归贱,好歹生得俊美动人,床技又好,知情识趣,平时也很会搞点儿二人浪漫,工作稳稳定定,也没什么经济危机。

贺小山穷逼一个,又闷又糙,腱子肉啃起来虽然带劲,倒过来被啃一次就能折了简老爷半条老命,成天闷家里搞完设计就玩游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新鲜屁来,性格又优柔寡断,不干不脆……想来想去,也就老实听话这一点差强人意,就简老爷养臀这段日子,出门拎包,回家提鞋,洗衣做饭,刷碗暖床,任劳任怨,比养只金毛省事儿。

简明这几天屁股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还处于装病不干活的阶段,懒洋洋地趴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贺小山蹲在地上一脸木然地给贺天鹅洗澡。贺天鹅被摁在洗衣盆里,嗷嗷乱叫,往他爹手背上一阵挠,贺小山面不改色,一手泡沫从头到尾给贺天鹅理了个顺溜儿。

洗着洗着被蚊子叮痒了,贺小山随手挠挠后腰,裤衩儿一耷拉,露出大半个结实屁股。

简明怦然鸡动,咽了口口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最凄惨的事莫过于明明他已经魔怔了,这不上道的傻`逼还心心念念天边那朵白莲花。

自从上个月在B市酒店门口看了那张海报,贺小山就时常心不在焉。

你瞧着吧,在那儿洗猫呢,洗着洗着就发起呆来了,目光呆滞,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猫爪子都扒盆外了,要蹦跶出来,要出来了……

简明揉了个纸团去砸他。

贺小山一愣,低下头一把捞住了猫尾巴,将贺天鹅揪了回去。然后抬头冲简明傻笑。

“想啥呢?”简明冲他皮笑肉不笑。

“想……”贺小山蓦然有些脸红,糊了贺天鹅两把泡沫,才支吾着说,“想今晚吃肉还是吃鱼。”

你就他妈给我装!想你那白莲花想得脸都红了吧?!还他妈“全忘了”呢,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简明能给气笑了,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扶着腰进了卧室,摔门!

贺小山被摔得一脸莫名,下意识地用湿漉漉的手指刨了刨脑门心,然后把贺天鹅捧起来。

“你妈最近来大姨妈呢?”他问儿子。

“咪咪嗷。”贺天鹅蔫了吧唧的。

贺小山无可奈何地把它又摁盆里了,一边搓背一边继续着刚才的遐想——简明其实也没冤枉他,他刚才在回忆破门而入目睹秦朗跟路人甲滚床单的那一幕,秦朗那恍惚迷离的神情是真陶醉、真舒服,他怎么就能在别人身底下那么舒服呢?他怎么能跟别人滚在一起呢?只是他回忆着回忆着,那俩人滚着滚着,突然就变成了他与简明,简明湿着眼睛躺在下面气急败坏地看他,两条长腿往他腰上一夹,拽下他脑袋就啃上来了……左边,左边,不对,右边,妈的你会不会捅啊……给你上就不错了你还嫌,再叽歪老子等会儿干得你下不来床……贺小山,我真想操开你……

贺小山满脸通红一个激灵,被掐疼的贺天鹅嗷的一声,吭哧往他爹手指上啃了一口!

半夜的时候,那缠着创口贴的手指就抠在床单上,一寸一寸地撕扯挣扎。

“唔……唔唔……唔……”贺小山把脸埋在枕头里嘶吼。

简明从后头掐着他腰狠命顶他。自打屁股光荣负了伤,这还是一个月来他俩第一次真刀实枪地干上。贺小山心中有愧,二话没说就往床上趴,简明却没想着怜香惜玉,一枪一枪那是开足了火力。

贺小山都被顶得有些受不住了,扯了半天床单,下意识地反手去推简明。

简明却被他这个疏离的动作激起了火气,扣住他手腕按到头侧,下半身跟筛糠似的抖。贺小山霎时呻吟声支离破碎,魂魄都被抖成了一片一片,眼前万花筒式似的绚出大朵大朵烟花。他蓦地止了声音,徒劳地张大嘴,小腹一阵收缩,床单上濡湿一片。

完事了两人一人一边靠在床头抽烟,默不作声抽完一整支。贺小山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还是简明开了口,“我们俩有事儿。”

贺小山点了第二支烟,“我们俩好好的。”

“有事儿。”

“真没……”

“你别跟我来这套,贺小山。”简明说。

贺小山不说话了。眉头皱起,光是抽烟。

简明叹气,“我真宁愿没陪你回家挨揍。你不欠我的,兴许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到底喜欢谁。

贺小山头疼地使劲挠了挠脑袋,掐了烟,“你烦死了。”

简明瞪他。

贺小山烦得脑袋要炸开,把烟扔开,掀开被子一屁股坐简明大腿上,“我没你情商那么高,我就是又笨又贱,我真想不明白!我真想不明白能怎么办?光想想想想他妈的有屁用!你不是要操开我吗?你操啊?你有能耐给我`操明白啊?!”

简明也扔了烟,怒了,“你就是个脑子灌屎的傻`逼,你简哥今天操不死你,简字倒着写!”

贺小山扶着他东西就往后面坐,一直坐到底了才跟简明一起发出一声压抑的粗喘。简明按着他的腰狠狠往里面又掼了一掼,贺小山仰直脖子,一口气呛在了喉咙眼里。

贺天鹅在外头期期艾艾地扒拉着卧室门,辗转不得入。里头吱嘎吱嘎吱嘎吱嘎的重响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它爹断断续续的惨叫哭喊。闹作闹袋,它爹死滴儿踹。

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俩人前胸贴后背,狗皮膏药似的贴得死紧。贺小山小心翼翼地推开简明,拔出还塞在屁股里的简老二,龇牙咧嘴地下了床,还不忘回头给简明掖了掖被子。

他两只眼睛肿得荔枝似的,睁都睁不开,屁股漏风,浑身都疼。扶着墙出了卧室,贺天鹅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也没搭理他。

贺小山往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才把屁股里的东西放干净。虚弱地靠在墙上冲了个澡,看着自己满身斑斓,英雄气短地长叹一口气。

老子都给你干成这样了,还嫌不喜欢你,秦朗连老子菊门都没摸过!

他光着屁股一瘸一拐走到阳台上,扯了条干净内裤穿——眼睛肿着,也看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简明的。然后往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岔着两腿躺在沙发上敷眼睛。

贺天鹅懒洋洋地爬上他胸口,刚要趴下,它爹就一声惨叫,“嘶!儿子喂,让开让开,压你爹RT了……”

肿得跟葡萄似的疼疼疼疼疼……

他将贺天鹅拎到肚子上暖胃,眼睛敷着冰啤酒,不一会儿就舒服得又要睡过去。茶几上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贺小山啤酒还搁脸上,手臂一伸,摸索着捞过来,往耳朵上一贴,半死不活地道,“喂?”

那头静了许久,轻声道,“小山?”

第30章

秦朗的音乐会开到了A市,就在三天后。他问了贺小山的地址,快递了一张票给他。

简明这晚正好跟他那群老哥们儿相约吃烤肉。贺小山借口拉肚子,没有去。

他将那张八点开始的票放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发呆。贺天鹅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地做背景,一会儿挠挠沙发,一会儿抓抓电视。

七点半的时候贺小山站了起来,将衣柜里许久没穿的衬衫西裤翻了出来,对着镜子打了领带。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他扯掉领带,脱掉衬衫西裤,套上了一身常穿的运动装。

他穿戴妥当,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年代久远的足球包,里面没有足球,但被其他东西塞得鼓鼓囊囊。

单肩挎着足球包出了客厅,他蹲在地上给贺天鹅倒了猫粮,并且揉`捏了揉`捏那张软绵绵的猫脸,将贺天鹅两条爪子拎起来,提成个“大”字。

“秃毛啊,”他叹道,“你妈要是知道我今晚见谁去了,会不会再也不搭理我了?”

贺天鹅“咪咪嗷”一声,猫脸垂下去专注地看着食盆。

“但我想明白了。”

贺小山摸出那张值几百大洋的音乐会门票,对半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市文化中心,偏门旁的围墙边上,有一条死巷。平时用来堆放一些大件杂物,角落里还有一个停靠自行车的石墩。

贺小山走到石墩上坐下时,悠扬的音乐正从一墙之隔的会场中传来,是秦朗曾教给他的《乡村骑士》间奏曲,虽然他拉得完全不成调子。

他曾在这里听过四年音乐会,秦朗则坐在里面的VIP席听现场,他不够钱买票,也不肯要秦朗的钱,就在这里蹲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蹭音乐,等秦朗听完出来。对着秦朗的说法却是——他没兴趣听这个,在附近酒吧喝酒。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年那种死不服弱、拼命逞强的可笑自尊是为了什么。他和秦朗只要有一人迂回一点儿,妥协一点儿,停下来对对方关注一点儿,或许都不会越走越远。

但或许他们本就不在一条路上。

贺小山抱着足球包,在石墩上坐了两个小时。会场内演奏渐入高`潮,他听见那种站在顶峰的激昂和振奋,还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结束之后没多久,秦朗果然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儿。

贺小山报了自己的位置。从文化中心各个门口走出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了老一会儿,一直到人潮散得差不多了,秦朗才姗姗来迟。

他还穿着演出时的燕尾服,脸上应该是化了淡妆,月色下皮肤光洁照人,轮廓秀美。贺小山拎着足球包站了起来。两人隔了几步远站着,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秦朗先道,“最近还好吗?”

贺小山不爱说客套话,静静地又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瘦了。”

“一个人在外面,累一些,总要瘦的。你没怎么变。”

“我胖了。”被喂得太好。

秦朗笑了,“你真没怎么变。我不是说身材。”

贺小山嗯了一声。

“我这两年在法国,很想你。”

贺小山攥紧了手上的足球包,“那时候是你先走的。”

“但你也没留我。”

“我留不住。”

“你从没试过留我,你只会朝后躲。”

贺小山闭了闭眼,“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秦瑞说,“也是我的错。那时候我们都不懂事。”

“嗯。”

“你不问我这次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找你?”

“为什么?”

“我快毕业了,两条路,留在国外,或者回来。”

贺小山看着他,“你总是把前途规划得很好。”

“是啊,所以这次演奏会是一次试水,来找你也是一次试水,我想知道能不能回来,”秦朗说,他看着贺小山的眼睛,“我跟苏博那次事情之后就断了。后来在法国也有人追我,我都拒绝了。你呢?”

……

简明塞了一肚子烤肉,喝得微醺,西装外套搭在肩上,拎着一个食品袋从酒吧里出来。三个兄弟还在里面继续喝,他却要先走了。

“才喝几杯怎么就走了,周五晚上又没事儿,难道还回去查岗啊?”临走的时候大马招呼他。

“家里还病着一个,”简明摇摇头,“给他带点儿东西吃。”

“嗨,不就拉个肚子,什么病啊,你还真当祖宗伺候了,”三猴子说。

简明酒喝多了,也没避讳,直接吐槽道,“那傻`逼一饿肚子就吃泡面,回头拉得更厉害,可不是跟祖宗似的。”

一旁二愣子捶着桌开始唱,“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啊~你要是饿得慌,跟我四娘讲,四娘给你做面汤~”

“滚滚滚,”简明踹完他就走。

摇头晃脑出了酒吧,夜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些。简明拎起食品袋看看里面打包的鸡翅和薯条,想想觉得拉肚子吃了也不好,还是回去熬点清粥小菜算了。

他一边挥手拦车一边直摇头,心里叹道,祖宗。

贺小山跑前跑后地伺候他的时候,老爱叫他祖宗。但其实姓贺的才是真祖宗。他简明不管有没有人照顾都把自己拾掇得好好的,贺小山呢,一落了单就把日子过得跟屎似的,胡吃乱喝,昏天黑地,老让人牵肠挂肚省不了心。

等了半天也没车,他见前面文化中心的路口人群熙攘,估计是一场演出才结束,车都在上游被截走了,于是朝着文化中心的方向多走了一段,试图跟人拼个车。

走近了才看到文化中心门口的几幅大海报,简明没留神多看了一眼,扫到一张熟悉的舞台照,芝兰玉树的青年端着小提琴站在灯光中央。

冷风一激灵,酒醒了大半。

他皱着眉头往前又走了几步,看清演奏者的名字,又看清下面的日期时间。回想起贺小山最近心神不宁的样子,以及他今晚莫名其妙的“拉肚子”……

简明的酒彻底醒了。

……

“我有人了,”贺小山说。

他的手机与此同时在兜里响了起来,他用的老款诺基亚,不是智能机。古旧而独特的铃声单调而刺耳,在空荡荡的小巷来回飘荡,在夜色里有些渗人。但他们谁也没理。

秦朗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冷静,“什么时候的事?”

贺小山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只能说,“最近。”

“是什么人?”

“……他很好。”

“再好能有我们在一起十几年好吗?”秦朗说,“我比谁都了解你,小山,你是个念旧的人。你心里想的东西不容易变。你要真想着他,就不会出来跟我见面了。”

手机还在兜里回响,这个时间里多半是网游里的队友打来催着上网刷副本。贺小山将手伸进兜里,按断了它。

“我来是跟你道歉,”他说,“那时候是我不懂事,冷落你,才有后面发生的事情。还有,这些东西都还给你。”

他将足球包递给秦朗。

……

简明拿着手机在文化中心门口的广场上大步地走着。观众都散去到街道上拦车,广场上只有喷泉附近还站着几个年轻大学生,像是志愿者,举着“ALS冰桶挑战”的牌子,捧着募捐箱,拎着一桶一桶的碎冰,有拍照的有摄像的有穿着裤衩儿准备上战场的,哄闹成一团。

简明拉住了站在外围的一个姑娘,“请问一号演播厅在哪个方向?”

姑娘朝偏门的方向指了指,“那里过去最近。不过现在都散场啦,人都快走`光了。”

……

秦朗微皱着眉头拉开足球包的拉链,都是一些他以前送给贺小山的小玩意儿。

“你比谁都了解我,我是个念旧的人,”贺小山说,“所以不结束就没办法重新开始。秦朗,我们分手吧。”

秦朗蓦地扔开足球包,扑上去踮起脚尖摁住贺小山的脸就吻了上去。

贺小山下意识想推开他,嘴唇一阵刺痛,竟已被啃咬出了血。他看见秦朗的神情,是愤怒夹杂着伤心狂乱,他这辈子从未见秦朗如此失态过,贺小山一时呆愣,松了手上动作。

兜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激烈刺耳得就像此时响彻在他们耳边的心跳。

“我不信!”秦朗捧着他的脸低吼着说,“我不信你能忘了我!十四年了贺小山,十四年了!你忘记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说过你爱我一辈子!你他妈都能忘了?!”

贺小山痛苦地说,“我没有忘,可是……”

他下一句话又被秦朗堵在了喉咙里,这次连舌头都挤了进来,熟悉而久违的触感带着痛楚的疯狂。

耳朵里轰然的心跳夹杂着手机铃声,甚至还夹杂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贺小山短暂呆滞之后心中警钟大作,按着秦朗的肩膀强行推开他!

双唇相离响起一声夸张的“啵!”响,月色下一道银丝相连,贺小山嘴角挂着这道美丽的哈喇子,猛一回头——

简明铁青着脸站在巷子口,手里握的手机几乎捏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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