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奶狼26

车上, 此时气氛很僵硬。

“主人,我看见了,他跟许澜卿长得一模一样。”

苏隽鸣不动声色的听着冬灼告诉它的信息, 心里头早已经掀起波澜, 双胞胎?这究竟是想做什么,处心积虑的靠近他, 靠近保护区, 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心脏密集传来的钝疼,强忍着不适,捏了捏冬灼的耳朵视作回应。随后抬眸看了眼驾驶座,见许澜卿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手抚着趴在腿上的冬灼,担心它的情绪, 与此同时看到顾医生不断打进来的电话。

他先给顾医生发了条短信, 说明电话接通别说话, 随即又拨了回去。

“我正好听到顾医生在问保护区里谁有车,说你摔了, 然后我就自作主张来找老师你了。”许澜卿紧握着方向盘, 神色平静。

苏隽鸣抬眸, 正好对上许澜卿在后视镜看着自己的目光:“你也知道自作主张。”

两年了,他带许澜卿两年了,这两年他完全是把许澜卿带在身边进行野外实践, 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去观察和记录雪狼,现在看来, 实在是太可笑了。

也太可怖。

是他太过于掉以轻心。

许澜卿察觉自己偷看的举措被捕捉到, 即刻收回目光, 喉结滚动:“老师, 你知道我最担心你的,我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我才着急来找你。”

“我在保护区里能有什么事。”

“老师,可是你还是受伤了不是吗?”许澜卿握着方向盘,看着不远处保护区的方向。

苏隽鸣抿了抿唇,身体往后靠着,压下心脏的不适,眉间却因为不舒服而紧锁着,他抚上窝在腿上的冬灼,心脏疼得指尖轻颤,没再回答。

他几乎不用回答了。

答案就已经在他面前。

冬灼像是感受到苏隽鸣的不舒服,担忧的仰起头,然后见许澜卿还要说话,它不悦的看向许澜卿,发出低声的警告。

许澜卿在后视镜里猝不及防对上冬灼晶蓝色的双眸,几乎是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转瞬间他便把视线收回,自己开自己的车没有再说话。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眸底愈发阴沉。

话题几乎到这里,苏隽鸣都没有跟许澜卿说任何一句话。他见车原路返回,心想着许澜卿的胆子应该还没那么大能对他做什么。

随后看了眼手机,通话还在继续,他先挂断,先给顾医生简短的回复,让他别担心,并让他帮忙报警。然后把手机放好,免得被有所察觉,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算很安全。

从森林开辟的小道开车回保护区不过是五分钟。

顾医生焦急的站在保护区门口,在看见不远处那辆黑色越野车往大门驶来,降下的车窗看见了苏隽鸣的脸,他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那条信息真的可以把他吓死。

“我都说许澜卿肯定能把苏教授带回来,别担心别担心。”梁诺见顾医生那么担心安慰道。

车驶到门口。

许澜卿先从驾驶座下来,他绕到另一侧开车门,正想着扶苏隽鸣,结果被躲开。

“我自己可以。”苏隽鸣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先落地。

许澜卿的手僵在半空中,才慢慢收回。

“小少爷!”

苏隽鸣见顾医生跑了过来,略有所指对上他的目光。

顾医生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然后把轮椅推到他面前:“怎么才一会没看就摔了,摔到哪里了?”

“膝盖,不是很严重。”苏隽想着把冬灼抱下来,而这家伙自己就已经跳下来了,然后站在车前一脸忧心忡忡的仰头望着他。

他看着冬灼,顿时一阵心疼。

这小家伙还能安慰他吗,自己得多难受。

“不用轮椅,没什么大碍。”苏隽鸣现在已经感觉自己扭伤的位置不太疼,没有刚才那么疼,他把冬灼的牵引绳松开,看向顾医生:“你帮我照顾一下冬灼。”

冬灼见要离开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爪子抬起扒拉着他的裤腿,委屈巴巴抖着耳朵仰头凝视着苏隽鸣:“宝宝不走……”

它可以保护主人的!它……它很快就能长大的。

苏隽鸣自然知道这家伙粘他,但他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弯下腰揉了揉冬灼的脑袋温声道:“等会我就来找你好吗?”

冬灼晶蓝色的双眸骨碌碌转着,像是在想着什么,最后只能乖乖走到顾医生脚边。

苏隽鸣脸上温和的面容渐渐褪去,他直起身,侧过眸,将视线落在许澜卿身上,金丝边眼镜底下没有一丝暖意,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澜卿对上苏隽鸣的目光,凉意渐渐从脚底上涌,所以要结束了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此时的气氛有些僵持紧张。

“对了张叔,报个警。”苏隽鸣看向晓晓身后的保护区最年长的饲养员张叔:“护林人李叔应该出事了,让他们过去看看。”

报警的事他自然已经交代过顾医生,但是他还需要一个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出的引爆点。

他还是在赌许澜卿的反应。

果不其然,他看见许澜卿几乎在他说出口的时候表情变了。

“嗷!!!!!”

“诶冬灼!”

只见原本要被抱走的冬灼从顾医生怀里迅速跳下地,宛若闪电那本极速冲向许澜卿,没有丝毫的收敛,锋利的狼牙直接咬上他的裤腿,晶蓝色的双眸充斥着狠戾,发出凶狠的嘶吼。

“啊——”许澜卿猝不及防被锋利的狼牙咬住小腿,剧烈的疼痛让他伸出手要去抓冬灼。

“冬灼回来,不要什么东西都咬。”苏隽鸣见许澜卿要碰冬灼脸色倏然一沉,看到这一幕,他的内心似乎已经毫无波澜了,甚至觉得自己很愚蠢。

明明冬灼一直在提醒他许澜卿有问题,他为什么不敢再肯定一点再荒唐的猜,自己只是心脏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连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知道可能荒唐,但没想到会这么荒唐。

冬灼麻溜的松开自己的嘴巴跑回苏隽鸣脚边,扬起脑袋对着他邀功摇尾巴,黑色毛绒耳朵抖了抖,满目期待的望着他,仿佛是在求夸奖。

许澜卿被咬的这一口不轻,脸色惨白,差点没站稳,还是后边赶来的梁诺连忙扶住了他:“哎哟你怎么又惹咱们冬灼大哥不高兴了,今天可是庆祝的日子又吵架啊,伤哪了?”

晓晓惊呼出声,她连忙朝着顾医生摆手:“顾医生你帮澜卿看看吧,他——”

“不用帮他看。”苏隽鸣弯腰抱起冬灼,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视作夸奖,目光清冷落在许澜卿这张苍白的脸上,对他受伤的事情无动于衷:“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转身往保护区的办公室走去。

尽管走路的时候脚踝还有些疼,但都没有他气得心脏发疼来得疼。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猜测怎么苏教授出去一趟回来人都变了,他们见许澜卿一脸黯然落寞的样子,好奇又不敢现在问,只能见他强忍着被狼咬了一口的疼跟在苏教授身后。

一瘸一拐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顾医生如有所思看着这两人的背影,仿佛是确定了什么,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偏过头看向张叔:“张叔,报警了吗?”

张叔刚放下手机点了点头:“报警了。”

顾医生没再说话,他双手插在兜里,沉默的凝视着不远处,就如同他从苏隽鸣血液检验中发现的秘密,一样骇人听闻。

甚至可以说,这个秘密若是被曝光,那会轰动全世,随即被揭露的便是人性无底线的贪婪与魔怔似的癫狂。

这几十年以来,猎人对雪狼猎杀的目的也会随着这份血液报告曝光于世,就像是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人猿杂交”实验,违背伦理,令人惊恐发指。

因为这不仅仅是永生,甚至可以说是突破生殖隔离的基因改变。

如果被猎人知道苏隽鸣身上携带了狼王可以得以永生的血液,无法想象会有多危险。

“管家,苏董将那些保镖的信息都给你了吗?”顾医生侧眸看向管家,他在得知血液报告结果后就已经向苏董说明了情况,到时候不论苏隽鸣愿不愿意走都必须要走的,留下来只会是最危险。

管家点了点头:“嗯,应该今晚就能到保护区。”

“那就好,我先去上面盯着,以防万一。”

此时办公室里——

气氛的严肃僵持让许澜卿站立难安,他看着苏隽鸣坐在办公室前,一言不发的翻阅着什么,安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也不看他,就让他站着。

然而这样的沉默却像是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连白噪音都没有,闷堵得人情绪滞后而急需冲破。

办公桌底下,冬灼正埋头苦干着,趴在苏隽鸣的大腿上,低头舔舐着膝盖处淤青的位置,血是止住了,但这个伤看起来还是很难看,它得要快些舔舔才能恢复漂亮。

与此同时时不时的抬头查看苏隽鸣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也不敢出声,有点怕怕。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跟苏隽鸣说了想起来的事情,但它不知道苏隽鸣会怎么处理,也害怕苏隽鸣会被气得生病。

“老师。”

站了大概十分钟,许澜卿终于忍无可忍,强忍着腿上的疼,喊了苏隽鸣一声,他看着苏隽鸣:“老师,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吧,不要这样晾着我。”

苏隽鸣微抬眸,目光落在许澜卿身上,金丝边眼镜底下眸色透凉,或许是不悦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眼不失一分严肃,威严感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他把手中这一份论文放回桌上,纸张触碰桌面发出的声响明明很轻,但却颤动了许澜卿的心弦。

连腿上的冬灼耳朵都跟着抖了抖,晶蓝色的眼珠子眨巴着。

“许澜卿,你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多优秀的研究生找我当导师,最后我只选择了你吗?”

清冷透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许澜卿喉结滚动,缓缓对上苏隽鸣的目光,他后背紧绷,呼吸甚至有些急促:“我说我对雪狼感兴趣,我会用陪伴雪狼的视角去进行科研活动。”

“那你能告诉我,既然做到了,为什么冬灼那么讨厌你?除了麻醉剂,它为什么对你那么抵触。”

许澜卿故作淡定,他握紧垂放在身侧的双眸,强忍着腿被咬伤的疼:“可能是我不够耐心,让它不喜欢我。”

“好,那我换个问题,我们保护区周边环境保护得那么森严,猎人又是如何得知监控死角的位置,成功进入保护区,并伪装成直立行走的狼人,给雪狼注入大量的致幻剂从而开膛破肚虐杀雪狼。”苏隽鸣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他凝视着许澜卿:“肯定是保护区有人给这个狼人打掩护,要不然进不来的,不是吗?”

许澜卿感觉到胸腔里疯狂雀跃跳动着的心跳,他抿着唇,须臾后回答:“所以老师觉得我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还是怀疑我把人带进来然后杀了雪狼?这是老师你第三次怀疑我了。”

苏隽鸣说:“我之前有怀疑过会不会是我们保护区的人监守自盗,但现在我怀疑是里应外合。还记得江宇说过什么吗,杀害雪狼的人解剖手法很专业,你刚才杀羊的手法,就是Y字形切开法,是吗?”

许澜卿突然笑了:“老师,你觉得是我杀的雪狼?如果我要杀害它们那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学习,我废寝忘食,我心无旁骛的只为了跟上你的步伐,现在你怀疑我?”

“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一个问题,假设进行人与狼的杂交实验突破了生殖隔离,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苏隽鸣看着许澜卿:“你很坚定的告诉我,是为了印证类海拉细胞可以获得永生。”

“老师,你认为永生对我的诱惑力有那么大吗?”

苏隽鸣闻声抬眸,他对上许澜卿看过来的目光,明明相隔着一段距离,却让他感受到目光里强烈的情愫涌动,不着痕迹的别开视线。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认识木屋那个男人?”

许澜卿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忍着脚上的痛走到办公桌前,就这样直勾勾盯着苏隽鸣:“老师,你先回答我,你认为永生对我的诱惑力有那么大吗?大到可以让我心无旁骛的去研究雪狼,甚至是废寝忘食都要得到你认可的地步,你真的认为永生跟你的夸奖对我来说是永生的诱惑力大吗?”

“那你错了。”

“对我来说,你的夸奖比永生的诱惑力要大,就算我渴望得到永生的秘密,那也是为了你。”

“老师,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你。”

冬灼猛的抬起脑袋,黑色的双耳绷直,前脚直接踩到桌面上,晶蓝色的双眸瞪着许澜卿,发出不悦的怒吼,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张开锋利的牙齿咬断这人的脖子。

苏隽鸣蹙着眉头,他深呼吸一口气,胸口突然一阵发疼,脸色刹的白了,而他的后背依旧挺着,他现在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许澜卿的面前倒下。

他强忍着不适,将目光对上许澜卿:“所以你是谁?是人,还是雪狼,是你杀的雪瑞吗?”

许澜卿双手撑在桌面上,他极力克制着被冬灼凝视着的恐惧感,目光就专注看着苏隽鸣,他突然笑了起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老师,就算是我杀了雪瑞,也是为了你,如果不是爱慕你,我也不会这样。”

“所以你是雪狼?”

“我是。”

“所以你就是那个狼人。”

“对,我是。”

“所以是你把雪瑞……”

“对,是我。”

“你是为了什么。”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杀它们,自然是为了活着。”许澜卿站直身,他看着苏隽鸣苍白的脸色:“老师,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我想跟你说,我没有做错,当年我作为底层狼生活在狼圈里,我拼了命的想活,只因为我是混种雪狼,一身黑色,狼王不让我活,所以我只能成为人。”

“狼人,寿命不长的,只有狼王的寿命最长。食用狼王血和雪狼的肝脏可以让我活得更久,所以老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苏隽鸣放在桌面上的手猝然攥紧,他眼镜底下的眸色荡开涟漪,薄唇轻颤,这种愤与怒,让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随即将桌面上这一叠论文重重的丢到许澜卿脸上:

“许澜卿,你跟着我的这两年只学到了这些吗!!!!”

屋内骤然响起呵斥,还未装订的博士论文宛若雪花那般砸在许澜卿身上,纸张的一角不经意划到许澜卿的脸颊,划出一道口子,溢出星点的血。

就在十几秒的时间里,这道溢出血的小口竟然悄然开始愈合。

只是愈合速度看起来并没有他身上的那些伤那么快。

苏隽鸣半眯双眸,瞳眸微缩,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你?”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几乎是笃定。

冬灼也发现了什么,它直接跳上桌面,站到了苏隽鸣身前,四肢并立,微微抬头,神情严肃,眉头紧蹙,身型虽然不大,但是狼王威严的气场出来了,对着许澜卿发出再次警告的吼声。

而此时,它像是捕捉到什么。

许澜卿听到狼王的声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随后弯下腰捡起自己花了将近两个月写的论文,他笑出声,眼眶渐红:“我学了啊,我很努力在学了,不论是在狼圈的时候还是来到了人类社会,没有狼王也没有人认可我啊,我在哪里都是垃圾。”

他攥着自己手中的论文纸,攥得发皱,抬头看向苏隽鸣,双眸带着近乎偏执的病态爱恋:

“不过老师,我在你这里学得最深的不是知识,而是心软,你让我心软了,喜欢上你,是我来到人类社会唯一一件心软的事。”

“虽然你很严厉,但你夸过我努力,你夸过我细心,你也夸过我有做科研的能力,就只有你夸过我,所以我怎么样都想着留在你身边。我有这个能力可以保护你,甚至我可以救你,但是你不能否认我,我做出所有的努力就只为了救你。”

“只要研究成功,我能救你的。”

“垃圾。”

骤然间,一道属于小少年的嗓音从冬灼嘴里发出。

许澜卿顿时怔住。

冬灼对上许澜卿眼眶发红卖惨的模样,晶蓝色的眸底尽是轻蔑,仿佛像是在看什么尘埃垃圾那般,它站立的姿势挺拔:“听得懂我说话吗,垃圾。”

许澜卿瞳孔紧缩,拿着纸的手有些发抖,他后背紧绷,唇抿得发白,难以超越的种族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你——”

不对,这家伙怎么可能能跟他说话?!

不同狼圈的语言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了保护狼圈。

难道冬灼是——

骤然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畏惧冬灼。自己曾经是应淮狼圈的狼,他只会畏惧应淮狼王,所以这种血脉压制……

这家伙是双狼王的血脉!

应淮狼王竟然是冬灼的另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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