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是我的奴隶
陈迹这趟卫生间上了很久,久到关雪息放心不下,忍不住去敲门问:“你还好吗?”
门内没回答。
关雪息又敲了两声:“陈迹?你没事吧?”
“……”
安静了大约五六秒,卫生间里终于传出人声。陈迹的嗓音很低,难掩沙哑:“嗯,没事。”
紧接着是冲水声,和开水龙头洗手的声音。
然后门打开,陈迹一脸如常地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关雪息想劝陈迹不要讳疾忌医,但怕自己误解,人家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地上一次厕所而已,没病。
陈迹想说什么,他没看出来,可能是想解释吧。
但陈迹最终也没有解释,只转移话题道:“早上你不是说想跟我聊天吗?聊什么?”
“随便聊聊。”
关雪息回沙发前坐下,拿起遥控器,随手选了一部综艺节目播放,他瞥陈迹一眼:“你也坐啊,别杵在那儿。”
“……”
陈迹应声坐到他身侧。
关雪息问:“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
陈迹道:“没,还差几张卷子。”
“我已经写完了。”关雪息说,“有一半在学校就写了,另一半昨天写的。”
陈迹:“……”
今天才十月二号,国庆长假刚开始,关雪息简直是卷王中的卷王。
但他和陈迹提起这个话题,不是为炫耀自己作业写得快。
他说:“写完作业我还有很多课外题要做,除了学习和篮球队的事情,假期没别的安排。你呢?这几天要去哪玩?”
“哪也不去。”陈迹说,“有时间就帮我妈干活,替她轮班。”
陈迹说得含糊,关雪息问:“轮什么班,你妈是做什么的?”
陈迹看了他一眼,没答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
关雪息不理解,也有点不高兴:“你看,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都到我家留宿了,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
就这么聊,有什么好聊的?
关雪息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递给陈迹一罐。
陈迹的手指按在冰凉的金属拉环上,半天才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那为什么?”
“……”
陈迹低声道:“关雪息,我不想说的那些,都是你不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关雪息心想奇了怪了,他模仿陈迹平时常说的话,“减分项是吗?”
“嗯。”
“你还‘嗯’,‘嗯’个头。就算是减分项,你也不能隐瞒我一辈子吧。”
关雪息把对陈迹的不满撒在可乐罐上,把它捏扁了。陈迹却是一个聊天鬼才,竟然反问他:“你能和我好一辈子吗?”
关雪息:“……”
重点是这个吗?
“‘一辈子’是虚数,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咬文嚼字跟我抬杠成吗?”关雪息很无奈,“话说回来,无论阿姨是做什么的,在我这都不是减分项,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
陈迹似乎要反驳,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关雪息的手机就响了。
是傅洋打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小关哥哥,呜呜呜!”
画面里,傅洋还没起床,他应该是刚睡醒,造型一塌糊涂,光膀子倚在床头,掐着嗓子叫了一声。
关雪息嫌弃道:“你把衣服穿上行吗?又不好看,污染我眼睛。”
听见关雪息和平常无二的口吻,傅洋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没生气。
但该道的歉的还是要道,傅洋说:“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拦不住李冰嫣。你走之后我跟她吵了一架,分手了。”
关雪息诧异:“真分了?不至于吧?”
傅洋的模样简直可以用声泪俱下来形容:“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唉。如果你以后因为她而疏远我,我会很伤心的。”
听见这句话,陈迹瞥来一眼。
他一入镜,傅洋很惊讶,问关雪息:“陈迹在你家?”
“对啊,昨晚他送我回来的。”关雪息说,“李冰嫣是为段绵才跟我过不去,和你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别分手了。如果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传出去不太好。”
傅洋煽情道:“不,她没你重要。”
关雪息嗓音一沉:“滚你的,听不懂人话吗?”
傅洋:“……”
说好的不生气呢?
关雪息冷着脸道:“要分以后再分,这锅我不背。”
“好吧。”傅洋被训得蔫头耷脑。
关雪息以前从没冲他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现在不用演,傅洋真的“声泪俱下”了,又连连道了几声歉,在确保关雪息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绝交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
他们聊了五分钟,陈迹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
结束后,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关雪息,你最好的朋友是谁?杨逸然还是傅洋?”
“……”
关雪息微微一怔,本能地端水:“都很好啊,朋友何必分一二?”
陈迹没吭声。
他们刚才聊到“减分项”,关雪息顺势说:“你看傅洋这么傻逼,我都没给他减分,怎么会给你减?”
“……”
“当然了,如果你还是一点‘隐私’都不想向我透露,我也拿你没办法。”
关雪息已经摸清陈迹的脾气了,踩住他的痛点,隐晦地威胁:“这说明我们的交情只能发展到这里,不能更深入。你——”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停顿下来瞥陈迹一眼。
陈迹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说伤心也不为过。
但陈迹的伤心和傅洋的“伤心”不一样,后者恨不得用脸盆接眼泪,哭不满一盆就兑点水,然后拍照发朋友圈,配文:“关雪息好无情,我哭死”,让全世界看见他感人肺腑的兄弟深情。
但陈迹极力隐藏,双手攥得青筋直蹦,表情绷得寒冰欲裂,他似乎意识得到关雪息是在故意拿捏他,但他没有办法。
他越是这样不反抗,关雪息越想再使点劲,把他捏扁,搓圆,再捏扁。
关雪息忍不住靠近他,很亲密地说:“陈迹,你是第一个来我家做客的同学。小区里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朋友们不算。”
他的胳膊挨着陈迹的胳膊,“当然,你送我回家是个意外,不是被邀请来的。但今天早上你要离开的时候,我主动挽留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
他想吊陈迹的胃口都不需要抛饵,陈迹什么钩都咬,目光从电视屏幕转到他身上,眼底有藏不住的光亮,那是极力克制也不禁摇晃的心神。
“当然不是因为你可怜。”
关雪息忽然将下巴垫在陈迹的右肩上,极近的距离下盯着他的侧脸,正对他的耳朵说:“是因为你听话,陈迹。你和我的每一个朋友都不一样,他们和我是平等的,你不是。”
“……”
陈迹愣了下,关雪息轻声说:“你想和我交朋友,喜欢我又怕我,天天跟着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主动给我做饭,洗碗,被我刁难也不生气——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这是夸奖还是责骂,陈迹竟然分辨不出来。
关雪息说话时的热气全扑在他耳朵上,烫得他注意力难以集中,听觉时不时地失灵。
关雪息很自然地把这种表现也当做他怕自己——总是颤抖,躲避,躲完再重新贴上来,周而复始。
“你这样对我,上赶着被我揉搓,都把我带坏了。”关雪息倒打一耙,很严肃地说,“就算我欺负你,也都怪你。”
“……”
陈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惯于用来威慑旁人的冷漠在关雪息面前毫无作用。
他明摆着只有一个诉求:和关雪息在一起。
除此以外,怎样都没关系。
关雪息看穿了他,却又不太懂他。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法真正触及彼此的内心,坐下来好好交流,只能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关雪息既要当东风,也要做西风。
他很记仇,忽然抬手捏住陈迹的脖子,像陈迹对待他那样,扼住对方的咽喉,轻轻摩挲了片刻。
陈迹果然反应很大,浑身肌肉紧绷,连头发丝都在颤抖。
关雪息贴在他耳边道:“你不是我的朋友,陈迹。没有朋友会像你这样没有底线地给人当跟屁虫,小狗,奴隶。”
“……”
“没错,你是我的奴隶。”关雪息发现自己说得非常对,这个词完美符合陈迹在他面前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陈迹的心态,和对待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丧失风度和礼貌,故意为难陈迹——即使只是口头上的为难。
看陈迹露出不得不顺从的表情,做哄他开心的事,他就身心舒畅,感觉自己赢了。
他的快乐建立在陈迹的不快乐之上。
就像一个恶劣的奴隶主。
这样不好。
可陈迹偏要待在他身边,赶又赶不走,他有什么办法呢?
关雪息捏紧陈迹的脖颈,猛地把人按倒在沙发上。
他没有一点反省的意图,要将拿捏进行到底。
他俯身贴近陈迹的脸,佯装给后者选择:“我这么说是不是很难听?你生气吗?生气现在就离开,你走吧。”
“……”
陈迹没动。
他深深地凝视关雪息,哑声道:“我不生气,不走。”
“好。”关雪息得逞了,如愿以偿地放开他,“那你就乖乖当我的奴隶,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见没?”
他回自己房间拿出一叠草稿纸,一支笔,递给陈迹。
命令道:“我要对你有同等的了解,你不许隐瞒我。说不出口的话就写在纸上——比如你家住哪里,初中在哪上学,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省联考以及……少管所,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写出来。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