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听话，脾气大。
这章长！
导演没说试哪一段戏，陆瑾瑜也没多问，直接上来就演了他最有把握的一段。
陆瑾瑜有做过功课，知道郭导试镜的风格，一般第一段试镜内容都是演员自己准备的内容，接着郭导才会根据表现斟酌抛出‘命题戏份’让演员表演。
第一场戏陆瑾瑜的表现算不上超常发挥，但也表现出了他该有的水准。结束之后，长椅上的三个人的表情和最开始没什么区别，有的盯着陆瑾瑜，有的垂眸看剧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陆瑾瑜静静地站着，两三秒后一直打量着陆瑾瑜的郭导才垂下眼眸翻了翻手里的剧本。
陆瑾瑜知道他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着就是第二场表演，郭悬谙选的这场戏不算复杂，在射程范围之内，陆瑾瑜自认为他表现得还可以，结束的时候有注意到选角导演很轻地点了点头，这让他松了口气儿。
之后导演就着这个人物问了他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多是关于江安的，诸如‘弟弟江安爱吃什么，弟弟江安有什么习惯。’……
陆瑾瑜老实答了，导演又用那种盛世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让他先出去等消息。
走出试镜间，祝小白连忙迎了上来，却没急着开口问。他觑着陆瑾瑜的脸，发现他个虽然眉头皱着，但目光平静明亮，实在是看不出来是好还是不好。
但肯定不差，祝小白的心定了一些。
两人往长廊外走去去的时候，长廊尽头也同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隐约有交谈声传来，陆瑾瑜还在回想方才的那场戏，恍惚间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正准备抬头去看的时候，拐角处的另一间房间门忽然打开，迎面走出来下一位试镜演员，险些和陆瑾瑜直面相撞。
回过神的陆瑾瑜后退一步让开，扫了一眼来人并没有很在意，倒是这位青年站住身体，微微颔首朝着陆瑾瑜打招呼喊了声 “陆老师”。
陆瑾瑜这才看向他，然后他就认出了这人是谁——最近某大爆热播剧的男主盛浣。
其实这是陆瑾瑜第一次见到盛浣，他能认出这人纯粹是因为这人最近太红了，是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照片广告的存在。
陆瑾瑜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一瞬间的惊艳。这的确是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孔，眉眼浓烈，五官立体，一双杏眼明亮有神，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天真感，瞧一眼就惹人怜爱。
祝小白见陆瑾瑜又盯着人眼神发直，连忙用手肘碰了碰他。正好试镜间的门被打开来，先前领陆瑾瑜进去的工作人员看见陆瑾瑜就笑说：“陆老师没走正好。”
陆瑾瑜回过神，将视线移向这位工作人员，“什么事？”
“导演让您留一下。” 工作人员说完，伸手朝向试镜间对面的一间房间，做了个请的动作，“您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陆瑾瑜点点头，工作人员又对着盛浣说：“盛老师可以进去试镜了。”
盛浣略略点头，然后抬眸看了一眼陆瑾瑜，“陆老师，我先进去了。”
等盛浣离开，陆瑾瑜也就和祝小白直接转向走进试镜间对面的休息室。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正是在陆瑾瑜之前试镜的霍骁。
看来被导演留下的只有他们俩。
两人坐在休息室等了十分钟左右，那位工作人员推开门，将陆瑾瑜和霍晓叫进了试镜间。
陆瑾瑜走在霍骁身后，进门后他反手带上门，再转头一眼就看到导演身边多出来的一个男人，他眸中惊讶一闪而逝。
温如许怎么会来？
温如许和他对上视线，表情不像前天那么冷淡，却也没有露出平时的笑容。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和四周充满艺术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让人无法忽视。陆瑾瑜没有贸然开口，这时候他并不想表现出自己和温如许认识，虽然谁都知道叁才娱乐现在是温如许的。
而先他一步进屋的霍骁已经是走过去和温如许打招呼，不像是初次见面。陆瑾瑜在心里琢磨了一瞬霍骁怎么会认识温如许，也敛了情绪跟着喊了声 “温总”。
温如许微微朝着他们颔首，视线在陆瑾瑜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但目光依旧很淡，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虽然陆瑾瑜不想和温如许表现出认识，但看到温如许这么冷淡，他还是感到有一些不爽。
留下的演员除了他和霍骁还有方才在门口撞见的盛浣，导演看了他们一眼，又翻了翻手里的剧本，然后让霍骁和盛浣搭了一场戏，盛浣演男主。两人演的就是江勉面对卧床的江安和无奈地兄长江勤，侃侃而谈自己的理想的那一场戏。
在场的人视线都投向了场中，陆瑾瑜也是，但他余光总是不受控地往温如许那边飘，尤其是注意到温如许看向场中的视线格外专注时，不爽似乎更多了一些，都没去注意场上两人表现如何。
场上两人刚演完，鸟笼上那只鸟忽然开口叫了两声，声音清浅婉转动听，现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温如许却是忽然看向了陆瑾瑜，陆瑾瑜连忙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挪了一些，然后就听到导演叫他去和盛浣将方才那一场戏试一遍。
有人搭戏和无实物表演是不同的，如果对手配合得好自然是能将这场戏演得好，陆瑾瑜并不确定盛浣的水平，心里有些打鼓，好在这场主要是他的戏份，盛浣只需要配合几句词。
这并不是陆瑾瑜第一次参加名导试镜，年少时在格格巫参加国际大片的试镜时，也没有现在这么紧张。他将这原因归咎于那只盯着他看的鸟，总觉得它会朝着自己飞过来，然后用它尖锐的喙啄伤自己。
他深呼吸两次，让自己忽略那些视线，专心沉入剧情。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发生改变，和他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差不多，只不过陆少爷的玩世不恭里头总是掺杂着点凌厉之感，此时他依旧是那个表情，眉宇间却只有纯粹且夺目的飞扬神采。
温如许并没有看过剧本，但他也能感受到此时的陆瑾瑜是他又不是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他只有十五六岁时的模样，那股子恣意妄为的少年气生动蓬勃。
现场静悄悄的，只有陆瑾瑜说台词的声音。虽然不是科班出生，但他说起台词却是十分流利，字正腔圆，看得出来下过狠功夫。而他声音本就清润，此时刻意提高的声线，更贴近于少年音，偶尔拖着尾音和并不存在的兄长理论也十分狡黠灵动。
温如许不禁想起多年前在博哈特昆虫博物馆时见到的少年，也是如现在这般伶俐，用听起来很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来安慰被一只蝴蝶吓到的陌生同学，英语说不利索还混着几句中文。
不自觉间，温如许的嘴角缓缓勾起，淡然的眼中也露出笑意。
忽然觉得看看试镜似乎也挺有意思。
作为余温影视的总裁，温如许需要做的就只有作出最终决策和验收最后结果。
就像《易碎》，余温虽然主投，但从电影初期筹备到最后上映分成，温如许看到的最多也就是几份文件和最后的财务报告。他会在公司上百个项目里注意到这部电影还是因为上次在临市看到陆瑾瑜看剧本。
忽然起意过来看一看试镜，也是存了来抓不听话的小鱼的心思。
从赭山离开之后，温如许预料到陆瑾瑜不会自己老老实实给他发行程表，让助理发的可能性更大。但他没想到不管是陆瑾瑜本人还是他助理，又或是叁才都没有送来陆瑾瑜的行程表。
不听话，脾气大。
好在还挺识时务知道认怂。
他这种暗戳戳地讨好，温如许意外地受用，也就原谅他偶尔的坏脾气和不听话。
等到陆瑾瑜表演结束，温如许才回过神来，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导演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眉宇间忽然轻蹙起来，陆瑾瑜瞧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他呼出一口气儿，规规矩矩地站定在镜头前，发觉自己后背都出了一些薄汗。
但更让他紧张的还是温如许始终不曾移开的目光。
在等待导演说话的空档，陆瑾瑜眼珠微转不着痕迹地朝一旁的温如许看去一眼，对上视线，温如许嘴角翘起朝他很浅地笑了一下，像是抓住他的偷看似的，陆瑾瑜忽觉得更热，忙移开了视线。
方才表演时他努力将精力都集中在剧情里，但偶尔转身是还是瞥见了温如许的表情，也注意到了温如许出神的目光。
看着他时温如许眼神温和，面容带笑，这让陆瑾瑜的不爽散去了一些。
郭导和寸头男人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后又让陆瑾瑜和盛浣将方才那一场戏又演了一遍，这一回陆瑾瑜演男主。
陆瑾瑜这会儿才有心思去注意盛浣的表现，可能是太过紧张，有种绷着的局促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中间直抒胸臆时情感略有欠缺，还是陆瑾瑜扮演‘江安’时用那仅有的那几句台词带出了盛浣所饰江勉该有的情绪。
等到结束之后，现场久久无声，那只鸟忽然啼叫两声打破了寂静。
郭悬谙视线扫过三人，默了两三秒点了点头，“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既然如此，三位演员也就各自欠腰打完招呼就往门口走去，陆瑾瑜坠在末尾，余光里注意到导演正转头和温如许说这些什么。
很快温如许也跟着起身往门这边走来，陆瑾瑜在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和温如许说话，要说什么，没等他做出个决定，变故突生。
一直挂在温如许旁边的那只鸟随着温如许离开而飞了起来，浅灰色的赤羽张开，擦过温如许发顶，眨眼间便飞向了门口。
耳边忽然响起的一声鸟鸣，陆瑾瑜心头突跳，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团灰蓝影子闪过。
在看清这只鸟瞪圆的眼睛和存在感十足的尖硬的喙时，陆瑾瑜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瞬间乍起，忙不迭地后退躲闪，未承想脚下绊住一根电线，下一瞬他便身形不稳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当心！” 温如许眉目一凛，加快脚步却还是没能抓住人。
一阵‘叮叮哐哐’响起，陆瑾瑜已经撞上了门边，跌坐在地。
“哐” 的一声，门被合上，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离陆瑾瑜最近的盛浣最先回过神，蹲下身去扶他，“陆老师，没事吧。”
陆瑾瑜心里惶恐未散，刚睁眼就瞧见门边的高柜之上一个纸盒子在一根白线的牵扯下摇摇晃晃，他当即一凛，下意识地侧身将盛浣扑倒。
“哗啦——”
纸盒中连带着白纸飞扬着砸了陆瑾瑜满身，那只鸟似乎也是受了惊吓飞离了这块是非之地。陆瑾瑜扑向盛浣时有下意识地手掌撑着地支撑自己的重量，没压在这弱不禁风小顶流压身上，一张纸片也没落到盛浣身上。
陆瑾瑜心里刚庆幸纸盒子不重且没砸到脑袋，后背和脚踝处的疼痛终于传了过来，疼得他眉头拧成了个麻花，脸色黑得彻底。
下一秒他就被人翻过来，温如许脸色比他还沉，一把拉着陆瑾瑜的手将人揽在自己臂弯里，“怎么样了？”
陆瑾瑜还在发着懵，温如许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看到自己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忧惊慌。
被吓呆的盛浣也回过神来，手脚无措地问：“陆老师，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 陆瑾瑜脸色尴尬，在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
被一只鸟吓得摔跤也太他妈丢人了！！！
他撑着手想起身，然还没动就被温如许更用力地制住，几乎将他半搂在怀里。
“伤到了哪里？哪里不舒服？” 温如许沉声连问。
他俩这姿势太奇怪了，陆瑾瑜瞟了一眼温如许沉着的脸，虽然因为温如许的担忧心里恍惚了那么一两秒，但还是很快回过神不着痕迹地退开些，“没什么，就碰了一下。”
温如许看了他两三秒，将人扶了起来。
“谢谢温总。” 站起身之后就想离温如许远一点，但温如许扣着他的胳膊让他动不了，陆瑾瑜挣脱了一下，又说：“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温如许不为所动，好在这时候祝小白来了，温如许看了一眼陆瑾瑜皱着的眉头，这才将人松开走到一旁去打了个电话。
祝小白脸都吓白了，一连问了十几个没事吧，恨不得眼睛立刻变成 X 光，将陆瑾瑜全身照了个遍。
“去医院检查检查，也好放心。” 导演开口说，他脸色也有些尴尬，怎么说也是他的鸟。
他又对着身边的那位工作人员说：“傅鸣你跟着去一趟。”
陆瑾瑜想说不用了，但这是在导演的地方出的事儿，他总该给个机会让郭导将这事儿做个体面。
见他没什么大碍，其他围观群众也都被清散，陆瑾瑜的脸不受控地开始发热，恨不得将那只鸟给撕碎了！
没一会儿傅鸣不知道从哪儿推来了一个轮椅。陆瑾瑜脚的确是扭到了，也就没推辞直接坐了上去。接着就被推着乘电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然他还没到自己的车旁，就被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半路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