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要跟我走吗?

吹了海风,江鹤苓还是没忍住掩唇咳嗽起来,沈婷当即把他拉回了房间。

张叔拿着厚实的毛毯给他披上,给他倒了温水,又把床舱里空调的温度调高,好歹是让江鹤苓被海风吹得麻木的脸逐渐升温,浮出血色。

“我还以为你那只耳钉丢了呢,原来是给闻弈了啊。”沈婷在他对面坐下,“难怪他突然走了你也不着急。”

从决定离开联盟开始,江鹤苓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当初他孤身跟着闻弈走出安城,一是因为那时候艾瑞还不会发难,二则是因为他作了准备,在他戴着的那两枚耳钉里就植入了微型芯片,不仅可以实时定位,还可以监控他的身体状况,比如心率不正常,又或是信息素不稳定。

芯片中的定位系统会受到所处地卫星信号强弱的影响,为了避免意外,芯片里还增加警报系统,当江鹤苓身体有异的时候,芯片会自主增强信号提高被捕捉到的可能。

所以当初在露汀镇,沈林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江鹤苓。直到江鹤苓信息素紊乱,他们才捕捉到微弱的信号,从而定位到具体位置。

不然闻弈是断然没有机会和江鹤苓“亲密接触”的。

江鹤苓没有接沈婷话,而是垂眸看了一眼搁在一旁的平板电脑,暗绿色的地形图上,写着L和R的两点亮绿色都在徐徐移动,朝着同一个方向。

沈婷“嚯”了一声说:“他这是跟着咱们屁股后面呢,不过他既然要跟,为什么要这样跟着?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情趣,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江鹤苓抬眸看了她一眼,沈婷莫名觉出了几分嫌弃和责备的意味。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婷不服道,“我说的不对吗?”

江鹤苓端着水杯的手缓慢地磨蹭着杯沿,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答话。

沈婷被吊足了好奇心,她一肚子的疑惑,非常想要得到解答。先前他觉得江鹤苓因为闻弈的离开而不高兴,所以不问,现在看江鹤苓心情好转,她这才敢开玩笑打听一番。

“他可能是想让你放心,”片刻后,江鹤苓嘴角翘起,浅笑道,“也可能是让我放心。”

沈婷无奈地皱起眉头:“您能别跟我打哑谜吗?”

江鹤苓想了想,然后说:“你们昨天从商场回来,抓到了那个叫阿瑞斯的Alpha间谍,闻弈应该是察觉到了。”

“啊?”沈婷眉梢挑得老高,“怎么可能?我都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沈林抓到了人。闻弈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没道理发现啊。”

江鹤苓笑了一声:“他比你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可能闻弈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抓到了人,不过只需要简单的推理一样能猜到。

既然艾瑞的人一直在试图向闻弈传递消息,那么找到他之后,也就会试图跟踪他们,继而找到江鹤苓的具体位置。

闻弈只要察觉到沈林有防备跟踪或是反向抓捕的一点端倪,就能够揣测出沈林接下来一定会防备自己。

毕竟在沈家三子的眼中,闻弈是个不可信的炸弹,谁知道他有没有和跟踪的人有联系,又或是准备联系,毕竟当初在锦禾天苑就是他意外泄露的江鹤苓的行踪。

这段时间闻弈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不信任,可不代表他对此没有任何情绪。

沈林既然发现有人跟踪,不可能不向江鹤苓报备。

那江鹤苓是怎么想的呢?

是信他还是不信呢?

恰好沈婷又在这个时候告诉闻弈江鹤苓的病需要尽快回到一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告诉闻弈,江鹤苓对他很在意。

闻弈稍微用点心也就能猜到,沈婷这话是在和他打心理战。

江鹤苓可能是不知情,也可能是默许试探。

所以闻弈主动离开,放江鹤苓出海,是向沈家三子表明立场,也是向江鹤苓表明真心。

其实沈婷说的那些话是试探,也是劝解,她相信闻弈不会伤害江鹤苓,却也担心他被利用,说那些话旁敲侧击的成分居多,可真心希望他能劝江鹤苓早点走也是有的。

“既然选择让你走,那他干吗又这样暗中跟着,这样不是反而更可疑?”沈婷面露不解,旋即嘶了一声,又说,“也不对,他不知道你那耳钉里有定位。”

不知道他的行动会暴露,也就没想过会让人生疑,可能就只是想亲眼看着江鹤苓回到一区。

沈婷刚这么想这,就听江鹤苓摇头道:“不,他知道。”????

沈婷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不是闻弈昨晚挑明,江鹤苓也不会知道他早就清楚耳钉里有定位芯片。

昨晚闻弈将他从浴室抱出来之后,就没再做什么,只是拥着他躺在床上。

长时间抑制信息素的释放,让他的腺体发烫,江鹤苓的手指在那处留了许久,像是引诱又像是安抚地来回抚摸,偶尔会擦过那枚腺体钉。

“疼吗?”江鹤苓问他,也不知道是问他现在的腺体,还是曾经打进去体钉。

刚经历一场情事,江鹤苓的嗓子很哑,很有磁性,这两个字被他说得缱绻又深情。

疼个屁,闻弈只觉得妥帖。

“怎么?你想拿回去?”闻弈问他。

江鹤苓没说话,闻弈又说:“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别想拿走。”

江鹤苓笑了一声:“没想拿走。”

闻弈也笑,然后他忽然翻身坐起,从他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丝绒盒子,里头放着一枚爱心形状的耳钉,朱红色,像一颗鲜活的心。

“作为交换,这个给你了。”闻弈说。

江鹤苓把那枚耳钉取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上面还留着些许细微的擦痕,做工算不上精细,甚至有点粗糙。

“你做的?”他问。

闻弈挑眉:“这都看出来了?”

江鹤苓笑了一声,想说专业的珠宝店应该没有这么差的手艺,闻弈应该也不会眼光差到买这么一个残次品回来送他。

“这是什么?”江鹤苓问。

“红珊瑚。”闻弈将耳钉取出来,替江鹤苓戴在了他空荡已久的右边耳垂上,那处尚未褪去绯色,此时又添艳红,有种绮丽的张杨美感。

闻弈很满意,他俯首落下一吻,又低声说:“放心,这里面没有定位。”

江鹤苓心头一震,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瞬。

闻弈抬起头望着他,笑得很温柔:“说了让你走,就不会阻止你。”

江鹤苓说不出话,压在心底的酸意似乎又有了翻涌的趋势。

闻弈又低头吻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太考验我了。”

这个吻很温柔,纯粹的唇齿碾磨,是不沾情欲的温存。

仿佛他们说出口的那些试探,又或是藏在心里的隐瞒,都在融在了这个吻里,不寻原有,也不问之后。

江鹤苓细想了一下,猜测闻弈可能是在走出红尘,被沈婷找到的时候,猜到了耳钉有问题。

红尘的老板不简单,整个会所都装了信号干扰器,耳钉的信号被屏蔽,沈婷无法确定江鹤苓的具体位置,直到闻弈走出红尘。

而闻弈,在明知道耳钉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把它定在腺体上,从未取下。

闻弈比江鹤苓想象中还要敏锐,也比他想象中还要情深义重。

嵌入他腺体上的那枚耳钉,是他自愿的束缚,也是他无畏的坦诚。

江鹤苓承认,在想明白这些的那一刻,他的心理建设险些崩塌,险些让他不管不顾。

不知道吻了多久,闻弈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鹤苓。”

“嗯?”江鹤苓喉结滑动,嗓音沉得像一把琴。

闻弈蹙着眉心,似委屈,似玩笑:“你都不留我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江鹤苓眼睫幅度很小地垂了下来,他的瞳色蓦地变深,目光也随之发沉。

就在闻弈准备用笑容掩饰落寞,揭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江鹤苓开口问他:“那你要跟我走吗?”

霍然间,闻弈心绪一空,萦绕在他心里的不舍与委屈,在这瞬间都仿佛消失一般。他开怀地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

想答应,可是还不行。

江鹤苓没有追问也没再挽留,他读懂闻弈的沉默,读懂闻弈做出选择之后,要去承担的责任与代价。

所以,江鹤苓要做的不是强留下他,而是让他再次选择自己,没有任何顾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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