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大概是因为担心江鹤苓会溺水,所以闻弈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借此可以完全遮挡视线。

然而视线被隔绝,听觉和嗅觉便变得敏锐,他不仅能听到身后水流搅动的声响,还能从空气里复杂的野外气息中准确地捕捉到那缕浅淡的潮湿玫瑰香味。

细细寥寥的暗香浮动,刺激着闻弈,他脑子里总是不断冒出江鹤苓裸露的背影,纤细洁白的后颈,盈盈一握的窄腰,挥散了又重聚。

闻弈被扰得有些不耐烦,瞥见一旁的草丛里长着几朵白色星星状的野花,他便摘了一朵,搁在鼻下嗅着,以驱散鼻腔里的潮湿玫瑰味。

约莫过了五分钟,闻弈便听到身后搅动出水声在逐渐朝着自己靠近。

“洗好了?”闻弈高声问了一句。

“嗯。”江鹤苓应了一声,踩着鹅卵石一步步走向岸边。

如果不是难以忍受身上各种信息素杂糅的气味儿,江鹤苓是绝对不会选择在野外下水的。

少年时,江鹤苓腺体分化时发生了意外,导致腺体受损,不仅影响了他的身体发育,还使他的信息素能量变弱,容易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产生一系列的应激反应,需要用药物压制。

这次的监狱之行,他不仅没有按时注射药剂,还受到了不止一个alpha的信息素影响,所以方才在车上注射Er抑制剂时,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痛苦,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那些残留在身上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感到不适,但江鹤苓有个强迫症,就是他不喜欢没洗澡就换上干净衣服,那对他来说和没换衣服没区别,本想忍到利斯坦,再好好清洗自身,却没想会迷路。

忍无可忍之下,江鹤苓也顾不得会被闻弈看光光,用湖水简单清洗,再换上干净衣服。

瞧见一道暗色人影从石头后逐渐向着自己靠近,闻弈起身,一边背对着他往车子的方向走,一边说:“少爷,还请你穿好衣服再过来,青天白日的,对着花啊草的耍流氓就算了——”

瞥见右侧草丛闪过一丝异动,闻弈吊儿郎当的调侃声蓦地停了下来,眸光猝然凝出警惕。

草丛里传来的踩踏动静变得明显,隐约间,一条弯钩似的毛绒尾巴一闪而过。

闻弈心头一凛,一边缓缓后退,一边紧盯着草丛中不断移动的暗影,透过草丛间隙,那不紧不慢向着湖边靠近的东西一点点露出身形。

是一只狮子!

闻弈再也顾不得江鹤苓是不是穿好了衣服,猛地回头朝江边的江鹤苓看去。

江鹤苓已经穿上了干净衣服,只是还没整理,衬衫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衣衣襟全敞。因为闻弈突然噤声,他正好也朝闻弈投来视线,看见他脸上的凝重神色。

闻弈抬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下寂静,草丛里那点儿动静变得明显,江鹤苓眉心微蹙,偏头就见草丛里走出一只瘦削的狮子,嘴角隐约可见猩红血色。

这狮子不算强壮,从体格和毛发判断,应该是只还处于成长期的幼狮,但就算是只幼狮,也足够对付江鹤苓了。

走出草丛的狮子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盯着江鹤苓。闻弈已经不动声色地掏出了后腰的手枪,他没有直接射击,而是缓步朝着江鹤苓靠近。

他俩距离本就不算远,在一种奇怪的平和对峙下,闻弈持枪走到了江鹤苓身边。

潮湿的水汽让那股玫瑰味更明显了,闻弈小声吐槽:“你能别再散发信息素了吗?”

注射Er抑制剂之后,腺体会短暂地不受控制释放出积攒的信息素,并不多,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江鹤苓没理会闻弈的吐槽,因为他们对面的狮子忽然开始动了。

只听它喉间发出一声威慑似的低吼,两只有力的前爪开始踱步,似乎下一秒就会一跃而起发动攻击。

又是一声低弱嘶吼,江鹤苓后退一步往闻弈身后闪退,余光瞥见他抬起了持枪的右手,江鹤苓心神一动,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低喝道:“别开枪。”

闻弈一愣,却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扣动扳机的食指。

那狮子前爪拍地,往前又走了两步。情急之下,闻弈也没时间去问为什么不让他开枪,长臂一揽,搂着江鹤苓的腰身,用力一拉。

两人眼前景象猝然颠倒,接着便是汹涌的湖水将他们淹没。

闻弈一把带着江鹤苓扑进了湖水之中!猝不及防间,江鹤苓被迫灌了一大口湖水,口鼻喉间皆是胀痛难受,本能地开始扑腾。

若是能开口,他一定会丢了涵养,骂出两句脏话。

闻弈揽在江鹤苓腰上的手没有松开,甚至还因为他无意识的挣扎而更用力地禁锢着他,让他俩在水下身体紧贴,四目相对。

注意到江鹤苓眼中的怒气,闻弈挑了下眉,心说你生哪门子的气?不是你不让我开枪的吗?

江鹤苓本就身体脆弱,方才呛的那一大口水更是让他口中的氧气所剩无几,被窒息感笼罩,他紧皱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闻弈心头一紧,心说这江鹤苓莫不是不会游泳吧?

那他还敢在这陌生水域下水洗澡?

还不让他开枪?

在这疯狂吐槽的间隙,闻弈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给他渡口气儿。

水面之上,那狮子正在岸边俯首轻嗅,隔着水波隐约可见它略显凶恶的大脑袋,仿佛在斟酌要不要下水捕猎。

其实狮子会游泳,只是因为猫科的习性,不喜水而已,若是它想,它也能在水中捕杀猎物。

而在水中,人类可没什么优势。

闻弈清楚方才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此刻并不是露头的好时机。

思及此,闻弈收紧手臂,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朝着江鹤苓紧闭的双唇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江鹤苓突然发力,双手撑着闻弈的肩头猛地一推。闻弈始料未及,手臂一松,江鹤苓就从他的怀里脱离。

不止如此,在江鹤苓奋力上游的时候,他蹬着的腿一脚踹在闻弈的腰腹,就像是把他当成踏板一样借力脱离了湖水。

也不知是因为求生的本能,还是故意报复。

闻弈:“……”

如果能张口,闻弈定然会骂出了数句脏话,但此刻他只能在下沉中看着江鹤苓钻出水面。

水面之上的狮子并未离去,还伸着脑袋,口鼻探入了水中。

若是江鹤苓此时冒头,说不定会被狮子一口吞掉。这么想着,闻弈只能按下心里的恼怒,一把拉住江鹤苓的脚踝,又将人给拉了回来。

对上江鹤苓愠怒的一双眼,闻弈更生气了,用眼神对他喊着:“你他妈不要命了吗?”

江鹤苓极度缺氧,方才这一遭又呛了几口水,脸上神色愈发痛苦。

见他快要撑不住了,闻弈再没了其他心思,按着他的后脑,怼上了他紧闭的双唇。

唇齿相触,闻弈口中的气还没渡过去,就察觉到江鹤苓忽然张开嘴,反客为主地攻城略地,从他口中抢夺空气。???

这他妈哪是刚才那副要背过气儿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江鹤苓这家伙是装的,就为了骗他一个吻。

但是,这家伙嘴唇怎么这么软?

湖水的苦涩和唾液交换时的潮湿玫瑰气息在他的口鼻之间流窜,闻弈不自觉收紧了手臂,大手覆在江鹤苓的腰侧,掐着那片滑腻的皮肤。

正当他脑子里又冒出来“这腰我果然一手就能圈得过来”的念头时,胳膊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江鹤苓又他妈揪他!

闻弈瞪了他一眼,在江鹤苓要退开双唇的时候,他礼尚往来,闭合牙关狠咬了一口。

江鹤苓吃痛皱眉,对上闻弈眼中得逞的笑,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这个吻,哦不,这个嘴对嘴的人工渡气持续了不过两三秒,足以缓和最初的窒息感,让江鹤苓没那么难受。

岸边的狮子还在原地,它没有试图下水捕猎,而是优哉游哉地喝水。

水下的两人因为氧气稀薄而越发难受,闻弈也没再去纠结江鹤苓是不是在耍诡计,搂着他的腰,带着他往远离狮子的方向游去。

没等他们游到另一侧的岸边,倒是那只狮子喝足了水,甩着尾巴又钻进了草丛之中。

危机解除,闻弈这才带着江鹤苓钻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闻弈身体强壮,几个呼吸间便缓过劲儿来,倒是江鹤苓又是喘又是咳,咳得眼角绯红,摇摇欲坠,好一副脆弱模样。

“你怎么样?”闻弈单手搂着江鹤苓的腰,没让他再栽倒进水里。

江鹤苓大口喘息着,没有理他。闻弈便搂着他往岸边走,行动间水流在两人身周涌动,让衣物飘荡,肌肤相触。

那滑腻的触感太过强烈,闻弈烦躁地将额前的湿发捋到脑后,开始转移注意力:“你说你,不会游泳还敢下水洗澡?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你自己身体怎么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江鹤苓难受极了,脑袋的胀痛感和胸腔内的撕裂感让他听不清闻弈说的话,只能看着闻弈嘴巴张合。

怎么这么聒噪。

“这里是野外,不是你们江宅。”闻弈还在说,“也不收敛着点信息素,洗个澡都能引来野兽。”

其实见到那狮子喝完水离开,闻弈就明白过来,江鹤苓不让他开枪,多半是他已经察觉到这只狮子已经饱餐一顿了,对他们俩这突然出现的人类,并没有捕猎的意图。如果贸然开枪攻击,血腥味儿或许还会引来其他野兽。

当然,闻弈是可以在击毙狮子之后,带着江鹤苓迅速离开的。

不过是两人的思维差异,导致行为差异,但他还是要吐槽,毕竟如果开枪解决,他就不会被占便宜,会贡献出自己的初吻。

“幸好这狮子只是来喝水,万一它要是饥不择食,下了水……啧,那我也能干掉它,就是费点——”

江鹤苓终于缓过劲儿来,受不了聒噪,便从闻弈怀里挣脱开来,嘶哑着打断他:“闭嘴!”

“少爷,好歹我刚才救了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闻弈气笑了,看着江鹤苓踉跄着上了岸,他两步就追了上去。

江鹤苓无语至极,心说如果不是你突然发疯要跳水,他也不至于差点被淹死。

狮子没有捕猎意图,只要他们慢慢后退,就能远离狮子,脱离危险。

但他嗓子疼,懒得说话,只能侧眸向恶人先告状的闻弈飞了一记眼刀。

本该是凌厉非常的眼风,却因为他眼睫上水珠滑动,晶莹一闪,变得勾人。

那颗水珠顺着他眼睫滑落,砸在他半张着,微微肿起的下唇上。

那里还残留着闻弈留下的齿印。

闻弈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后知后觉地从残留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中品出了些许甜味。

他错开视线,不服道:“你还瞪我?要不是我给你渡一口气,你现在还能在这瞪我?”

提到渡气,江鹤苓忽然停了脚步,没了湖水的遮掩,江鹤苓的湿身完全展露,白色衬衫变得透明,贴在他的皮肤上,衣衫下的肌肉线条更是一览无余。

他转过身,看向气鼓鼓的闻弈,抬手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伤口,毫不留情地吐槽:“吻技真差。”???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但听在闻弈的耳朵里却是跟惊雷似的。他瞪着眼睛望向江鹤苓,既想反驳自己吻技不差,也想反驳刚才那不是接吻,但眨眼时,他视线扫过江鹤苓胸前那两点凸起的珠红,脑子里的念头忽然就被炸飞了。

现在不是粉了,而是红,艳丽的红,勾人的红。

江鹤苓见闻弈终于是闭了嘴,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没走远两步,他耳畔忽然吹来一阵潮湿的风,微苦的琴酒信息素从身后裹来,带着细微的情动暧昧。

江鹤苓肩头一沉,一件湿透了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跟上来的闻弈双手拉紧,将他几乎全裸的上身裹得严严实实,语气凶狠地警告他:

“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

“还有,那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最后,我对Omega不感兴趣,你少玩色诱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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