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摸够了吗?
三人摸黑回家,幸运的是宾馆已经熄灯,不幸的是英太后尚未就寝。
“上哪儿做贼去了?”她坐前台里边一声怒喝,把三个小毛贼吓得浑身颤抖。
“妈……”孟野猛地站定,“你还没睡啊。”
“废话,你们仨一个都没回来,老娘我的心得多大才能睡得着。说吧,干嘛去了。”
她伸手去摸开关,孟野又嗷地一嗓子:“别开灯!”
“干嘛一惊一乍的!”尤英心脏差点骤停,反应过来以后不仅把灯给开了,还起身揍儿子,然而看到旁边两位杀马特时直接傻了。
“你们、你们这是——”
孟野心想完了完了,交待不过去了,结果她说:“Cosplay吧!”
“……妈英明。”
“今晚学校有活动?”
孟野猛点头。
“都高二了还整天想着玩儿。”尤英拿尖指甲逐个指那俩,指到于娜时嫌弃得都不忍看第二眼,指到庄绍时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妈,”孟野给身后打手势让他们快走,“我这回月考成绩出了。”
他妈闲闲地剥手指:“怎么样?”
“进了整整六名!”
“喔,所以是倒数第七?”
“对!说好的啊,进步了你得给我奖励。”
于娜跑得比兔子还快,庄绍走到拐角回头,只见英姐哼了声:“那不还是考不上大学?我告诉你兔崽子,少来变着法的让我同意你比赛,没戏。”
孟野瞬间变脸:“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你当家长的怎么能不认账?”
“我什么时候答应得好好的?我说会考虑。再说了,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七算什么进步?老娘我让你继续呆在田径队已经够意思了,别没完没了的啊。”
孟野气得没招,站在原地大喘气。
他不是故意想找不痛快,但马上就要到省级田径锦标赛,报名必须监护人同意才行。上回因为比赛就在市里,来回也耽误不了两天,他妈才勉强点头,这回可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参赛资格,说什么孟野也不会放弃。他说:“你不让我去比赛我就不吃饭,从今天开始绝食!”
他妈冷笑:“行啊,饿死了算。”
母子俩性格一个比一个倔,也不知是哪个山头跑来的驴。
第二天于娜理了个齐耳短发,前短后长的那种(实在是被绞得太坎坷没办法),没想到效果居然非常时髦。
将她送到学校,孟野说要去给那个姓尹的一个教训,庄绍说你别去了,我怕你去了把人打死,这事交给我处理吧。孟野就开开心心地找路小川犯贱去了。
早上是数学课,去之前庄绍还跟师太请了个假。
师太问你干嘛去?他说喔我去高一犯个贱,不是!我去高一拿试卷,卷子落我妹那儿了。
高一的学习环境相对还是比较宽松,早自习好多人在偷偷摸摸吃东西,班主任也懒得管。
庄绍过去敲了敲开着的门:“老师好。”
“卧槽。”
几十双眼睛抬起来,一阵惊呼。
在刚入校门的低年级学生们看来,高年级学长首先就带有威严感,而且还是个留寸头的,没穿校服!多他妈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啊!
班主任站起来:“你干嘛的?”
“我是楼上高二的,”庄绍很有礼貌也很从容不迫,“来找我妹妹于娜拿下课本,早上我妈放乱了。”
于娜一脸茫然,书包不是我自己收的吗??
“啥课本啊哥。”
班主任也特疑惑:“她哥不是孟野吗,你哪位。”
“走廊说吧,免得打扰同学们学习。”
两人站门外谈话,坐门口的负责偷听,然后同声传译给全班同学。
“他说于娜是被收养的!他是她堂哥!亲的!寻亲十几年刚找到!”
“喔天呐……”
好可怜。大家看向于娜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同情。
“还说于娜没早恋,他们现在借住在于娜养母家,所以才会一起上学!”
“喔天呐天呐……”
原来是一场误会。
马上有墙头草开始嘀咕:“我就说不可能嘛,你们还不信。都怪那些传闲话的人。”
“……”于娜还真从书包里找到高二课本,跑出去往庄绍手里一塞:“快他妈走吧。”
班主任瞪眼:“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人家很关心你!”
他那是关心我吗,他那是编排我!老师你不知道,他这人编故事一套一套的,最擅长淡定地扯谎!于娜心想,我都听不下去了,都快把我编成流落民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夏紫薇了!
不过不得不说庄绍的话很有作用,不到半天这件事就又传遍学校,信的人居多,因为庄绍说得有鼻子有眼。
乔盛当然知道是假的,但他暂时也不能作妖。因为他被孟野拖到天台狠狠打了一顿,打法很精细,又疼又不留痕迹。
另外,傍晚董惠惠直接闯进教室来,当着全班的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她口中尹宇君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陈世美,是该被天打雷劈的负心汉,但于娜完全是无辜的!她表示自己误会了于娜,十分惭愧,也得到了教训,真心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
于娜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出于大度拿纸巾给她,让她以后交男朋友要擦亮眼睛。董惠惠点点头,痛改前非去了。
很久之后于娜才知道那天是周云飞让她来的,周云飞说:污蔑女人不地道。眼下于娜暂时不知道,但也没放在心上。
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她哥的生活又开始波涛汹涌,哎,没完了。
在发表绝食宣言的二十四小时内孟野还真的没吃东西,就喝了几升水,一堂课要跑三次厕所。到晚自习时他饿得奄奄一息,连训练都没去参加。
操场上只看到路小川,老杨问:“孟野呢,病了?”
路小川贼笑:“以死明志呢。”
“神经!”老杨拂袖而去。
庄绍今天要做的题特别多,不仅有常规的,还有师太单独留给他的竞赛题。
九点半从题海中抬起头,旁边的人已经快不行了。
庄绍掐他人中:“坚持就是胜利。”
“去你的。”孟野有气无力地翻白眼,“你来饿两顿试试。”
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可以不恋爱,不能不吃饭,少吃一顿都不行。
担心他真的撒手人寰,庄绍到小卖部买来一盒牛奶、一个豆沙面包,牛奶插上吸管,面包撕开包装袋,递到他手里。
“不吃。”他扭脸。
“这么有决心?”
“你以为我开玩笑呢。”孟野说,“练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成绩,这次省锦标赛我参加定了,谁拦都没用。”
庄绍低头往他脚后跟看了一眼。
跑步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庄绍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跑步只是一种消遣,当然像孟野这种具备赛级水平的又另说,但比赛一般也是为了升学,跟物理化学竞赛没两样。
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跑步?”
孟野说:“基因决定的,我爸就是中长跑运动员。”
原来是子承父业。
“所以你从小就喜欢。”
孟野摇头:“不,我打小就不喜欢。”
小时候他最烦的就是跑步,因为这项运动让他爸长年在外,不是集训就是参加比赛,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面。
他能跑,但从小就装作不能跑,体育成绩永远是全班倒数。
电视上直播田径比赛他绝不看,爸爸的奖杯奖牌他不稀罕。他憎恨这项运动,跟他妈妈同仇敌忾地憎恨,向跑道吐唾沫,剪坏爸爸的运动背心,藏起爸爸的跑鞋,只因为他懵懂地意识到,对爸爸而言跑步比妈妈和自己更重要。
每年的生日愿望他都许同一个,那就是希望爸爸能退役回到老家来,代替妈妈出席自己的家长会。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他爸意外伤退,那团熊熊烈火就此熄灭。
他爸再也不跑了,整天酗酒、讨薪,像祥林嫂一样见人就提当年勇,痛骂教练跟省队对自己不公平,不肯给伤病累累的老将一次机会。
孟野却爱上了跑步,义无反顾。也许是想试试看自己行不行,也许是想代替另一个人看看至高处的风景,证明牺牲不是无谓的。
他把头埋下去,趴在课桌上不吭声。庄绍将面包喂到他嘴边:“吃一口,给我个面子。”
路小川训练完回来,路过后门不经意往里一瞥,差点儿没长针眼!
吃点儿吧依萍。
不吃不吃我不吃!
吃点儿吧,你不吃饭我心疼啊!
不吃不吃就不吃!
好家伙这哪是同桌啊,这他妈整个一恋爱状态。
路小川抱着胳膊抖了抖,冲进去抢下面包狠狠咬了一口:“书桓,他不吃我吃!”
“……神经。”孟野骂他。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书桓你甭操心了。”
“你他妈有病吧,”孟野忍无可忍,“书桓在哪儿呢?”
“依萍,我是姐姐啊依萍!你瞎了吗?”
庄绍淡定地戴上耳机。
下晚自习他找人借了辆自行车,打算驮孟某人回去。孟某人确实饿得走不动了,但贱是必须要犯的:“嚯,黄包车司机!”
“……”庄绍面无表情,“上不上。”
孟野一步跨上去,紧紧抱住庄绍的背。
“操,你腰好细。”
这车质量本来就不怎么样,被他这么猛地一震差点没散架。庄绍皱眉啧了声:“安分点儿,不老实就下去走路。”
被训了,孟野摸摸鼻尖。
夏日的夜风带着余温,裹着汗意,燥热地穿过发梢缝隙。
“为什么不坐出租?”孟野问。
“生活费不够了。”庄绍头也不回,“救你妹的时候打了几回车,还要修表,买新校服。”
孟野心有愧意:“这几天我绝食,省下来的饭钱都给你。”
还真有点儿共患难的意思。
庄绍无声笑了笑:“不用,你安心地去,省下的钱我帮你风光大办。”
“去你的。”孟野擂了他一拳。
其实庄绍心里有个想法。他感觉自己应该能说服孟野他妈,打算到家就试试,但没有把想法说出来,免得办不成孟野会失望。
隔一会儿,孟野又问:“我抱你你怎么不痒啊。”
庄绍说:“天生的。”
“这么牛逼。”
孟野轻轻咯吱了他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有点不服,干脆手从T恤下摆伸进去。
庄绍的皮肤滑溜溜的,腰间有汗,还有薄薄一层腹肌,随着他骑车的动作一起一伏。
摸到肚脐,小腹边缘,校裤的松紧带。
庄绍:“摸够了吗?”
好像够了,又好像没够。
孟野收回手,心里感觉毛毛的,一路上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