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换了衣服回到客厅,我的心情已经冷却了下来。

孟知礼还直挺挺的站在,个子高高,穿着一身黑,像个门神杵在门口。

没得到我的允许,他也没走进一步。

我见他果真守礼,也没想存心为难他,“你先进来吧,我去取现金。”

因为外婆是老人,不怎么喜欢用手机,所以我的家里也会存放很多现金以供不时之需,刚往卧室的方向走了两步,听到孟知礼在身后说。

“那是齐典的外婆,要还钱也应该由他来还。”

在我们分开的半个小时里,他也同样想好了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我。

只是提起齐典的语气十分冷硬,我便知道,他肯定查到了这五年的事情,也包括五年前齐典帮我逃走。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齐典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他现在不在,钱就该我来还。”

这话是事实,但听起来像是将我和齐典归为了一体,自然且暧昧。

孟知礼的脸上浮出了难掩的愠怒,一层皮相裂了缝,钻出来的妒忌与恨意全都缠在了齐典这个令他痛恨的名字上。

但和我说话时,他仍旧竭力用最温和的语气。

“鸦鸦,齐典偷走了你,你不该这样袒护他。”

“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另外,他这不是偷,我也从来不是你们的。”

我去卧室里取了钱,孟知礼跟进来,沉着脸飞快扫视着卧室里的装潢,检查着有没有齐典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冷不丁的问,“这间公寓只有一个卧室,你们睡在一起?”

“是啊。”

我背对着他蹲在床头柜,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钱数着,也不怕被他发现藏钱的地方。

脚步声走进,他停在我身后很近的位置,忽然弯下身罩着我,伸手捏住了床头柜上用了一半的烟盒,语气又冷了几分。

“他的烟?”

我抬起眼,看着他将烟盒捏出褶皱,指节绷的发白。

站起来撞开他,转身把钱塞到了他怀里,我看着他,“那是我的烟。”

“你什么时候”

他神色惊愕的看着我,很不能相信我会学会这种事。

我抽走他手里的烟盒,夹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娴熟的含在嘴里。

烟草味过了肺,我丢开手里的东西,朝他走近,微微仰着头,将一圈圈烟雾吐在他的脸上,然后在朦胧里朝他笑,漫不经心的说。

“又要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吗?孟知礼,你真的好烦,我连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跟你汇报吗?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又吸了一口,将烟头掐灭在床头的烟灰缸。

松淡的烟雾逐渐消失在卧室里,干燥的烟草味却仿佛沁入了空气里,被我们的话语一点就燃。

孟知礼一声不吭的盯着我,目光直勾勾的像口深井。

他忽而捉住我的手腕,疾步逼近,将我推到床边跌坐。

这样的姿势让我处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俯视着他。

他的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传了过来,指节攥的腕骨发紧,但我没吭,也没理,我耐心的等着他的爆发。

而他半跪在我面前,固执的看着我。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还喂我吃了虾。”

像是紧紧攥着经年的糖纸不肯撒手,反射出来的彩虹光线越来越稀薄,他依然视若珍宝。

即便他早就知道那只是廉价的谎言,还自欺欺人的不肯接受事实。

口腔里残留着的烟草在舒缓神经,我心情平和,用堪称温和,近乎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声好气的说。

“你早就猜得到,那是我骗你的,为了挑拨离间,为了报复。”

“我就喜欢看你们双胞胎反目成仇,为情所困,既然我已经成功了,那就当扯平了吧,往事一笔勾销。”

“不行。”

孟知礼的眼里出现了泪似的,镜框也遮不住。

他神色惨白的盯着我,手掌用力钳着我的手腕。

“你不能说抵消就抵消,我不准。”

笔直的背脊被无形的东西打歪了,他颓然的抱住我的腰,埋在我的膝间,像个哭闹叫嚷的孩子,无措又凶狠的反复说着。

“鸦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能再弄丢你了。”

“你别走了,鸦鸦。”

“我真的好想你。”

从第一次见到孟家兄弟,一直到五年前的离开,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里面孟知礼是更冷静理智的那一个,而孟知佑活泼恶劣,像是没长大的坏孩子。

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完全想反了,身为哥哥的孟知礼其实更天真。

我笑了一下,看着他漆黑的发旋,轻声说。

“孟知礼,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五年后第一次见面就又来要求我。你甚至都不如孟知佑有心机,他起码还知道花费一年的时间换个身份接近我。”

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那么明显的透露着无法雷同的信息与细节,分明就是故意盼着我认出来。

可我偏不让他如愿,他不自爆,非要来假装我的粉丝,还用约稿的名头大方的给我钱,我又怎么会矜持的不收?

我只当他是个阔绰的工作甲方而已。

闻言,孟知礼一僵。

他似乎也没料到孟知佑早就联系到我了,有些失态的盯着我,脸色铁青的低声说。

“我们在英国的不同学校上学,几乎没联系过,我不知道他——”

这倒是让我很诧异。

我以为他们双胞胎不管怎么样都会和好如初,可现在看来,他们一旦有了嫌隙就真的分道扬镳,甚至连见也不见。

报复的快意翻倍涌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弯着眼睛,蓦然觉得这一晚格外美妙。

孟知礼不说话了,只贪婪的盯着我,蚀骨的目光恨不得要将我藏到他的眼里,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他摩挲着我的手,神色慢慢的缓和下来。

“鸦鸦,你不是想报复吗,怎么样报复都可以,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我故意说,“可我见了你就烦,一眼也不想看。”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平气和的说,“那我只跟在你身后,不让你烦。”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他又恢复成那个沉着冷静的孟知礼了,我竟然找不到更恶毒的话语来反驳。

几秒后,我想到了诛心的好办法,慢条斯理的说。

“齐典来的时候我们会在卧室里做爱,那你记得走远一些,别打扰我们。”

刹那间,他脸色剧变,目光一下子变的骇然。

眼眸几乎要瞪出红血丝,暴怒的戾气冲涌至整间卧室,强悍有力的手掌有些不稳的颤抖着,甚至让我生出一股他会控制不住折断我手腕的错觉。

心跳加速,我发觉自己还是怕他,忍不住用力收回手,蜷缩起指尖。

可能是看到了我僵硬的神色,他猛地回过神,低头往后退了退。

平复了几秒才他又靠近,尽力将语气放的极其温柔。

“齐典不是什么好人,鸦鸦,你想做爱了就找我,我会一直在的。”

我忍不住讥笑,“找你?那我岂不是要先把屁股打肿眼睛哭红了你才会硬?”

“不是的,”他立刻否认,神色一黯,“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了,我天天都在想你,一想到你就能硬。”

要急切的证明自己似的,他竟抓着我的手去摸他的裆部。

我毫无防备的碰到了掌心里的一团热肉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用力甩开他的手,“孟知礼你有病啊!”

孟知礼一声不吭的任我骂他,等我气消了才蠢蠢欲动的来碰我的指尖,小心翼翼的,卑微的望着我。

那模样可怜的像一条狗。

“鸦鸦,你别生气。”

“不准碰我。”

我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而他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墙上的钟表已经显示凌晨了,明天还要去医院去看外婆,我不耐烦的赶他出去。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没见我说出赶他离开家的话,孟知礼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在我警觉的目光下一步步退到了卧室门口。

看我钻到被子里躺下,他帮我关了灯。

低沉轻柔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眷恋。

“鸦鸦,晚安。”

我没理他,翻过身,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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