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砚堂跟李举一道歉,又诚恳的说希望你帮帮爸爸,爸爸确实欠了你陆叔叔很大的人情。
李举一老不高兴,问:“那我要叫他爸爸吗?”
李砚堂心脏一阵紧缩,说:“是权宜之计,你不想叫可以慢慢来,就是待他要客气点。”
李举一无奈接受了。
陆鸿昌倒真演起了干爹的角色,周末还常常带李举一出去,李砚堂站在窗帘后面看他们的身影,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没办法,他必须把危险降到最低,他相信越是这样做,陆鸿昌越不会怀疑举一的身世。
李举一到底是个孩子,陆鸿昌对他不错,因为陆鸿昌的富裕,他也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很快他就接纳了陆鸿昌,但仍然不愿意叫他爸爸。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快到暑假期末考的时候,李砚堂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偷同学的东西,现在在教导处,请家长马上过去。
李砚堂根本不相信,他很快赶到学校教导处,跟李举一的班主任跟教导老师说,这不可能,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班主任无奈指着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说:“这台电脑是李举一前面座位的同学的,今天突然就不见了,结果从李举一书包里搜了出来,这个,李先生,我们也是很难处理。他才八岁,就有胆子做这种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砚堂看着李举一,李举一说:“这是我的。”
班主任说:“这台电脑要一万多块钱,你家境不宽裕,你爸爸怎么会给你买这么贵的电脑?是吧李先生?”
李砚堂看着儿子:“说说看怎么回事。”
李举一说:“这个是我的,他的那个后面有划掉的线,我的这个是新的,没有!”
“你还要狡辩啊?”
“我没有狡辩!就是我的!”
李砚堂质问他:“你哪儿来的?”
“干爹买的!”李举一嚷嚷完了,心虚的看了李砚堂一眼。
李砚堂深呼吸,对班主任说:“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可以让他干爹来作证。”
教导主任跟班主任交换了视线,表示允许他请证人。
李砚堂就用办公室的电话打陆鸿昌手机,拨了很多遍,一直都不通,已经打过下班铃了,两位老师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最后打断李砚堂说:“李先生,不要再徒劳了吧。”
李砚堂放下了电话,李举一的表情由期待转为受伤。
“……其实您不必这么做,小孩子都会犯点错误的,就是要我们及时去纠正,而不是纵容,他这个情况其实是可以开除了,学校看在他是刚从外地转过来的,就只处分了。”
李举一低着头,死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李砚堂说:“我觉得,没有确凿证据,你们还是应该相信孩子。”
“这还不算确凿的证据啊……”
·
父子俩最后离开学校已经快六点了,李举一任由李砚堂牵着他的手,太委屈以至于咬牙啜泣,直到李砚堂出声喝止:“够了。”
李举一吃不下晚饭,李砚堂没有苛责他一句,早早的就让他洗澡睡了。
李砚堂很心疼,但也觉得无力,他想,也许应该让他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公平,不会事事顺心。
第二天李举一起床时有些发烧,李砚堂想给他请假,他摇头拒绝了,背着小书包一个人低着头往学校去。
到中午的时候,李砚堂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逃学了。
他赶到学校没有见到儿子,当时就怒火三丈,站教导处说:“你们没有确凿证据就要处分他,我不顾自己孩子的尊严,尊重你们学校的规定,但他在上课时间无故就从学校失踪,这又是谁的责任?!”
班主任委屈狡辩:“你孩子腿长在自己身上,我们怎么管得住他呢?”
李砚堂冷冷说:“找到他,他毫发无损,那就罢了,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他放下话就跑了,心急如焚后悔不迭。举一很要强,怎么会受得了同学们的嘲笑,他骂自己,李砚堂啊李砚堂,你怎么还会让他来上课的?!
陆鸿昌前一天飞去了邻国解决生意上的一点麻烦,回到公司一下车,就见李举一一个人坐在公司大堂门口的石阶上。
他叫他:“举一?”
李举抬头一见他,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
陆鸿昌慌忙揉他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李举一边哭边说:“笔记本,他们,说我是偷的!”
陆鸿昌蹲下来抬头看他:“谁是他们?”
“学校里的人。”
陆鸿昌一把抱起了孩子,跟秘书吩咐说:“我出去一趟。”
他亲自开车,因为生气,把刚下飞机的疲惫都忘记了,他问李举一:“你爸呢?”
李举一说:“在上班。”
陆鸿昌自言自语的骂:“还有心思上班,是不是他亲生的!”
他一路开车到学校,下车一甩车门就牵着李举一去找校长,在校长室捶着桌子质问:“有证据吗你们?!孩子的自尊就不是自尊了?!花钱上你这儿念书,倒让你们教出人格缺陷了?!一个破笔记本换得回来吗?!”
李举一抬头扑棱扑棱看他,原来爸爸也可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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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昌的性子暴躁,又是财大气粗,自然就嚣张,教导把笔记本还给李举一的时候,他要求班主任教导主任连同校长一道给李举一道歉。
三位老师很尴尬,目目相觑,最后由班主任代表对李举一说:“举一,是老师错怪了你……”
陆鸿昌当场就把那本薄薄的苹果机折了,牵着李举一拂袖而去。
李举一感受陆鸿昌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他傻乎乎微笑,觉得陆鸿昌也很像爸爸。
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了李砚堂,李砚堂一见孩子,眼泪差点下来,抱着他问:“去哪儿了你?!”
李举一笑得很迷茫,还没回答父亲的问题,眼睛一闭就昏倒了。
两个大男人急急忙忙送孩子去医院,陆鸿昌不停的抱怨李砚堂:“你这爹是怎么当的,孩子受这么大委屈,还发烧,你倒放心让他去那种学校上课,我真怀疑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触到了李砚堂的痛处,他抱着李举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挂了急诊,又是抽血又是检查,跑来跑去一下午,结果医生说孩子烧的很厉害,也不像是肺炎,像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要住院,但暂时没有病房。
陆鸿昌跟医院副院长熟识,打了电话之后很快就有了床位,李砚堂万没想到李举一的病情这么严重,他脱离本职太久,拿了李举一的各色化验结果,那么多异常他却愣是得不出什么结论来,一时间失魂落魄急的六神无主。
陆鸿昌比他冷静,等主管医生来过之后,又给孩子找了个有经验的陪护,劝李砚堂去吃东西:“我看着,你去吃晚饭,一会儿再过来跟我换班。”
李砚堂摇头:“还是你去吧,一下午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不饿。”
陆鸿昌皱眉:“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举一也是我的孩子。”
李砚堂不说话,固执的坐在床边看着李举一的小脸。
陆鸿昌拿他没办法,公司里秘书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他回去签几个重要的字,他便只好暂时离开。
李砚堂一晚上没睡,也不敢合眼,李举一一直昏沉,偶尔说些无意义的梦话,李砚堂不停吻他的额头,在心里求他快醒过来,但没有丝毫作用,李砚堂心里很惊恐,担心李举一其实是先天的免疫系统问题,他不是在子宫里发育,不是母体自身激素供养,出生之后也没有吃过母乳,他的免疫屏障其实非常脆弱。
很快,他的担心就变成了事实,李举一虽然醒了,但他所有的化验检查报告却让主治医生大吃一惊。他得的是一种免疫性血液病,它的药物治疗存活率非常低,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延长他的寿命甚至达到康复后无病率百分之八十五,这个办法就是血浆置换。
这消息对李砚堂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因为血浆置换需要大量的冰冻新鲜血浆,但李举一是AB型RH阴性血,一个月之内至少要找到五到十升同样血型的血浆,这难度,除非在全国范围号召,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陆鸿昌推掉了所有工作,陪在李砚堂身边帮他度过难关,当他知道李举一是AB型血型的时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八年前准备要试管婴儿,所以他看过一些医学方面的书,他记得李砚堂是0型血,0型血的人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
李砚堂已经走投无路,李举一不单单只是遗传了陆鸿昌的相貌,因为陆鸿昌就是AB型RH阴性血,这种血型血亲之间遗传的几率并不那么高,但李举一偏偏就是。
李砚堂周身痛楚,他不愿意说出来,那样他会失去他的孩子,但他不说,一样是要失去。
他只能绝望的一字一句告诉陆鸿昌:“举一是你的亲生子,他就是八年前你不要了的那颗胚囊。”
陆鸿昌瞠目结舌。
李砚堂说完这句话,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根本不敢看那人的表情。走廊上一下子好像没有了任何声音,静默十来秒钟,他只听到陆鸿昌丢下了一句:“回头再跟你算账!”
陆鸿昌很快找到了李举一的主治医生,他告诉他自己是李举一的生父,他们血型相同,可以马上就准备做血浆置换。
主治医生是科室副主任,虽然诧异这个原本还是孩子干爹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孩子的生父,但他仍然谨慎的交待了关于血浆置换的全部事项。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到四周,每周必须过滤孩子全身的血液,除去血浆,用新鲜冰冻血浆、血制品、代血浆作为补充和替代。至少重复八到十次,才会有较好的效果。期间需要大量的同血型的新鲜冰冻血浆以及人血蛋白等其他血液制品,因此也必须确保家属有这个经济能力负担。
陆鸿昌毫不犹豫的全盘应下,准备签字,却被告知必须有证明他和李举一是亲生父子的文本,至少他得是李举一的监护人,否则他没有权利签字。
陆鸿昌直接就把治疗知情同意书递到了李砚堂面前,他没工夫跟李砚堂费话,胸中翻江倒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任何交谈,李砚堂很快就签了字。陆鸿昌立在床边仔仔细细看李举一惨白的小脸,心头肉揪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又看了一眼李砚堂,才拿着单子离开。
李举一问李砚堂:“陆叔叔怎么好像要哭?”
李砚堂只亲吻他的头发,没有回答他。
陆鸿昌拿了李砚堂签字后的同意书,立刻便要求开始治疗,第一次抽血便要求抽一千毫升,他问过主治医生,一千毫升全血大概只能够分离出四百到五百的血浆,这点血浆或许够一次置换的量,但这个出血量,哪怕是身体健壮的成人,也足以休克。
陆鸿昌签了字,执意要这样做,便没有人再阻拦他。
事后,面无人色的陆鸿昌在李举一的病房里补液,大量失血后的虚弱使他不能行走,甚至不能好好安慰自己从天而降的病重的儿子,他只能靠在陪人床上,跟李砚堂断断续续说些只有他们之间才会听懂的话。
“……你最信任我,我何尝不是最信任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么多人说他像我,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我做什么了没有?我一直信你……”
“你真做得出来,他是我亲生,你让他认我做干爹……你做得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李举一已经熟睡,李砚堂默默听陆鸿昌絮叨,从说出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快要万念俱灰了。他救不了李举一,只有陆鸿昌才能做到,这让他无力,心头一片荒凉。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陆鸿昌放弃李举一,那是他的儿子,他荒废理想背井离乡赌上性命生他育他爱他,八年来这已经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他的人生仅有一个李举一。
疲惫使得陆鸿昌边说边昏睡过去了,李砚堂替他盖好被子,又坐到李举一床边去,这时候他突然很渴望他叫自己一声爸爸,像每一天那样全心依赖亲密无间。
但李举一只是沉沉睡着,连句梦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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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陆鸿昌的秘书就赶到了医院,陆鸿昌睡了一晚,恢复了很多。他的秘书来时,李砚堂趴在李举一的床边,父子俩都还没有醒,陆鸿昌示意秘书出去走廊说话。
尽管面色不太好,陆鸿昌的精神头却很足,他三分得意七分喜悦,问秘书李举一是不是很像他。
秘书说:“像,第一次在公司楼下看见就觉得很像。”
陆鸿昌眯着眼睛笑:“不是像,他就是我的儿子!”
秘书惊异的发现这个一向对小孩无感的老板今天却全身上下都闪耀着为人父的慈爱光芒,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老板,这完全不是那个私生活随性到糜烂的陆鸿昌。
陆鸿昌越想越舒心,撑着栏杆喜滋滋的自顾自说:“我陆鸿昌也有儿子?呵。”
秘书不知如何接他的下文,出于忠心,她小心翼翼的问:“您确定吗?要不要做亲子鉴定?”
陆鸿昌哦了一声,转身过来说:“已经用不着了,叫你来是有其它事情。”
他简单的说了李举一的病情,并吩咐秘书通过各种渠道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与他血型相同的人,无论用任何方法,多大代价,都要在一个月内让这些人放血。
说完了这些,他又说:“这一个月我不回公司,所有的应酬饭局都推掉,公司常务由你和两位副总全权负责,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尽量不要来找我。”
秘书一个劲的点头,末了,想到李举一的病情,忍不住说:“您千万不要太拼命,公司一千多号人还都等着您养活,老太太也只有您一个儿子,孩子总归是可以再有的……”
“放屁!”陆鸿昌皱眉斥责。
秘书立时噤声,毕恭毕敬低头站着。
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腹,陆鸿昌倒没再苛责她,只嘱咐她尽快去办,再有就是,先不要在陈润禾面前提起任何关于孩子的事。
秘书一一应承,不敢多留便匆匆办事去了。
陆鸿昌回到病房,轻声走到床边俯身看李举一,眉眼之间越看心越软,便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头发。
李举一被摸醒了,渐渐睁开眼睛,看了陆鸿昌几秒钟,还没等陆鸿昌笑开来,他便扭头去找自己的父亲,并推李砚堂的头稚气的叫:“爸爸。”
李砚堂立刻醒过来,握住了他的小手嗯的应了一声,说:“早上好。”
李举一回了一句早上好,这才看向陆鸿昌,礼貌的问候:“陆叔叔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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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医院住院部一楼大厅内设的茶餐厅里点了壶茶,面对面坐着说话。
陆鸿昌并没有发难,相比起前一天的震惊,他已经冷静下来,并且也想起了,八年前是自己放弃了李举一,准确的说是放弃了那颗尚未成型的囊胚。
既是自己先放弃,如今自然也没有立场指责李砚堂偷窃他的孩子,但陆鸿昌想起这半年来的相处就来气,如果不是孩子生病,大概他一辈子都要做自己亲生儿子的干爹了。
他不停的打量李砚堂,真是个特别的人,李砚堂永远说的少,让人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就像现在,他明知道要谈什么,却还是沉默着,连表情都未见丝毫的怯弱。
斟酌了好一会儿,陆鸿昌先开口:“很感激你留下了举一,那时候我真是被李雪燕气得糊涂了,做的决定是对是错都不知道了,好在你这人善良仁慈,没听我的气话。”
李砚堂勉强笑了笑,说:“你也可以当我听话了。”
陆鸿昌摇头:“举一这么大了,这个,你我都已经否定不了了。”
李砚堂无言以对。
陆鸿昌替他斟茶,说:“我不为难你,你是举一的恩人,可你也不能再为难我,他是我儿子,你总不能一直让他叫我陆叔叔吧,我不是要你们父子分离,但我的那份,你总要还给我。”
李砚堂问:“你想怎么样?”
陆鸿昌说:“告诉他真相。”
李砚堂问:“还有呢?”
“总归我是他爸爸,也是他合法的监护人。”
李砚堂问:“那我要是不愿意给你他的监护权呢?”
陆鸿昌叹了口气,轻声说:“砚堂,咱们俩几十年的感情,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跟你对簿公堂硬逼着你把举一还给我,但他毕竟是陆家的人,我陆鸿昌虽算不上富可敌国,给他一个优渥的成长环境,起码让他不被人欺凌,理直气壮快快乐乐的长大,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你心疼他,拿他当自己孩子,这我知道,我可以跟你保证,不会让你们父子分开,所以你不必这么防备我,你跟举一没有血缘关系,不合适做他的监护人。”
这一席话堵得李砚堂不能动弹。依陆鸿昌的为人,这件事他怎么可能松口,李砚堂知道倘若自己一再坚持,陆鸿昌未必就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陆家需要一个男孩继承香火,这个李砚堂在八年前就清楚的知道,否则李举一不会一定就是个男孩。
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留住李举一,他跟李举一的父子情谊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现在都掌握在陆鸿昌手里了。
李砚堂坐着长久不言语,陆鸿昌恐怕自己心急逼迫了他,他确实没有想要从他手里拿走什么,如果李砚堂愿意,他可以跟孩子一起和他生活。
陆鸿昌换了话题,问了另一件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既然举一是我的儿子,那么……你结婚了吗?”
李砚堂闻言一愣,抬头看陆鸿昌,最不想暴露的隐私此刻也没有了继续隐瞒的意义,他只能告诉他:“没有。”
陆鸿昌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微笑说:“难为你这么有心为陆家留后,你一个人带着举一受苦了。我们父子欠了你,陆家也欠了你,等举一出院之后,我另外给你们换套房子,也给举一换个好的学校,你就歇段时间养养身体,不要再为了养活我的儿子四处奔波了。”
李砚堂嘴唇瑟瑟,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陆鸿昌突然问:“代孕的是什么人?”
李砚堂没听懂:“嗯?”
陆鸿昌笑问:“我是说,生下举一的代孕是什么人?是上次我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你的‘妻子’吗?”
李砚堂煞白了脸:“不,不是她……代孕、代孕是……”
陆鸿昌打断了他:“算了,当我没问吧,那会儿你一定也着急,能找着人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计较别的。”
李砚堂坐在位置里,有种坠落地狱的眩晕感,却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快感,他控制不住要对陆鸿昌说:“不是什么随便找来的人,你可以完全放心。代孕身体也很健康很干净,家世清白人品正直,不会污染你的儿子!”
陆鸿昌意外他会如此激动,连忙说:“是是,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李砚堂慢慢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站起身说:“该回去了,举一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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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李举一在爸爸和干爹的陪同下很勇敢的做了有创治疗,两个大人很默契,没有人跟他说那些关于他身世的话,陆鸿昌放心李砚堂,再说现在这个状态,他也没法带走李举一离他太远。
李举一很快就做了第一次置换,家属不能陪同,李砚堂便一直在外头站着,站到李举一被平安推出来为止。
三天后陆鸿昌又一次要求抽血,在他的坚持下,签字之后,又抽去了一千。这次的后果比上次严重,血压上升的很慢,他躺了一整天,他那个做副院长的朋友来探望,制止他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但没有任何作用。又过了三天,在第三次抽掉一千之后,他不得不住院了。
当他醒来时,李举一一个人守在他的床边看他,陆鸿昌很是惊喜,握着儿子的小手安慰:“举一,不要怕,爸爸不会让你有事。”
李砚堂当时站在门口,只是看着,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打断他们父子的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