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顾长安没有逼迫顾楚立刻启程,顾楚不愿意叫顾承知道一切,意味着房子要另找,他们母子的安全是顶要紧的事情,因此安排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顾楚也需要时间凑齐三百万的欠款,春假过后他一直在观望,打算把手头上几支股票在收益最大时抛出去,算来算去仍不够,他动了心思卖掉自己的小公寓。那房子虽小,地段却是学区,必定能卖出好价钱,这样一来,还可以留一些给孔阳的孩子。

他又去看了孔阳的母亲了,借着拜年的由头给老人又留了一些钱,孔阳的妻子把孩子送到老人那里便没再出现,夫妻俩人间蒸发了一般。顾楚想到老人家抹泪的身影,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房子不卖只租,收租金的储蓄卡送到老人手里去,这样便可以长久。

他花了两天时间收拾整理东西,叫保镖一车一车统统塞到顾长安那处房子里去,就丢在客厅里,又拆开来一件一件的挑选要带去英国的东西,家里没有请钟点工,因此东西散的到处是。顾长安不过问他的私事,总归他全搬过来是好事,开春之后荣晟有大项目,前期准备工作繁复忙碌,他如今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夜里回来能有白白嫩嫩的夫人可以抱,一旦去了英国,想抱一抱就得打长途飞的了。

顾楚春节里受了他的威胁,不敢与他对抗,为了小孩子安全便任他为所欲为,要他光着身子睡他便光着睡,要他张腿便张腿,活像个买来的性奴。顾长安相当重欲,同那时有顾承一样,昼夜纠缠,随时随地求欢,即使不插入也热衷于玩弄他,像条大狗似的,从乳头到性器,舔到他挺着颜色干净的阴茎射出来了还不罢休,非得把人弄哭,穴道里激烈的喷出水儿来给他看肯偃旗息鼓。

顾楚叫他折磨的整个人碰都碰不得。

正月底,顾长安进京赴容家贺寿,一道带出门的除了顾楚,随行的便只有助理徐臻和几名保镖。

徐臻很意外这样的私事他会被再次点名陪同,自那事之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失去了顾长安的信任。他取消了他的审批权限,将职权范围定格在了秘书的位置,每日便是些日程管理会议摘要文件整理等杂事,虽然也陪同出差,但不再经手任何私事。总秘安娜与他分担工作,她已有十年工龄,最初是文员,升职总秘之前的职位是公司人事主管,她刻板严肃,公私分明,其实并不是顾长安最中意的助理类型。能贴身跟随顾长安的人必定要脾气柔软且耐性好,还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为他处理各种麻烦事甚至是付夜渡资,这位上司已经残暴荒淫足够久,他不需要一个太过正直的助理。

他伴君十余年,陪他血战群雄,看他君临天下,陪他声色犬马,亦共他巴山夜雨,他觉得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以为总裁助理这个位置他会坐很久很久,但显然这样的认知是非常愚蠢的,安娜正在逐渐取代他,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容栩扇向顾楚的那一耳光。

被整个包下来的头等舱里很安静,隔着高高的椅背,徐臻想顾长安一定是像寻常小夫妻那样抱着顾楚正假寐。顾楚似乎一直在睡,裹在厚厚的大毯子里,登机都是顾长安抱上来的。这一趟随行竟配了三个保镖,就是在公司最动荡的时候顾长安都没有给自己配过这么多保镖,每一次见顾楚,他总能让他耳目一新,徐臻想到从前对他的态度,愈发觉得自己可笑了。

顾楚累了一晚上,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被抱上了飞机,不睁开眼睛也能闻到顾长安大衣的熟悉的气味,他睡得踏实安稳。

两个人同盖一条毯子,醒来时他还迷瞪着,问顾长安:“要去哪儿?”

顾长安叫空乘拿温水和点心,说:“进京。”

顾楚问:“去给太爷爷拜年吗?”

顾长安说:“嗯。”

顾楚问:“会不会太晚?”都快二月了。

顾长安说:“不晚。”

顾楚便不问了,窝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慢吞吞咬一块儿奶油刀切。顾老爷子最小的叔叔尚在人世,领兵打仗的人底子厚,活成了人瑞,如果京城还有需要问候的长辈,便只剩他了。

顾长安没有告诉顾楚这一趟其实并不单是探亲,他怕说到个“容”字都要坏了顾楚的心情。

分公司的人一早便来接机,顾楚被裹得像个球,绒帽围巾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上了车迫不及待都扯开丢了。顾长安说了一些新年慰问的话,跟下属和乐融融的聊了一路的天,分公司连高层都没有人见过顾楚,只听徐臻说了很重要,见他五官明艳,便总控制不住要去打量他,顾长安便笑着说:“这是你们老板娘。”

众人皆惊,连同徐臻也惊掉了手里的文件。且不说是两个男人,怎样都是名义上的叔侄,这样的关系竟能当着一众下属的面挑明,顾长安根本已是无所顾忌。

先去了自家老人府上,顾长安奉母命稍去了一包家里女眷亲手剥的冰鲜鸡头米,保姆阿姨用藕粉炖了,和着桂花糖,陪老人吃了一顿下午茶。傍晚时分,他独自驱车去容家赴宴。

容家一家子几乎都是吃公家饭的,响应政策,低调行事,因此设了家宴。容老爷子依旧住他那个皇城根儿的小院,门口不知是容家兄弟谁的警卫,顾长安早知道是这阵仗,倒是意外容正非会在门口接他,接了他一对明朝的景泰蓝花瓶,还皱眉说:“公然行贿啊?”

“你会不会说话?”顾长安十分不满。

容正非领他进了正厅,先给寿星鞠躬贺寿,容老爷子像是很满意他会来,红光满面,问工作如何家人如何,顾长安一一作答,容老太太听了,冷不丁就来了一句:“唉,咱们容顾两家要是能结个亲家多好哇,这么些年交情,眼看着越走越淡了。”

容正非插嘴:“还提这茬儿呢,我都替您臊得慌。”

容老太太随手抓了个什么就朝小儿子砸了过去,同容正非砸人时一模一样的手势,顾长安让逗乐了。

容栩一直没有出现,顾长安也懒得问,入席之后他陪着喝了许多酒,也不知容家哪里弄来的好酒,后劲极大,喝了还没有两个钟头他便有些头晕,散席时愈发晕的厉害,容老爷子留他过夜,正推搡拉扯,徐臻的车到门口了。

徐臻刚把顾长安扶进车里,容家的小姐便跟着上来了。

徐臻觉得顾长安的状态不太对头,他陪他出入风月场所,见过许多腌臜事情,顾长安的样子不像是简单的醉酒。

他从后视镜里看容栩,容栩也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愣着干什么,去酒店啊。”

徐臻说:“容小姐,老板没有订酒店。”

容栩不耐烦道:“那就现在订啊,你是死人啊?”

顾长安意识不清,烦躁的扯自己的衣服领子,徐臻看了他几眼,加快了速度去自己住的酒店。他一直扶着顾长安到了房间,直到容栩逐客,才又说:“容小姐,该走的人是你吧。”

“怎么?”容栩没想到区区一个小职员都敢这样跟她讲话。

“老板在喝醉之前嘱咐过我,务必谢绝你和你家人的所有安排。所以容小姐,酒店门口有送你回去的车,夜已经深了,请尽早回去吧。”

容栩抬手就想一耳光扇过去,却被徐臻捉住了手腕。

“你敢跟我动手?!”她杏目圆睁,怒不可遏。

徐臻甩开了她,冷漠的说:“请回。”

“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容栩抬起下颌,轻蔑的看他,“就是现在要你马上消失,我也有的是办法!”

“徐某职责所在,请不要为难。”

容栩盯着他,他们曾有过交易,并不是第一次对峙:“……你好像很容不得你主子身边有人,我记得,那时候是你主动提供的名单吧?”

“那是容小姐以家慈的性命安全相逼。”

“你的尽心尽力可不像是被威胁之后的不情愿啊,名单那么长,好像一个都舍不得落下呢。”容栩笑了起来,像条漂亮的蛇抬着它精致的脑袋。

徐臻自顾自同楼下待命的下属打电话,叫他们即刻上来。

容栩的脑子从来没有这样好使过,面对情敌,女人总是智商超群:“其实我是被你利用,我可以解决他身边所有人,而你也十分了解他不会同我结婚。徐助理,我说的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徐臻自始至终客套而疏离,站着的样子甚至有些高傲,这是他一贯以来的姿态,“你是千金之躯,何必委屈做这种事,万一传出去,有损你家人的名誉。况且我老板深爱他的妻子,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让他更加厌恶。”

“所以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永远待在他身边是吗?你可真是含辛茹苦啊徐助理!”容栩气得要发疯,她原以为过了这一晚她可以有一个顾长安的孩子,一个容家和顾家共同的血脉,那么就是容正非也无法再阻拦什么——容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孙无名无分。

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徐臻目送下属半强迫的带走了容栩,那女人走了,余音却似乎还在,咄咄逼人的谩骂,仿佛他是抢走自己丈夫的娼妓。

敢这样对容家的小姐,他是吃了豹子胆了吧。徐臻自嘲的笑了笑,关上了房间的门。

顾长安躺在床上烦躁的叫人倒水,徐臻立了片刻,脱掉了毛衣倒水过去,才接近床边,就被攫住了手腕,徐臻勉强给他喂水,拉扯中半杯水都泼到了彼此的身上,顾长安大力挥开了杯子,将他压在身下撕他的衬衣。

正这时候,顾长安的手机响了。

这时候能打电话来的大约只有一个人,徐臻胡乱的伸手去够,瞧见了屏幕上顾楚两个人,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顾楚不得不打这通电话,事先他们并没有讲好他会在太爷爷家里过夜,每年只来打扰一次,贸然留宿未免太失礼数。

徐臻说:“老板醉得很厉害,你要过来接他吗?”

顾楚清楚的听得到电话那边衣服被褥的摩擦声,以及顾长安在某种状态下的粗喘声,一瞬间他简直难以置信,但只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冷静下来了,那个人是徐臻。六年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酒店里,那时候顾楚就明白了徐臻不单单是助理那么单纯,顾长安向来没有节操,就是他把整个公司的美人都睡了,顾楚觉得,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闻不问就挂电话总是有些突兀,因此顾楚问:“是在容家喝醉的?”

“是。”电话那头忍不住惊喘了一声。

顾楚想顾长安可能在咬徐臻的脖子,他有些尴尬,但更惊讶于自己的无动于衷:“他状态还好吗?”

徐臻断断续续说:“不太好。容小姐刚刚,在,这里,你要过来接他吗?”

顾楚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徐助理你多虑了。”

他挂了电话,有些失神,容栩也好,徐臻也好,他现在统统顾不上了。他有筹码在身上,这个筹码关系到他的后半生,完全失去理智的顾长安会做什么,他不可能去冒险尝试。

再者讲,他也没有资格去做什么。

他起身向老人告辞:“叔叔说,他马上就到门口了,那我先……”

“就在这里睡吧。”老人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已经洞晓了一切。

顾楚最终沉默的没有再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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