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宁队长说：“是。这栋公寓楼四十年前建成, 因为租金廉价，当时租这栋楼的多数是外地打工者，人员混杂。舒童、舒年的母亲舒雪就是十年前过来的，带着双胞胎五岁儿子，当时是住的一楼，最初舒雪是在酒店洗碗打杂，事发那一年去做皮肉生意，赚到钱搬到了五楼光线好，就在东507室。七年前冬天，舒雪认识了嫖客胡正平，胡正平是做包工头的，年四十三，喜欢嫖娼……”

故事和翻绳谣差不多。

做皮肉生意的母亲认识的嫖客，引狼入室，胡正平龌龊心思看中了当时年仅八岁的双胞胎男孩舒童舒年。胡正平与舒雪出双入对，然后有一天冬天，胡正平虐童变态欲望升起，将俩瘦弱的兄弟吊在风扇上，活活虐杀致死。

就是童谣里唱的。

你翻一个大鸡爪，我翻面条一根根。

你翻一张大渔网，我翻一个洗澡盆。

你翻飞机降落伞，我翻剪刀和花瓶。

……

这里的‘鸡爪’就是手，‘面条’是肠子。凶手作案手法特别残忍，‘飞机降落伞’指的是男孩死法，‘大渔网’就是吊男孩的绳子，凶手将男孩吊起，用剪刀剪开男孩们的肚子，手、肠子剪断，‘洗澡盆’是接尸体的鲜血内脏，‘花瓶’是凶手最后将男孩心脏装起来欣赏。

“……这个案件在当时轰动一时，凶手很快被抓捕归案，承认罪行，男孩母亲当时外出，称不知情，不过胡正平说他给了对方两万块，对方默认他可以随便来的。舒雪口供说她以为胡正平只是和俩儿子‘玩玩’，没想到胡正平会杀人。事发第七天，舒雪自杀在看守所，自己把自己吊死，胡正平同样也死了，死法凄惨，和俩男孩相同死法，当时这个案件就归我们部门了。”

宁队长提到这个案子还是想骂一声禽兽不如的东西。

“那段时间这个报道影响很不好，我们部门派人去超度看过，后来平静了没半年，住进去的人断断续续出事，轻则受伤倒霉摔断腿，严重的跳楼自杀，但因为房租很便宜，很多外地的打工者不清楚还会租，凶案越来越多，几乎一个月两三起命案，后来请天师进去，又安静了一年。”

“但是第三年开始，公寓又开始死人，这次更凶，那两年整栋公寓死了足有八十六起。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全都无功而返，政府下令要拆迁，还没动工老出事情，后来就废弃了整栋楼。”

宁队长一一说着，同时将整栋楼后来出事的八十六起念了。

郭昱就在旁边当速记员。

“俩孩子可怜是真的可怜，但时间这么久了，他们母亲和凶手也伏法了，不要再害其他无辜性命了。”宁队长感叹，最后说：“我稍后会让人送公寓楼命案资料过去。”

速记郭少爪子都快秃噜皮了，现在一听可送资料：？？？

“舒雪和胡正平的尸体你们有没有送过来？”陈采星不想称舒雪为母亲，这种人不配。

宁队长说：“你想的我们也想过，舒雪和胡正平死后，我们请的天师将两人尸体送过去，天师说让男童平息怨气，确实平静了一年多，但之后没用，还是出事。两人尸体目前应该是在公寓，我们当时送进去，没带出来，消失了。”

陈采星想到昨天那通电话里突然出现的女鬼声，他的第六感想应该是舒雪。

“对了，元小姐，根据最后一位进去的天师说，这栋楼已经成了集大成怨恨之穴，死在公寓里的受害者，魂魄都被困在其中，无法解脱，成了鬼怪，你们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撤。”

也就是说整栋楼起码有一百个鬼。

陈采星：“谢谢，不过我们是撤不了了。对了，舒雪曾经租住的一楼是几号？”

“我找找。”宁队长翻着资料，很快说：“是西104。”

那就不是俩玩家死的那间房。西排的房直播平台没人修，玩家们住的都在东南两排。

结束完通话，资料送来还有一会。

“去104看看。”程立峰说。

陈采星也是这意思。魏飞宇同学美滋滋啃鸡腿，看起来好像没了刚见面时要鞋子的怨念。

“吃完一会收拾了。”陈采星使唤小弟不手软。

魏飞宇拿着鸡腿抬头，惨白的脸，平静问：“明天吃鱼吗？”

竟然从三角眼中看出期待来。

郭昱：一时不知道如何感叹。兄弟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魏飞宇虽然不是饿死鬼投胎，但情况也差不多了。他生前家境清寒，上学都艰难，奖学金还要拿回家给重病母亲看病吃药，平时在学校就是免费汤加馒头白菜的，死的时候晚自习结束，大冬天的死在廉价出租屋里，晚餐还没吃，正饿着。

“行，明天吃鱼。”陈采星一口答应，看向客厅摄像头，“黄少，魏同学要吃鱼，明天麻烦多准备些。有什么要求自己对着镜头说。”

魏飞宇脸上露出羞涩来，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转头看向摄像头。

几人没上手机，看不到弹幕。现在陈采星的直播间人数已经暴涨十万多，弹幕炸开：【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是魏飞宇，他好像在看我，沃日好刺激。】

【黄少牛批了，鬼都爱吃你们家的饭，别说，美女姐姐用餐，我看的都饿了，这波广告打的好啊。】

【我家员工刚吓回来的，大白天的看到鬼，我还要给发红包压压惊，生活不易，大家多多支持啊。我们黄氏酒楼老少咸宜，欢迎大家捧场，现在特别推出元姐小分队套餐，追求刺激美味的可以选择啊，报我黄少名字，咱们直播间的老铁们全都打九折。】

【黄少牛批！！！想get元姐同款了！虽贵但是难得啊！冲鸭！】

这也是个赚钱鬼才。

四人出了房间，天井静悄悄的，其他四位玩家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次玩家这么少，感觉像是游戏给双胞胎送伙食的。

第一个高级世界果然是下马威。

西104背光，明明是大白天的，从天井那儿就跟一分为二似得，光线很差，需要打手电筒，墙角外头全都涨了霉斑掉墙皮。

“这该不会塌了吧？”郭少很小心。

“塌不了，进吧。”陈采星推开门，要是塌了，还要什么拆迁队，双胞胎罩着的地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没得了？

强光照向室内。

屋内格局与其他房间没什么不同，就是这间房特别潮湿。可能地段关系也可能是双胞胎曾经住过。这里后来搬进过其他住户，因此没有双胞胎男孩居住过的痕迹。

“要是没打这通电话，还真发现不到这里有什么不同。”郭昱打着手电筒开找。

房间后来应该是两个女孩合租，家具破败，还留有衣服，像是搬走的匆忙，不过搁在这栋公寓可能就是死的急。地方不大，四人分头找，陈采星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目光在盯着他们。

“你们有没有发现——”郭昱也有这种感觉。

陈采星打断：“有。找快点。”

郭昱只好咽回去，被盯着也没办法还是得找。所以硬着头皮当不知道算了。

“你们快来，是不是这个？”郭昱突然在次卧喊着。

陈采星带着小九过去看，路过门口时，看到小九挥了下小手。次卧里，郭昱没了声，陈采星察觉不好，赶紧拉着小九先去主卧。

客厅的程立峰已经过去了。

两人到次卧就看到程立峰手劈郭昱脖子，打晕了郭昱，因为郭昱手里拿了一段红色的绳子往自己脖子缠了两圈，自己把自己勒的面色铁青差点一口气没了。

郭昱晕过去，手里放松，绳子自然的掉落在脏兮兮地板上。

陈旧的绳子，落着灰已经成了红褐色，看不出曾经的鲜亮。绳子很长，材质就是红布条，不过用的久了成了一条圆形的。

“翻绳？”陈采星脑子瞬间蹦出这个词。

地上郭昱缓缓醒来，程立峰用的是巧劲，这会郭昱捂着脖子哎呦哎呦喊疼，理智回笼，看到身边的绳，声音沙哑说：“真差点交代了，就是这绳子。我在床底下找到的，刚摸到，就跟被控制了一样，手不听使唤，自己往脖子套，要不是老程来的及时人就没了。”

看来是翻绳。

翻绳谣中，双胞胎死之前就在玩翻绳游戏，然后被杀害。

“绳子怎么办？”郭昱心有余悸问。

谁也不知道绳子是不是死亡条件，双胞胎曾经的东西。

“双胞胎是有实体的，他们的东西丢了怎么不拿回去？”这不是很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还丢在这里？陈采星拿了张符纸裹着绳子包裹住，说：“我先放游戏背包，再找找别的。”

次卧应该是双胞胎曾经住了两年的地方。

郭昱说：“床底下好像有字。”他刚打手电筒一眼扫过去看到的。

程立峰动手推开了小床，露出脏兮兮的墙。小床床头下方，确实有字，像是双胞胎藏着小秘密不想被母亲发现，偷偷爬进床底，在墙上涂写。

【生日了妈妈说要买蛋糕，好开心。】

【同学说我们很臭，还用橡皮丢了小年，我好生气。】

【妈妈打了哥哥，没有蛋糕。】

【没人陪我们玩，我和哥哥可以翻花绳自己玩。】

【同学今天又说我们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们乱说的，我们是有爸爸的，爸爸教我们玩翻绳的。】

【对，我们是有爸爸的。】

【哥哥打架了，老师叫妈妈，回来哥哥又被妈妈打了，哥哥流血了我好难受。】

【爸爸，你在哪里？】

【爸爸爸爸你救救我和哥哥。】

这样简单的句子记录着双胞胎的生活。舒童是哥哥，舒年是弟弟。母亲忙碌，脾气也不怎么好，有动手的习惯，双胞胎过的很不好，两个孤孤单单的影子，在学校、家里备受冷落暴力，只能彼此依靠。

最关键是，双胞胎的爸爸。

“难不成这个世界终极解决办法是帮双胞胎找爸爸？”郭昱猜想着，还真是爸爸去哪了。

陈采星：“不知道，回头问问警方。”他们也算半个官方了，当然有问题找警察了。不过这是个关键线索。

“俩小鬼挺缺爱的。”陈采星目光看向小九，“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和小姑娘玩。”

元九万：？？？！！！

郭昱嘴贱：“咱九妹漂漂亮亮的，美人计我看行。”

你是真不知道死活。程立峰懒得管郭昱了。

元九万冲着郭昱笑了笑，一派天真可爱。郭昱嘿嘿嘿发出老父亲的笑容。

找到了东西就出，不过这次出去时，陈采星注意到小九拉着他落后一步，先看郭昱穿过门，他想起刚才从门框下过去时小九的动作，问：“门上有东西？”

“不会出人命的。”元九万回答。

陈采星一听也就不多问，郭昱嘴贱要哔哔小九美人计，小九反弹，让两人逗着玩去。

手机响了，警方送资料过来。陈采星跑了一趟，来的是个年轻稚嫩的年轻女孩，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探着脑袋往里面瞥，陈采星一看，说：“好奇啊，打开你进来参观参观？”

“不不不用了，我现在就走了，你们小心啊。”

回去研究资料，整个公寓自双胞胎死后，四年内发生了九十九起人命。公寓楼排序按照东南西北顺序排，北面一层开了个铁栅栏出入正门，只有六间房。其他三面都是七间。他们今天去的西106就在角落，资料上现实是两个年轻女孩租房，一个女孩在门框吊死了。另一个急忙忙的搬离，连房租都没讨要。

看来也不全是死光了。

“这姑娘年轻轻的真可怜。”郭昱看着照片感叹，说完觉得脖子痒，挠了一下一看手里多了一缕长发。他是短发，所以这是？“你们有没有发现我背后？”疯狂给暗示眼神，都不敢直白说出来有鬼趴在他背上。

“一楼的鬼白天没办法现形。”陈采星想到了。

郭昱：！！！一定是刚才沾染的。脖子还疼，郭少扣扣索索的掏出平安符用了一张。

这可是十金币啊。

用完一下子头脑轻松神清气爽，就是费金币。

“一楼的，你为什么不用五块的？”陈采星从郭昱一切都表现在脸上的表情看出来问道。

郭昱：！！！md他没想到。

元姐不仅能赚钱，还会省钱。

“我觉得你在这个世界迟早成富婆。”

“富婆？”陈采星挑眉。

郭昱立刻改口：“大富豪，首富，虚空之城首富。”

闲聊中也没忘正事，主要是看四楼的鬼怪，还有他们这间房的鬼夫妻。

“我在想昨晚玩家的死亡条件，房间内没有鬼的，双胞胎会敲门玩游戏。”陈采星推测，“但双胞胎不来，我们房间的鬼夫妻会手动，这就成了死循环。”

他可记得昨晚那对夫妻要砍他。

“既不能让鬼夫妻害我们，还要让人家留在房间，借此躲开双胞胎，是这个意思吧？”郭昱问。

陈采星点头，扫到旁边的小魏同学。

不知道只要有鬼在房间就行，还是必须原装户主。

抽出了夫妻的资料。女人叫徐梦，男的叫周海，周海比徐梦大八岁，两人不是本市人，具体详情没说，只列了徐梦在旁边幼儿园当老师，根据工作同事说两夫妻恩爱，徐梦平时很忙，根本没有什么陌生男性。出事也是在冬天，周海将徐梦砍死，警察赶到，周海嘴里念：‘我杀了梦梦，我怎么会杀了梦梦’然后自杀身亡。

“还有这两间。”程立峰将四个玩家住的房间资料抽了出来。

陈采星知道程立峰什么意思，眼神扫向客厅工作的摄像头，示意说：“都录着呢。APP只能看个人的，不过粉丝可以乱窜，咱们讨论的内容，粉丝跑去别的玩家直播室说，他们也会知道。”

程立峰：……他还真不了解这一行。

果不其然他们的房门先被敲响，外头响起白新的声：“元星，你在吗？我有点事找你。”

陈采星绿茶的撩着头发，说：“小魏同学，去开门。”

小魏同学为了饭菜任劳任怨上岗小房间的管家。飘着过去开门，门口白新本来露出热情舔狗的笑，结果对上小魏惨白的脸，笑容僵住了不说，甚至还想退后，被身后的玩家推了把，白新趔趄滚到了小魏的怀里。

“小心点。”小魏同学没什么表情的用三白眼看着怀里人。

白新：“谢、谢谢您。”用上了敬语。

吓得忘了想说什么，白新的队友也怕，还是壮着胆子开口，“昨天那两个玩家房间的摄像机能不能借我们看看？听说你们跟警方合作找到了一些资料，这个我们可以提供重要线索交换。”

“什么线索说出来听听。”不用白给线索是最好了。

白新害怕的看着魏飞宇，咽着口水，说：“我们看直播从弹幕知道你们去过三楼，在通往四楼楼梯差点出事，我有个道具，是可以暂时变成鬼怪隐藏味道，我去四楼探情况了。”

陈采星想起了他的金灿灿。

康康人家的道具，再康康只会发光的肚子。

陈采星看向白新的目光热烈而柠檬。

白新缩了缩脖，觉得突然有点冷。

“别藏着掖着了小兄弟，你从弹幕知道我们情况，我们也能知道你的。行了坐下来聊会？”郭昱晃着手机开口。

还真是。

主播们没有秘密。

白新本来还想讨价还价，现在一听只能老老实实说：“四楼的鬼是个中年男人，他没有内脏，被掏空了。”

“胡正平。”程立峰道。

白新点点头，继续说：“还有个女鬼，穿着一身红衣服，就是她能制造恐惧，还有胡正平只是个傀儡，被双胞胎操控的，我刚踏第五层台阶，就被双胞胎发现了，他们笑嘻嘻的问我要不要玩翻花绳，我赶紧跑下来了。”

“对了。”白新想了下不确定似得皱着眉。

郭昱：“小老弟咱能一口气说完吗？”

“我也不太确定，双胞胎探着脑袋看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个女人穿着裙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妈妈。”白新说着。

陈采星看了眼白新，“从我们这儿知道的不少啊。”

“都是您厉害，我们也没办法。”白新尴尬。

这都您了。陈采星本来还想俏寡妇的，现在一听还骚什么骚。

“行了，资料给他们。四楼的我要再研究下，一层的自己看，我们刚推测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信不信由你——”

“信，元姐您说的我觉得很对。”白新不自觉狗腿。

陈采星听了发愁的叹了口长气。

郭昱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把他当备胎养，结果哪成想，他想当我小辈。”陈采星幽幽叹气，摸着肚子，“我肚子里孩子可还缺个爸爸的。”

白新：？？？他是不是逃过一次戴绿帽的机会？

元九万：……我始终没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