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季皓遗传到他爸妈的天分，打小就聪明，而且不耍小聪明，肯努力，所以从小到大在大部分事上都能完成得出色。

但小时候的季皓再聪明也就是个小孩，不懂何为“不露锋芒”，加之家里都宠着，活脱脱是个小少爷，导致小学时候被孤立得很惨。

七八岁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孤立人也简单直接，拉帮结伙都不跟季皓玩，让当时的季皓特别受伤。

但他回家又不想说，所以只能憋着。

直到遇到林清舟。

那时候季皓一家还没搬家，所以能遇见他也真的巧。

林清舟那天是来找他妈妈，正碰上被孤立的季皓蹲在地上偷偷抹眼泪，那时候季皓话都憋少了，就听旁边一个哥哥也学他蹲着，一直讲话一直讲话，季皓现在都想不起来林清舟那时候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穿一双黑色帆布鞋，笑的时候眼睛发亮，白衬衣前面印着奇怪的卡通猫。

他也奇怪自己怎么能把那一刻记那么清楚，反正那时候林清舟告诉了他在学校任教的妈妈，他妈妈关注到了被孤立的小孩儿并且通知到家长，季皓没长成奇奇怪怪的人，私心里就全都归功于林清舟。

那时候林清舟也刚高考完，经常来学校里，来了就会趁下课找季皓玩儿，跟林清舟一块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那时候季皓不知道，以后慢慢才知道那是卫展。

假期那会儿林清舟还没买手机，但卫展有，季皓妈妈当时为了表达感谢还想邀请林清舟和他妈妈吃饭，季皓就跟卫展要了手机号，拿着纸条回家，他妈妈打过去之后发觉，哭笑不得地跟季皓说，“你这是要的谁手机号啊？不是说要老师的吗？”

那顿饭到底没吃成，手机号却留了下来。

大学开学后林清舟就再没来了，季皓那时候小，虽然害羞到没怎么跟他说过话，那一阵子却很想他，想他了就打电话打到卫展那里去，惹得卫展一直笑。

后来季皓一家要搬到他妈妈那边去，搬家那会儿他刚小学毕业，12岁，而林清舟大学毕业，22岁。

季皓用他妈妈手机加了卫展微信，朋友圈经常出现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季皓都记着，搬家前还让他妈妈带他偷偷去照片里的大学看过林清舟。

那时候只能算是惦记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后来却变了质。

他不知道搬家后林清舟也做了个重大决定，跟随周天景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拼，他们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呼吸了四年相同的空气，却在十七岁时，季皓才真的碰见他。

他在学校百年校庆的大会上以学生代表身份发言，而林清舟就坐在台下，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显然记不起他。

可这十年来，季皓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手机相册锁着他能找到的从卫展朋友圈存的每一张林清舟的照片，和卫展不多的聊天记录里也都会出现林清舟，他问的不刻意，像是顺带，这么久卫展都不曾起疑。

想来卫展都不曾提过，不然林清舟怎么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林清舟喜欢周天景，没见过的时候可以假装祝福，可真正见到两人亲昵交谈，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难自控。

他在林清舟喜欢别人的十年里慢慢长大，“想他”到“想拥有他”的心境转换自然到季皓自己都被吓到。

有阵子他半夜总被不堪梦境弄醒，起初的慌乱到最终的平静，过程中有多少挣扎和痛苦季皓谁都没说过，全凭自己消化。

其实季皓都没对两人发展抱什么希望，他之前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得了一等奖，学校有意推荐他保送，三月份有了保送计划，他四月份写了登记表，校长字都签了，可那晚上他遇到了酒吧出来的林清舟，于是把一切都推翻重来。

他想的那么长远，在接下醉倒在他怀里的林清舟时都想好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急迫到一回学校就立马找校长要回了还没交的登记表。

林清舟还不知道以后会去哪里，选择大学方面，他必须要有主动权才行。

所以他近期备考也算拼了，哪怕再多人跟他说只要正常发挥绝对没问题他都不敢有半分松懈。

现在坐在考场上，季皓很平静，脑袋里略过林清舟昨晚上平淡却认真的一句“加油”。

——加油。我会加油，你愿意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