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愿意吗

自从提到他妈妈要出狱,这几天,盛约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柏方时知道他担忧什么,他不想让他妈看出自己精神抑郁,也担心她在监狱里过得不好,怕见面之后一切都和当年不同了,今昔对比让人太难受。

柏方时为了哄盛约开心,带他出门逛街。

这一趟不算瞎逛,他们给林惠心女士买了许多东西,衣服、日用品、补品等。柏方时在这方面想得周到,他简直像盛约的监护人,亲手把一切料理好了,还给盛约买冰激凌吃。

可惜这支冰激凌不得善终——他俩光明正大地在冷饮店门前排队,被粉丝和好事的围观群众追着拍,差点引起交通堵塞,后来手牵手逃跑,冰激凌摔掉了头,只剩甜筒里的小半截。

盛约满脸不高兴,把甜筒咬碎了将就着吃。柏方时揶揄他:“你有什么不高兴,还不是怪你?我都过气了,你非要拉着我在微博上炒CP,看看这两天又闹成什么样了——你自己背锅。”

“炒CP?”盛约比评卷老师还会抓重点,“柏方时,我是你男朋友,你注意点措辞。再说我怎么拉着你炒了,我不就拿你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么……”

盛约略低着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神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冰激凌是巧克力口味的,还没吃完,他嘴唇上沾了一点痕迹,不是特别明显,但柏方时离得近,忍不住想帮他擦掉。就两秒的工夫,柏方时还没伸手,盛约突然抬头:“看我干嘛,你也想吃?”

柏方时摇头,盛约自顾自说:“想吃就直说,分你一点不就好了。”

“嗯?”柏方时看着盛约手里已经吃光的甜筒,没明白这人要拿什么分给自己,下一秒,盛约就突然倾身吻过来,亲口喂了他一嘴巧克力味儿,甜的。

柏方时:“……”

他们正在大街上,柏方时简直头晕,心跳瞬间飚过一百二,恍惚间听见旁边有拍照的快门声,还不止一声。

……得了,头条预定。

“祖宗。”柏方时无奈,“亲够了咱俩就换地方吧,等会要变成演唱会现场了。”

他牵起盛约的手,打电话叫助理来把他们买的东西取走了,两人一身轻松地去看电影,随后又在外面吃了饭,很晚才回家。

就这样玩了一整天——或许也可以叫约会,他们除了刚认识时在国外那些日子,后来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约过会,谈恋爱多普通,情侣们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过程,做着大同小异的事,可那些事他们竟然大多都没体验过。

回家之前,柏方时又买了一支冰激凌,和盛约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他们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分门别类放好,柏方时还专门为林惠心女士整理出一个房间——盛约在国内没有落脚处,他总不能让他妈妈出狱第一天就去住酒店。

但是他做得干脆利落,其实心里没底,当初林惠心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谁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态度?万一他一番好心做了错事,把阿姨气到,那就尴尬了。

柏方时把这件事说了,让盛约自己做决定。

盛约正在和家里新来的猫玩,这猫很排斥陌生人的接触,盛约费了好大劲才和它亲近。听见柏方时的话,他没抬头,很自然地说:“我妈八成不愿意来,不来也好,万一被拍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柏方时一愣,他竟然还计较这个?

其实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能有什么大的影响,无非是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没什么可在意的。既然和盛约谈恋爱,就得坦然接受他的家庭。

柏方时走到盛约身后,从背后搂住他,双手越过他捏了捏小猫的耳朵:“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呢,弟弟?”

不等盛约辩解,柏方时说:“我知道,我们好得太仓促,你心里不踏实……其实我也一样,我怕你害怕,很担心你会不开心。”

“……”盛约回头,他们贴得近,脸颊几乎挨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盛约眼珠里微微的动荡柏方时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眼睛太好看了,像旋涡一样能把人吸进去,柏方时一眼就沉沦其中,很难理性地分辨他的情绪。

盛约放下猫,“我没不开心。”他说,“你也别担心,我妈不会反对,看见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她就知道反对没用了,她是个聪明人,不做无用功。”

盛约回手抱住柏方时,玩笑似的说:“我总幻想,我能有我妈一半的聪明也好啊,就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柏方时嗤地一声:“你可饶了我吧祖宗,你妈哪有你厉害。”

他们坐在地板上,抹了胶水似的黏在一起,盛约很久没这么黏人了,柏方时享受他的依赖。这种感觉简直没法形容,他得到的不仅是怀抱的温暖,更是精神上的满足。

可是依然不够,他们苦了太久了,需要很多很多的甜才能把心里的缺口填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柏方时趴在盛约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他听见一声狗叫,睁眼一看,盛约一手搂着他,另一手揪着他们家泰迪的尾巴,耍得它嗷嗷叫,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柏方时表示同情,自从把脆弱惹人爱的小猫领回家,这只傻狗就徘徊在失宠的边缘了。

“今天早点睡吧。”柏方时从地板上站起来,拉起盛约,“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接阿姨,她可能不想在我这长住,暂时先住几天——干嘛,你什么眼神看我?”

盛约一本正经:“我想起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婆媳关系不好搞。”

“……”

柏方时一哽,扶住额头笑了一会,“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那是他们最甜蜜的回忆了吧,柏方时也记得,当年他带盛约回家见自己爸妈,盛约晕乎乎地丢出一句“我会对他好的”,傻得多诚恳。

明天让他见林惠心,他可能讲不出更高明的。

柏方时心里充满了又酸又涨的情绪,牵着盛约的手,刚想再说点什么,身后突然嘭地一声。他俩一起回头,毫不意外,又是蠢狗在闹事。

柏方时走过去,佯装踹了狗一脚,把被它顶翻的垃圾筒扶起来。

垃圾筒里没什么东西,就是些废纸,柏方时稍微打扫了一下,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一低头,突然看见地上一同洒出来的除了废纸团还有一个东西,是药片。

柏方时微微一愣,回头叫:“盛约,这是你的药吗?你今天晚上吃药了没?”

“吃了,怎么了?”

“你吃垃圾筒里去了?”

柏方时皱起眉,他认得出来,这就是盛约在医院开的抗抑郁药物。按盛约本人的说法,这破药吃了以后除了副作用,什么效果都看不出来,还卖得死贵,恐怕根本不管用,只有心理安慰吧?

当然不止心理安慰,不论如何都得按时吃。

柏方时又拿出他那套监护人做派,严格地盯着盛约。盛约被盯得不高兴了,坦白说:“刚才不小心掉的,干什么?你让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再吃吗,柏总,你是不是养不起我了?我学不来勤俭节约。”

“呸。”柏方时失笑,“砸锅卖铁也会养你,放心。”

其实他是担心盛约不好好吃药——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抑郁症相关咨询,结果说不上好坏,只要能治愈,在柏方时看来就是好的。

但是最基本的要求是盛约本人要配合治疗,不能放任病情继续加深。

柏方时沉思了一下,对盛约说:“我们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盛约疑惑。

柏方时抿了抿唇,紧绷的下颌线条显出几分莫名的郑重,他说:“结婚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去结婚,怎么样?”

“……”盛约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愣了半天,“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好治疗,治愈了我们就结婚,你愿意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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