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能在一起这么久,相互之间怎么可能不了解,说的都是实话。
至于许知意会怎么想,与姜云无关了。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点到即止就行,而且姜云还有事要做,没那么多时间来周旋,说完这句,恰巧蒋敏从洗手间回来,她就绕开许知意走了。
许知意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神情比之前还难看。
其实姜云说的那些话她都清楚,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当初是她先动的歪念头,觊觎人家的对象,想尽法子把人勾到手,有的道理她会不懂吗?
现在这些话不过是被姜云摆到明面上来,将那层遮羞布扯开了——秦昭不是好东西,她许知意哪会是清清白白的,半斤八两而已。想要在姜云面前生事装腔作势,没用。
姜云没有回头,就这么径直离开了,不管许知意怎么样。
外面的小雨转成了大雨,噼噼啪啪直落,又是刮风又是闪电,但大雨来得快去得快,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停了,天地被刷洗过一番,散发着雨后的清新味道。
商场门口聚集了不少等雨停的人,门口附近的冷饮店生意不错。姜云买完东西出来,许知意和蒋敏早就不见人影了,她不经意地扫视一周,提着东西去地下停车场。
这一次相遇过后,许知意一连消停了好几天,秦昭也不知去向,没有到安和巷再找过姜云,她起先还会打两个电话,渐渐的就连电话都不打了,消息都没一个。
姜云无暇顾及她们,不关心是不是许知意在秦昭那里吹了耳旁风,或者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概不管不问,都是后两天才从张易那里听说,秦昭回S市秦家了,好像是出了点事,还走得挺匆忙的。
而许知意呢,兴许是忙着应付公司那边,突然就消停了下来,变得老实了不少。
难得清净一阵子,姜云每天就清闲地待在老房子里,有空了出去走一走散步,或者用老式的DVD放碟片看,换着花样打发时间。
DVD是零几年的老物件,本来已经坏了,但姜云空闲时候没事干就把这玩意儿拆开随便修了下,竟然又能用了。电视机的抽屉里有碟片,都是些老片子,其中港片居多,她挑了几部喜剧片看。
在此期间元若过来了一次,找她借钱。
知道元若近来不好过,作为朋友姜云二话不说就给了,借条都没打,记起元若似乎在帮那个意外去世的前女友养妹妹,便多嘴问了句:“真把那小孩儿留下了?”
元若嗯声,“还在读书,总不能撵走。”
她的前任沈梨是个真正的好人,跟秦昭不同,当初分手是因为走到了那一步不得不分开,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无可奈何,所以才会选择以比较体面和平的方式结束感情。
姜云对沈梨的印象还不错,元若会这么做也在意料之中,她不会加以干涉,仅仅问了一句就不再多嘴,更不会问元若为什么要找自己借钱。
而这一天晚上,姜云收到了陆念之的消息。
这人同样好几天不见踪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可能是在处理上次工作室的差错,亦或别的事情。
姜云没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消息。
陆念之说后天陆时星要办个聚会,让过去一趟。
陆时星上个月满的十八岁,在陆家已经办过一次成人礼,这回是想再热闹一下,毕竟过两天就得离开C城回去了。
姜云跟陆时星不熟,正式见面都没有过,应该不会被邀请才是,可陆念之还是做主把她请上。
这种邀请不好推辞,姜云犹豫片刻,问:「在哪儿?」
陆念之:「我家。」
这些人以往聚会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包场,很少会在自己家里办,姜云还以为会去酒馆一类的地儿,看到是在陆念之的那个别墅,霎时还愣了下。
她单独去过这人的房子,在那里有过那么一次,就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回复:「好。」
今晚的陆念之好像比较空闲,都这么晚了,不多时却又发来消息:「这两天在做什么?」
房间的灯还没关,躺着看手机就十分刺眼,姜云从被子里伸出手将灯关掉,然后再回:「待在家里看碟片。」
都不会反问一句,没有要接话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那边的陆念之像是早有预料,不用她问就主动告知自己的情况:「我去了趟B城。」
姜云不自觉地轻抿了抿下唇,迟疑片刻,问:「回来了?」
陆念之:「今晚八点到的。」
姜云:「哦。」
不知是几天不见生疏了还是怎么的,姜云找不到话题聊,她侧躺着身子,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想着应该说点什么,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她飞快打了一行字,打算问问B城,可打到一半又觉得不该这么问,索性把字全部删了重来,如此反复几回,到最后都没把消息发出来,总是斟酌不好语言。
还是陆念之将话接上:「到时候要不要我来接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姜云想都没想,立马回:「不用。」
拒绝得非常快速干脆。
那天聚会,秦昭和许知意多半也会去,哪怕陆念之不主动请,张易他们也会把人带过去,这点毋庸置疑。
这些人关系好,除非谁有要紧的事,否则聚会肯定少不了那人,算着时间,秦昭后天应该会回来,要是被她撞见,保不准又得找上姜云。
姜云没那个精力应付对方,自己开车去就行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她跟陆念之也没到开车接送的程度,这样未免也太亲近了些。
发完一条消息,她紧接着继续:「我自己开车来。」
陆念之没多纠缠,「可以。」
隔着手机不清楚对方的情绪和想法,姜云刻意将某些不该有的东西忽略掉,看了看这条消息,纠结半晌,还是结束聊天:「很晚了,睡了。」
对方没回,聊天界面也没动静,良久,当姜云都快放下手机时,陆念之才发来消息,就一个字:「嗯。」
姜云没有再继续,瞥了眼屏幕,将手机摁灭放在床头柜上,缩进薄被里躺下睡觉。
这个短暂的对话没带来任何影响,也就那样,无足轻重。
翌日放晴,姜云开车去了躺中心区的商业街给陆时星挑选礼物,毕竟受邀前往,即使跟那个小姑娘不熟,可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她还算舍得,买了款Burberry的黑色皮革小包,虽比不得张易他们那么阔绰有钱,但还是很有心了,这款包比较适合年轻小姑娘,很衬陆时星的穿衣风格。
去聚会这天是阴天,很是凉爽,轻拂的风一阵一阵地吹,天上空荡荡没有云朵,看样子不会下雨。
姜云掐着时间过去,早上八点起来收拾,九点出去,开车到陆念之那里时,张易他们基本都到了,去的正是时候,不早不晚。
陆念之不在楼下,一进去就没见到,还是张易先热情地打招呼,朝姜云招招手:“云姐来啦,到这儿坐。”
姜云不着痕迹扫视一周,没有瞧见秦昭和许知意,这两个都没来,她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可没表现出来,不动声色过去,跟其他人说说话。
陆时星那个小姑娘挺有礼貌的,虽不认识姜云,可见人到了就立时过来,一边接礼物一边道谢。她今天穿的比较正式,跟在酒吧那天差别很大,一身白色长裙看着特别淑雅,没有那种不驯的乖张感,很有亲和力。
这个聚会就是熟人之间的小聚,没有那么多排场,就是过来吃喝玩耍的,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张易让大家先去后院玩牌,先喝点东西等还没到的人。
有人突然问:“阿昭呢,怎么还没到?”
那天在酒馆的不多,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姜云和秦昭之间出了问题,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些。站在姜云左边的男人说:“刚刚打电话问过了,路上堵车,要晚一点才会过来,让先玩着,不用等她。”
姜云面色如常,也不吭声,只听着。
好在没人问她有关秦昭的话,一行人陆陆续续往后院去。
张易这回有眼力劲儿了,见姜云这个样子就知道上回的事还没彻底解决,他知趣不多问,也不会提及秦昭。
姜云在人堆里没什么存在感,她很安静,到了后院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由于相互之间不熟悉,也不怎么跟其他人接触,要是有人过来聊天就跟着聊几句。
后院支了五张玩牌的桌子,四张都坐着人,剩下那张空着,是留给还在楼上的陆念之的。
离姜云最近的那张桌子的人在边玩牌边闲聊,说着说着就谈到了许知意。
“知意今天不来吗,一直都没见到人。”
“不来,去江城出差了,最早明天才能回来。”
“那她倒是挺忙的,好一阵没见到人了。”
……
这些话都悉数传到姜云耳中,她不太想听,可离得近,愣是一句都没落下,那几个人应该跟许知意关系很好,讲起许知意就没完没了。
姜云只得起身离远些,图个清静,她没怎么注意看前面,走了两步忽然迎面撞到一个人,差点把手里的杯子都打翻。
她眼疾手快,赶紧把杯子拿住,避免掉下去,但同时自己却身子一歪,往前扑了些,正正与来人撞个满怀。
对方在这一瞬间将她搂住,稳稳扶住。
“小心些。”
是刚下楼过来的陆念之。
姜云愣了愣,随即感受到这人的手就放在自己腰后,下意识抬眼看了下。
她都站稳了,陆念之却没放开,而是就这么把人搂着,远远看着像是紧紧拢在了怀中,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过分亲密。
杯子里的酒水因这个不重的撞击晃荡得厉害,洒出来了点,都落到姜云手上,姜云有些不适应地曲缩起细白的指节,稍微远离半步。
后院的人大多都看到了这一幕,而也是那么巧,秦昭在这时候进来,老远就瞧见她俩那么紧密地抱在一起。
秦昭的脸色霎时变得僵硬,有些难堪。
但这只是个无心的意外,不过就是一个人差点摔倒,被另一个人恰好扶住了,不是故意的。
张易赶紧出声缓和气氛,冲那边喊道:“阿昭来了啊,刚刚还在说你呢,来得正是时候。”
陆念之这才放开手。
姜云侧头看去,恰巧对上秦昭沉郁的眸子,清楚这人肯定都看到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忍着不发作而已。
秦昭在感情方面的控制欲比较强,容不得这样的事,更不用说现在她俩的关系还很僵。不过她还是极力克制住,脸上淡淡的,下一刻就敛起眼中的深沉复杂,往这边走了过来。
姜云自是不会在乎她怎么想,只不着痕迹地离陆念之再远些,随手将酒杯放在一边的长桌上,没有理会秦昭。
在场的其他人哪会看不出不对劲,尤其是张易,他连忙打圆场,笑呵呵将秦昭拉到身边,哂道:“刚好,这还剩一张空牌桌,来,过来一起玩牌。”
他向来会做事,觉得适才那事也是无意之举,便拉着秦昭和陆念之到空桌子那里坐下,想着让这两个人缓和一下。
陆念之没开口,直至走到牌桌前了,才状似不在意地低声说:“只是顺手扶了下,不然她就摔了。”
像是在解释,又好像带着别的意味,说得不清不楚的。
不过秦昭显然没想那么多,以为就是解释,脸色这才好看些,没刚才那么臭了。她看了下陆念之,再用余光瞥了眼姜云,半晌,才释怀地说:“知道。”
刚刚的不愉快这才翻篇。
张易夹在中间难做,在她俩讲完话后立马拉了个朋友过来,笑呵呵把牌洗上,“行了行了,都坐下,好不容易到齐了,快抓紧时间先玩两局,不然待会儿就该吃饭了,别整些有的没的,都快点坐着。”
另外那个朋友也有眼色地配合,当即就坐下。
这张桌子玩的是纸牌,玩得不复杂,就三张牌比大小。
姜云没过去掺和,只偏头望了眼,目光从陆念之身上扫过。
陆念之今天穿的十分随性,跟往常一样的宽松短袖配长裤,不长的头发扎起来了,扎不住的碎发就随意垂落着。她左手上有根素净的黑色头绳,款式很普通,跟街边摊上卖的那种没多大区别。
别人看不出奇怪之处,可姜云一眼就认出那根头绳是自己的,登时怔了下。
——那玩意儿是她太闲的时候自个儿做的,上面有两圈红线,其余都是黑线缠的。
姜云只做了一根,费了老半天功夫,本来是挂在浴室的门后备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人偷拿了。
陆念之这人也真是,拿就拿了,竟然就这么明晃晃地戴在手上……姜云紧了紧手心,庆幸自己没在秦昭面前用过这根头绳,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许是察觉到她在看自己,陆念之在这时候抬起眼皮,往这边瞧了瞧。姜云心头一紧,当即别开视线,不自在地望向别的地方,一会儿,又到另一边去坐着,离陆念之远一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中午。
吃过饭,下午依然是玩牌。本来这场聚会要玩的花样比较多,下午应该出去兜兜风的,但陆时星玩牌上瘾了,非得拉着大家继续。她是今天的主角,大家都随着她来,玩牌就玩牌吧。
姜云上午都是看着别人玩,下午被拉去凑数,跟着陆时星那一桌打麻将。
陆念之还是和秦昭张易一桌玩纸牌,她赢了不少,面前堆着一摞筹码。
今天打牌的几桌,有的玩钱有的不玩钱,比如姜云这一桌就是不玩钱的,因为陆时星年纪小,陆念之不让玩钱,而陆念之自己那桌却是玩钱的,且玩得不小。
姜云不清楚她们玩得有多大,只听到一连输了几把的张易在哀嚎,心疼输了太多。
“念之你就不能让着点吗,我这都输了多少了,筹码都只剩两个啦。”张易大声说,似乎是输急眼了。
陆念之脸色淡然,不慢不紧地看牌,轻声道:“筹码没了可以拿钱来换。”
“我都换了两次了,得,全输给你了。”张易说道,嘴里的话有些埋怨,但摸手机转账的动作却不停,转账成功后,他直接从陆念之面前分走一半的筹码。
姜云好奇地回头看了眼。
陆念之是赢得最多的那个,而秦昭面前的筹码数没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像是不输不赢,剩下的那个朋友输了些,但远远没有张易这么惨。
秦昭脸上没有笑意,在张易说话的时候只抬头看了看,而后低头看牌,推了两个筹码出去。
陆念之随即跟了四个筹码,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角点了点,等秦昭再出,她又继续跟,大有要一跟到底的意思。
这一把终究是她赢了,秦昭输得彻底,面前的筹码所剩无几。
“换一半给我。”洗牌的时候,秦昭也摸出手机,说道。
陆念之没吭声.
数不清打了多少把,姜云都玩得有点累了,眼睛看牌都看得酸胀,又打了一圈后,实在是不想玩了,她朝围观在桌旁的人柔声说:“我打完这把换你们来吧。”
围观看牌的人自然乐意,有个女孩子一听有位置就高兴地喊:“我来我来!我要打!”
那女孩子手里还端着一杯水,像是怕被别人抢了先,她就有点急,结果一过来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好在最后扶住了桌子,这才没有摔下去。
可她手中端着的杯子没拿稳,倏地一下打倒在姜云身上,直接就泼了姜云一身。
姜云都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当时就湿了一大块,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将她胸前的有致曲线显露无疑地勾勒出来。
女孩子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拿纸给她擦,不住地道歉。
姜云不太适应被别人这么触碰,抬手挡在胸口的位置,抵开女孩子,轻声安慰:“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女孩子很不好意思,脸都有点红。
后面桌的陆念之和秦昭都立即看过去,陆念之没多大的反应,只皱了皱眉,秦昭直接站了起来,要过去看,但被与姜云同桌的陆时星抢先了。
陆时星机灵,眼看着姜云面前都湿透了,立马过去把人拉起来,并挡在姜云面前帮她遮住。
“先去楼上换衣服,这边走。”
言罢,拉起姜云就往楼道那边去。
陆念之坐着没动,眸光追随着姜云,直到她们走进楼道。
秦昭本来是想过去帮忙的,但见到陆时星都把人带走了,迟疑片刻还是没跟上去。
张易是最神经大条的那个,他倒没多想,见姜云都跟着陆时星去楼上了就没怎么在意,还冲大家说:“打牌打牌,都别站着了。”
说着,他还拉了下秦昭,“阿昭你别站着了,我这把牌不错,你可别走了啊,快打完再说,坐下坐下。”
秦昭往楼道那边再看了眼,一面继续一面等姜云下来。
陆念之神情淡然地捏着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换衣服费了点时间,姜云跟陆时星在楼上房间待了二十多分钟才下来。陆时星那丫头会处事,不仅带姜云换了身衣服,还帮着她重新收拾了下,顺带宽慰两句,毕竟突然被泼了一杯水,任谁都会不太舒服。
姜云其实没怎么在意,没放在心上。
换的衣服是陆时星找的,是一件纯色的黑T,样式比较素净,没有任何图案或纹路,她也不挑剔,给什么就穿什么。
两人没在楼上待太久,差不多了就一前一后下去。
陆时星走在前面,姜云走在后头。
在她俩回到后院后,秦昭是最先转头看过去的,然而当瞧见姜云身上穿的黑T时,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直接站起身。
不知被戳中了哪根神经,秦昭的神色难看得要命,她径直走到姜云面前,很是用力地拉住姜云,沉声道:“上去重新换。”
众人都不解这是怎么了,离得近的张易清楚咋回事。
——这件黑T是陆念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