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七年之痒①
言烁和沈则结婚，是在他们在一起的三年后。
由于双方都是公众人物，且是同性，在国内走不了合法程序，也无法公开，因此整个过程很低调，结婚和不结婚的差别无非是多了一对婚戒。
尽管如此，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言烁心里依然生出一股“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就像童话故事的收尾，公主（划掉）王子和王子终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happy ending。
但这是童话的结尾，却是婚后生活的开端。
生活这个东西，远不如恋爱那么梦幻和浪漫，它更像是剥开了一切虚浮外表，露出两个人在一起时最本质的东西，这种“本质”可能连他们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识过，自己更是不知道。
这是人生的新阶段，他们将在这一阶段里走完自己的后半生，直到老去。
但言烁没有这个认知，其实他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虽然看上去比沈则情绪丰富，但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不会深想，说白了脑子简单。
沈则却是一个创作者，一般来说，搞创作的甭管外表多冷酷，内心世界大多都很丰富很敏感，沈则就是如此。
所以，他们在结婚的五年后，终于提前迎来了“七年之痒”，最先感觉到的人是沈则。
——这一年，他们结婚五年，在一起八年，相识十一年了。
一开始，征兆出现在沈则的生日那天。
按照往年的习惯，言烁会给他准备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可言烁本来就不太会送礼，一年又一年，生日加上情人节，仅有的几个创意都消耗光了，到了今年，实在不知道送什么。
不巧的是，恰好今天言烁很忙，有重要的工作推不掉——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把这个工作推了会很麻烦，不光他自己，也会给其他人造成大麻烦，影响整个工作组。
而沈则应该不会计较这个，都老夫老夫了，天天生活在一起，不差生日这一会儿。
因此，言烁忙到很晚才回家。虽然他事先向沈则报备了，可他进门时，沈则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言烁没多想，走过去主动抱了沈则一下，从大衣兜里拿出送给沈则的生日礼物，亲手帮他拆开。
是一款男士手表。
很贵，款式好看，很衬沈则的气质，言烁是这样认为的。反正不知道送什么的时候，这样送肯定不会出错。
“生日快乐，哥。”过了这么多年，言烁依然习惯这么叫。
沈则却没应声。
言烁疑惑：“不喜欢吗？”
沈则看他一眼：“你不知道这只表我已经有了吗？”
言烁：“……”
有吗？没印象啊。
言烁顿时有点讪讪的，心虚了起来。但他很机敏，当机立断道：“把你的送我，你戴这个，我们当情侣手表戴嘛。”
“……”
沈则没说什么，和他一起坐到餐桌前，切蛋糕，吃饭。
当天晚上，两人照常饭后运动，一起洗了澡，抱在一起上床睡觉。
一切都是正常的，但言烁隐约感觉到，沈则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连那什么的时候都兴致不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言烁卖乖，戳了戳他的脸：“干嘛，还在介意手表吗？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的表那么多，我不记得你戴过这款啊……”
“因为你蠢，还有——”
沈则果然介意，使劲勒住言烁，不满道，“你对我没有以前上心了。”
这句更像是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他们互相纠缠着又做了一次，最后言烁疲惫睡着，没往心里去。
然而，当时说的时候，沈则也把它玩笑话，事后回想起来，却越想越不是滋味。
很多事情便是如此，一旦起了某种念头，就会无形之中为自己施加心理暗示，认为一切变化的蛛丝马迹都与它契合，渐渐地，从稍微有点疙瘩，变成了耿耿于怀——
沈则想不通，明明言烁每年都会用心为他准备生日庆贺，为什么今年不准备了？年年都工作，今年的工作就格外重要么？
那只手表他戴过好几次，言烁真的看不到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注意？明明以前还会夸他的搭配呢，现在竟然开始眼瞎了。这么多年，终于看腻了是吧？
沈则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得越久，仪式感越淡，当曾经的浪漫变成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言烁是不是已经忘了初恋时心动的感觉？
“……”
沈则想了想，怀疑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可他的言言确确实实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生活也在发生变化，细节不会骗人。
从理智上说，这很正常，符合生活发展规律。
结婚多年，新鲜感彻底消失，哪一对夫妻不是这样？
有过来人说过，恋爱时谈的是爱情，结婚后，两个人能长久，靠的是责任感、相互扶持，把爱情转化成亲情，还谈什么爱不爱的。
当然也爱，但已经不是那种由大脑分泌多巴胺产生的爱啦。
——沈则真想把言烁的脑壳敲开，看看他想到自己时，脑子里还有没有多巴胺。
第二个征兆，发生在过年之前。
从沈则的生日到年底的这段时间里，从表面看，他们一切如常。但沈则虽然不说，心思藏得很隐蔽，言烁却仍然在一次又一次的微妙相处里，察觉到沈则似乎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言烁说不清。
他就是觉得沈则好像有事情瞒着他，多次欲言又止，一副有心事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他想对我说什么？”
言烁很茫然。并且由于这时距离上次生日比较久了，言烁没把沈则的反常和手表的事情联系上，他检讨了自己近期的言行，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况且沈则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格，他很了解，如果是小事，沈则一定直接说了，这样遮遮掩掩，要说不说……难道出大事了？
言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
恰逢沈则要出新专辑，这是沈则的第二张个人专辑，第一张是在两年前出的。
距今为止，M.E.N出道十多年了，虽然没解散——不可能解散，但时间越久，大家的发展重心越不一样，比如，只有沈则和言烁专注于写歌唱歌，一门心思搞音乐，而李晋、傅新言和戚昊宇都去拍戏了，李晋去年还拿了一个奖，演的几部电影口碑都不错。
虽然李晋等人以前也接过戏，但那时是为了巩固人气，演的都是“流量剧”，算是副业。现在却转换身份，把演员当成了主业，因此大家渐渐开始有了档期冲突，M.E.N终归也不能免俗地和其他偶像团体一样，经历过新人出道、上升期、巅峰期、下坡路……漫长也短暂的十年之后，最终被长江后浪冲翻在沙滩上，成为了老粉们逝去的青春。
不过，这算不得伤感的事，M.E.N虽然糊了，他们五个人各自的事业却还红火，关系也一如往常亲近。
而从饭圈角度说，“闪烁”依然是CP界的top1，沈则和言烁的唯粉也依然在互撕，以前撕“被逼营业，我哥哥委屈”，现在大家对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心照不宣之后，撕点就变成了“谁为这个家付出更多，谁更对不起谁”，言烁最近一个黑点就是“吃软饭的”，因为他专辑里的十首歌有八首是沈则写的。
不仅如此，言烁也会写歌，每当他写的不好，某些个别沈则粉丝会很客观地给差评，而有的歌写得很好，成绩也不错，那些毒唯就不客观了，甚至故意跑他微博评论里说：这首歌一定是沈则代写的。
给言烁气得要死。
有一回，他半气愤半调侃地问沈则：“咱们团都糊了，你的粉丝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等我也糊了那天吧。”沈则说，“你粉丝好到哪去了吗？你能不能让她们别在同人里给我戴绿帽了，让你后宫开遍娱乐圈，找一堆CP，谁都行，就我不行，什么毛病？嗯？”
言烁：“……”
冤冤相报何时了= =
说回沈则今年的第二张专辑。
这张专辑里有一个首歌是讲爱情与生活的，最初沈则对言烁说过他的想法，无非还是秀恩爱，他想在普通的日常细节里写出他们的浪漫，加上沈则自己这些年对生活的不同感悟，言烁觉得挺好。
这也是最后一首歌，录完就全部收工，可以筹备发行了。
但恰恰是这首歌，沈则突然卡住了，写不出来。
明明他以前已经写完一版草稿了，给言烁看过，言烁说喜欢，但就在最近，言烁发现他把以前写的那一版删了，新版却迟迟写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整张专辑的进度都卡住了。
言烁很了解沈则，尤其是在创作方面。
沈则对他自己想写的主题，总是有独特的理解方式和表达方式，现在是怎么回事？理解不了了，还是表达不出来？不至于吧……
言烁联想到他本人最近怪里怪气的表现，是不是和这个有关？沈则心情不好？
可言烁实在不明白，他们这半年——不，这一整年都没吵架、没闹矛盾，工作也很顺利，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沈则突然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吗？
言烁心里毛毛的。
结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不知道沈则在想什么。
言烁感到苦恼，他心里藏不住事，决定晚上就去找沈则谈谈，不要瞎猜。
可惜很不巧，下午临时有安排变动，言烁要飞去国外拍广告，这一走至少得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
来不及当面道别，言烁给沈则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匆匆忙忙就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