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天她才收到「宅女集合!」网路社群管理人亲切的回信。
放学回家后,我一如往常被桐乃拉进她房间。现在我们正读着昵称「沙织」的社群管理人寄来的回信。
『小桐桐小姐,初次致信给您。我是「宅女集合!」社群的管理人「沙织」……感谢您申请加入此社群——我已开启您的使用权限。我们的年龄与兴趣相仿,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如果您方便……希望您能出席我们近期举办的茶会,我想和您多聊聊,烦请您拨空参加。那么,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昵称叫做『沙织』吗。嗯……这个管理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我从这封回信,可以感觉出执笔者是位与世隔绝的大家闺秀。该怎么说呢,她的文笔散发出芬芳的气质。另外……该说是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绝对是个美少女。
当我回过神,看到桐乃用像看着脏东西般的眼神看着我:
「好恶……你干嘛笑得那么贼?」
「我哪有。我只是在想她似乎很亲切,真是太好了而已。」
「是啊……算是清纯大小姐的那种类型吗?总觉得很难想像。我的同班同学里,也没有这种类型的人。」
也是,你的朋友、包括你自己都专走超华丽路线。的确外表看起来很光鲜亮丽,不过你们实在太令人难以靠近了,有种和你们不同类型的人无法靠近你们的感觉。就好像你们身上带刺,一靠近就会被刺到。
「那么,想当然耳你要参加啰?」
「……嗯,我要参加。」
桐乃不知为何面有难色的点了头。真拿这家伙没辙,我老早就感觉到她有这种习惯……就像是明明有令她担心的事情,却都不明讲。害怕和年长的男性来往的问题也解决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会让她担心的呢?我很在意就试着问了她:
「喂,果然有什么事情让你担心吧?」
「没有啊。」
算了,就这样吧。她似乎不想说,既然如此我就什么忙也不帮……虽然我为此感到焦虑。嗯,起码还是替她打个气好了:
「是喔,那你加油啰。」
「什么?你怎么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桐乃对我投以「猪不该活着」的眼神。我这么热情的替她加油打气,为什么得到的反应是如此冷漠的侮辱?这么不公平的待遇是怎么回事。
桐乃对皱起眉头的我说:
「人生谘询,继续。」
她嘟哝着不成句子的单字,然后还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对我说:
「你要一起来。」
……这女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问你,只有女孩子出席的聚会,你说身为男生的我要怎么参加啊?」
「试试男扮女装?」
「我才不要!就算我真的穿女装,要是被发现了,我不就变成冒险参加只有女孩子出席的网聚的变态了!」
「没关系,那种程度的风险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又不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是我耶!本人!我没有冒着被冠上变态这个污名的心理准备!关系可大了!」
况且——
「就算我假扮女孩子,一定瞬间就会被发现的啦。」
「……对喔,说得也是……」
看来桐乃总算是接受事实了。她表情严肃地点了好几次头之后,又嘟起嘴来:
「你为什么没有长得美型一点呢?」
「要我把你打飞吗!你说过的所有话中,就属这一句最伤人了!还有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在我强烈的抗议下,桐乃将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很不开心的发出「啧」的声音:
「没办法了……那么,试着从正面进攻如何。」
「你说的好像是我非常非常想参加网聚,还要拜托你帮忙的样子。算了,就姑且听你说,你指的正面进攻是什么?」
「我马上写信跟『沙织』说『我有一位朋友(十七岁﹒男性),说无论如何都想参加有很多女孩子的茶会。我觉得他很可怜,请问我可以带他一起去吗』,你觉得如何?」
「那只有『偷偷摸摸的变态』和『正大光明的变态』的差别而已。」
况且一般都会被拒绝的吧。那是只有女孩子出席的聚会耶,我去了一定会被大家白眼。
我这么一说,桐乃就不高兴了。她咬着下唇,瞪着我:
「——那该怎么办?」
「我就说了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去的啦——真是的,你不要这样瞪着我好不好。嗯……我看看。」
我看着荧幕显示出的「宅女集合!」网路社群的页面。
用游标点进讨论网聚的标题之后,可以看到更详细的说明。
「你看,这个地点……这是咖啡厅吗?聚会当天没有把店整个包下来吧?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坐在附近的座位啊。不过那样我就不能插话,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好。」
虽然是我自己提的方案,不过只有坐在旁边似乎就没有去的意义了。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桐乃又要吐我槽了,但她的回答是:
「我知道了,这样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桐乃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对她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惊讶,睁大了双眼:
「是……是吗。」
话说回来,她解释过为什么要我陪她一起去的理由了吗?我错过问她的时机了……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我还真不了解她……
算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下周日,为了要进攻「宅女集合!」社群网聚的妹妹,我要从黄泉底下好好地注视着她、保护着她。
很快的到了网聚当天。
从离家最近的车站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我们现在的位置是JR秋叶原车站的电器街出口。
假目的午后,我以为传说中的秋叶原应该要相当混乱、人声鼎沸才是,但事实上并不尽然。以我从车站内和车站前的景象得到的印象,我反而觉得这个地方相当有规划、很有格调。
「TADIO会馆(注:秋叶原电器街口车站前的电器量贩店)!GAMERS总店(注:专卖卡漫电玩相关产品的连锁店)!……喔喔!」
桐乃即使小声的在嘴里说着,也隐藏不住她的感动。
……这家伙竟然这么兴奋。似乎除了我之外,桐乃也是第一次来秋叶原。这家伙的行动范围就算在东京也只限于涩谷、原宿之类的地方吧。虽然她有很多卡漫周边商品,不过对于宅这块领域也许还是初学者呢。我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桐乃,我们时间不多了吧?想逛店里的话等网聚结束后再逛吧。」
「我知道了啦。还有,不要太靠近我,别人会以为我们在约会。」
「…………」
说话如此过分的桐乃,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参加网聚,还非常用心地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露肩、有点成熟的衣服。下半身是超短裙加上靴子。还戴了些看起来很贵的首饰作点缀。
华丽的程度即使是对打扮不在行的我都能看出来。
那是我会想叫她去台场或涩谷的穿着。
她和穿着素色衬衫和牛仔裤的我很不搭。
可是啊……已经来不及了我就不特别说什么了,不过你……今天的聚会,要穿那身衣服去吗……的确是很可爱没错……可是,没关系吗?
「好,那从这里开始我们就个别行动吧,你们是在这里集合吧?我先进店里准备。」
「咦?啊……好,我知道了。」
「不要一副不安的样子,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我……我才没有!你是笨蛋吗,你快走啦。」
「是亡是亡再见。」
我背对着妹妹,轻轻地将一只手举起。
桐乃穿过GAMERS总店的旁边,走到大马路上。在那旁边的店家,杂乱的堆放着游戏和电线之类的物品,乍看之下不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我想到小时候会去的杂货店。我的心情就和当时很像,明明没什么东西要买,却还是觉得很兴奋。
……真热闹呢。
这附近还真是拥挤。这是秋叶原最热闹的地方,在这条大马路上似乎也会举办突击演唱会的样子。虽然和以往相比,今天还比较没这么热闹吧——
……哈,好像有庙会一样。
即使如此我也这么觉得。
我一边感叹,一边从背在肩上的包包中,拿出事先印好的地图。
……:啊,不是这个方向,我完全走反了。
我为了重新来过而走回原本出发的地方,却发现桐乃依旧站在那里。
我刚刚才很潇洒的离开,总不能就这样折返回去。我向左转,没有往大条的电器街走去。然后在十字路口再左转,接着向前走——我穿过铁桥下方直走之后,右手边可以看到细长的建筑物。
地图上写着「书泉BOOKTOWER」(注lE(i示的大型童日店)。来到这边之后,几乎感觉不到这里是宅人很多的地方,周围的风景变成非常一般的车站前的景色。
我穿越人行步道,站在BOOKTOWER入口附近。
……嗯……到这里就对了吧?
我就沿着路往前走。照着地图继续走了几分钟,周围的景色变成闲静的住宅区。依地图上的指示,这附近应该会有咖啡厅啊……
「喔,是这里吗?」
我停下脚步,抬头仰望一栋庭园风的建筑。咖啡厅「漂亮庭园」的外观,像是很洒脱的白色小木屋。走上非常短的阶梯拉开木制的门,响起了轻快的铃声。
锵啷锵啷——
「主人您好!欢迎回来!」
身穿女仆装的女仆们,齐声地欢迎我。
我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吓到,赶紧把门关上。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双手紧紧地压着门自言自语着。不,我是知道的,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是等等,我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周遭都是一般的建筑,所以我忘了这里是秋叶原……
我有听说过这种地方……这……这就是所谓的……那个吧……
——这里是女仆咖啡厅……对吧!
我的脑袋终于进入状况,虽然比较晚,但我脑中想吐槽的东西已化为语言。
我大大地深呼吸,相当害怕地再次打开门。
「主人您好!欢迎回来!」
和刚刚相同的情景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可恶,似乎真的不是幻觉耶……
为了出来迎接我,急急忙忙的、举止可爱的女仆们靠了过来。
她们的服装是白色的飘逸围裙,配上非常短的裙子以及长袜。
总之她们的衣服很着重可爱。
我虽然很想回家,但既然我已经跟桐乃约好要先来这里等她,就不能在此打道回府。我下定决心踏出我的第一步。
高圾京介,今年十七岁。初次踏进——女仆咖啡厅……
「主人是一个人吗?」
「是……是……」
「好的,那主人请跟我过来.,A」
女仆带我到单人座。这家店内的装潢是很一般的咖啡厅,灯光微暗的店内打着橙色的灯光,家具等摆设也具有古董的气息,我觉得这家店很有洋房的风格。另外,明明正是午餐时刻,店内客人却挺少的。也许是因为要参加网聚的人先把位子都预约下来了也不一定。
「这个位子可以吗?」
「可以,谢谢。」
女仆帮我把椅子拉出来让我坐下,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受宠若惊。
而且每一个女仆都长得很可爱。
「主人,这是菜单~——您有需要指定称呼吗?」
「什么?那……那是什么意思?」
「是的)主人可以指定我们要用什么方式怎么称呼主人。然后我们可以指定的称呼有『主人』『老爷』『~~~~~~同学』『小~~~~~~~~~~`』『哥哥』『大哥』等等的称呼,有很多可以选唷)」
……女仆咖啡厅,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唔唔唔……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难度太高了……
我只能傻笑。就顺其自然吧,我露出自信的微笑对女仆说:
「……不用了,什么称呼都好。」
「这样吗?那我叫您『大哥哥』好吗?大哥哥~」
然后这个女仆突然变得跟我很熟的样子。这个时候我吐槽她不像女仆也无可厚非吧,而且这个女仆,很明显的已经超过二十岁了……
「大哥哥,您刚刚说什么?」
「没事没事!」
真可怕,我以为她会读心术。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女仆就端了水过来。我很感激的喝了水润润喉,开始看菜单。
因为我还没吃中餐……想点些可以吃饱的东西……
「…………?」
我用非常困惑的表情看着菜单上的品名,这菜单是怎么回事?
嗯……这是什么啊,我姑且举几个例子出来。
~午餐~
女仆的热恋蛋包饭(番茄酱Or广岛烧)9OO圆
妹妹亲手做的咖哩(随机口味灼热口味即死口味)1OOO圆
傲娇委员长的特制拉面8OO圆
~饮料~
赛亚精神300圆、超神水300圆、神精树果汁300圆
——如何啊,搞不清楚这是什么跟什么吧。午餐因为还有食物的名字所以还猜得出来,那些饮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是完全想像不出来。我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这个……赛……亚……精神是什么?」
「是的~这是果菜汁唷,大哥哥。」
那就直接写果菜汁啊——我当然不会这么说,本来就猜想会是这类型的品名了。
顺带一提「超神水=苏打水」「神精树果汁=综合水果汁」的样子。
「大哥哥,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决定好我的餐点。」
说来真丢脸,我竟然因为紧张而用起敬语了……
「跟您说我推荐的是——妹妹亲手做的咖哩喔。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唷,大哥哥~」
「那……那就这个吧。」
可恶,这个丫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选了最贵的餐……可是虽然是被她牵着走的我不对啦……
「主人点餐了~妹妹亲手做的咖哩?即死口味一份)」
还是即死口味的啊,那不是非常糟糕吗!唔……我投降了。
应该会端出我不能吃的东西吧……
「唉……真是的。」
只是点个菜我就觉得筋疲力竭了,不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靠着椅背仰望着天空,椅子嘎嘎作响。
然后门被打开,有一群人站在那里。
锵啷锵啷——
「主人您好!欢迎回来!」
喔,她们来了。我从包包里拿出棒球帽戴上,把帽子压低盖住眼睛。
然后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入口附近。
一个接着一个,一群女孩子走了进来。我还没看见桐乃。嗯……果然她们看起来都较为朴素——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那群女孩子很多都长得不怎么样。
也有一些人穿着像是角色扮演的衣服……嗯?
——哇,有一个人好奇特!
虽然是我的心声,这种发言也许会被人认为很失礼。可是看到「那个」之后还能这么说我吗?我注目着带领那群人走进来的女孩子(?)。
我看看……首先,她很高大、非常高大,总之就是非常高大。
她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吧?有这么高的身高会被认为是超级名模吧……可是她的服装也非常惊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宅女。
她头上绑着头巾,戴着圆圆的眼镜,而且还把格子长袖衬衫的下摆扎进裤子里,背着大大的背包。
而且那个背包里,还插着卷成圆筒状的海报。
……简而言之……她是一个穿着像在电视上会看到的「标准的御宅族装扮」,然后体型是像超级名模的女孩子。
我没有说谎,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也只有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糟糕,因为我太过于惊讶,喉咙都干了。
唉——东京是个吓人的地方……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因为思绪相当混乱,我大口地喝水,试着让情绪平缓下来。
在视线前方,我刚刚提到的个子高大的女孩子正在跟女仆说话:
「在下预约了一点的位子……」
……这高大的家伙,说话的方式真奇特。
女仆面不改色的应对,真不愧是职业级的。
「是的,请问您的大名是?」
「沙织?巴吉纳(注:出自机动战士钢弹Z里的角色,克瓦特罗?巴吉纳)。」
噗——!正在喝水的我把水都喷了出来,然后我按着喉咙不停地咳嗽:
「……唔恶……喀咳喀咳……」
「啊!大……大哥哥你没事吧!」
女仆拍着我的背,但我还是很难过。糟糕了,水好像跑进气管了……「喀咳喀咳……!」
可恶,虽然我一副濒临垂死边缘的样子……
只有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我不吐槽的话,我会死不瞑目啊……
昵称「沙织」的就是这个家伙?而且还什么巴吉纳的,你是日本人吧!
啊——就是这样吧!因为这是在网路社群上使用的名字吧。
网路上的人格和自己真正的人格不一样的情况也不少,这种事情连我也知道。可是再怎么说,她这个样子已经是诈欺的行为了吧。
虽然我原本就不认为,她会和我想像中,清纯的大家闺秀如出一辙——
可是你实在差太多了!让我在活了十七年的人生中,遭受到最强烈的打击!
这是很恶搞的出场爆点耶,搞什么啊!我居然会怀着必死的觉悟,吐今天初次见面的人的槽……
「……喀咳……呼……呼……谢谢,不好意思,惊动到大家了……」
「没有关系~那我去拿新的水来喔)可是可是,下次大哥哥又这样子的话,我可就要生气啰~」
女仆轻轻的用拳头「咚咚」地敲了我的头。即使是突发事件,女仆也可以不慌不忙的应对,同时还不忘记服务精神,坚持专业的毅力真的是很了不起。
「呜……真的很抱歉……」
我眼睛泛着泪光脸红了起来。而且刚才的骚动,店内客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我这边了。
一些男性客人用「你这小子,竟然耍这么卑鄙的手段……」的忌妒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向我。
不对不对!我不是故意的啦!天啊,我很难继续待下去了啦,真可恶!
我再次望向入口那边,桐乃双手抱胸,用「你干嘛要这么引人注意,我要宰了你!」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都是巴吉纳害的!
在我用眼神为自己申诉的时候:
「……哼!」
不知道是不是我用眼睛说话成功了,桐乃「哼」了一声把头别开。
……可是那家伙……真是超级醒目的耶。
「宅女集合!」的成员(除了那个大个子)都是略为朴素的女孩子,或是穿着像是角色扮演的衣服,果然都是看来很稳重的女孩,而且几乎没有人染发。
在这群人之中,有一个努力打扮得非常时髦的teen杂志的模特儿(染发)——当然会非常醒目。
随后两位女仆走向在入口处等待带位的网路社群的成员们,女仆向她们行礼。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让我们为各位带位唷)」
跟随着女仆,那群女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店内移动。
桐乃她们被带到店里最里面的座位,那是用好几张桌子并起来的团体用位置。
大约有十几个人的宅女自然地自成一群,边聊边选位子坐下。以我偷听到的对话判断,这次似乎是这个社群第一次举办网聚。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彼此——可是……
「…………」
……桐、桐乃那家伙,竟然落单了……
桐乃一个人坐在角落,还很不寻常的坐姿非常端正,正沉不住气地东张西望。她就像是在小学里,老师说「和朋友分成一组吧」之后剩下来的小孩……
真是令人难过——我按着胸膛,咬紧牙。
「请问……」
战战兢兢地和桐乃搭话的人,也顶多只聊个两三句话,对话就会结束。
她们似乎对彼此都有所警戒。这明明应该是拥有共同兴趣的人的聚会,我却完全看不出来。是彼此语言不通吗……还是说她们之间隔着看不见的墙壁吗……
我「啧」了一声。
也对啦……我早就约略预测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
桐乃用她向来的公主姿态,散发出「身分低贱的人,不要靠近我」的气息。
花俏、美丽出众的她——和她不同类型的人似乎会对她敬而远之。
当然在学校是无妨,因为同一个班级里有各种不同的人,同样类型的人会聚集在一起,然后自成一个小团体。
可是桐乃是属于班上最耀眼的集团,而且还是那个集团的中心人物,她一个人君临天下。在那个集团里的她,向来都只专注打扮,只要够可爱就行了。
她那带刺的公主属性,会吸引和她同类的家伙,具有领袖人物级的魅力。
可是现在她面临到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因为桐乃想交的朋友是,在学校跟她成群结队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类型的女孩子。要比喻现在的状况的话,我想想……
就像是在羊群中,放了一只「想和羊交朋友的狼」那种情形吧……
不管狼有多努力的想跟羊沟通,羊除了很害怕之外,还会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为什么这家伙,要混进我们之中呢?」
「~~~~嗯。」
我非常着急,咬着嘴唇。啊,桐乃这家伙,又让对方逃走了。还真的只说得到两、三句话而已耶。对方最初也只是来试着跟桐乃交谈看看,可是马上就会转向别的团体离开桐乃。
……话说,从我听到的对话内容,我完全不了解她们在聊些什么。
我仿佛在国外迷了路一样……
我按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桐乃突然用一副在求救的样子看向我这边。
……不要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吧!
就在我握紧拳头的时候……
「让您久等了~妹妹亲手做的咖哩来了,大哥哥)」
「啊,谢谢。」
等等,这个臭女仆,真是会挑时间上菜啊。这下不是让妹妹看到我让女仆叫我「大哥哥」的模样了?气氛都被你破坏了啦!
干脆杀了我吧……!我即使被羞耻心击倒而颤抖着,还是注视着妹妹。桐乃已经没有在看我这边了,没关系。我握紧拳头,把力量聚集在眼睛。
桐乃啊,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可是我会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的——
加油!桐乃加油……!加油!我专心一致地发送没有意义的念力给她。
可恶……
什么亲手做的啊……这个味道,很明显的是调理包啊……
网聚进行了两个小时,最后是交换礼物,然后散会。
桐乃始终无法好好和大家交谈,当然也没有交到半个朋友……
就像是再泼她一桶冷水,桐乃拿到的礼物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一看就知道很穷酸,是一只玩具的magichand(注:可操作抓取远方物品的棒状玩具)。
……喂……这:这太过分了吧,再怎么说这真的是太超过了。
即使没抽到大奖,也准备点更像样的东西吧……
看着妹妹一个人孤零零地垂着头站着,操作着magichand,实在是很令人不舍。
……糟糕,我真的哭出来了……
我十七年的人生中,有发生过像现在那么催泪的画面吗……
另外我现在在店外,在离成员们有点距离的地方。
这时候社群的管理人兼网聚的召集人「沙织」,开始要做结束聚会的发言。
「——感谢各位的配合,值得纪念的第一次茶会,就在此告一段落!在下,出自内心感谢大家啦!」
店内传出欢呼声。不愧是网路社群的管理人,她的外表和说话方式明明那么奇怪,却很奇妙的在宅女间颇有人气的样子。因为只有她一个人非常高,她看起来就像是带着中学生的老师。
「——今天的茶会就到此结束!虽然接下来就要解散了——还有时间的人、还想和相谈甚欢的朋友多聊聊的人,可以各自带开去继续二次会或三次会!而关于下次的活动,还会再登在社群首页,请各位务必再次共襄盛举!那就——解散!」
人群喧嚣了起来。大家互道再会,还有类似「我们去虎之穴(注动漫专一一贝店)吧。」「要去哪续摊?」「要不要再好好聊一下钢弹SEED的配对?」等大家相互邀来邀去的对话声。
可是——我的妹妹桐乃没有在那个快乐的圈子里面。
参加网聚的人三三两两各自带开,慢慢的离开咖啡厅了。
另外「沙织」在说完解散之后,就迅速夺门而出不知道去哪里了。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就这样,人渐渐离开了,桐乃还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桐乃像是期待着「说不定会有谁来邀我」,一副想要放弃却又无法干脆放下的样子。她的表情非常疲倦,肩膀下垂。一大早精神奕奕决定好的可爱服装,如今也只徒增空虚,那套衣服带来很大的反效果吧。
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像是弓折矢尽的残兵败将,而且她其中一只手上还拿着magichand。
我脱下帽子,慢慢的走近非常落寞的妹妹身旁。
「……不用说话,你很努力了。」
「啪」地一声她马上挥开我放在她头上的手。
……好好,你不要我的同情。
桐乃依旧低着头,不愿意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那么能忍耐就好了。虽然这次失败了,反省之后再站起来——不管几次都要去挑战就可以了。我说的没错吧?
「好,桐乃——难得都来到秋叶原了,多少去观光一下吧。」
我轻轻地拍了她的背,她总算用那令我生气的口气回答我了:
「搞什么啊……笨蛋。你刚刚在搞什么啊,突然把水从嘴里喷出来……」
「不不,那是不可抗拒的情况——」
我们持续着和网聚无关的话题,然后桐乃突然「唉」地大大的叹了口气:
「……完全无法和大家沟通。」
「……就是啊。不过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啦,你不用在意。」
「……才不是呢。为……为什么?我……我……我打算和平时一样……为什么大家都避开我呢?呜……生气……好生气。我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呜……」
桐乃焦躁地咬着牙,粗鲁的不停地跺着脚。
「…………」
我不想责怪她,因为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的确有只有将懊悔和哀伤的心情,转换成愤怒才能纾解自己情绪的时候……
不过妹妹啊……我真的非常了解你为什么会生气……可是因为迁怒就踢哥哥的行为我非常不苟同。我可不是随便一面墙壁耶,被踢也是会痛的耶!
我不会生气的!虽然我超级痛,但因为你应该也很痛,所以我今天就暂且让你。
「痛死了!这个小鬼……再怎么说,用鞋跟实在是太超过了吧!可恶,我没办法再忍耐了!我的心胸可没那么宽大!」
我就这样很努力的容忍妹妹的迁怒。
然后出现了一个意外之人。
「喔喔︴小桐桐氏!呼……太好了!你还在这里!」
「啊,你是……沙织小姐?」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的人是,社群的管理人﹒沙织。
「哎啊哎啊,竟然叫在下沙织小姐!在下和小桐桐氏没有这么疏远吧!不用称呼什么小姐了!啊亡不过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原本正要打电话给你呢——」
沙织突然笑开了。话说这个女孩子情绪真亢奋,她奇怪的说话方式,我以为我远远地听她这样说话已经习惯了。可是没想到她突然跟我们搭话之后,要怎么应对还真伤脑筋。
桐乃似乎也很不擅长和沙织说话,她提心吊胆地似乎用尽最大的努力这么回问:
「有……有什么事吗——?」
「嗯。」
沙织将嘴巴抿成ω的形状点了头。她这种体型,竟然还会做出如此可爱的动作。她的脸被圆圆的眼镜盖住大半,近看五官很端正。和某人不一样,也许摘下眼镜后意外地是个美女也说不定。
以上是题外话。接下来沙织伸出一根手指说:
「其实呢,在下想邀请你去二次会。」
「什么?」
桐乃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邀请感到困惑。在桐乃回应之后,圆眼镜的发现我了。
「小桐桐氏,话说回来这位男士是?如果没有记错,在下似乎刚刚在店里面就看过他——啊啊,原来如此。」
沙织用像是解开谜团的样子说:
「这位是男朋友吧?」
「『不——是!』」
我&桐乃同时否定,为什么偏偏是这种误会!
「咦,不是吗?真是失礼了——可是在下看到那位男朋友刚刚在店里,似乎一直凝视着你喔,还深信那一定是爱的目光。」
「怎么可能?别闹了!——我光想像就觉得很恶!」
这个令人生气大小姐啊……即使你要表示否定,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说法吧。
我边这么想边补足说:
「我的名字是高圾京介,是这家伙的亲哥哥,不要误会了。」
「喔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小桐桐氏的……你们兄妹长得真不像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
「嗯嗯」地点着头的沙织,对着我轻微地鞠了躬:
「容在下再次自我介绍。虽然两位应该都知道了,吾人就是『沙织.巴吉纳』。请直接叫『沙织』就行。忍(注:漫画《忍者哈特利》里,主角的口头禅)。」
「……谢谢你亲切的邀约……」
「忍」什么啊!真是的,你真的很像御宅族耶!还有你的第一人称是不是变了?
我在心中不断吐槽,但也向她点头致意。
「那么那么,京介氏——在下称呼你京介氏不要紧吧——京介氏要不要一起来呢?」
「要不要一起……是指二次会吗?」
「当然!您意下如何?」
喔,不要突然将脸贴近我啦,很吓人耶!
我因为害怕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桐乃开口了,她用些许不安的语气说:
「请问,那是……也有很多其他人会来吗?」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想去吧。我知道理由,因为即使去了又会像多余的人一样被排挤也不好玩。
因为桐乃在其他地方向来都是单方面被大家捧着的人物,所以相对的会更觉得难过吧。
可是沙织「没有没有」的大大地摇头。她伸出一只手比出四根指头说:
「加上小桐桐和京介一共四个人。因为在下想和刚才没说到什么话的人,再增进彼此的友谊。所以虽然说是二次会也只是非常小规模的,在麦当劳稍微闲聊一下,然后一起去买东西之类的。」
「嗯……嗯……」
听了详情的桐乃,很明显地心动了的样子,开始考虑起来。
如果只有这几个人的话自己就不会被孤立吧,去看看也不错。
桐乃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没什么好烦恼的吧?
因为我这么想,觉得应该要推桐乃一把,便对沙织说:
「我是没问题,只要这家伙说好就好。」
「那小桐桐氏,你意下如何?」
「嗯……」
桐乃一副更加陷入沉思的模样,脸颊泛红的摆着架子地说:
「我……我知道了,你都这么求我的话……要我陪你去也可以啦。」
她的回应太小孩子气,我要忍着不笑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见到乍看之下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妹妹,出现这种符合她年龄的举动,让我觉得她很可爱而不禁面露微笑。
「啊啊,太好了!那么,你们两位一起来吧!另外一位已经在麦当劳等我们了——」
沙织把背后的海报像光剑一样的抽出来,指着前方。
她是个非常高大、打扮得像宅人的女孩子,是说话方式奇特的网路社群的管理人。
老实说,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经大脑思考的怪家伙……
但也许她作为御宅族的领袖,正受到大家的仰慕也不一定。
这个想法在见到参加二次会的「最后的一个人」之后,就更加确信了。
现在我们在离「漂亮庭园」最近的一家麦当劳的二楼,坐在角落的沙发椅上。我们将两张桌子并起来,变成四人座。
位置的分配是我和桐乃坐在同一边,然后我的对面是沙织,桐乃的对面是最后的那一个人,每个位置前面都放有饮料。我、桐乃、沙织三个人,在一楼买完饮料之后上了二楼——在数秒钟前,才见到这个「最后的一个人」。
而且四个人聚在一起之后,还没有人开口说话。
……而且这位「最后的一个人」的服装和沙织比起来,在不同层面来说也很惊人。
我看到她时,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个人,刚刚不太有看到她的脸……她跟桐乃坐在反方向的角落,一个人玩着手机。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到脸,不过她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黑发。
可是她穿着的是……角色扮演的衣服吧……
她的衣服是全黑的洋装,上面有很多像玫瑰花瓣一样的飘逸装饰,感觉格外豪华,她穿成这样似乎可以出席舞会了。「我一直很在意……近看的话……很像水银灯(注:漫画《蔷薇少女》里的角色)……」
这是桐乃的感想。可是桐乃,她这样和你是不同方面的醒目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出的角色是谁,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打扮过头了……为了参加宅女的网聚也太认真了。
沙织确认大家都坐好了之后,她就开始介绍彼此:
「这两位是小桐桐氏还有——特别来宾,小桐桐氏的哥哥京介氏。然后这位是我们社群的成员——上
「……昵称是『黑猫』。」
最后的一个人,在这里第一次抬起头,简单的自我介绍。
完全没有感情,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呃……我是小桐桐,请……请多多指教。」
桐乃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她说话的方式有点不适合她,不过在网聚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副德性。
「我是高圾京介。我是临时加入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在妹妹之后也作了自我介绍,对方用阴沉的声音回答:
「……是啊。总之,请多指教。」
坦率地说,这个哥德萝莉是个很漂亮的美女。
话虽如此,但她和桐乃的类型很不一样。
她有黑色的长发、刘海剪得很齐。皮肤很白,细长的眼睛,左眼下方还有一颗爱哭痣。
对穿着洋装的女孩子用这种形容也许不适当,不过她有点像幽灵的和风美女。
戴着红色的角膜变色片,应该是因为角色扮演吧。
从外表来看,她给人的感觉相当难以靠近,阴沉——现在就能马上使出黑魔法的样子。虽然是个美女,但完全没有桐乃那种忧丽感,可以看到很多黑色气流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成员都到齐了我就直接问了,邀我来这种地方,管理人小姐你有什么用意?」
「呵呵呵——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在下想邀你们参加二次会。不过话说回来刚刚还真危险!因为在下一说完话,你就匆匆忙忙的离开,在下可是很慌张地冲出去追耶!真是的,你这样子不是连邀你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沙织用手肘顶了顶她,可是这个哥德萝莉女依旧面无表情。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表情都完全没变过,还真让人不舒服。
原来如此,刚刚沙织突然冲出去就是为了去追她吗?
……果然,我渐渐了解这个叫沙织的人的想法了……为什么会专程邀桐乃和这个哥德萝莉的理由,我大概已经掌握到了……
恐怕社群的管理人沙织想要举办这个续摊,是基于「邀请刚才在网聚的时候无法融入的人,让她们也能尽兴」的理由吧。
所以沙织没有邀请其他人。
——这就是她说的「在下想和刚才没说到什么话的人,再增进彼此的友谊」呢。
真是漂亮的说法。嗯——人不可貌相,原来她是个会暗中关心他人的人。
搞不好,她没有询问「为什么我会跟桐乃一起来」,就爽快的让我当「特别来宾」一起参加,是因为她已经约略察觉到我和桐乃的事情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嗯嗯……她真的有如外型一般,是个度量很大的人物。
「嘶……」
桐乃默默地喝着可乐,似乎还没解除警戒的样子。
虽然这家伙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沙织背后真正的用意……但是「黑猫」似乎已经注意到了。
用一脸不悦的表情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也许就是因为她发现沙织的用意了。
不过……在心存感激的同时,一旦知道对方的好意,总会觉得自己受到对方的同情,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好,但就是忍不住。
黑猫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吧。老实说,我也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可是你们啊……如果我是管理人,我可不会专程邀请被排挤的家伙唷。
没有办法融入第一次聚会的人,反正下次的聚会应该也不会出现了吧。对沙织而言,就算真是如此应该也无伤大雅。
所以我的心得是,这个服装奇特的高个子女孩,真是个好人。
「话说回来,请黑猫氏不要用『管理人小姐』这种客套的方式称呼在下,请直呼『沙织』就行了。难得我们几个人同聚一堂,我们彼此就不要客套了,开心地畅谈吧。」
「你这副德性叫『沙织』,你还真敢取这种昵称呢,真是不知羞耻。」
对方一说不要客套,这个哥德萝莉开口就这么狠毒。
「哎啊,在下还是第一次被这么说呢。」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你的昵称,非常适合你在网路上扮演的『清纯的大家闺秀』的形象。可是真正的你是现在这副德性吧?再怎么说这都已经是诈欺行为了,即使要玩意外梗你这样也太恶劣了。我没有恶意,建议你以后就用『安德烈』之类的昵称好了,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还有你那个奇怪的说话方式和打扮是怎么回事——还用『忍』当语尾……」
「好像是多年前的恶心宅人一样。」
和平时不同,老实地缩在一旁的桐乃突然冒出一句充满危险气息的真心话。
「喂,你们两个!要你们不要客套地畅谈,指的可不是说话可以这么尖酸刻薄耶!」
虽然我内心想的和你们说的一样!可是也不能就这样直接讲出来啊!
难得管理人专程邀请在聚会上落单的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恶劣的态度!这两个不知感恩的家伙!
特别是桐乃!我以为你变乖了,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快跪下向人家道歉!
现在不是看着旁边喝可乐的时候!
这时被说得一文不值的沙织,用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样对我说:
「算了算了,京介氏,不要这么生气。虽然在下很感谢你为在下打抱不平——呵,不巧这种程度的中伤,对在下而言就像微风一样,甚至可以说在下乐在其中。所以请别在意,京介氏也可以尽情地数落在下没有关系。」
「我才开始觉得你是个超级大好人,可是你最后又冒出一句多余的话,害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了!」
你是有多会忍耐别人说你的坏话啊。
我对她投以温柔的视线之后,沙织挺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
「——先不提这个了。在下看现在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各位再自我介绍一次如何啊?」
「我对大家『相处得很融洽』的说法存疑……」
这是个不坏的提议,但是因为沙织的这句话,场子又再度冷了下来。
「…………」
喂,你们两个也多少说些话吧?这样场面不是很僵吗!
没办法,我就率先发言推她们一把好了。
「这不是很好吗,你们觉得呢?」
「…………」
果然还是没人回应,看来黑猫和桐乃都还在犹豫。
不管怎么看,黑猫都不像是适合这种场面的人……桐乃则是因为在意刚才冒失的发言吧。嗯……这样一来,即使是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也会感到害怕吧……
虽然我这个局外人插嘴不太好……不过没办法了。我这么提议:
「我说,依序用『问答』的方式做自我介绍如何?这样的话比较好聊吧。当然也可以选择跳过,然后再依序一个接着一个问下去。」
「嗯,这是个好点子,真不愧是京介氏。那事不宜迟,现在开始进入问黑猫的时间!」
「……不要自己擅自决定。」
对怒目而视的黑猫,沙织动作夸张地说着「没关系啦」打圆场。
然后黑猫吹着热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之后,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好吧……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了,那我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呢?」
「那……接下来,在下要问的问题是……在下想想……」
我还以为沙织是在想「最容易问的问题」,不过我猜错了。
「『最近最慌张的时候?』的问题如何?」
「……这不是为了要做自我介绍的发问吗?为什么会出现像在综艺节日中间出场来宾的问
我完全同意。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大家伙为什么要问这个。可是黑猫一副「回答也无妨」的态度。真酷,要回答吗?
就这样,对话渐渐开始流畅起来了。
「嗯,『最近最慌张的时候』吗……那应该是……」
黑猫她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上传影片到NICONICO动画(注:NIWANGO公司所提供的线上影片分享网站,与YouTube等影片共享网站类似),我戴上猫耳和尾巴跳着焦糖舞(注:视觉小说『蒲公英Popotan』中的回圈舞),被妹妹看到了的时候吧……呼,那个时候,连我也慌张起来了呢。」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什么NICONICO的东西,我只了解你这个人和外型不一样,完全不酷!还有你说的话我大约有一半听不懂,连要吐槽都没办法。
「哈哈哈,黑猫氏意外地是个很有趣的人啊。话说你有妹妹啊?」
「是啊。当时她目瞪口呆,一副瞧见难以置信的事情的样子。」
我想也是,应该有点像我现在的感觉吧?我非——常了解她妹妹的心情。
接着聊了一下黑猫妹妹的事情。在那期间,桐乃半句话也没说,这家伙还是一样紧张。
然后,沙织在适当的时机把话题转向桐乃:
「下一个换小桐桐氏,你有什么问题要问黑猫吗?」
「咦?我……我吗?那……那个……」
突然被沙织用手指着,桐乃不知所措的猛眨眼睛:
「我……我没……特别……想问的……我跳过。」
……桐乃你这个笨蛋,你在搞什么啊!难得沙织好意为了你,故意没问黑猫「最容易问的问题」耶!快问啊!问她衣服的事情啊!
「…………」
可是我的期望似乎没有传达出去,桐乃缩着身子低下头。
是因为刚刚被吐槽,造成心理上的创伤了吧。真是麻烦……
这下该如何是好……我一边抓着脸颊,同时随便问黑猫问题。
「你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鱼。这样就可以了吧?」
黑猫的回答就像是履行义务一样。
……嗯……看来这个女人,还不会尊敬年长者啊……可恶!
「那么,接着换小桐桐氏做自我介绍喔。」
「我……我吗……?嗯……呃……我叫小桐桐。」
变得很僵硬的桐乃,重新说了一次自己的名字后,又低下头。
为了不让场子的气氛冷下来,沙织在适当的时机说话了:
「那现在是大家问小桐桐氏的时间!黑猫氏,请问吧!」
「你为什么要穿那么突出的衣服呢?如果是要去涩谷参加联谊的话还可以理解,可是我真不敢相信,会有人穿这种衣服来秋叶原参加网聚。」
这个哥德萝莉,竟然开门见山问了不好开口的问题。
桐乃才刚受到心理上的创伤,不要问她这种问题啦!
虽然我希望聊聊衣服,可是这个轮得到你来间吗!
「嗯……」
即使是无精打采的桐乃也生气了,对黑猫提出反驳:
「真是不好意思喔……我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适合我的衣服啊。再……再说你自己不也……」
「……自己不也?怎么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黑猫就像是在嘲笑桐乃。喔喔,我感觉到她非——常狗眼看人低。
「呜……」
桐乃的太阳穴血管都浮上来了。哇……她在忍耐、在忍耐。
我的妹妹应该是很沉不住气的人,但她发挥了超出平常的自制心,深呼吸着。
虽然内心应该早就暴走了,不过她没把愤怒表现在脸上。
可是我很担心,只要再一点小刺激就会让她爆发……
我期望缓和这紧张的空气,看了一下沙织……
沙织用「喔?怎么了啊?」的神情故意跟我装傻,装可爱地歪着头。
看来这家伙似乎想要袖手旁观。真是的,她到底想怎样?
空气中依旧飘着火药味,桐乃和黑猫的对话持续着。
「我收回刚刚跳过的提问。我也要问你——你那身洋装是什么角色的衣服啊?应该不会是……水银灯吧?」
「你说这个吗?才不是水银灯呢!完全不对,你的眼睛长在哪里啊?这是maschera里面出现的『夜魔女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即使我很惊讶,但不知道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桐乃也不知道的样子。
「嗯?我好像有听过这个名字……是动画吗?」
「没错。『maschera落入凡问的魔兽的恸哭~』——故事和作画都是这一期最高峰的动作动画片。每周四的傍晚会播,你一定要去看。」
「啊,那不就是——和梅露露竞争的动画吗?我记得它是被称为自以为是的邪气眼厨二病(注:日本网路用语「厨」和「中二病」的连用。「厨」是指行为与发言幼稚的人,「中二病」是比喻青春期的少年特别言行的俗语)的动画。」
噗叽!就在刚刚,我看到画有骷颅记号的开关被按下去的幻影。
「——你说了我无法装做没听到的事情。你说的梅露露,该不会是指『星尘☆小魔女梅露露』吧?格斗类魔法少女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啦。那是超低能的小孩,和只要够萌就好的大朋友才会看的拙劣作品。再说,以收视率来看,梅露露才是要来和maschera竞争的动画吧?不准你再说无聊的狂妄之词。」
「收视率?那是什么?给我听好了。我看的节目才是『正统』的——其他的都是竞争节目啦。这是这个世界的惯例,所以你要给我记好。再说你啊,会这样说梅露露就表示你根本还没看过梅露露吧。你看过第一季的最后一战的话,就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唉——你真可怜!竟然没看那个!配上热血到不行的插曲会非常兴奋的!不要小看儿童动画!」
「你才要注意言词。什么厨二病动画啊,我可是讨厌由那三个单字组成的词讨厌到死呢。只因为作品里面带有一点点那方面的要素,就被蒙蔽而不去探究作品的本质,滥用那个词去批评作品。你也是那些猪里面的其中一只吗?」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吵起架来?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两个人都给我坐下!冷静下来!不过就是动画罢了。」
「『不过就是动画罢了?』」
桐乃&黑猫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瞪我。
「……我……我说错话了!」
不好,认真起来的动画御宅族真可怕。我看向沙织向她求救,这个圆眼镜的竟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喝着柳橙汁。我悄悄地跟她说:
「……喂,你想想办法啊。」
「她们两个人相处得这么融洽——嘿嘿,也许她们会很意外的合得来呢。」
「你的眼睛是长在哪里啊!」
因为没有人阻止,她们当然就这样继续吵下去。
「喔……原来你的个性这么好啊。你这副德行难怪在网聚的时候没有人要理你,你都没有自觉吗?」
「是谁要有自觉啊?我看到了,你一直一个人孤单地在玩手机。真灰暗!哈,你那副德性难怪都没有人要跟你说话。」
「你真啰嗦……那是因为我突然想看朝日新闻的新闻照片啦……」
两个女孩子站得直挺挺地相互瞪着对方。虽然两边都是大美女……可是争论的点可真是低水准。
说穿了,你们各有各的不对。真是的……为什么美女都这样,都是个性上有问题的家伙呢?都是因为你们,害我对美女的偏见越来越严重了。果然还是平凡最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想念我那青梅竹马的脸。
我藉此逃避现实。而趁着丑陋的争执间停顿的空档,沙织插话了:
「那么讨论似乎也告一段落,差不多该换下个议题。接下来是——嗯……轮到在下了。」
沙织响亮的声音,将两个女孩子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沙织嘴角上扬微笑着说:
「容在下再自我介绍一次。在下叫做『沙织?巴吉纳』,是『宅女集合!』网路社群的管理人。如同我在个人资料上写的,我今年十五岁——国中三年级。我记得黑猫应该跟我同年吧。」
沙织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可是黑猫没有反应,完全没理会沙织的问题。
喔,这两个家伙比桐乃还大一岁是吗?我是有猜到黑猫大约的年纪,可是沙织……她竟然……比我还小吗……
我用难以置信的心情,从头到脚打量了沙织。
「顺带一提,在下的三围从上到下是88、60……」
「那个可以不用说。」
「嘿,竟然都跟藤原纪香一样喔。」
「听别人说话啦!不要说得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可恶!为什么我必须一个人负责吐槽的工作呢?
无论我怎么想,这样下去会越来越没完没了……
我可不是来这边训练吐槽功力的。
「谁快点随便问个问题吧。」
在我无力的求助后,很意外的是黑猫有反应了。
「……那我代表大家问『谁都想问吧』的问题。沙织小姐,我想问你——你那个恶心宅人的说话方式和服装是怎么回事?」
我也超级想问这个!我在内心喝采着。可是如果她回答说她本性就是如此,我该怎么办。应该要带着妹妹逃离这个变态的身边吗?
不过幸好我的担心无疾而终,沙织的回答是这样的:
「唉啊,真不好意思。其实这次是在下第一次担任网聚的主办人——在下想让来参加的人都喜欢在下,即使是只有一点点的好感也好。所以在下才卯起来试着做了和御宅族领袖相符的形象。在下平常是还要再更稳重一点的女孩子唷。」
唉啊,原来如此。这是真的吗?不是只有服装,连说话的方式也是角色的一环吗?
那个……虽然可以让我吐槽的地方真的是多到数不清……总之那个「平常是稳重的女孩子」的自我主张到底可不可以相信啊。我想大概只有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吧。
问了她的黑猫,也是惊讶地猛眨眼睛:
「……卯起来打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无法理解。算了,比起某人状况外的用名牌把自己完全武装起来,终究还是白忙了一场还好多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气死我了……你有资格说别人吗?穿那个什么哥德萝莉装啊!虽然这里是秋叶原,我还是无法想像会有笨蛋穿成这样来参加网聚!」
「……你说什么?」
桐乃&黑猫再次杠上。我决定不要再管这两个人了,一个一个劝架我已经累了。
话说回来……我注意到一件事。
穿戴流行的名牌,装扮得可爱又无懈可击的桐乃。
超认真做角色扮演的黑猫。
恶心宅人装扮的沙织。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服装和个性完全不同的这三个人,却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她们三个人都希望网聚能够顺利,所以各自穿了自己呕心沥血搭配的衣服吧。
「嗯……」
听着桐乃和黑猫用我有听没有懂的内容互骂着,一边回味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今天我第一次接触到桐乃以外的御宅族……老实说,她们和我的想像相去甚远。在这里的御宅族是指狭义的御宅族,也就是指沉迷于电玩游戏和动画——这些所谓的次文化的东西里的人们。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就是「有最喜欢的嗜好」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没错,他们只不过是这种人。跟喜欢R&B、喜欢打篮球、喜欢推理小说,喜欢书法——在本质上完全相同。
可是,我以前从来没这样想过。该怎么说呢,我以前对御宅族有别于那些兴趣的偏见。可是明明我就不了解这种东西。
现在在我身旁的桐乃和黑猫不停地在吵架,虽然我知道她们大概是在讲动画相关的话题。那和在卡拉OK包厢的女高中生,讨论着喜欢的偶像明星有哪里不一样吗?和在装潢时尚的咖啡厅的一角,贵妇们讨论着恋爱小说又有哪里不一样吗?
我想……也许这其中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难道不是吗?
桐乃说过因为在意形象,所以要隐藏自己的兴趣。
我也能理解这一点。回想截至昨天为止我对御宅族抱持的印象,很明显的多数人都对御宅族持有偏见,特别是在国高中生之间。
……不过,也不能说全部都是偏见啦……
因为这几个家伙明明就很奇怪啊,不是吗?至少一点都不「平凡」!请容许对她们原本就有偏见的我这么说:我真是太小看你们了!你们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奇怪许多!
算了。我认识的御宅族也不过就只有这三个人,也许不能把她们三个当作基准。也许真正的御宅族的形象是和她们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说不定。
所以我现在要说的只不过是,充满了「偏见」的感想。
御宅族——也不是这么一无是处吧?虽然她们很奇怪。
我看着一身御宅族的打扮,戴着圆眼镜的女巨人。
比如这家伙……明明和桐乃年龄差不多,却是个贴心、会察颜观色的好人。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怪怪的!可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尽兴,她做到了身为领袖的职责,我觉得她很了不起。
而御宅族并非不可取的这件事,不单单只用在这家伙身上。
只要再回想一次今天发生的事情,就会非常明白了。
就好比刚才举办网聚的那家女仆咖啡厅也好,就像有庙会一样的大马路也好。
还有这个续摊。除了桐乃被排挤很可怜的样子之外,我完全没有不好的印象,因为似乎很有趣。
喜欢相同东西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玩得热热闹闹的——
我甚至开始觉得,没能加入她们让我有点不甘心。
在意形象?偏见很可怕?那你也过来这边啊。来啊,和我们一起,热热闹闹地玩耍吧——好像有人伸出手邀请我们共襄盛举。你问是谁伸出手?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硬要说的话,是来自「大家」。我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所以「这些家伙」,是自愿来这里的吧?
为了找寻同伴而来到这里,就像桐乃一样。
因为你看看,桐乃和黑猫激烈的争执。
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吵得这么热烈,这不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吗?所以啰。然后……我想这表示这两个人之间,有着强烈相通的「重要的东西」。
不过我也只是个旁观者。因人而异,也会有人觉得她们很诡异吧。
可是那绝对不是坏事,不能随便瞧不起她们,觉得她们一无是处。不管她们看起来有多么奇怪……吧。
「……呼……算了,你嘴巴竟然这么不检点……我真是瞧尽人间百态了……好吧,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去。你就好好的用你的身体去体会真的恐怖吧,你下辈子会后悔的!」
「你真烦耶!你给我注意点,这个邪气眼电波女!」
「……邪……邪气眼……电……电波女?唔……呵呵呵呵……你终于说出不该说的话了。啊亡啊,真可怜,我可不管你会有什么下场……你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这波负面意念,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了……」
「你是笨蛋啊?你不会觉得活着是很可耻的事情吗?怎么不快点去死一死?」
……我可以撤回前言吗?
御宅族果然……并不是全部都是好人啊。
过了一会儿,我们离开麦当劳。照着沙织的计划,我们在秋叶原简单的买了些东西。针对这个事件(就让我用事件这个单字来称呼它吧!)的描述会非常长,而且我也不想再回想它,所以我就不提了。再说!你应该知道吧?跟这群人逛秋叶原会发生什么事!试着想像看看吧!
……想到了吗?猜出来了吧?OK,跟着那个想像,然后追加150%我受到的伤害度,应该就可以得到和事实相当接近的结果了。
真是的……我还真能忍着没逃离现场,还真佩服我自己。
另外桐乃和黑猫,在那段期间也不断用下流的字汇互相骂来骂去,而且大多是围绕着宅话题。从动画、游戏到漫画——连配对都争论得很激烈,批评画风、DVD的价格之类的——她们这样一直不停骂,题材还用不完,也让我感到钦佩。
到了傍晚续摊结束之后,那两个人也姑且跟对方道别,但还是一样斗着嘴,是邪气眼VS魔法少女的争执。
「嘿嘿嘿,小桐桐氏和黑猫氏,真是非常合得来呢。」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你那副眼镜度数是不是不够啊?」
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很清楚沙织之所以这么说的理由。
旁观桐乃和黑猫还是吵个不停的景象,我嘴角微微上扬。
太好了桐乃,你找到可以用你那大嗓门,一起无拘无束地讨论你的兴趣的人了。虽然你一定会说「没有那种事」大大地否定吧——
但那就是朋友喔。
「……接下来。」
我和沙织,为了不被卷入动画宅的论战里,站在和她们有点距离的地方。
我们在秋叶原华盛顿酒店旁边的人行道,前面是行人穿越道。
——对这家伙,我身为桐乃的哥哥,有必须跟她说的话。
我尽我最大的诚意,向沙织鞠了躬:
「谢谢你。」
「……什么?在下有做了什么需要道谢的事情吗?」
沙织头上浮出一个问号,把嘴抿成ω歪着头。
这家伙明明就心知肚明,可是再说下去就太不识趣了。
我说了该说的了。我必须相信我的心情已经传达给对方了,我对她微笑:
「你果然是个好人,我认为桐乃和我都很走运。」
「……在下不知道你的意思——嘿嘿,在下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啦!在下一直都是随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如果在在下这么说之后,京介氏还是要6ZIl谢的话,那恐怕是因为京介氏本人就是个『好人』吧,话说看别人的态度会反映出自己不是吗?」
沙织如此说着,将背后的海报像光剑一样地抽出来。
海报因夕阳余晖的照射而闪闪发亮。我眯着眼看着直指自己的「刀锋」,耸耸肩说:
「哼,随便你说。」
「恭敬不如从命。」
沙织笑开了,然后背对我。这家伙平常应该是个表情丰富的女孩子吧。她的笑容是足以让我这么想像的,充满魅力的笑容。
她戴着圆眼镜绑着头巾,格子衬衫下摆还塞进裤子里面。
恶心毙了的宅服装,真是说土还不足以道尽的打扮。
沙织把光剑往旁挥,再插回背后的包包里。
「那么,后会有期,我们一定会再见到面的——忍。」
红绿灯的绿灯亮了,秋叶原车站染上了黄昏的颜色。
她那潇洒离去的高大背影,似乎没有任何束缚,充满自信。
我为了不要输给她也抬头挺胸,走向桐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