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 ”陆行舟低着头,捏紧嗓子, 假装惴惴不安状, “我来送红酒……”

“滚出去。”太华打断他。

陆行舟立即脚底抹油。

背后传来云烈的声音:“该滚的是你。”

“说什么呢。”太华低笑,大床响了几声, 大概是上了床, 接着低沉的笑声又响起, “吃饱就翻脸……这支你最爱的红酒,再喝是不要吐了?”

陆行舟脚步一顿。

“还不快滚!”太华的厉喝登时响起, 随之, 一股霸道的魔气从卧室射出。

陆行舟一个箭步扑出门外,猛地拉上房门。

房门被洞穿了。

陆行舟看着门上的大洞, 抬眼看向石饮羽, 满眼都是“你们魔物真暴躁”。

石饮羽无奈地笑了一声,拉着陆行舟夺路而逃。

“等等,”陆行舟突然想起一事,“那个女仆还在结界里。”

石饮羽撤去结界。

女仆作势尖叫。

另一个结界平地而起,将她的尖叫阻拦在里面。

“别叫了, 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陆行舟抱臂,无奈地对女仆道, “我们来做个交易。”

女仆叫破了喉咙, 果然没有人来救她, 哑着嗓子:“什么交易?”

陆行舟:“回答我三个问题, 我就放了你。”

女仆:“什么问题?”

陆行舟:“云烈和太华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仆眼神不可思议:“你们不是这里的员工吗?这个酒店是魔主大人送给云魁首的, 他们当然可以在这里。”

“……”陆行舟失语片刻,重新审视自己和石饮羽,狐疑:“你觉得我们两个是真的女仆?”

女仆:“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是……好,第二个问题是,”陆行舟道,“门外这两个侍卫为什么昏迷不醒?谁袭击了他们?你看到他们为什么不惊讶?”

女仆:“你这是三个问题。”

陆行舟板着脸:“不要斤斤计较,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老实回答问题,我说这是一个问题这就是一个。”

女仆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畏惧地缩了缩:“云魁首派守卫拦魔主大人,但每次都拦不住,魔主大人法力无边,总有办法弄晕他们。”

“原来是太华袭击了守卫……”陆行舟心道云烈难道不知道他的守卫根本拦不住太华?还是说,这只是……情趣?

欲迎还拒真是传统美德。

陆行舟:“第三个问题,冥府使臣住在哪里?”

“什么?”女仆一脸茫然。

陆行舟见她不像作伪,心下不由得迷茫起来:使臣在出使是政府领导人的全权代表,如此尊贵,不下榻在最高档酒店,那应该下榻在哪里呢?

“好姐姐,”女仆哀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行舟娇俏地眨眨眼睛:“没问题,妹妹。”

石饮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行舟对他甜甜一笑。

石饮羽手起掌落,一掌砍在女仆脖子,将其打晕过去。

“哇,妹妹好粗鲁!”陆行舟嗲叫。

石饮羽无奈地低笑出声。

陆行舟翻过女仆的身体,从她背在身后的掌心拿出一支手机,屏幕还亮着,正在录音。

他动了动手指,删除录音文件,将手机塞回女仆手里,对着她的身体双手合十,抱歉道:“好妹妹,实在对不起,我们还不想暴露身份,你先睡会儿吧,做个好梦。”

说完,和石饮羽快步离开。

两人走到电梯边,头顶响起“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打开,一个挺拔的男人从电梯里大步走来。

陆行舟往他脸上扫了一眼,立即低下头去。

——惊蛰君。

这么巧的吗?

有一道视线从旁边射来,让他如芒在背,陆行舟在心底叹气,心道:这个惊蛰君被自己的美貌所折服,难道是自己的过错吗?

他无奈地往那边看去。

石饮羽收回淡漠的视线,微微低头退到旁边,将路让出来。

陆行舟也低头后退。

却见惊蛰君锃亮的军靴向着自己这个地方走来。

他心下狐疑,往旁边拐了弯,继续退了两步。

那双军靴跟着拐了过来。

陆行舟:“???”

一只手勾起自己的下巴。

陆行舟用膝盖都能想象石饮羽这会儿是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挣开那只手,又退了两步。

这次军靴没有跟过来。

陆行舟心下狐疑,片刻之后,听到头顶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惊蛰君的声音响起:“擅长使鞭……的女仆?”

“……”陆行舟无奈,知道已经暴露,抬起头来:“生活艰辛,大人不要取笑了。”

惊蛰君:“没有取笑,娶你。”

陆行舟:“???”

惊蛰君打了个响指,一个侍卫靠近:“大人……”

“跟酒店人事说一声,这个小女仆我要了。”惊蛰君道,“派人送去我府邸。”说着,邪魅一笑,“……洗干净。”

在他背后,石饮羽蓦地往前走了一步,掌心已经有黑色的魔气弥漫出来。

陆行舟疯狂怀疑这个惊蛰君脑壳有问题,在石饮羽开杀戒之前,连忙拒绝道:“不了不了,大人,我不爱洗澡……”

惊蛰君:“你不是业务贼好吗?难道之前是说谎?”

“也不能算说谎,只能说以前的我太过浅薄,”陆行舟态度端正地说,“而自从我来到第六天城,立刻被旧貌换新颜的时代新风尚所感化,决定洗心革面,从女仆干起,在魔城重建的伟大浪潮中当一个渺小却仍然坚持奉献的螺丝钉。”

“螺丝钉你个头!”惊蛰君脸色一沉。

陆行舟惊惶:“大人?”

惊蛰君冷笑:“你究竟什么来头?在蚩妄山云烈大人就怀疑你了,一个低阶魔物能一鞭就击杀魔兽首领?正愁没地方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还女仆……你当我弱智?”

说着,他抬手抓向陆行舟的脸。

“我靠!”陆行舟倏地一闪,身体往后疾驰几米,躲开他的袭击,心头有种被渣男伤害了感情的愤怒油然而生,咆哮:“这他妈打人先打脸的???”

惊蛰君刚要追击,忽然发觉背后杀机一现,猛地回身,看到石饮羽掌心黑气弥漫,凌厉地拍了过来。

“你们……”惊蛰君与他对了一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压以毁天灭地的气势悍然压下。

他胸腔剧痛,才仓皇意识到自己轻敌,连忙释放出魔压,想与他抗衡。

完全无法抵挡。

对方的魔压如同泰山倾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好似瞬间化作齑粉一般痛彻骨髓。

更恐怖的是,自己竟完全无法从魔压中猜出此人的身份,他在此时此刻,竟然还有足够的余力隐藏住魔息,实力该有多深不可测。

石饮羽没有惊蛰君这么多想法,从出手开始,他脑中就只有一个目的——杀了他。

陆行舟于心不忍,犹豫是否要拦,突然心头一动,抬起头来。

眼前爆发出夺目的剑光。

一道剑气凌然切入石饮羽和惊蛰君之间。

云烈手握长剑,挥向石饮羽。

冰冷的魔压如同暴风雪,席卷整个顶楼。

石饮羽眼眸一沉,刚要应战,身侧的人影一闪。

——陆行舟已挺身迎上,一股强大的魔压从他身上释放出来,所有人耳中都响起怒海狂澜般的巨啸。

云烈猛地皱眉,收剑回防。

陆行舟却一击脱离,抓起石饮羽撞破窗户上的玻璃,双双跳了下去。

惊蛰君扑到窗前往下望去,只见森寒的冷风从百米高空下方呼啸而来,空荡荡的雪夜中,没有一个人影。

“大人,”惊蛰君回头,“他们消失了。”

云烈漠然:“全程搜查。”

“是。”惊蛰君应了一声,转身对侍卫交代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云烈:“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惊蛰君:“网监处传来消息,冥府使臣入住府邸后,一整晚都在浏览网页。”

云烈:“浏览了什么?”

“呃……”惊蛰君顿了一下,从侍卫手中拿过一叠文件递给他,“都是黄网。”

云烈面无表情,低头看向文件,满眼都是《爆浆成熟多汁的男员工》、《被霸道老板欺负到昏古去》、《攻略娇俏老甜豆》……

一晚上看了二十多本。

阅读量极大。

一个低沉的笑声在旁边响起,太华伸手拿过文件,随便翻了翻,嗤笑:“就上了几个黄网也值得你大半夜跑来汇报?”

“主上。”惊蛰君见惊动了太华,躬身行礼,“还有……”

云烈:“还有什么?”

“临睡前,他发了一条跨界消息。”惊蛰君指向文件最后一页。

——晚安,么么。

对方信息地址是星号,表明以第六天城网监处的技术,没能破译出这条消息的最终去向。

惊蛰君:“冥府目前只有一个地方有这样高的保密级别。”

云烈:“阎王殿。”

惊蛰君:“这个使臣名义上是冥府的客曹尚书——冥府这个官职是虚职,向来由白无常兼任,而现在白无常正好好的呆在冥界。在对外公布的官方人员中也没有他那样的样貌,现在,通过这条消息可知,这个人还有一个生活在阎王殿里的恋人。”

太华懒洋洋地出声:“这么发消息,不一定就是恋人,说个‘么么’而已……”

云烈眸光一沉。

惊蛰君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而又凌厉非常的寒意。

“但正常男人绝不可对其他人说‘么么’,除非他脑子里有坑。”太华硬生生改口。

云烈神色淡漠,没有应声。

太华继续道:“就当对面真是他的恋人,阎王殿除了阴天子、判官等人,还有几十个杂役呢,所以这一条消息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说着,他将文件扔到惊蛰君怀里,顺手揽住云烈的肩膀,将他往套房那边带。

云烈没说什么,任他搂着自己走回去。

太华回头指了指惊蛰君:“以后再大半夜来汇报消息,我捏碎你的魔魂。”

“是。”惊蛰君瞬间一身冷汗。

“还有……”

惊蛰君连忙抬头。

太华:“门坏了,明天换个新的,这个不结实。”

惊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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