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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残阳如血。
结束最后一天的游玩, 陆行舟和石饮羽精疲力尽地回到城里, 都很想躺床上抱着睡觉了, 但獒特蛮非要给他们送行。
两人一进城就被一辆迈巴赫接走,到了酒店,獒特蛮和阿鹿正等在包间里, 落座后,獒特蛮让侍应生都离开,关上包间门, 亲自为陆行舟和石饮羽倒酒。
石饮羽用手掩住酒杯, 淡淡地说:“我不喝酒。”
獒特蛮诧异:“兄弟,不是吧?我听说你是海量,还特意找了第六天城的陈年佳酿, 结果你说不喝酒?情报出问题了吗?”
“戒了。”
獒特蛮竖起大拇指:“喝酒可是天底下第一大快活事, 你竟然也能给戒了,牛逼!”
阿鹿坐在椅子上, 两颊带着可疑的潮红,哑声道:“做/爱才是天下第一大快活事。”
獒特蛮:“你他妈好好说话!”
石饮羽新婚夜因喝酒误了洞房的事, 不愿跟别人多说,便没再说话,他在外面向来话少, 世间除了陆行舟, 没人有资让他花心思取悦。
陆行舟将果汁拿到石饮羽手边, 对獒特蛮笑道:“就让他以果汁代酒吧, 他的份,我来喝。”
当年,第六天城覆亡之前,经济、文艺、手工业都相当发达,有独特的酿酒技术,这瓶百花蜜酒是獒特蛮费了好大功夫才搞到的,开盖之后,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入口绵密,陆行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獒特蛮道:“我得到上面的消息,云阳氏出手了。”
“出手罩千妖百魅了?”陆行舟皱眉,“千妖百魅虽然规模不小,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俱乐部而已,值得云阳氏出手?”
“姿态。”獒特蛮道,“他不能放任千妖百魅被彻查,这是一个姿态,对外传递他们不会束手就擒的信号,对民众,对他的扈从,也是对其他高层——比如我。”
陆行舟:“庙堂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查封千妖百魅,以消防违规的名义,至于那天晚上大战导致的楼体震动,对外宣称是瓦斯爆炸。”
陆行舟思索了片刻,明白了云阳氏的意思——坚决不能崩人设。
没有什么色/情,没有什么妖宠,云阳氏依然是离神最近的氏族,“清、节、澹、古”,高雅脱俗。
至于云烈……当然更牵连不上了,骊小姐都死了,谁还能证明她和人妖鬼三界联合抓捕的头号通缉犯云烈有联系?
陆行舟:“你们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不能让他们得逞啦,”阿鹿得意地笑着说,“我们安排人在社交平台上以目击者的身份发表文章,惟妙惟肖地叙述云烈在千妖百魅现身的场景,让文章被病毒式传播,然后安排人删帖,再借着删帖炒作一波。”
獒特蛮点头:“云阳氏的人设,崩也得崩,不崩也得崩。那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陆行舟:“你们这一次的行动是奔着云阳氏去的?”
獒特蛮:“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
阿鹿:“我不希望那些把我改造成这个鬼德行的混蛋们还好好地活着,包括千妖百魅,包括我的父亲。作了恶,却依靠着强大的背景而逃脱法律制裁,这很不公平,不是吗?我暂时动不了我的父亲,但动一个千妖百魅,还是可以的。”
石饮羽拿出一个装满药液的注射器,递给阿鹿:“这是从千妖百魅的调/教师那里得到的东西,你认识吗?”
阿鹿拿着注射器看了一眼,挤出一滴药液在纸巾上,闻了一下,登时呼吸急促起来,一脸失神的表情,眼神都涣散了。
獒特蛮:“卧槽!”
陆行舟拿出一张清心符,烧了化入酒中,端起酒杯喂给阿鹿,他才总算恢复神智,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偏头看向陆行舟,媚眼如丝,声音轻柔:“你的眼睛真好看……”
“???”石饮羽如遭雷劈。
“魁首大人不要急眼,我只是突发感慨,没有引诱的意思。”阿鹿笑道,“我如果刻意引诱,绝不是这么低段位。”
石饮羽想掀桌子了。
“这药是强制发/情?”陆行舟将歪去天边的话题拉了回来,“药效这么强的?只闻了一滴,就有刚才那样的效果?”
阿鹿:“药效因人而异,什么时候你亲自试一下,就知道了,我的身体被调/教过,特别敏感,所以药效也特别强,以你的经验,我估计整支都打进去,也就跟我闻一滴的效果差不多。”
“……”陆行舟很想告诉他:我的经验也很丰富的。
石饮羽:“有什么副作用?”
“不挨操就解不了,算副作用吗?”
陆行舟吃了一惊,横了石饮羽一眼,刚想让他赶紧扔了。
结果就见石饮羽小心翼翼地将注射器收了起来。
陆行舟:“……”
四个人吃饱喝足,獒特蛮将瓶子里最后的酒浆均分给三人,举起酒杯,混不吝道:“来,为了妖界或许美好或许更加操蛋的明天,干杯。”
“干杯。”
獒特蛮派车将二人送回旅馆,临下车的时候,陆行舟问:“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任不仁的吗?”
“给那个王八蛋啊……”獒特蛮想了想,正色道,“你告诉他,在人界流亡了上百年,还是处男之身,我鄙视他。”
“!!!”陆行舟一口气没上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他那熊样儿,谁看得上他?不赶紧减肥是没有前途的。”
“呃……”陆行舟看看獒特蛮那小山一样的肉体,噤声。
他现在怀疑眼前这位也是处男。
陆行舟:“你们就让我给任不仁带这么句话?”
“哈哈,”阿鹿笑道,“什么话都不用带,我们彼此了解,相互知道对方在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着,就够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行舟诚恳道:“祝你们成功。”
阿鹿:“等妖界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必迎贤伉俪为座上宾。”
回到旅馆,石饮羽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陆行舟倚在窗边抽烟,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俊美无俦。
“在想什么?”
陆行舟吐出一个烟圈:“妖界烂成这个德行,依然还有一批妖物,在为它努力。”
石饮羽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笑道:“那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个中眷恋,非我们能够想象的。”
“你还记得你出生的那个小村吗?”
“清水村。”
“村子被修蛇屠杀之后,荒废了几年,很快又有新的村民在那里定居,渐渐发展成了一个很大村落,有自己的集市,贸易一度十分繁荣,几十年后毁于战火,后来又发展了起来,”陆行舟缓缓说着,“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上千年。”
石饮羽:“沧海,桑田,世间就是这样,生命在轮回,土地其实也在轮回。不知道清水村现在如何了。”
“前些年我还路过一次,”陆行舟眼中洋溢着积极向上的神采,“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红红火火,农民精神文化生活丰富多彩,整体综合素质与以前相比有了极大的提高。”
“真好啊……”
“人性本恶,一个文明的制度能将人心的邪恶面隐藏,而一个野蛮的制度却会激发人心底的恶,人心之善或许有上限,然而罪恶是没有下限的,社会变得混乱,各种极端事件层出不穷,不是人变坏了,而是人心中本来就有的恶被放出来了。”陆行舟淡淡地说,“希望獒特蛮阿鹿他们能够建立一个如人界这般富强民主文明的和谐社会。”
临进火车站的时候,王大虎背着行囊,转身看向身后笼罩在晨光之中的涿玉城。
阿狐和小能跟着他,一起回头看去。
霞光万里,碧空如洗,大群飞鸟在晨色中划过广袤的天空,天空下的涿玉城高楼林立,和都市宣传片中一样的雄壮美丽。
陆行舟淡淡道:“这也算背井离乡了,跟故乡道个别吧。”
阿狐和小能跪下来,对着涿玉城最高建筑磕了个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车站。
热土难离,不到穷途末路,谁也不愿背井离乡,然而这故乡,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绿皮火车呜呜叫了一声,哐叽哐叽地驶出涿玉城火车站,陆行舟和石饮羽来的时候是甜蜜老情侣,尽情享受二人世界,走的时候,拖家带口。
快到白邺市的时候,陆行舟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向任不仁解释那辆法拉利?”
石饮羽诧异:“我们为什么要向他解释那辆法拉利?”
“獒特蛮是他的朋友,却送了我们豪车,我怕他会受到刺激。”
“阿鹿还是他朋友呢,他不一样是处男吗,”石饮羽不以为意,“朋友归朋友,他归他,我觉得,以仁者见仁波切的佛性,他应该很通透才对。”
陆行舟对他的说法持保留态度。
事实证明,还是陆行舟了解任不仁的尿性。
“啊啊啊啊我去你们妈哒!!!”——任不仁得知跑车来源后差点掐死陆行舟。
那天也是巧了,两人拖家带口回到玄珠苑,正好在别墅里遇到了任不仁。
原来自从宋木开始主持别墅的翻新工作之后,任不仁就有事没事过来溜达一圈,一副十分热心的模样向他推荐装修团队,一会儿“我有个朋友,木工活儿贼拉靠谱”,一会儿“我有个兄弟,改水电那是一绝”,忽悠得宋木傻乎乎就信了他的邪。
后来才发现那些什么“朋友”“兄弟”全他妈是任不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