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特蛮将钥匙扔给石饮羽, 混不吝地抖着腿:“破车,不值钱, 勉强开开,我听说你俩日子也挺清苦的,房子才一千来平,不是我说哈,一千平也能叫别墅?你们要是嫌这车太差, 回头我搞个别野送你们,至少三千起嘛, 什么花园泳池一个都不能少。”

陆行舟:“不不不……”

阿鹿:“泳池play超爽的。”

陆行舟:“那不是重点!”

眼看着不收车就得收三千平米大别野,陆行舟只得让石饮羽收下钥匙, 结果獒特蛮后面来了一句:“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都是妖界的民脂民膏。”

“……”这车到底是让开还是不让开。

“与其给那群酒囊饭袋糟蹋, 我宁愿把钱花在你们身上, 起码你们是拼了命想让这个世界变好。”

石饮羽摇头:“不, 这个世界不值得我拼命,我拼命只是想帮行舟分忧。”

“那就祝你们天长地久。”

“谢谢。”

从獒府出来, 石饮羽拍拍车身:“你来开?”

陆行舟坐进副座:“你开吧, 我偷个懒。”

石饮羽笑起来, 他知道陆行舟喜欢掌控一切,做/爱也是,开车也是, 握住方向盘就好像握住了决定权, 但此时, 陆行舟将方向盘交到了自己手里。

就如同他在床上一样。

石饮羽上车,搂住陆行舟,吻住了他。

獒府门外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站在门前,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灿烂的朝阳落在他们的身上。

吻毕,石饮羽摸着陆行舟的发丝,柔声道:“我怎么会这么幸运,能得到你的爱呢?”

“那谁知道。”陆行舟无语。

石饮羽噎了一下,无奈地笑起来,发动车子:“走,回旅馆过性生活。”

“过你大爷!”

两人一夜没睡,又和云烈打了一场,吃完早饭都困了,回到旅馆,石饮羽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陆行舟先拿着电水壶接了壶水来烧,一回头,看到石饮羽已经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陆行舟走过来,伸手拉他:“先去洗个澡。”

“睡醒再洗。”

“不洗你睡不踏实。”

石饮羽握住他的手,用力往下一拽。

陆行舟被拽得倒在床上。

石饮羽张开手臂抱住他,往他怀里拱了拱。

陆行舟感觉他炽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脖颈里,弄得人痒痒的,不由得笑了起来,听到他低哑的声音传来:“一起睡。”

这小魔物自己不讲卫生,还要拉着别人一起。

他低头看向石饮羽疲倦的睡颜,窗帘还没来得及关,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下遮出一抹阴影。

——睡着的石饮羽,俊美脆弱得像个少年。

可陆行舟知道,当怀里这个小魔物睁开眼睛、勾起唇角笑起来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狡黠邪性。

“累了就睡吧。”陆行舟喃喃地说,他自己也累了,和云烈那样的顶级大魔战斗一场,耗费的心力难以计算。

他脱去自己和石饮羽的衣服,两人相拥而眠。

等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满天星光挂在天鹅绒一般的夜空上,美不胜收。

陆行舟想要起床,刚动了一下,就被腰间的手臂给勒紧,石饮羽还在睡梦中,霸道地将陆行舟搂在怀里,不许他离开。

“别闹,松一下手。”

石饮羽沉沉地睡着,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陆行舟无奈,只得放弃下床的打算,老老实实让小魔物抱在怀里,开始睡他的第二觉。

耳边传来石饮羽低沉绵长的呼吸声,陆行舟闭着眼睛培养睡意,大脑却越发清醒。

獒特蛮、斩衰会、阿鹿、千妖百魅、骊小姐、云烈……一个个画面在脑中走马灯一样来回变幻。

陆行舟杂乱地想:按照獒特蛮的说法,任不仁应该也曾是斩衰会成员,他竟然是妖?可他身上怎么一点妖气也没有?这假和尚修为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吗?

骊小姐死了,千妖百魅的种种恶行看样子是要被揭发出来了,以骊小姐和云阳氏的关系,云阳氏会出面摆平这件事吗?

这应该就是獒特蛮的目的了吧——隔山打牛,逼云阳氏出面。

如果云阳氏不出面,就得咽下这个哑巴亏,眼睁睁看着千妖百魅受到重创,承受巨额损失。

而一旦出面,那就是认了和千妖百魅的联系,那么这个号称离神最近的氏族就算崩了人设。

不过云阳氏的人设在当年云烈入魔的时候已经崩过一次了。

陆行舟记得当年云烈作为云阳氏少主,得天地宠爱,少年成名,曾有个八卦小报列出几十条理由预测他能成为妖王,还有更多的妖民相信他能修炼成神。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天才在离神只有半步的时候,弃神入魔。

当时妖界上下震怒,百姓们突然发现,传说中“清、节、澹、古”的云阳氏,竟然教导出了一个魔物。

陆行舟深深呼出一口气,脑中浮现出昨天夜里云烈逃跑时的影子,他逃亡了九年,竟然为了一把笛子而现身,看来魔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比自己所知的还要重。

既然这样想念魔主,那么,他会做什么?

陆行舟回想着云烈的性,想象假如自己处在云烈的位置,而石饮羽被判终生囚禁,自己会做什么……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

——自己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救石饮羽出来。

难道云烈能劫狱吗?

不可能,白邺监狱固若金汤,云烈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从监狱里把魔主给救出来。

陆行舟放下心来,看向石饮羽,心头不禁变得柔软,果然,人呐,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一想到云烈和魔主永生不得重逢,只能拿着他的笛子聊表思念,陆行舟突然觉得自己和石饮羽是如此幸福。

石饮羽这一觉可睡得够久的,陆行舟都睡醒两次了,他还在沉沉地睡着,要不是一双手臂还在紧紧抱着自己,陆行舟简直要怀疑他睡死过去了。

等石饮羽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陆行舟脸色铁青。

石饮羽揉着眼睛,声音低哑:“爱妻,你怎么了?”

“你再不醒,我他妈就要被尿憋死了!”陆行舟推开他,冲去洗手间,酣畅淋漓地放水,感慨自己没死在云烈的剑下,倒是差点死在石饮羽的臂弯,哪儿说理去?

石饮羽躺在床上,错愕片刻,拍着床大笑起来。

陆行舟回到床上,和他并排枕着枕头,没好气地扯了扯石饮羽的腮帮子:“你怎么睡这么久?”

“累啊。”

“你干什么累成这样?”

“老公在关键时刻,挡住云烈大魔头的攻击,救下爱妻,是不是够累?”

“放你娘的屁,我用得着你救?”陆行舟嗤了一声,“是你抢我功劳。不过……”

石饮羽:“不过什么?”

陆行舟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

“那你掐我大腿干什么?”

石饮羽蓦地收回手,这才发现自己掐错了,怪不得怎么不疼呢?

陆行舟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淡淡地问:“一开始你放走了云烈,我问你为什么放水,你说你打不过他。”

“嗯。”

“但经过昨天凌晨的事,我觉得我们二人联手,说不定能把他抓捕归案。”陆行舟转脸,“那么,你告诉我,一开始你为什么放走他?”

石饮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因为我觉得没有意义,那个妖物并不是云烈,而是云烈的生魂附在一个妖物的身体上,你应该看得出来。”

陆行舟点头:“云烈不傻,知道自己万一被发现,会有被捕的风险,所以生魂出窍,附在别人的身体上,控制着别人来做事。但那又如何?”

“这样的话,我们捉拿他就没有意义了呀,”石饮羽道,“他只要察觉到有危险,随时可以舍弃这具身体,生魂出窍逃走。”

“石饮羽,”陆行舟连名带姓地叫了他的大名,“你是觉得我只能抓一具肉体,而抓不住一个灵魂吗?”

“……”完了,谎言编得太不靠谱,要生气了。

石饮羽沉默。

陆行舟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再给你三分钟时间来编造谎言,如果还不能说服我,后果你自己想象。”

石饮羽挫败地叹一声气,坦然道:“我不希望他被抓住。”

“为什么?”

石饮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魔主被捕之后的情况吗?”

“终生囚禁。”

“他被提审了九十次。”

“什么?”

石饮羽:“其中七十多次都是为了逼问出云烈的下落,人界、妖界、冥界,各个领导们一次次提审,大家都相信,魔主作为云烈的情人,一定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那他真的知道吗?”

“或许吧,”石饮羽模棱两可地说,“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陆行舟:“魔主被提审了九十次,自己的所有罪行全部招认,唯独与云烈有关的,一个字都没说?”

石饮羽点头:“魔主罪孽深重,欺妖霸鬼,扰乱世界和平,作为一个接受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的魔,我毫不犹豫地批判他。但在对云烈的感情上,我敬他是条汉子,所以我不希望他的付出在我手里被葬送,我这样做是犯错误,我知道,我认罪,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放云烈离开。”

陆行舟听完,沉默了半晌,撑起上身,低头看向石饮羽,突然问:“提审很遭罪吧。”

“没有。那些小手段,对我这样的顶级大魔来说,简直跟挠痒痒一样。”

“你被提审了十次。”

“十全十美嘛,我是故意要凑十次的,”石饮羽伸手摸着他的脸,笑眯眯道,“因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就是十月十日,老公是不是很浪漫?”

陆行舟鼻头有些发酸,嘀咕:“扯淡。”

“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你这小魔物满嘴是谎,相信你我就输了。”陆行舟道,“你被提审第九次的时候,主审你的审判官觉得再继续上刑,你的身体会废掉,所以找到了我。”

陆行舟恍惚地看着他,眼前浮现出自己去狱中劝降时石饮羽的样子,他形销骨立,缩在角落中,浑身是伤,却依然阴郁狂躁,像一头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魔兽,看到自己时,混沌的眸子中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陆行舟后来回想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石饮羽的,发现已经说不清了,但狱中重逢的那一刻,小魔物眼中迸发出的神采,仿佛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自己彻底囚禁在了他的身边。

石饮羽不是很想跟他提及审讯那段时间的事情,无奈地笑着说:“都过去了,我一开始以为你会受到惩罚,所以闹出不少事端,后来你来了,跟我保了平安,然后我就很配合了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时审讯官都夸我懂事。”

“你也是够傻的,我早跟你说过我加入特侦组了,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还会受到惩罚?”

石饮羽:“魔物都要接受劳改,那魔物夫人不也得收点惩罚吗?更何况,你身为降魔师却糊里糊涂跟个魔物结婚了,简直荒唐嘛。”

陆行舟没好气:“你也知道这很荒唐?那你还引诱我?”

石饮羽:“我什么时候引诱你?明明是你一直引诱我而不自知。”

陆行舟:“我又不会媚术,怎么可能引诱你?”

石饮羽:“我虽然会媚术,但我从来没对你用过!”

陆行舟:“那你对谁用过?”

“……”石饮羽一噎,怒道,“我谁都没用过!嘿,我他妈当初学这个没用的技能干什么?”

“魔物标配?”

“我的媚术是顶配的!”

“哦,那你好棒棒呀。”陆行舟嘲讽地说。

石饮羽突然觉得自己掌握的这个技能简直跟阑尾一样,平时没什么卵用,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自己添堵。

想到这里,他恶向胆边生,猛地翻身,将陆行舟压在身底,淫/笑:“既然你说老公棒,那老公不禁要真正的棒一下给你看看了。”

不得不说,魔物的媚术果然恐怖,陆行舟被石饮羽撩得心魂动荡,如果不是之前被发/情期彻底掏空了身子,恐怕早已经把持不住了。

石饮羽挫败地趴在陆行舟身上:“你这个……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知道,”陆行舟倒没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他就是这样大咧咧的人,连这种事都没往心里去,甚至还乐滋滋地嘀咕,“或许我可以练葵花宝典了?”

“我建议你练一下菊花宝典。”

陆行舟沉下脸来:“我建议你闭嘴。”

石饮羽捂住嘴,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陆行舟瞬间感觉心都要被他萌化了,伸手往下摸去,笑起来:“不然,我用嘴帮你……”

“不用,”石饮羽抓住他的手,“我是想跟你一起爽,一个人爽没意思。”

“那你就这么憋着?”

“这叫攒着,等你恢复了,回头一次性给你。”

陆行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恢复比较好。

两个人出去吃了点饭,想起交给王大虎的任务。

石饮羽打了个电话给小弟,询问小赤狐的情况。

“大哥啊,阿狐的情况……嘶……这该怎么说呢,应该算还行,就是出了点意外。”

石饮羽:“什么意外?”

陆行舟闻言,皱起眉头。

石饮羽伸手抹开他紧皱的眉心,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听到王大虎在那边吞吞吐吐半天,挤出几个字:“阿狐把小熊猫给上了。”

“……”

陆行舟木然地望向石饮羽,觉得理解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智商。

石饮羽:“你们在哪个医院?地址发过来,我跟你大嫂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王大虎的地址就发了过来,石饮羽调好导航,发动跑车,风驰电掣地向着医院驶去。

跑车在涿玉城宽敞的大街上呼啸而过,很快便停在一处破败的老旧居民小区门前。

拉风的骚红色跑车与环境不入。

石饮羽对着王大虎发来的地址再三比对,才确定导航没给他们导错地方。

两人下车,错愕地打量眼前一排脏乱差的店铺。

附近那些坐在门口择菜的、抱着孩子喂奶的、蹲在路边刷鞋的群众也在错愕地打量着他们。

陆行舟:“这是医院?”

“爱民小区门口左转第三家,乖乖兽医诊所……好像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门口的防蚊帘被掀起来,王大虎健壮的身影走出来,对二人招手:“大嫂,这边。”

“怎么没去医院?”石饮羽问,“这诊所的安全性能保证?”

“市立医院挂不上号啊,除非高价从黄牛手里买,这诊所是我朋友开的,自己人,放心。”

陆行舟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你朋友?也是治月经不调的?”

“他医术好,除了月经不调,还会治不孕不育。”

“……”

“开个玩笑,大嫂放心,没事的。”王大虎带着他们走回诊所,关切地问,“你俩打车来的吗?”

“开车。”

“嗯?哪来的车啊?租的?其实旅游的时候租个车也不错,到哪儿都方便……”

石饮羽随手往身后一指,淡淡地说:“刚刚有人送了辆车。”

王大虎顺着他的手指往外看去,无论怎么看,那里都只有一辆复古法拉利小跑,心底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竭力稳住声线:“大哥,你们的车被那辆小跑挡住了?”

“就是那辆小跑。”

王大虎怔了两秒,爆发:“我勒个去!!!”

陆行舟解释:“我们其实也不想要的,平时用车的机会也不多,工作的事可以申请单位公车,私人的事情可以骑小电驴……哦,我们小电驴被偷了。但獒特蛮非要送不行,还说不收这车就送我们三千平米的别墅。”

“啊啊啊啊……”王大虎捶胸顿足。

陆行舟拍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无奈……”

王大虎一把捂住脸,痛不欲生地说:“大哥从富可敌国的魁首变成平民,一时接受不了,偷这辆跑车可能也只是为了重温一下当年出门买个烤面筋都开布加迪威龙的感觉,可是大嫂啊,您这么理智,为什么还要陪着他犯法呢?大哥才刚出狱,怎么能再进去?”

石饮羽:“……”

陆行舟怔了怔:“你以为这车是偷的?”

“难道是抢的???”王大虎魂飞魄散,“抢劫罪名更大呀!!!”

>